齐霁做的时候只觉得腰快断了,经过一夜的深度睡眠,醒来又变得神清气爽。他分不清大哭一场和大做一场哪个效果更佳,又或者是二者叠加,起到了双倍的效果。昨晚的彷徨与悲恸如落叶般飘落,周舟买的是下午的车票,在退房前,他们仍然可以温存一小会儿。
他自己不起床,也不许周舟坐起来,就这么趴在周舟身上发呆,发呆到一半又捞过手机,利落地输入日期,开始看半个月后从海城回去的车票。
一只手伸过来,不容置喙地关上屏幕,抢走了他的手机。周舟挨着他问:“我人还没走呢,你就开始看车票了?”
“提早准备嘛,”齐霁见一时半会夺不回手机,玩起了周舟的手,“至少这样我还能有个盼头。”
等到那个时候,周舟早就搬过来了。他只好信口胡说,好转移齐霁的注意力,“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到时候我给你买票,回来当然要花我的钱。”
“好,”齐霁幸福地闭上眼,絮叨道,“那你要给我买最早的车次,我一秒都不想多等。”
在十二点不得不起床吃中饭之前,齐霁还可以赖在床上一个半小时。手机被周舟没收,他转而玩起了周舟的嘴唇,盯着昨晚被他不小心咬破的地方发呆,尽管很想在周舟嘴巴上狠狠咬一口,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谁留下的印记,又怕对方喝水会痛,只好退而求其次,啄吻过他的锁骨,留下一串小小的,能够被衣服遮盖住的印记。
亲着亲着,他又伸手拽拽自己的脸皮,喃喃道:“我现在真的不是在做梦吧。”
“当然不是了,”周舟揉弄着他掐红的脸颊,“我从来没做过这么好的梦。”
他的梦里,没有爱情的降临,没有爱人的依偎,只有身边那么多人的命运。当命运揭下神秘的面纱,它就不再高高在上,同样不再圣洁。总有人求神拜佛,想要觅得自己的命运,可人们趋之若鹜的所谓命运,在他的梦里,是一张杂乱的开卷考试卷,答案就明明白白地写在上边。
命运将看不见的绳索套在他颈间,每一次呼吸,都像被牢牢扼住住咽喉,沉重而痛苦。
做梦一点也不快乐,梦境延续了夜晚的时间,带给他加倍的煎熬。
如果没有齐霁,他会一直讨厌做梦。
“嗯,你说得对,”齐霁窝在他胸口,笑个不停,“梦里有太多讨厌的事情了,连你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往事如梦,如果恍惚大梦几十年,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对视,齐霁心甘情愿地想,他愿意。
下午周舟帮他把快递站里没拿的快递都搬进宿舍收纳好,魏成夏全程背对着他们,齐霁也就没多嘴打招呼。他时不时就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像在确认还能和周舟待在一起多久。
“走之前,我再陪你逛逛街吧?”周舟率先提议。
昨天齐霁火急火燎,只想着把周舟往床上带,商场没去成,夜市也没逛成。临近离别,他无法拒绝周舟任何一个要求。说得没出息点,就算周舟现在让他当场退学,跟着他一起回家,齐霁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
他了解周舟的善良,他对自己总是有无限的包容和耐心,坚定地站在他的立场,支持齐霁选择任何一种生活方式。
但同时,他说不出这样的话,又或许,连这样的想法都不会产生。
齐霁只好收起自己辍学的幻想,身为周舟的男朋友,怎么着也得在历届高考荣誉榜上占得一席之地,再混个和周舟相配的学历。他要让他和周舟的照片出现在同个地方,那也不失为另一种众目睽睽之下的见证。
“好啊。”他笑着答应周舟的邀请,合上宿舍的门,将多余的忧虑都暂时拒之门外。
海城再过一个月就要降温,周舟记得齐霁没带几件保暖的秋装,一进商场就赶着人去服装店试衣服。连着换了好几套,都很合他的身,在周舟眼里都一样的好看,就让齐霁选自己喜欢的。
提着两袋子秋装出去,周舟悄悄圈住少年纤细的手腕,手指相接的地方仍留下宽松的空隙,轻轻一捏就会留下印子。
历经一个假期,他不仅没能把人喂胖,远远看去似乎骨感更重了。他随口一问齐霁真的好好吃饭了吗,对方就跟被点燃的炸药包一样叫起来:“我有没有好好吃饭你不清楚?我一天算上点心,加起来能吃四顿,你心里不门清着?”
变着法子给他做美食的罪魁祸首居然好意思问这个问题,齐霁一想到体重秤上上升的数字,几乎心痛到了极点。
“那也没见你多长点肉。”
“你就不能往好处想?比如说是我长高了之类的?”路过儿童乐园量身高的贴纸,齐霁凑过去就要量身高,激动地问周舟自己有没有长高。
假装没看见齐霁穿着的厚底鞋,周舟违心道:“嗯,长高了两厘米。”
要逗齐霁开心是很简单的事情,纵使上一秒他的表情再哀愁,只要周舟顺着他的性子说句好话,他就又会笑起来。
“真的假的?你没诓我吧。”齐霁翘起嘴角打量他。
周舟低头看他的鞋,“怎么不先问问你的鞋子有没有诓你?”
“你不许说话了!”齐霁气急败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