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金长老入座之时, 其他仙门长老兼首席均已到场。
此次会合,是在距离昆仑最近的天元宫, 墨长老坐至主位,其子墨千钰站于身侧,另一边是金氏派来增援的主力,金沧云。
位子是提前准备好的,然而乌金长老落座以后,边上属于白首席的位子却是空的, 不免引来其他首席的注目。
“乌金长老,怎么只有你一人过来,白首席呢?”金沧云抱胸发问,眼里藏着几分怀疑。
乌金长老将灵剑放在空座之上, 低声道:“自从万妖塔回来,他的心思便不在除妖上,多日前走火入魔,至今未醒。不过诸位可以放心,就算无情宗只有我一人前来, 也会竭尽全力, 助修仙界斩除邪祟。”
众人对视一眼,不再追问,只是颔首。
“原是如此,白首席不能亲眼见证这一幕, 还真是可惜。”
墨千钰和金沧云视线交汇,一同看向从来时神情就毫无变化的乌金长老, 动了动唇,却并未开口。
“既然各仙门长老和首席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墨长老道:“过去, 各仙门之间虽积累了不少矛盾,可说到底,都是为了修仙界,不必将彼此视作仇敌。所以今日,我代表天元宫,请诸位放下往日仇怨,同心协力,围剿昆仑顶,以绝苍生后患。”
“墨长老此话有理,苍生有难,我们理当摒弃前嫌,共谋出路。”
就在神宗阁明悟长老带头应下之时,玄青宗首席顾逸突然开口:“等等,我有一事不解。”
众人目光向他投来,顾逸起身,对桌对面的神宗阁首席应宥道:“应首席,你可否告诉我,你是如何从昆仑逃出来的?”
应宥从始至终保持沉默,即便面对这话,也只是移开视线,并不作答。
“顾首席,你这是做什么,应首席在昆仑受了那么长时间的折磨,身心俱疲,你这样逼问他,不是存心和他过不去吗?”
墨千钰解围的话才说完,顾逸就冷冷扫了他一眼,“不劳墨首席费心,我自然知道我在问什么,我只是想弄清楚,神宗阁此前在信里说的,禁地魔将私逃和应首席从昆仑逃脱一事,究竟有几分可信度。”
“顾首席这话说的,莫不是觉得,我们神宗阁是为了逃避罪责,有意欺骗修仙界?”明悟长老沉下脸,场上的气氛也微妙起来。
“我不是针对谁,也不是针对任何仙门,我只想要一个真相。”顾逸盯着应宥道:“应首席,你师尊说,你是历经千辛万苦才从昆仑逃出来的,可我也有过相同的经历,知道昆仑关押的地方有多森严,仅凭一人之力,根本无法从昆仑逃脱。更何况,那时的你还是极度虚弱的状态,就算能逃出来,也不一定能扛过昆仑一到五层的风雪,告诉我,你真的是自己逃出来的吗?”
面对顾逸的质问和其他仙门的目光,应宥一再攥紧手心,刚要开口,身旁的明悟长老就打断了他:“宥儿,这次围剿,心怜也跟着来了,她说自知有错,想为你尽一份力,你若就此前功尽弃,她的心意也白费了。”
应宥慢慢松开手心,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顾逸:“没错,是我一个人从昆仑逃出来的,那时守卫薄弱,我……挣断锁链,趁机逃脱,逃了很久很久才逃回师门,并无他人协助。”
顾逸凝视着他,良久,才坐回原位,“你说是,那就是吧,我没什么可说的了,只希望你日后,不要愧对你今日说的这番话才好。”
“应首席,顾首席,眼下不是内讧的时候,大敌当前,我们得认清局势,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敌人只有一个──昆仑。”
墨长老将地图展开,指向最中心的位置,“这里,就是昆仑圣坛所在,预言当中,九星连珠的奇景就在今晚,如果魅妖回到昆仑,一定会和其他魔将前往祭坛,再行两百年前的献祭一事,我们必须赶在天亮之前杀上祭坛,阻止一切发生。”
“是长绝峰江涯子的预言?”玄青宗长老道:“他的话,真的可信吗?”
“两百年前的旧魔主失败了一次,未能赶在九星连珠之日令四大魔将献祭,听说,献祭能让魔族其中一人获得无上神力,甚至可以让早已逝去的灵魂死而复生。”
“死而复生吗,或许是为他们的旧魔主准备的。”乌金长老沉吟:“之前万妖塔被昆仑突袭,镇魔剑不知所踪,想来,极有可能被他们偷走,如今我们手里筹码不多,要想稳住局面,需兵分两路,一路前往圣坛,一路前往魔宫,无论如何,都要把镇魔剑抢回来。”
“那好,就由玄青宗和无情宗突袭魔宫,神宗阁和天元宫阻止圣坛。”墨长老站起身,对众人说道:“至于沿路遇到的妖族,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今晚子时,开始行动。”
*
夜深了,月色照进幽华宫,镜前一片朦胧。
“君后,说来真是奇怪,赌约将近尾声,未央却没有半点找你的意思,峰顶那边的动静,也突然消失了……”
秦朔坐在桌案写字,莫鄞在边上磨墨,神色犹疑:“我在想,是不是我们出走的这段时间,昆仑发生了什么。”
秦朔却像没听见他的话,笔锋停在一处许久,墨迹晕染了宣纸,直至浸透才反应过来,移开笔锋,忽然问了句:“连昭回青丘了吗?”
莫鄞磨墨的动作一顿,嗯了一声,又继续研磨,“我们离开以后,他就回了青丘。”
“他,没事吧。”秦朔并未抬头,只是问:“入梦术,有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应该没有,他说,入梦术虽然是禁术,但对九尾一族来说,轻而易举,请君后不要为他担心。”
莫鄞说完,秦朔的笔锋停住了,抬起头道:“他早知道我会问?”
莫鄞的沉默给了他答案,秦朔揉了揉眉心,低声说:“我不想欠他。”
“他说,君后并不欠他什么,反而是他,欠君后许多。”
秦朔垂下眼眸,将毛笔放在纸上,“回去也好,总比留在我身边安全。”
“君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