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社区诊所包扎和不让周舟饿肚子之间,齐霁毅然决然选择后者,给手指随意缠上两圈纱布,又重新在厨房忙活起来。
餐桌上空飘荡着酱油排骨焖土豆的浓郁香气,齐霁做完饭就开始骚扰蛋挞,把它最喜欢的玩具抛到远处,等蛋挞大摇大摆地捡回来,就奖励它一小块冻干。
换了个方向继续扔玩具,齐霁精准地扔到了周舟面前。蛋挞对着姗姗来迟的周舟叫了两声,像在替齐霁抒发他迟归十分钟的不满。
周舟撸了两下蛋挞的毛,把手里的红色塑料袋放在一旁,解释道:“路过水果店,给你买了想吃的水果。”
经他一提醒,齐霁才发现确有其事。他昨晚看吃播视频看得起劲,随口说了句想吃芒果,周舟居然就这样记挂在心里。
他用行动答谢,把对方按在沙发上亲了个遍,亲够了才说:“快去吃饭,菜都要冷了。”
为了不让视力过好的周舟看见他的手,习惯坐在他对面吃饭的齐霁破天荒地坐在对方左手边的位置,并找了一个合理借口:“我看网上说,一般热恋中的情侣都喜欢坐在一排吃饭。”
“你现在还信这些了?”他边说边把最大的一块肉夹到齐霁碗里。
这块肉本是齐霁专门预留给周舟的,就这么稀里糊涂进了自己碗里,他和面前的碗大眼瞪小眼,不甘示弱地给人夹了一筷子菜,目光炯炯地反问他:“我什么时候不信这些了?”
他的左手时而放在膝盖上,时而用碗掩盖住,齐霁尽可能不让对方注意到自己的反常,晾了他许久的系统看不下去,“你至于这样心虚吗?”
齐霁受过那么多伤,无论直接还是间接,都跟周舟脱不开干系。曾经也没见他对自己的身体多上心,它无法理解这点程度的小伤,齐霁为何要这么偷偷摸摸。
他遗憾道:“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刚想买个鞭炮庆祝一下,怎么就复活了?唉,白高兴一场。”
作为系统不回答他问题的代价,他也不准备搭理这个烦人的机器。
周舟的确不会对他怎么样,齐霁卖个惨,他可能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所以他为什么会害怕被发现?他认真地考虑起这个问题,只能得出在喜欢的人面前会变蠢这个结论。
他自以为精明的演技没能骗过周舟的眼睛,刚想端着空碗进厨房,就被周舟从背后按住,他举起少年的左手,其中一根指头上缠着凌乱的两圈纱布,透出些许血色。
“解释一下?”周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齐霁慢慢转身,分不清他的解释和脸色哪个更苍白,“反正我都止住血了,已经没关系了,真的,一点都不痛。”
不是故意弄伤的,这让周舟冷静了些,然而齐霁的后半句话又让他生出无名火来,“你别又跟我扯什么不小心没关系,不痛就没关系了?你有没有好好消毒,你能确定自己需不需要打破伤风?”
他小声地说:“我看过了,刀是新买的,没有铁锈,应该不用……吧?”
所有乱七八糟的感情被搅拌在一起,化作周舟的无声哀叹,将齐霁手里的东西搁置在一旁,他冷硬地把人按在凳子上,解开齐霁胡乱包扎的纱布,盯着深深的刀口出神。
这种微妙的情绪不能解析为全然的生气或愤怒,有不满,还有些不解,想不通他怎么心大到什么都不在意,为什么受伤了不第一时间告知他,要怎么才能让齐霁长记性,要怎么才能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心疼齐霁?
稀释过的碘伏倒在手指上,齐霁痛得一哆嗦,不想被周舟笑话,右手紧紧揪住裤缝,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生理性的眼泪滴落下来,周舟的手臂上传来湿意,抬头一看,齐霁正咬着嘴唇掉眼泪。
他腾出手触碰对方,指腹按在柔软唇瓣上,言简意赅道:“不许咬自己。”他把自己的手背递到他嘴边,意思是“但可以咬我”。
齐霁松开嘴,也没有接受他主动举起的手,憋着声音看周舟半跪在地板上给他包扎。
处理完伤口,周舟的肩膀快被齐霁的眼泪浸透了。方才的强势与冷硬荡然无存,抱着人走向客厅,“没事了,别哭了,过几天就可以碰水了。”
“你又凶我。”齐霁恹恹道。
“那是谁受伤了还不告诉我的?”周舟揉着他的头发说,“你每次都跟我承诺没有下次,结果每次都有下次,你让我怎么笑得出来?”
齐霁耷拉着脑袋,继续嘴硬:“谁做饭能一次都不切到自己啊……你难道没有过?”
其实是没有,但是讨齐霁开心,撒个小谎也无伤大雅。周舟不露声色:“嗯,有过。”
“那不就好了,你还一个劲怪我,太让人伤心了。”他恢复了一丝气力,锤了周舟一下。
腰被面前人牢牢圈住,他无法动弹,想要从周舟的眼底找到对方生气的证据——一无所获,看得最明白清楚的,是倒映出的,齐霁的脸。
“算了,我允许你对我发脾气,”齐霁当即改口,“但是你不可以对我失望。你知道的,我学东西总是比别人慢,我很笨,一点都不聪明。”
“可我总会学会的,你等等我,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