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周舟不让他多做什么家务,但齐霁怎么能让自己男朋友那么劳累,不给对方反对的机会,抢着洗碗刷锅,把想要帮忙的周舟拒之门外,单手撑着门说:“不就是洗个碗吗,我有手有脚的干嘛要你帮忙,你要是想感谢我就等下和我亲个嘴?”
刷完最后一口锅,他甩着手上的水珠拉开门。沙发上的周舟神神秘秘喊他过去,他不明所以地走过去,被周舟拉着坐下来,手机前置对准他的脸,小窗口里是许琴阿姨的脸。
“阿姨,你看着又年轻了,”齐霁笑着看她,“周舟天天跟我抱怨您不跟他联系呢。”
“他都几岁个人了,又不需要我一直陪着了,”许琴话锋一转,突然问,“小齐,现在是不是不应该喊阿姨了,准备什么时候改口?”
齐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向周舟投去求助的目光,又在周舟的笑容里一下子想到这句话的意思,在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紧张地蜷起手指。
“那个……妈……”齐霁几次张口,终于喊出了这个称呼。
“这才对了,”许琴欣慰地看着他和周舟,“以后你就是我的第二个儿子,要是周舟敢对你不好,你就跟我告状,我肯定好好收拾他。”
“那我可能永远都没有跟您告状的机会了,”齐霁瞄了周舟一眼,羞赧道,“他是我见过对我最好的人,再也不会有人比他更好了。”
“那就好,你们两个高兴,我也跟着高兴。”
周舟一只胳膊随意地搭在齐霁肩头,两个人和屏幕那头的许琴聊着无关紧要的家常。周舟就在一旁听自己亲妈和男朋友一起调侃他,轮流讲他的坏话,他偶尔插几句嘴反驳,表情却看不出不快。
往日的阴霾似乎已经悄悄远去,病魔曾经一度毁了他们的生活,让周舟无数次陷入自我怀疑的泥沼,他忽然集全集齐霁对自己说过的话——不要后悔,要相信好事会发生。
这句话似乎在暗中应验,让周舟有了相信下去的力量。
就算生命的倒计时在他眼中无处可躲,就算只剩下最后一年可活,只要她快乐,周舟就愿意接受。
聊了半个小时他们才依依不舍地挂断视频,齐霁窝在周舟怀里,低声说:“小时候有一次老师要我们写跟亲情有关的作文,我怎么都编不出来,最后交了空白的作文纸上去,老师觉得我态度不认真,就罚我在全班面前朗读其他人的优秀作文。”
“其实这种作文,大家多多少少都在编故事,怎么感动怎么编。但我那会儿特别难过,因为我连可以代入那些故事的人都没有,我甚至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做什么工作,就这样被抛弃了。”
“不要难过,”周舟用手心捂住他的眼睛,“以前的你没有得到的,亲情也好,爱情也好,就让我来补给你。”
落差感往往来自于对比,齐霁懵懂无知的时候从没渴望过亲情,毕竟身边的人都跟他一样,他们不照样活得好好的。直到被生活富足、家庭幸福的同龄人指着鼻子骂,他才发现,只有被爱着的人才有资格犯错,哪怕被老师喊家长,他们的父母也会无条件地袒护自己的孩子。
他明明是被欺负的那一个,是什么都没做错的受害者,却只能站在角落,被那些家长审视讽刺,理所应当地认为是他先惹是生非。
他本以为自己到死都不会喊出“爸爸”“妈妈”这样亲昵的称呼,可面对许琴翘首以盼的目光,他还是艰难地开了口——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周舟,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齐霁将他的手放在胸前,仰望着他,“因为只是这样和你待在一起,我就已经无比感激了。”
“咱妈还说要给你买好多礼物呢,”周舟自然而然地改了口,竭尽所能安慰他,“到时候有你感动的,你要是哭了我也会难受的。”
四目相对,齐霁先一步笑出来,耳语道:“我爱你。”
“我知道,我也爱你。”他的心情与齐霁何其相似,如果不是齐霁,他早就沉溺于自己的不幸,浑浑噩噩地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直到某一天无法面对现实,卑劣地,胆怯地选择死亡。
幸好,他遇见了齐霁,爱上了齐霁。
晚上周舟还想继续陪他睡一张床,却被齐霁严词拒绝,问到原因就说:“空着个房间不睡觉,我会心疼我们的房租。”
习惯了黏着自己的齐霁,对方突然变得这么有原则,周舟瞬间不习惯了,只不过他也怕床太挤影响齐霁的睡眠,只好抱着枕头灰溜溜地回自己房间。
齐霁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背影,觉得自己似乎太狠心,追上去给了他一个晚安吻,又亲亲昨晚被他咬住的手腕,问道:“你现在困吗?”
“不困的话你想干什么?”
看向窗外的天空,一个念头闪过心头,他脱口而出:“我们去郊外看星星吧!”
“好啊,”本以为会被周舟骂一顿,对方却点头同意,“但是看完就回来乖乖睡觉,你明天还要上课。”
齐霁亢奋地拿好相机,在周舟锁门时突然让他闭上眼,给周舟围上自己买的围巾。这人只顾着给齐霁买,却从来没考虑到自己,齐霁只好找了条款式类似的送给周舟。
齐霁满意地左看看右看看,扬言说:“你先凑合用着,明年我亲手给你织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