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可不一定打得过啊。”六道骸不吝示弱,“我亲爱的库洛姆,就只替她考虑,不替我考虑吗?”
库洛姆又手足无措起来,看一看骸,看一看高杉桃:“那、那我……”
高杉桃和云雀几乎同一时间翻了个白眼。
六道骸观察他凭依的女孩,心中暗叹口气。
看来这点玩笑还不足以让她放松啊。
库洛姆的焦虑,他当然有所察觉,否则原本和高杉桃关系已经亲厚到竟然可以在同一张桌子上边吃饭边聊天的少女,不会一来十年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门。
他也知道库洛姆在担心什么,毕竟六道骸本人已经从复仇者监狱里逃了出来,也即是说,他完全可以以自己本人的身份,重新和彭格列签订契约,成为真正、唯一的雾之守护者。
而库洛姆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平庸的工具,一个中介物质,即便她其实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生命也无所谓,到了现在这一步,更是无关紧要的存在,还不如赶紧丢掉更方便,免得被缠上。
——或许十年前的库洛姆会这样想吧。
换做十年前的他,六道骸想,恐怕也没有那样的耐心和细心,去察觉到女孩的心思,去想办法解决这潜在的问题。
但他毕竟不同,大了十岁,哄一哄人而已,技能也精进不少。
而且……
虽然六道骸避免去承认这一点,其实他自己很清楚。
因为他已经离开了那座海底监狱,托某人的福,所以看待什么,都比以往宽容一两分。
这些实在都不是什么值得叫人不安的东西。
他于是温声说:“不管你在想什么,库洛姆,我们都是不会分开的。”
库洛姆坐在床边,抽抽鼻子,扭头看他。
“我想你一定清楚,未来也会像现在这样,发生许多变化。也许发生在我身上,也许发生在你身上。变化产生之后,我们要考虑的不是如何跟对方割断联系,而是如何调整合作方式,去建立新的联系。”
“……新的联系?”库洛姆轻轻重复他的话。
“是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依然可以同时作为沢田纲吉的雾之守护者。我不会说‘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你不用担心’,但我能向你保证,接下来我们需要面对的,不是彼此疏远、彼此猜忌、彼此冷漠,而是更深的沟通和交流。”
六道骸微笑着说:“而且,也希望你不要用和其他人一样的关系,来评估我们之间的关系。”
库洛姆歪头。
高杉桃掏出手机,严阵以待,云雀瞥了她一眼,很低很低地笑了一声。
“——因为,我和你,和犬、千种他们,并不是家人,也并不是伙伴。你们完全是等同于我自身一样的存在。”六道骸的声音几乎能让空气跟着震动,“没有人能够和自己本身分隔开的,对吧?”*
“呜、骸大人……”
库洛姆不用说,当然是感动得眼泪汪汪,高杉桃则开始360度无死角名场面合影留念。
其实这段没在原著出现过,但高杉桃坚信如果变成漫画,这段病房对谈也必然会成为六道骸和库洛姆的名场面!《库洛姆明志》什么的……!!
六道骸注意到,在她说看镜头的时候,库洛姆挂着眼泪,忍不住还跟着比了个耶。
一时之间,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抽搐了。
……果然,不管什么事,遇到她都会变得滑稽起来。
云雀当然是不会参与这种三人以上的活动,走到了窗边,等她拍完又才走回去,毫不客气对着病床上的男人冷嘲热讽:“演技能有这样的进步,卧底生涯带给你的收获可不少,你得多多感谢白兰才对。”
明明知道这个人是被白兰狂扁一顿,才半死不活躺在病床上的……
这两个人的嘴毒程度也是大哥不说二哥,高杉桃想,不如说有时候云雀的嘴巴反而更毒,六道骸是绵里藏针,很擅长说些经过矫饰、包装得很好听的话。
但这显然比不过说话直接且难听。
云雀纡尊降贵再次来这儿,是为了拿到高杉桃带回来的几台电脑,接手里面的情报,顺便过来嘲讽一下六道骸。
倒没想真的干架,毕竟再过几天就要突袭梅洛涅基地了。
他们几个十年后的家伙,必然要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这时候再任性,肯定会被嘲笑一辈子。
六道骸疗伤这几天,高杉桃安心地去隔壁蹭饭了。
以前虽然也蹭,但不安心,因为时不时这家伙就神出鬼没冒出来,好好一顿饭变成云雾大战。
虽然不是说高杉桃就吃不了了,但总是很影响心情。
那么美味的饭!怎么能一边看人打架一边吃呢!!
这几天的饮食氛围就很好,一直保持到进攻梅洛涅基地前夜。
这天晚上她也一如既往去云雀家吃饭,到了发现拉尔也在,这位是被邀请的;了平也在,这位是自说自话跟过来的。
不过云雀虽然拒绝,这人被拒绝了也会跟来,所以心情还好。
再加一个跟空气一样永远都在的草壁,这已经是他能容忍的上限了。
云雀家的伙食还是值得信赖的,据草壁说,是因为恭先生的口味很难伺候,虽然他不会因为吃的东西不合胃口就大开杀戒,但会比平时少吃30%。
“为了恭先生的身体健康,当然要努力提供美味的菜肴!!”草壁坚称,“恭先生的健康关乎守护者联盟的防线安全、也即彭格列的存亡、四舍五入就是守护世界不被毁灭的重任啊!!”
了平在一旁挥着拳头表示赞同。
高杉桃看向没听见一样没有任何反应的拉尔,又看向坚毅的草壁,=口=地沉默了。
说不出任何话,因为她发现草壁是认真的。
云雀倒是一脸早就习惯的死人表情,没作声,安静喝完一壶清酒。
高杉桃甩甩脑袋,开始好奇一个新的问题:“你酒量怎么样啊?比Xanxus如何?”
“……他?”云雀挑眉,“不值一提。”
高杉桃将信将疑,余光注意到草壁在旁边两个胳膊比“X”,懂了:“哦哦,好,就按你说的算吧。”
原来很菜啊!
云雀不大高兴:“你不信?”
他哼一声:“算了,管你信不信。”
高杉桃还真不太信:“Xanxus喝酒我也是看过的,那家伙洋酒对瓶吹啊,我感觉很难比得过吧?”
更何况,就算是洋酒对瓶吹,高杉桃也从来没见他喝醉过,简直就是特异功能。
云雀虽然看上去也不像是会让酒精控制大脑的类型,但每次出场就那么一小壶清酒,能看得出来个什么?
不过暂且不提Xanxus和云雀,了平的酒量显然是很差的,这时候已经喝多了往地上一倒。
拉尔很嫌弃地绕开他:“我要回去了。”
她克制地只喝了两杯,脸颊微红,但眼神清明:“明天……”
她显然知道云雀明天的打算,没问他,反而问高杉桃:“你和我们一起吗?”
高杉桃想了想,摇头:“不,我后面会赶过来的。”
“是吗?”
拉尔没有多问,点点头,回彭格列基地去了。
高杉桃又坐了一刻钟。
因为她点的寿司船还没有上。
等菜上齐,她勤勤恳恳干完饭,才心满意足起身:“我要回去了。”
云雀颔首,没有要动身的打算。
但高杉桃走到门口,忽然蹲下来:“啊,猫。”
这应该是狱寺的匣兵器吧?岚属性小猫,红白相间的毛色,花纹疑似虎皮猫,红白虎皮!超现实配色!萌啊!
她伸手,想让小猫先熟悉自己的气味,结果被一口咬在手指上。
高杉桃面不改色,见闻色和武装色要是连一只小猫都对付不了,尾田○一郎不如直接发推承认不如天○明然后隐退得了。
这倒霉小猫见咬不动她,不高兴地呸呸两声,冲她大声哈气。
脾气还挺大,高杉桃有点犯难,这样的话她要怎么把猫带回去呢?麻烦。
云雀见她一直不走,踱步过来,小猫眼睛一下亮了,往云雀的脚边一个冲锋,然后躺倒。
叫声绵软起来,尾巴也往上卷,肚皮露出来,一副诱人模样。
云雀习以为常,他很招动物喜爱。
小型动物觉得安全,大型动物觉得恐怖,简直老少通吃。
拎起猫,示意高杉桃跟上,两人慢慢往彭格列基地的方向走。
期间,坏猫一直软绵绵呼噜着,试图在云雀胳膊上踩奶,还把指甲收敛起来,偶尔用脑袋蹭蹭他的手腕。
一副绝世好猫的假象。
高杉桃嫉妒得咬手绢流眼泪:“可、可恶啊!这就是非洲野象的威力吗……!!”
正在找猫的狱寺和纲吉,忽然听见打架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一路走一路开灯,很快发现莫名其妙在他们基地走廊打架的云雀和高杉桃。
有人来了,这两人又迅速分开,整整和服、理理袖口,一个赛一个的端庄得体。
仿佛刚刚一个因为嫉妒小猫亲近、一个因为“非洲野象”这名字破防的人都不存在一样。
云雀把瓜塞回狱寺怀里,上下扫视他。
在手背、手臂和脸颊上明显的猫抓痕停留片刻,又自然无视了被猫抓得伤痕累累的同事,轻轻打了个哈欠,手往浴衣里一揣,扭头就走。
高杉桃则跟纲吉、狱寺两人一猫,一起往宿舍走去。
“明天还要早起。”到了房间门口,她很有教师风范地一边拍了一下刺猬头和章鱼头,“一会儿回去也别想东想西,早点睡。”
心里还很有点自豪呢,她想这两个小孩明天就要突袭梅洛涅基地,今晚肯定会紧张得睡不好觉。
说不定还要犹豫该不该下狠手揍人,如果要下,该把人揍到什么地步,失去意识还是失去行动能力就好了……
就这样胡思乱想一晚上,第二天挂着黑眼圈昏昏沉沉地上了战场,才是最糟糕的。
想到这里,又补充一句:“最重要的还是保护自己和同伴,其他人别放在心上。”
纲吉听一句点一下头,很乖很听话的样子。
哎哟,言听计从,言听计从啊!高杉桃一下乐了。
要说十年前的纲吉,她刚认识对方的时候,其实很难联想到十年后的教父——要是有人对她说“你不觉得香蕉和猫都很可爱吗”,高杉桃会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
香蕉和猫有什么关系啊!!
……这大概就是十年前后的纲吉在她心中截然不同的两个形象,差距很大很明显。
但现在看他,或许因为环境变化,因为具有强大威胁的敌人始终在侧,少男的气质比以往成熟不知道多少倍。
在同伴面前还是很爱笑,但稍不注意,就微皱起眉头,似乎总是高兴不起来的样子。
“唔!”纲吉没注意,忽然被捏了一下脸,赶紧伸手捂住,“高、高杉老师……这是干什么啦!!”
嗯。这下好了,不惦记皱你那个眉了。
虽然说像教父大人的话是要更帅气一点,但区区学生而已,要那么帅干什么?当个酷爱裸奔的点火男子就足够了好吧!
高杉桃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被小孩一脸疑惑的表情逗笑,又捏了一下脸。
“果然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现在这样。”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狱寺灵光一闪:“是说……跟十年后的十代目相比吗?”
高杉桃点头,也捏他,把狱寺捏得到处闪躲:“是啊,虽然说那家伙确实是要强一点、可靠一点、腹黑一点、小算盘打得更响一点……”
但是她毕竟是这个纲吉的老师嘛。
那当然是怎么看怎么好,样样都好咯。
“我还是更喜欢你们啦,狱寺也是哦。”她说完,就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威力恐怖的话语那样,自然地挥了挥手,“我要回去睡觉了,你们也早点睡吧!拜拜~”
纲吉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半晌,焦糖色的眼睛才眨了一下。
抬手碰了碰被捏得有些发红的脸。
……睡得着才奇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