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哗然失声, 众目睽睽之下,击碎验生石的长剑转瞬飞回宋晚尘手中, 月白色的长衫被血浸透,乍然看来,便如穿了身婚服一般。
钟声恰好在此时停止,殿内的气氛也冷到极点,玄夜半眯起眼,碎成两半的验生石瞬间化作飞灰, 底下的妖族正要行动,却被手势制止,“上尊此行,若为恭贺, 本座欢迎,若为闹事,本座可以保证,你的下场,不会比这块石头好多少……”
“恭贺?”
宋晚尘此刻的怒火比厮杀时还要汹涌百倍, 他看着秦朔身上的婚服, 脖颈若隐若现的吻痕,妒意如虫蚁不断啃噬着心,指尖控制不住地发颤。
他内心备受煎熬,不知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到昆仑的, 他想过和秦朔解除误会,想过放下颜面寻求原谅, 想过用尽一切办法补偿,可是真正见面以后,他发现自己错了。
他开不了口, 就连乞求秦朔看自己一眼都困难,他无法原谅自己的过失,也无法说清这当中的弯弯绕绕。
他想要秦朔回来,却在这时不受控制地憎恨。憎恨秦朔为什么自甘堕落,憎恨他为什么不能再等一等,也憎恨自己,为什么把局面变成现在这样。
“要恭贺也简单。”
宋晚尘站定,将抱在血衣的头颅扔到大殿之上,直视身为昆仑之主的玄夜,冷道:“这便是我送给昆仑的贺礼。”
席上的妖族神色骤变,一眼认出这是看守五层领域的大妖。
秦朔看着滚到脚边的头颅,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攥紧拳头,极力平复心绪,慢慢回过头,看着宋晚尘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来?”宋晚尘眼底的妒意浓烈到快将自己吞噬,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此刻是高兴见到秦朔,还是憎恨在这种情况下重逢,“我倒想问你,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和魔族成婚,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行径等同自毁前程?”
说到这里,他指尖的银丝再也克制不住躁动,分裂出成千上万缕,如蛛网般向秦朔袭来,“我不能看着你再错下去,跟我回长绝──”
“痴心妄想。”
玄夜嗤笑一声,后方的王位伸出数条如活物般的锁链,交错挡在秦朔身前。
银丝和锁链的碰撞声响彻大殿,两道强光紧随而来,交汇的瞬间带来剧烈的余波,震得地面都为此抖了几抖。
众妖碍于命令不得轻举妄动,只能捏紧手里的酒杯,注视他们的君上和这位远道而来的长绝上尊对峙,同为大乘的境界让二人难分高下。
第一回合的试探还未结束,便被秦朔用剑切断,他拽住玄夜的锁链,示意他不要再继续,“有什么话,口头说清就好,今日是我们的大婚,不宜见血。”
闻声,玄夜虽有不悦,还是如他所愿收回锁链,“君后说的是,本座也不想和这无礼之徒纠缠。”
“什么君后,他是修仙界的人,跟你们魔族没有任何关系──”宋晚尘的理智快被焚烧殆尽,他用银丝缠住秦朔的手腕,勒得愈来愈紧,“跟我回去,秦朔……我知道,定然是他威胁你,是他逼你的是不是?你我之间虽有误会,却还有婚约在身,这才过去多久,你不会这么快就变心……”
秦朔光听这话就觉得恶心,他紧扯着手上的银丝,真想在此刻跟宋晚尘摊牌,但是不行,玄光剑的下落还没查出来,对方是实打实的吃软不吃硬,就算能借玄夜的手将人困住,也不可能套出半个字来。
最好的办法,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修仙界的人说话都这么可笑吗?”玄夜斩断秦朔身上的银丝,似笑非笑地看向宋晚尘:“剖丹的时候不见有人带他回去,现在反倒说他是修仙界的人了,之前只听说长绝上尊剑术一流,没想到出尔反尔的功夫也在他人之上,还是说本座误会了,此‘剑’非彼‘剑’?”
宋晚尘冷笑:“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你觉得他是真心喜欢你吗,不过是你乘人之危,将他强留下来的,就算没有我,你也不可能和他有结果。”
“本座乘人之危?”
玄夜脸色一沉,殿内的气压顿时降到冰点,充斥着让人呼吸不过来的妖气,“你自诩正义,又对他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会来昆仑,为什么要重修内丹,这一切是拜谁所赐,你不会不知情吧?”
“知情又如何!”宋晚尘喉头微动,他攥紧手中的长剑,知道事情到这一步,已然没有回旋的余地,唯有带秦朔离开才能破局,“我们之间的事,从来不需要外人插手──”
“看清楚,如今和他并肩的人是本座,不是你。”
玄夜目光冷冽:“本座能忍你到现在,完全是看在君后的面子,若是还不知感恩,就别怪本座对你不客气了。”
话音落地,在场众妖应声现出原形,死死盯着只身杀进大殿的宋晚尘。
见玄夜起了杀心,秦朔果断开口制止:“且慢,昆仑还有两位魔将尚在仙门禁地,消息若传到修仙界,定然会加深两边的隔阂,不利于之后的人质交换,趁现在事情还没闹大,让他走吧。”
玄夜抿了抿唇,神色微妙了几分,却没有开口,看向宋晚尘的眼神愈来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