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头,不知心里是何滋味,竟在这时开口:“大师兄,你还真是喜欢招惹妖物。”
秦朔蹙眉:“什么妖物,它不过是只普通的狐狸。”
“普通……”付恒一眼认出那只狐狸额前的纹路:“也罢,反正大师兄救回的‘普通’狐狸,也不止这一只。”
秦朔抚摸小狐狸的动作一顿,也在这一刻突然想起,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那只狐狸了。
那只皮毛鲜艳,漂亮,爱同他玩笑的狐狸,如今身在何处?
“大师兄,我早同你说过,九尾亦是妖族,修士和妖族,不可能是朋友。”
付恒的脚步再次停下,回过头道:“我知道,你总觉得当年是我告密才让那只狐狸险些丧命,不能被你带回师门──其实不是,你和那只狐狸的恩怨,我没兴趣插手,不是我容不下妖族,而是整个无情宗,整个修仙界都容不下。”
“那只狐狸都不在了,还说这些做什么。”秦朔不想听,也不想回忆,他知道就算没有当年的意外,自己也无法将还是狐狸的连昭带回去,或许彼此分开,多年以后再见,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虽然那只狐狸还傻傻地认为他们是第一次相见。
付恒看了眼他怀里的狐狸,转过身,向前走去,“这只狐狸,和你上次想带回来的那只很像。”
“再像也不是同一只。”
秦朔抚摸着怀里的小狐狸,心里很清楚,无论多么相像,后者都不能替换前者,人亦如此。
他并未发觉怀里的小狐狸在听到这话的瞬间僵住了身子。
小狐狸小心再小心地用爪子碰了碰秦朔的胸膛,仰起头,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却怎么都得不到回应,只好失落地缩回怀里。
*
紫明轩。
厅内站了不少弟子,气氛分外微妙,像是紧绷着弦,谁都不愿开口打破沉寂,听到门口的动静,缓缓握紧手中佩剑,直到等候已久的身影被付恒领着来到面前。
秦朔才进门,便感觉到四周投来的目光充斥着敌意,每个人都盯着他,像是一条条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如果不是有这层大师兄的身份,说不定早就将他拆吃入腹了。
“大师兄,真没想到你会来。”
其中一位弟子开口,态度称得上和气,然而这并不能掩盖其他人露骨的目光。
“还是付恒有本事,掌门将大师兄看得这么紧,都能把人弄来。”
“好久没见了师兄,你想不想我们?”
“别说这种话,吓到师兄了怎么办。”
“没关系,师兄不会介意的,”另一个娃娃脸弟子笑道:“他最‘宽容’了不是吗?”
空气里的敌意转瞬变为令人压抑的亲近,秦朔听见院门被付恒关上的声音,将小狐狸护在怀里,直切正题:“说吧,请我来是想做什么?”
“师兄,别这么紧张。”离秦朔最近的弟子走下台阶,微笑着:“让外面的弟子看到,还以为我们欺负你呢。”
他强行抓住秦朔的手腕,却被怀里的小狐狸生生撕下一块肉来,倒抽一口冷气,疼得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这贱畜──”
有弟子拔剑,却被秦朔的剑先一步拦下,怒斥:“谁敢动手?”
合体期的威压笼罩整个紫明轩,令院中的弟子都震了一下,慢慢收回剑意。
秦朔自然也意识到体内境界不对,可在这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他只想弄清楚眼前这些弟子到底想做什么。
付恒同台阶上那位黄衣弟子对视一眼,黄衣弟子推开面前两人,放轻语气:“大师兄莫怪,都是他们太冲动,我们今日请你过来,并非为了为难你,而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秦朔收剑入鞘,冷道:“有话直说。”
“大师兄昨日去过栖梧苑,应该知道白师弟如今的境况。”黄衣弟子道:“他被掌门软禁,终日不见天光,连探望都不被允许,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掌门偏爱。白师弟自入门以来,就常受师兄苛待,掌门看在眼里,却从未插手,只是一贯纵着师兄。现下更是为了师兄,要将他最后的容身之所剥去,师兄,不管你们从前关系如何,你总归是他的师兄,难道真要做得这么绝情,非要将他赶出无情宗不可?”
秦朔气极反笑:“什么叫我非要将他赶出无情宗,他现在不是好好地待在栖梧苑吗?”
“大师兄不知道吗?”付恒道:“栖梧苑只是他的暂居之所,师尊为了让你们彻底分开,要在三日之后将他送至万妖塔,镇守魔剑。”
万妖塔集聚天下无法除尽之妖,向来由四大仙门弟子轮流看守,以魔剑为本源,镇守千年。
秦朔面露疑色,师尊怎么会突然让白毓前去万妖塔镇守魔剑,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不只是白师弟,其他仙门首席也被派去万妖塔镇守。”另一个弟子道:“除了神宗阁之外……其他仙门弟子都已经去往万妖塔,就连金氏也极为看重这次行动。”
“仙门首席……”秦朔越想越觉得不对:“若说仙门首席才能去,这次派去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这也不难猜,掌门他不想大师兄冒险,便让白师弟顶替,只是大师兄,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若传出去,掌门会被外界如何议论,说他处事不公,偏爱于你,宁可启动护山大阵也不愿将你放去万妖塔,却轻易将白师弟交了出去。”
黄衣弟子将手搭在他肩上,近得不能再近,于耳边轻道:“大师兄,倘若你还有一丝身为师兄的责任,就不该让白师弟替你前去,之后要怎么做,不用我们再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