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尘紧蹙着眉, 似是不解这话何意,无神的眼眸寻觅话音的方向, 让秦朔的心紧了又紧,“你少来这套,现下正是夜里,风雪又大,如何赶路?”
“夜里?”
江越茫然地看向秦朔,眼神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可还未等他开口,便又听宋晚尘道:“就算要赶路,也得看得清路才行,摸黑往前走, 冻死在半路,算谁的?”
两人从认识起就矛盾不断,眼下能面对面说话都属不易,江越见自己好心成了驴肝肺,对方还摆着一副高高在上说教味十足的架子, 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脱口而出:“青天白日的,摸什么黑啊,外头的雪有多亮你看不见吗?”
秦朔一听这话,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真想叫他别说了,可拦也拦不住, 宋晚尘已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肉眼可见地愣住了,“什么意思?”
江越仍觉不解气, 哼道:“什么意思你往外看看不就知道了吗,连午时都没到,足够我们在天黑之前赶到皇都了。”
“江越!”
秦朔一把拽住江越的手腕,压低声音道:“别说了,你先上马,我们随后就跟上。”
“可是……”江越本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秦朔阻止的眼神,还是把话吞了下去,牵着缰绳掉头,同脚边的煤球说:“算了,球球,我们走。”
煤球正在地上刨坑,听了这话汪了一声,欢快地摇着尾巴跟了上去。
待雪洞里只剩下两人一马,秦朔才试探性向宋晚尘伸出了手,小心道:“晚尘,我带你骑马出去吧,这里不能使用灵力,难免会出些问题。”
宋晚尘却不答,沉默得让人觉得可怕,他先是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眶,而后转过头,不知在看谁,又回到原本的方向,声音低到发闷,颇有几分自嘲之意:“我看不见了,是不是?”
秦朔屏住呼吸,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沉住气,尽力安抚道:“这不过是暂时的,等到了皇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用瞒我。”宋晚尘轻声道:“没什么好瞒的,不就是看不见吗,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他出乎意料的冷静,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真是让秦朔松了一口气:“你能这么想就好,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会像从前那样跟自己置气吗?”宋晚尘身体不断往前靠拢,摸索着抓住秦朔的手,越抓越紧:“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秦朔知道他心里还是不舒服,只是骨子里不愿示弱,便顺着这话往下接道:“放心,不管之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丢下你的。”
这是安慰,也是保证。宋晚尘听进去了,因此松开了手,应道:“走吧,我们出发。”
外边风雪渐小,江越的马匹还在不远处等着他们,事不宜迟,秦朔纵身上马,又将边上的宋晚尘拉上来,扯住缰绳,对身后道:“抓紧我。”
“驾──”
雪域灵马仰头长啸一声,在缰绳的鞭策下向前一跃,浑身的皮毛刹那间化作白焰,融入茫茫大雪之间,追上前方的那抹残影,一转眼的工夫,便一前一后消失在远处的尽头。
马背上的寒风远比行走时尖锐,秦朔拽住的缰绳的手冻到青紫,几乎快没有知觉了,他咬紧牙关,强忍了下来,跟着江越的马匹往前走,希望能尽快抵达皇都。
风雪多半被秦朔挡下,身后的宋晚尘情况比他好得多,搂在腰间的手却不知为何越来越紧,将他勒得生疼,“阿朔,到哪儿了?”
这已经是秦朔第四次听到这个问题,不免有些无奈,但还是尽可能耐心地回答:“就快了,前面就是雪域尽头,过了河就到了皇都边境。”
“好……”宋晚尘只是应声,仍旧搂着他的腰身不放,指节用力到泛白,却不愿细说自己的担忧。
江越骑着马在前方开路,显然对此处的地形十分了解,绕开可能会塌陷的小路,朝逐渐浮现在眼前的护城河踏去。
河的另一头,便是以繁华著称,连接凡间与修仙界的主城——皇都。
皇都分为外城和内城,外城允许凡人进入,内城则是权势的象征和修仙之人才有资格踏足的地方,闲杂人等,轻易进不去。
眼下他们看到的城墙,便属于外城,但也不是寻常的城镇可以比拟的,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进都进不来。光是外城就有两条灵脉的使用权,更不用说内城真正的掌权者。
秦朔所骑的灵马在护城河边停了下来,不再前进,他正疑惑时,忽然听到不远处的江越喊道:“秦兄,下来吧,它们生活在雪域,只能送到这里,我们直接过桥就行。”
三人一齐下马,朝护城河边的石桥走去,煤球从江越的兜里跳下来,恢复原本的大小,欢快地往桥上跑去。
秦朔身上虽也没好透,但看到宋晚尘环视四周却根本找不到方向的样子,还是强打起精神,牵紧他的手道:“晚尘,跟着我走就好。”
江越见这情形,撇了撇嘴,独自走在前边自言自语,像是在发牢骚,只是不知说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