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再回到这里,心境与上次完全不同,他换了身从前最常穿的玄青长衫,以玉带束腰,身姿高大挺拔,紧身的布料撑出锻炼得结实饱满的胸肌,领口的蜜色透着瘀痕,叫人不敢再往下看。
他从进门起就在捻动手里的令牌,守门弟子立刻移开视线,没有一个敢抬头,忙将人放了进去。
秦朔来到长廊尽头,拉开那间厢房的门,在另一边的门后看到与此刻完全不同的天象。
夕阳下的长廊,伫立的人影,伴随风铃的轻响,静谧而美好。
“师弟。”
这一次他先开口,缓缓关上一侧的门,向长廊走去,“我想了很久,觉得你说的没错,之前的事,的确是我错了。”
白毓先是一动,而后回过头,眼神微妙地停在他手里的玄光剑上,只是一笑。
秦朔看出他藏在笑脸之下的防备,将玄光剑放下,“如此,师弟可以放心了吗?”
白毓微笑:“师兄误会了,我什么时候对师兄不放心过?”
秦朔拍了拍他的肩,轻叹:“你的性子,我了解,左不过是想要个公平,万妖塔的事,我听师尊说了,他并非偏心,只是想借此机会磨练磨练你。”
白毓却笑了:“磨炼吗,这种话……也只有师兄会信了,我不知道师兄为什么和我说这些,但我知道一点,师兄,是不想我因此记恨师尊,对吧?”
秦朔并未直接回应,他看着满池枯败的荷花,低声道:“这本来就是你我之间的事,冤有头,债有主,我欠你的,自该由我来还。”
“哦?”
白毓一笑:“那么师兄觉得,你欠我什么呢?”
“一个约定。”秦朔回答的镇定,望向白毓的眼神格外认真:“从前,你问过我许多遍,问我为什么不愿意和你相认,问我是不是真的忘了,其实……我不是忘了,我只是不想面对过去,不想面对那段于我而言,并不美好的回忆。”
白毓只是望着他,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师兄,果然,无论重来多少次,你都会说同样的话。”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想弥补你。”秦朔紧握住他的手,却没摸到原该戴在腕上的锁仙镯,眼神微动,又接着道:“我知道,此次万妖塔之行凶险,中途不知会有什么变故,师尊派你一人前去,我实在不放心,我有心替你,可师尊之令已下,不能更改……”
只见秦朔再次握紧他的手,眼神坚定地说:“所以,这次万妖塔之行,我决定陪你一起去。”
“一起……”白毓动了动唇,看向秦朔:“师尊会允许你陪我去万妖塔吗?”
“师尊当然不允……但我有办法,我会在出发前一夜混进随行弟子当中,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师尊不会发现的。”
秦朔想了想,又道:“就算发现,出行的队伍也早就离开无情宗了,镇守万妖塔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回来再同师尊好好解释便是。”
“师兄说的容易,不知师尊会不会伤心。”白毓轻道:“为了我离开无情宗吗,师兄,你还真是什么谎话都能说得出来。”
秦朔抓紧他的手,直视道:“你不相信我?”
白毓笑着反问:“我应该相信你吗?师兄,你抛弃我的次数,可远比我相信你的次数多。”
“我只是希望……”秦朔顿了顿,低下头,声音越来越沉:“我只是希望能弥补之前的事,至少,让你不那么恨我。”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方倾向另一方,在尽头交融,可两人都知道,这只是错觉。
“师兄。”
白毓移开视线,望着那一池残荷,像是陷入回忆,良久才开口:“我忽然想起,两百年前在破庙的时候,野外总有狼嚎,你和我躲在供桌下,看到一匹受伤的野狼瘸着腿往林中走,后方的猎户还在跟,那只野狼却突然不走了,回头死死地盯着猎户。”
随着话音响起,廊上风铃微动。
“我那时问你,这匹狼是不是已有求死之心,所以打算束手就擒。”
“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对我说的吗?”
白毓转过头,微笑望着秦朔,一点一点向他靠近,被当作猎物锁定的眼神让秦朔背后阵阵发寒,下意识往后退去,却被揽在腰间的手拦住去路。
“你说,狼若回头,不是报恩……”白毓将嘴唇贴在他耳边,意有所指道:“就是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