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宁神色冷凝,一言不发。
“极”察觉到送上门的信奉者中途消失,气急败坏,尖锐到不似人的声音席卷了整个洞穴。
方才还流着口水说着自己九十八个小妾的那人瞬间爆体身亡。
血雾被吸收,连带着从那人五官处升起的黑气。
“是邪念。”
纪连阙捂着耳朵飞快道:“‘极’只要吸收了他们的血,就能从中汲取邪念。”
晏修竹运转内力抵抗着尖锐的轰鸣:“那怎么办,打不得杀不得!”
慕长宁飞身至半空,再一次拍响了慑心铃化成的铜钟:“你们先往前走,先去找‘极’。我与展清断后。”
混乱中决不可当断不断。
何况两人有慑心铃,还吸收了尊者大半生的内力,实力强悍。
“那你自己小心,”纪连阙揽着泠欢,浓郁的白雾撕扯着前头的黑暗:“我们先去!”
陆展清扯下腰间的慑心铃,在半空中凝成了跟慕长宁那枚一样大小的铜钟。
底下的那些朝圣者看到纪连阙一行人匆忙离去的背影,恨得不行,也不管血流成注的耳朵,手脚并用地向前爬:“追啊,追上他们啊,他们把我们拦下,现在要自己去发财了!”
两座铜钟猛地相碰,掀起了一阵风浪,将那尖锐的声音镇压。
“你们杀不了我——”
不过片刻,更为可怖的音量直击心神,慕长宁和陆展清都被震得眼前一白。
“我与你们共生——”
心神轰鸣中,慕长宁刚回过神,便感觉后腰一痛。
是许智将剑捅进了慕长宁的后腰。
许智双手握剑,因过于兴奋合不上的嘴巴里不断流着腥臭的口水:“死!给我死!!阻我发财者,死!!”
明雪带着十二分的力度一下子穿透了他的眉心。
陆展清眉目含锋,杀意肆虐,在许智的血雾即将被“极”吞噬时,陆展清迅速打了个禁制,阻止了“极”的吞噬。
在“极”的怒吼中,陆展清担忧道:“还好吗,我看看。”
“没事,”慕长宁握住陆展清的手:“这些伤伤不了我,都愈合了。”
陆展清不信他的没事,伸手细细探了一番,确认伤口愈合后,才放了心。
“走。”
两人飞身向前,陆展清护在慕长宁身后,内力轰开不断冲上前喊打喊杀的江湖人,在离开这个洞穴的一瞬间布下阵法,挡住了江湖人的步伐。
追上来的江湖人猝不及防被困进了陆展清的阵法,气急败坏。
陆展清无视那些污言秽语,又朝着阵法里加了数十枚黑子,让阵法更加复杂后,寒声道:“你们不是喜欢寻宝么,找吧,在贪欲里,自生自灭吧。”
朝着“极”的方向,两人穿过黑暗,却被眼前场景惊得说不出话来。
慕长宁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的景色。
空旷到无边界的平原里,盛开着一大片馥郁的花海。
花海一眼望不到尽头,最远处连着天,浮着一片柔白的月。
慕长宁不由自主地向花海前行。
清风拂面,花香四溢,一迈进花海,两旁的花就自动让出了一条道。
路的尽头,月的下方,是一株巨大无比的杏花树,粉白的花瓣在月光下飘散。
慕长宁直勾勾地看着,伸出双手径直走去。
“长宁!长宁!”
“三三!”
好像有人在呼唤他,什么东西缠在了自己腰间。
慕长宁低头一看——
一条尖头利牙的黑蛇正吐着蛇信,竖着两个阴毒的瞳孔,似乎下一秒就要缠上他的脖颈。
慕长宁想都不想,手中蓄起内力,朝着黑蛇的七寸拍下。
一声隐忍的闷哼近在咫尺。
慕长宁烦躁地低头一看,盘在自己腰间的蛇却越来越多。
它们在自己身上游走着,用冰凉恶心的信子涂抹着自己身体的每一寸。
“三三!”
就在慕长宁准备用内力凝成冰锥把这些蛇都钉死时,极为急切的几声钟声,让他眼前的一切骤然溃散。
绚烂的花海骤然萎靡,只有一朵朵形状怪异,长满倒刺的黑紫色花朵,铺满了整个视野。
慕长宁连忙往腰上看。
缠在腰上的哪里是什么黑蛇,是陆展清的明雪。
慕长宁这才意识道,他方才中了幻象。
想起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慕长宁几乎是立刻转头,脸色迅速苍白下去:“陆郎……”
陆展清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捂着心口轻咳了两声,收回慑心铃,一把抱住了他:“三三,回来了?”
慕长宁连忙捏着他的手腕送着内力,惊慌失措:“我、我方才打伤你了?”
命门被把在慕长宁手里,陆展清有心想瞒也瞒不过去,摸着他的头道:“没事,三三别担心,一点小伤。”
陆展清松开他,还有些心有余悸:“方才你一进来,就直勾勾地盯着那些花,等我察觉到周围浓郁的有些过分的香味时,你已经被操控着往前走了,还好、还好三三回来了。”
慕长宁探查到陆展清不算轻的内伤时,心里愈发愧疚。
陆展清哄慰般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引导舒缓着慕长宁的情绪:“这些花,三三知道是什么来源吗?”
慕长宁收回内力,后背抵着陆展清的胸膛,低声道:“是血芝木养出的花。这里的每一朵花,都代表着血芝木一次邪念的吸收完整。花越多,从血芝木里诞生出的‘极’的邪念就越强。”
陆展清轻叹了一声:“‘极’专攻心神,比一般的东西都要凶险。三三要随时收敛心神,别让‘极’有机可乘。”
慕长宁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对了,怎么没见纪连阙他们?”
慕长宁环视一圈:“或许他们已经过了这里了。”
“不。”陆展清摇头:“这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们没那么快。”
黑紫色的花似乎在回应陆展清,纷纷把可怖的吸盘转向两人。
吸盘通体黑紫,密密麻麻地长满了尖牙。
陆展清定睛一看,后背发凉。
“三三,你看花里。”
每朵花的吸盘都在嚼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只能看见有深红色的液体,沿着来不及闭合的吸盘往下淌。
“一花一世界。”
慕长宁喃喃着:“师父跟我说,如果‘极’的念力强大到顶峰,就会开花结果,每一朵花里,都是邪念的集合与附身。”
突然,离他们最近的吸盘突然猛烈颤动,一张人脸挣扎着朝他们转来。
猝不及防,慕长宁与那张脸对视,呼吸都停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