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觉得我上课太无聊了？不想上了？”

谈如宁努力让自己嘴角继续上扬，笑得自然些。

方一惟注意力不在这儿，没看出他的僵硬，摇头道：“当然不是。”

“那是为什么？”谈如宁垂下眸，长长睫毛拓印在下眼睑处，延生出一片静谧的忧伤，“你母亲让我专门来教你，还剩下最后半年就要高考，如果不好好学习，以后考不好……我会很自责，觉得对不起你母亲的信任，也对不起你。”

这一套连招下来方一惟都没说话就被秒杀了。

原本想好的借口在谈如宁落寞的神情下被击得溃不成军。

原书中谈如宁是一个极具责任感和道德感的人，再多肮脏污秽也没能将他摧毁，一次又一次从魔爪中逃生，直到死也保全了自己那一身傲骨。

方一惟不是很想让这样的人产生愧疚的心理。

“好，好吧，”方一惟揉了揉后脖颈，有些无奈，“我好好学习就是了，你不要愧疚。”

他低着头坐在谈如宁的病床旁，恢复了原本体格，此时像一只垂头丧气大狗。

谈如宁忍不住伸出那只没有打点滴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方一惟的发丝又黑又软，白皙的手指穿梭其间，莫名带给谈如宁些怪异的愉悦。

方一惟侧头躲开，扒拉着自己的头发，“老师，摸头会长不高的。”

谈如宁笑道：“你已经够高了。”

方一惟有一米九，谈如宁比他矮大半个头，走近了都要抬头看。

“唔，那也不可以摸，”方一惟坚定道：“我的头发只有我老婆可以摸。”

谈如宁只当他在说笑，即使他没有正常的学生生活，但也在学生时代听身边的同学插科打诨过。

“嗯，知道了，不摸了，把头留给你的未来老婆摸。”谈如宁靠在床头，被室内的暖气热得脸色红润了不少，神情放松自然。

笑起来的模样让方一惟有些恍惚。

简佑宁和谈如宁眉眼有几分相似，但简佑宁的笑总是张扬的，狂妄的，不可一世的，亦或者甜蜜地看着他，笑得像是朵招摇的花。

谈如宁不一样，是柔弱无刺的白荷，出淤泥而不染，但也容易折断，笑起来却是极美。

方一惟的思绪有些飘飞，想到了原主列表里一些婶婶用的头像——心如止水。

他摇了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摇出去，琢磨着是因为谈如宁是老师才会让他想到这些。

老师这个角色给人的感受总是不一样，不由自主敬仰尊重，生出几分距离。

方一惟拿出手机，理着自己的发型，“等你吊完水带你回家，房间已经让阿姨收拾好了。”

谈如宁抬头看了眼还剩小半瓶的药水，“好。”

*

在这个世界不用担心主角会偷偷潜入自己的卧室，方一惟却睡得不怎么好，满脑子都是过去的回忆。

1888哄小孩一般哄道：【宿主，你快睡觉，说不定明天早上醒来就可以看见了，之前你也是醒来才看见宁宁的，你说是不是。】

“怎么可能？”

方一惟嘟囔着，但还是忍不住报几分希翼，埋在被子里让自己努力睡着。

谈如宁的房间被安排在他的旁边，也同样睡不着。

方一惟家的客卧比他住过的所有房子都大，浴室和卫生间是分离的，有智能洗漱台和浴缸，还有一个小客厅，沙发电视一应俱全，甚至有一个被隔出来的小书房，摆满了名著书籍。

谈如宁没几件衣服，还都是旧的，挂在明亮的衣橱里显得格格不入，在宽敞的阳台站了会，连旁边的沙发椅都没坐，在网上搜了使用淋浴器的教程洗完澡，躺上床，整个人异常清醒。

谈如宁从来没有躺过这么柔软的床，以前都是木板加一层薄薄的被褥，躺习惯了并不觉得硬，但现在，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他很清晰地意识到，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如果没教好方一惟，或者等到方一惟高考结束，这一切都会如泡沫幻影般离他而去。

对物质的欲望是生存的基础，会逐步攀升，谈如宁思索着等到教完方一惟，赚到的钱也够他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付一个首付了。

他也想要一个温馨舒适的安身之所。

正当他准备压下那些想法睡觉，手机又响了。

他生疏地打开床头精致的台灯，将手机拿起来，发现是会所经理发来的消息，还有一条转账信息。

经理：【转账20万】

经理：还有八十万我等会转到你的银行卡，这是你这段时间的工资。

这数字让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甚至有掐大腿的冲动，但他忍住了。

谈如宁：我的工资不是五千吗？怎么会有这么多？

经理：剩下的是你今天陪方少的钱，刚才方家有人来帮你辞职了，你以后不用来了。

经理：攀上高枝别忘了我这个踏脚石哈～

谈如宁：“……”

这话让人分不清是嘲讽还是真心实意的祈求。

谈如宁面无表情收起手机，过了会儿又拿起来，把钱收了。

谈如宁：可以现在就转过我吗？

经理：当然可以了，我现在就转。

经理：苟富贵勿相忘啊，我可是打听过，方少爷还是个雏儿，恋爱都没谈过，今天却一眼相中你，明显是一见钟情了，你要好好把握，当个初恋白月光什么的，这辈子都吃穿不愁。

经理：嫁入豪门很难，但是你捞点是应该的，别想不开假清高啊。

经理：不对，你今天都跟人走了，也不清高了。

经理：好好把握！

这些消息谈如宁收到的几分钟后，谈如宁的银行卡就多出一大笔钱。

很突然，他有了一百万。

现在更睡不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