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因为周舟干净的眼神心软了一次。
在齐霁的预设里,他和周舟间的交集止步于那一天。造化弄人,他不仅对周舟心软了一次又一次,让对方在自己的生活里横行霸道,还折腾成了陈放都看得出奇怪的诡异友情。
齐霁忽然觉得好丢脸,他在周舟那从不掩饰自己对爱情的鄙夷不屑,他本人却出尔反尔地喜欢上周舟。
如果想得再深一点,他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周舟。
胡思乱想是件技术活,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绕进去。齐霁无法找到一个确切的时间点,来论述他喜欢周舟的理由。
他抱着枕头认真思考着这件事,窗外能看到深色的夜空,齐霁对着点点星光,想起的全是和周舟相处的点点滴滴,周舟的眼泪,周舟的笑容,周舟跟他吵架时委屈的神情。
他毫无理由地喜欢周舟,这份感情发展得太过自然,简直就是水到渠成。他害怕自己的感情会随着时间越来越深,然后演变到藏不住的程度。
他私底下问过陈放,自己喜欢周舟这件事很明显吗。陈放点点头,毫不犹豫,他告诉齐霁:“要我说,看不出来的只有两类人,要么是瞎子,要么是傻子。”
“那周舟岂不是又傻又瞎?”他和陈放同时笑出声来。
齐霁决定做个实验,先和周舟保持距离一段时间,好理性地分析他对周舟的喜欢到了什么程度。
同时,齐霁还发现,自己和陈放意外地聊得来。他和陈放不仅没有情敌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甚至还能凑在一块儿聊周舟的坏话。
哪怕不聊周舟,随便聊几句天,对方也能很快懂他的笑点,因为喜欢周舟这个共同点,他们的关系似乎又近了一步。
实验结果是他很难刻意忽视周舟,并且对方一卖惨,他就忍不住心软。
看着眼前周舟郁郁寡欢的样,齐霁话锋一改,“嗯,我现在不累了,晚上要不去你家打游戏吧?我想玩最近新出的游戏。”
蔫蔫的周舟立刻满血复活,兴奋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也想玩那个游戏!”
陈放在一旁目睹了全程,等周舟兴高采烈地走了,语重心长地对人说:“你们两个非得这么拧巴吗,我看着都难受。”
既然互相喜欢,那为什么不直接说出口,陈放很是费解。
起初他以为是他们喜欢的程度太浅,才不愿意说出口。久而久之他推翻了这个结论:周舟喜欢得不行,仿佛有分离焦虑一样,一会儿没说话都要过来找两下存在感;齐霁也喜欢得要命,还在那嘴硬说自己不在乎不关心不重要,全是假话。
“我也不知道,”齐霁卸下了笑容,烦躁道,“其实我觉得自己很坏,我能预测到我的某句话会让他开心还是难过,但就是忍不住不停地试探他,想看他的反应是不是如我所料……我一边告诉自己,我们两个不在一起才是最好的,一边又贪心地享受着他的好,说什么测试自己的感情,其实都是借口,我会因为他在乎我而窃喜,这样看来,我真的很差劲吧。”
这么久了,齐霁还是没能改掉试探别人的老毛病,尤其是对他最好的周舟,他不停地在周舟身上探寻着自己有多重要,再三确认自己是无可取代的,才会感到安心。
他无法停止单方面地索取,也无法堂堂正正地告诉周舟他的喜欢。
“唉,你们真是没救了,”陈放总结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放学后齐霁还在慢吞吞地收拾书包,周舟就急不可耐地过来催他,他说:“这么急干嘛,回去了不是还得先写作业。”
周舟伸出手掌比了个数字,“你已经五天没来我家了。”
周舟的头发有些时日没有修剪,有几缕低头时会盖住眼皮,显得他更委屈了。齐霁鬼使神差地撩开他的头发,就这样对上一双毫不设防的眸子。
“真唠叨,我知道了,”齐霁扯扯嘴角,“你现在给我笑一个我就跟你走。”
周舟给了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齐霁搭着他的肩膀,笑了声,笑完很快收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
太好看的人身上总有种距离感,就连齐霁也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周舟的脸。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左眼的双眼皮比右眼要宽一些,原来他的嘴角上翘的弧度很可爱,原来他耳廓边有颗很小的痣。
“周舟,你不要因为我不开心,好不好?”齐霁低声问他。
这一次周舟笑得很好看,他说:“那你也不能冷暴力我,我真的会很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