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齐霁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这个邀请有多危险。他不厌其烦地试探打量,只为了确认一件事,周舟的邀请是否真心,哪怕夹杂了百分之一的虚假,他就会立马全身而退。
在周舟乞求他陪伴自己的时刻,齐霁为自己正支配着对方的感情而暗自快乐。
很卑劣,却无法否认。
敌不过周舟三番五次的纠缠,齐霁在一个周末正式搬进了周舟家。他的东西不多,除了日常换洗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就只剩下小半箱书,两个纸箱就足够收纳。
周舟一天不折腾就浑身难受,在齐霁搬来的前一天专门把家里大扫除了一遍,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收拾出的垃圾比齐霁的行李都多。
擦玻璃的时候他的手不小心被铝窗刮破了皮,周舟深觉这是找齐霁要安慰的好借口。对方屁股还没坐热,他就跑到人面前装可怜,给他看手掌的伤口。
伤口不深,已经愈合了点,浅浅的一道缀在周舟手心,再配合上周舟欲哭无泪的表情,真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味,可惜演戏的成分太多,齐霁一看就能识破。
话虽如此,他还是从书包夹层里找出一个透明创可贴,抓住周舟乱动的手,细致地给他贴在伤口上。
“行了,这两天我帮你洗衣服,你好好歇着。”齐霁说。
周舟一挑眉,惊讶道:“我还以为你会像以前一样说我好脆弱。”
这点小伤根本不值一提,起初周舟自己都没发现,还是伤口碰了水隐隐作痛,他这才发现多了道伤口。像齐霁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不了解,现在不仅没拆台,居然还对他这么好,一听就很可疑。
“你就是电视剧里那种脆弱易碎的小白花本花行吧,我才懒得说你,”齐霁看了他一眼,“我本来就准备以后帮你做家务的,现在你的演技把这项业务提前了而已。”
自尊心是样神奇的东西,它总是在齐霁想接受周舟的好时悄悄隐身,让齐霁做出很多违背他原则的糊涂决定,又在他冷静过后冒出来,忍不住捶胸顿足。
他因为周舟干的蠢事列出来远超一张纸,果然和笨蛋相处久了自己也会变成笨蛋。
答应周舟的搬家请求后,齐霁很难不去思考自己能为周舟做的事,他的脸皮还没厚到能白吃白喝的程度。
“等等,你不对劲,”周舟眉头紧锁,一下子就找到了原因,“你是不是又在想你要付出多少来报答我了?”
齐霁的反应太平静了,不吵也不闹,那就是他猜对了。周舟就差直接上手晃齐霁的脑袋,看他脑子里进了多少水,他抑制不住说脏话的冲动,“齐霁,你有病吧。”
“是啊,我有病,但是像你这种缺失安全感的患者也挺少见的,我们病得不分伯仲。”齐霁无奈地扯起嘴角,心头泛着苦涩。
“你这样会给我一种……你在算计我们感情的感觉,”周舟骂完那一句又快速冷静下来,克制地表达着自己的感受,“万一你某一天觉得我们之间两清了,你就要甩甩手走人了。”
周舟的文科功底深厚,言语间能把他俩尽力维持着的友谊说得跟分手一样痛苦,事实上他们什么都没明说,又要求对方拿更进一步的关系对待自己。
这个观念在某个时刻根植在他们内心深处,时不时就会张牙舞爪地冒出来。最可恶之处在于,不止他和周舟这样认为,就连身边的朋友都笃定地认为他们之间绝对有事。
周舟的眼睛睁得很大,瞳仁充分地暴露出来,齐霁又稀里糊涂地被他的眼睛吸引了,他尽量让自己不去直视对方眼里的光,指指自己还未拆封的行李,“那个小区下周就要拆了,我家当都在这了,我有什么好甩手走人的,我可没有睡大街的打算。”
周舟决定放弃讲道理,无赖道:“我不管,我就是见不得你这么理性地对我。”
“周舟,我只是想对你好,这跟我愧不愧疚没有关系。你不也说过,我早就不是以前的我了吗。”他特意搬出周舟说过的话来堵对方的嘴。
周舟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齐霁早就在数次斗嘴与争论中得出了经验,他越是因为周舟的话而激动,周舟就越是要跟他争出个所以然。
相反,他的反应越平淡,就能越快顺好的周舟的毛。
他绕过周舟,开始收拾纸箱里的东西,“要是学校里你那群小粉丝知道你私底下是这个样,早就对你滤镜破碎了。”
“我又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本来就讨厌他们对我莫名其妙的期望,我只在乎——”
没说完的话被齐霁的一个喷嚏打断,大抵是因为吹多了空调,齐霁的鼻炎又发作了,他捂着嘴打了好几个喷嚏,周舟没能说出最后一个“你”字,径直进了厨房,给人烧水泡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