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叫了一声。
思念、珍惜,和爱。
“意思是说,小女孩对玩偶和猫咪的爱,反而形成了诅咒?因为她的死亡,这份诅咒得到强化,才凝聚成了咒灵?”
高杉桃说完,若有所感。
记忆里,依稀好像是有这么一句名台词……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五条悟随口说,“那就是这么回事吧?听上去不是很难解决的样子,今天一口气完成,之后就不会有人变成猫啦。”
七海趴在桌上,看看夏油,看看五条,看看高杉。
他一直没表露,不代表他不惊讶。
这三个人到底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看上去还非常熟悉,你一句我一句的。
尤其是夏油,一个诅咒师,跟两个咒术师混在一起干什么?嫌命长?还是他真觉得自己能赢过五条悟?
看上去也不像是要打架的样子啊?就算他擅长阴谋诡计,这些东西对五条悟又能有多少意义?
别说五条悟,以七海如此粗浅的了解,也能断言:那些弯弯绕绕,对高杉桃估计也没什么作用。
那到底是来干嘛?总不会是突然打算怀念往昔改邪归正回头是岸了吧?这三个词哪个都跟夏油杰不沾边啊。
几个大人等了大概二十分钟,结账出门,分头去找两只小队。
这种咒灵只要掌握了方法就能对付,问题不大,只是这一次没想到咒灵是咖啡店老板女儿珍惜过的玩偶、猫咪们酝酿而生,个数太多,没能一次性解决,才拖到现在。
所有的“无”咒灵被她们固定在这里,菜菜子的相机强行赋予它们被咒力框定的可能,又被狗卷一句「静止」逮个正着。
还想跑,那就只能撞上真希的刀和熊猫屁股。
美美子握着手里的吊绳,有些遗憾:“没用上。”
松岛葵安慰她:“我也没用上。”什么咒力路线,好没用的术式,根本看不见嘛!
三人一猫赶到的时候,两只小队都汇合了,正在商量是立刻祓除还是怎么办。
夏油趁这时候上前抓了一只,塞进袖笼里。
五条悟懒得钻研什么“无”咒灵,京都校那边的需求也管不着他,干脆利落伸手把一群咒灵全都消灭了。
七海也恢复原形,松岛葵盯着他看了半天,一溜烟跑到高杉桃身后,拽她:“就是那个!那个——商业街的英雄!”
她声音很小,高杉桃听见了,想了半天:“哦哦,那天我们去买巧克力的时候?”
“嗯!”松岛葵要笑不笑,好像已经提前被自己下一句话幽默到了,“就是你冒充消防员的时候!”
高杉桃反手就去拧她耳朵,松岛葵跑得很快,人瘦小,哧溜一下又到了真希身边。
一起干了一次活,几个女孩都熟络不少。
跟家长们的设想不同,菜菜子和真希,两个脾气不算柔软的反而很合得来。
但看她们说一会儿话抬一下头的样子,高杉桃怀疑她们纯靠说五条悟坏话走到一起的。
“之后都不会有人再被变成猫了吧?”她问。
“你是希望我怎么回答呢?”五条悟饶有兴趣地反问,“有,还是没有?”
“说出事实就好了谢谢你五条老师。”
“那就是なし,NO,没有,nicht haben,Nisu,Нет.,Aucun,ikke have咯!”五条悟拽了一串外语。
高杉桃问:“最后一句是什么?”
“诶——开玩笑,小桃子你只有最后一句不认识吗?”
高杉桃踩了他一脚。
然后用一种颇惋惜的目光,在夏油杰、松岛葵、枷场姐妹、真希狗卷熊猫几人脸上略过。
哦,不。
她又回头定睛看了眼熊猫。
这个略过。这个本来就是熊猫了再变成猫也没什么新鲜感啊!充其量变成巨大奶牛猫而已!!
熊猫幽幽:“总觉得刚刚被人在心上扎了一刀,是我的错觉吗?”
狗卷:“木鱼花。”
“什么意思啊!这种时候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吗棘?!怎么觉得好像自从有插班生之后你也不像以前么乖巧可爱听话懂事了——”
“木鱼花。”
夏油没顾上看学生的笑话,只是被高杉桃看了一眼,就一阵恶寒:“想都别想,我不会像他们那样不知道警惕,被咒灵暗算的。”
但高杉桃笑得很贼:“别想骗我,我看到了哦,你偷偷把咒灵捏成球了。”
夏油嘴角一抽。
怎么看到的?她那时候不是在跟那个咒言师探讨如何判断咒言使用的最佳时机吗?
“我自有其他用处。”夏油不跟她纠缠,因为肯定是赢不了的,“七海,你要跟他们一起走,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七海建人恢复人形,人高马大一只金发男,视角和平衡感突变,半坐在地上缓了好一阵。
站起身来,正好被夏油问出这个愚蠢问题,根本没踩中他的话语陷阱:“自己走。”
他不打算就这样顺势回到咒高去,因为那里早就不是他能安稳工作、生活的地方。
去什么盘星教,更是天方夜谭,夏油会这么说完全是想看他笑话而已。
“以后希望也不要再见面了。”他说,接着便先一步从十字路口离开。
“真是不可爱的后辈啊~~”五条悟拖长了声音。
“是吗?”夏油慢吞吞说,“我倒是有些羡慕呢。”
毕竟现在看来,至少他是绝对没有办法像七海那样潇洒地甩手离开了。
真希的刀很重,美美子挥舞起来有些吃力,反而不服输,一直握在手里。
菜菜子则坚持认为熊猫被“变猫诅咒”击中也不会变成猫,只是变成猫那样大的熊猫,狗卷持续摇头,摆明了不认同她的看法。
两人已经完全忘了夏油大人还在这里、夏油大人跟咒高不对付这回事……不如说,正因为夏油来了,破天荒地跟着一起来,所以她们反而不紧张了。
换做以前,夏油大人那么鲜明地跟咒高对着干,她们不管做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
但夏油大人既然跟来了,要是他真的不高兴,要叫大家回去,开口不就行了?
既然没有说,那就一定是同意的吧?
两姐妹就这样装聋作哑,跟着松岛葵钻上了回咒高的班车。
*
那天之后,美美子和菜菜子常常会来咒高找松岛葵玩。
夏油还是一如既往,并不踏入咒高的范围,但车一天比一天停得更近。
硝子难得有空来一趟食堂,吃饭的时候问五条:“我说,他每周来两次,夜蛾真的不知道?”
“未必吧,不过老头也懒得管了,他最近忙着开会。”
“会?”
“不知道啊,说是有什么要紧的犯人,很棘手,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呢~”
硝子不说话了。
其实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五条悟来解决,什么棘手的犯人,反正不会比他更棘手。
要杀当然好说,要保也该他出面,五条家的面子外加他“最强”的名号,高层就算嘴上逼逼赖赖,也不敢真的阻止他。
“以前也有过吗?”高杉桃跟着硝子往医务室走,一边问,“这种被他独断专行大权在握烽火戏诸侯保下来的人?”
硝子:“……”
硝子:“你的形容,虽然很形象,但是很离谱。”
两人很快来到医务室,硝子推开门,扭头跟高杉桃说:“没有那种人。”
“啊?”
“被他独断专行大权在握烽火戏诸侯保下来的人。”硝子语气平平。
硬要说的话,有那么一个吧?不过可惜那一个根本不稀罕被他保住性命,扭头就去当邪/教头子了。
要硝子说,夏油的症结并不在于能力、不在于其他人的言辞、更不在于是否有人站在他身边支持。
他只是不想。
他不想被拯救,所以即便是天下无敌的五条悟,也没有办法。
“从一开始就决定好要死的人,没有人能阻止。”她从抽屉里翻出高杉桃的诊断记录,“作为医生,我很讨厌那种人。”
作为朋友,也就只是这样而已了。
“你的身体检查报告在这里。咒力的事我听五条说过了……”硝子打量她,用一种看星之○比形状垃圾桶的目光,“报告我帮你作假了,可以帮你更快拿到祓除咒灵的许可,已经提交上去了,这周夜蛾会来告诉你结果。”
高杉桃只顾着点头,拿了报告走人。
要走的时候问她:“跟自己以前的老师当同事,是种什么感觉?”
硝子烟都捏在手里了:“很爽的感觉——对了,你是未成年吗?不是吧?”
“不是哦。但是我不喜欢闻烟味。”高杉桃诚实说。
“那真可惜。”
硝子笑了一下:“我会记得的。”
通常她不会留心去记这些咒术师的喜恶,因为大家都活不长,当年灰原也不喜欢烟味,她见到学弟就掐烟。
后来就没这个必要了。
不过高杉桃嘛……
看上去是会活得很长的样子。
五条悟的脸出现在门口,他跟高杉桃说好了一会儿一起去探店,高杉桃是个很好的吃饭搭子,有她在,每道菜都能尝到味道,还不用担心吃不完。
估计也是约着一起去吃什么甜品之类的吧?
甜点、高血糖、脂肪、能量、肉、肥肉、皮下组织、血管、膨胀的血管、砰——!!
这些联想往往是医生用来打发时间的无聊游戏。
那两人又跟她摆摆手,扭头走了,同样雪白的头发,一长一短,一个往上一个往下,像一面镜子。
砰的一声。
映出两个能力相仿,做起事来却截然不同的人。
硝子不知怎的,心中微微一动。
就像头顶一枚灯泡被“叮”一声点亮。
……原来是这样吗?
没有咒力的高杉桃、根本不看人眼色的高杉桃、强大的高杉桃、单纯从一个人的角度来看其实很可爱的高杉桃、只贯彻自己理念,从不纠结的高杉桃——
五条,你是在打这个主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