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一举动,间接酿成了怎样的苦果。
云儿被送回家里,虽然因虚弱不能起身,但笑起来眼睛还是亮亮的,是真心实意地将他当作哥哥。
除妖之期将近时,他要离开乌镇了。
告别的那一日,云儿还在为妹妹编藤球,坐在午后的窗边轻声问:“哥哥,除妖任务结束后,你还会再回乌镇吗?”
秦朔犹豫良久,还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也许不会。”
云儿笑着说:“没关系,等将来乌镇好起来,我会去无情宗看你的。”
尽管知道那不可能,秦朔还是点头应了声好,转眼又看到云儿放下手中的藤球,望着远处的仙山,笑容里充满了向往:“除妖真是一件好事,能帮人,也能帮己,乌镇安宁以后,这里的人都变得好高兴。总有一天,我也能加入修仙门派,成为除妖当中的一员吧。”
秦朔心有触动,不忍打破这样的美好,也笑着说:“一定会的。”
画面本该定格在此处,可却在骤然响起的唢呐声中被揉碎重组成猩红的囍字。
黑暗过后,乌镇的天由原本的晴朗变为灰蒙蒙一片,四处都是敲锣打鼓的声音,伴随着周围亲人无力的哭喊,花轿被人晃晃悠悠地抬上了山。
「这都是为了乌镇的将来,县令大人的铁令。」
乌云笼罩着整片天空,不时传来几声雷鸣。
「乌镇已经被抛弃了,不管是凡间还是修仙界,我们只能自救。」
雷雨交加中,花轿被抬到山顶的祭坛上,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被冷落在后方的那堆空花轿。
「几十年前,乌镇与灵脉共享长生,如今却要忍受生老病死的折磨。」
穿着喜服的新娘被衙役从轿中扯了出来,按在祭坛上形似裂谷的泉眼上,割开了手腕。
「牺牲小我,成就大我,这些愚钝的镇民不会懂的。」
鲜血染红了枯萎的泉眼,短暂亮起了一瞬,又随着时间推移消失了,直到再也流不出一滴,犹如枯木的身影被推入后方的深坑里。
闪电照亮天空的刹那,坑底的深处尽是白骨,全都穿着喜服。
唯一一位在尸堆里颤动的新娘,手里还紧紧抓着尚未做好的藤球,可最终还是在气息散尽过后松开了手。
「哥哥。」
她没有死在妖的手里,可是……
「为什么人比妖更可怕?」
这话如同惊雷般在秦朔脑海里炸开,他的意识瞬间回笼,突破层层枷锁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被绑在祭坛上。
周围的火光不断虚晃着,看不清人影,手腕刺痛难忍,正往下流着什么,滴答滴答地响着。
耳边则是那老道的声音:“小心接着,这可是修仙界都难得一见的纯阳之体,金贵着呢,一滴都别浪费。”
血液的流失让秦朔身体愈来愈冷,他盯紧眼前逐渐清晰的两张脸,胸膛像是要膨胀炸开似的起伏着,哑着喉咙一字一句问道:“是你们……杀了云儿?”
邬师爷没想到他还能醒过来,不甚在意的嗤笑了声:“什么云儿朵儿的,弄弄清楚,那叫为乌镇做贡献。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出来的弟子,但能为灵脉复苏出一份力,也算你的荣幸。”
秦朔不怒反笑:“这么说,你们连我师从何门都不知道就敢绑我?”
邬师爷不屑道:“管你是什么师门,再大能大得过天元宫吗,少在这拿腔作势,以为本师爷是吓大的吗?”
天元宫三个字一出,秦朔不再争辩了,他垂下眼眸,低声说着:“难怪……”
“我说你们怎么敢挟持修仙弟子,原来是有天元宫撑腰。”
邬师爷微微扬起下巴,眼神轻蔑:“既然知道……”
可话还未说完,周围忽然起风,满布着乌云的天空轰隆作响,且在不断闪过的光亮中愈来愈大,不像是快要下雨,更像是谁即将渡劫的征兆。
轰鸣集聚在头顶的那片乌云上,黑压压的,其声音震响到让人无不心生恐惧,纷纷往后退却,小声议论着。
“不是还没献祭吗,这雷声到底是?”
“是要下雨了吗,可也不像啊。”
“怎么只有头顶有乌云,其他地方都没有,这该不会是……”
其他人都在盯着天空看时,只有老道最先反应过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秦朔。
他竟敢在没有灵力支撑的情况下强行引雷渡劫?
漫天震响的雷鸣声中,秦朔看着他们的脸笑了起来:“那么,要不要猜猜看?”
“号称仙门第一的天元宫,能不能帮你们扛过元婴跨出窍的浑天雷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