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大厅光是大门就有足足八米高, 内部空间更是开阔,一眼难以看清顶部的花纹。
形状神似一根超长法棍的椭圆形长桌边,坐着几个表情各异、体型各异、肤色各异的人物。
彼此之间并没有谈笑, 甚至毫无交流。
也没有像海军们最坏的预计里那样,拳脚相加, 把周围弄得一片狼藉。
四下的海军士兵却还是扣紧了手里的枪或刀,站在相距至少五米的安全范围外。
每个都身体紧绷,眼神专注。
负责守卫七武海会议, 对海兵们来讲, 是所有工作之中最糟糕的——这当然是士兵内部的评价。
事实上从重要性来讲,这无疑是最上级的任务。
然而正因为要面对这样喜怒不定、恐怖、怪异的海贼们,尽管七武海会议造成的士兵伤亡,并不像同级别其他任务那样频发,但依然让大家感到十足的压力。
不过今天有一点例外。
“不愧是海贼女帝大人~~~实在是美不胜收,让人挪不开眼……!”
角落里, 眼冒红心的男兵和女兵同时发出尖叫。
这种言论, 汉库克在来的路上也好,这辈子生活的每一天也罢, 都听过太多次。
她不大耐烦, 头也没回,反手就准备来一发甜甜甘风。
长桌对面,扎着雪白小辫的鹤叫住了她。
“波雅·汉库克女士,最好不要在这里这样做。”
汉库克并没收手,抬眼,剪水秋瞳莹莹目光,似有若无地从鹤的脸庞上掠过。
像一捧春风扑面而来,相隔一张桌子, 也能隐隐闻见叫人迷醉的香气。
对面那位中将的视线下意识闪躲了一下,几乎是生物的本能一般。
汉库克于是微笑。
心知这位鹤中将也逃不过她的魅力威胁,这让她进一步确认了自己在会议室之中的实力地位。
对于她而言,魅力竟然的确是一种对旁人的威胁了。
世界第一美女好整以暇,素手拨弄自己肩头的黑发。
右手搁在桌面上,手背轻轻托着雪白的腮。
分明是随意的动作,却透露着致命的魅力,让人移不开眼。
“为什么呢?”她问,“不能随心所欲的话,妾身会不高兴的。”
“……”鹤轻轻掐了一下自己的指腹。
十指连心,疼痛感让她立刻清醒过来,没有去回答汉库克的问题。
否则有问必答,更会让她意识到,即便身为海贼,女帝之名也能在海军本部无往不利。
“呃哈哈哈哈——!”
一旁,半空中,扭曲的笑声忽然震动了整片会议大厅的空间。
与其说是男人,更像一个长过头的巨大洋葱怪物。
正转动着粗长洋葱头上两只超绝吊梢眼,打趣地看向鹤。
他有一张深紫色的邪恶香肠嘴,嘴角尖得像是用笔画在那张青紫面孔上,一看就很邪恶的面相。
此时正在张狂大笑。
“鹤,你虽然不肯说,但我倒是能猜到!”
面对这张丑脸,鹤一下就恢复了平常心。
她两手交错,叠在桌上,心里暗忖着如果这颗死洋葱头突然发神经,她该从哪个角度先用上自己的能力?
“嘻嘻嘻,我知道——因为赤犬那家伙今天会路过这里,对吧?”
鹤不自觉挑眉:“你的消息还真灵通啊,莫利亚。”
被称为莫利亚的超绝洋葱头,忍不住用尖锐的指甲兴奋敲击自己的胳膊。
他皮肤发青又发紫,让人很好奇摸上去的触感。
究竟是像洋葱那样脆脆的?还是像尸体那样硬硬的?
又或者很意外,会像人的皮肤那样软软的?
“嘻嘻……不用那样警惕地看着我,我没有在你们这里安插人手——我对这才没有兴趣呢!”
他挤眉弄眼,一番表情十分生动,越看越像洋葱成精:“只是刚刚上来的时候,不小心听你们的士兵说起这件事。好啦,呵呵!少拿那种眼神看我,别总想着把我洗得一干二净。”
手往身边一指:“你不如多多警惕旁边的甚平,这家伙毕竟是鱼人,说不定你的能力对他派不上用场啊!”
说完,自顾自笑起来,以为自己的笑话多么有趣。
鹤的果实能力是洗洗果实,能够将一个大活人,或者任意一个立体物品洗成一张滑溜溜的湿衣服。
还可以被她顺势晾晒起来,夹在晾衣绳上动弹不得。
更有甚者,连心灵都会被洗得一干二净。
甚平闻言,不着痕迹往旁边挪开一截安全距离,表示自己并没有要动手的意图。
这张椭圆长桌靠窗那头坐着鹤,鹤的右手边那一列只坐了汉库克,那位鼎鼎有名的海贼女帝。
她甚至没有坐会议室里的靠椅,而是坐在她那只宠物蛇萨罗梅盘踞而成的宝座上。
甚平跟其他几个男人都乖乖坐在对面。
毕竟女帝出了名的讨厌男人,而他们也没有那个自信,认为自己能够挺过她的“甜甜甘风”。
七武海这几个人,要说一定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绝对的自我中心。
要是把她惹恼了,汉库克绝对能无视他们的面子和海军本部的虎视眈眈,当众制造一批艺术石雕。
他冲鹤点点头,并没说话。
鹤也礼貌地回了他一个点头——说到底,在场几个怪人当中硬要选一个的话,她还是会更加相信甚平的人品,或者说鱼品。
傲慢的女帝、奸猾的洋葱头、总是沉默不语的熊公……
比起这些怪人,鹤还是宁愿跟蓝皮肤鲨鱼打交道。
更何况,七武海里还没有到齐的那两位……
正想着,走廊里忽然传来脚步声。
……真是不能背后说人。
鹤伸手去找自己的茶杯。
烦人的家伙又变多了,这下可不得了。
要是没能赶紧调整好心态,一会儿活生生被气死,也不是没可能啊。
依然是声音比人先进门,多弗朗明哥的声线虽然并不鲜亮分明,但总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一种……讨厌气息。
他遥遥看见门里那颗巨大洋葱头,当即招呼他:“莫利亚,怎么样,最近还好吗?没死吧?哈哈哈哈!”
这种程度的嘲讽分明不算什么,但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利亚立刻就像被点燃的炮仗一样怒喝起来,桌子拍得震天响:“你死了我都不会死,多弗朗明哥!还是顾好自己的小命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勾当……”
细细一看,又冷笑:“呵呵……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是在哪不小心,被人点着了?那还真是为民除害的大功大德啊!”
金色短发的黑皮男人听完莫利亚的话,不知道想起什么,脸色微微凝固。
但一转眼跟他对上视线,两人在同一时间笑起来。
他们笑得越大声,四周守卫的海兵们脸色就越惨白。
鹤看得皱眉。
就知道这群疯子放一起要出事,还好她提前过来了。
正要说点什么,门后,一阵清脆的皮鞋声响起。
啪嗒、啪嗒。
不急不缓,不紧不慢。
明明是个海贼,却敢于在海军本部以这样的姿态行走,可见他的气度。
比起多弗朗明哥张扬的声音,来人更让人注意的,是他的影子。
——没错,影子。
走廊的光从后面打过来,使得这个人背后那柄十字型长刀像耶稣的十字架那样,把剑客的身影钉在地板上。
而随着他逐渐走近,刀变小,人变大,剑客又实在地掌握了属于自己的武器。
一直到他走到灯下,影子缩在脚边只剩一团,一直屏息的海兵们才敢舒缓地喘一口气。
好、好大的压迫感……!!
鹤面不改色,冲他点点头:“米霍克,你来了。没想到你会这么准时。”
米霍克压住帽檐,懒得跟屋子里的人产生任何视线交流:“……是你们海军的人来得太早了。”
“确实很少见啊,米霍克,没想到你会这么早来,今天是第一天不是吗?”莫利亚的注意力转移到后来人身上,“还以为你会像以前一样,就算不得不来,也只是最后一天露个脸,敷衍一下了事呢?”
米霍克懒得理他。
他停下脚,走在他前面的多弗朗明哥也停下脚步,两人忽然在原地站定。
既不去找自己的位置,也没有其他动作。
乍一看,竟然像是在等人。
莫利亚脑中闪过这个想法,顿时哑然失笑。
本来嘛!这两个家伙,一个是人尽皆知,世界第一大剑豪,性格古怪、冷酷,甚至有些诡异。
世界上的强者很多,像他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强者却很少。
另一个,地下世界之王,著名军火商人,假如全球正在打响100场战争,那么至少有80场都跟这家伙有关。
上到走私商品、下到人口贩卖,没有他不干的脏活。
有什么人,是能够让这两个家伙停下来等待的?
莫利亚很有一些惬意地将两只手交叉,垫在脑袋后。
在他的体型对比下,显得十分迷你的椅子,也一翘一翘,只用最后两根木棍作为支点,支撑他庞大的身躯。
就像是自己在跟自己玩跷跷板那样。
他挨个做排除法。
战国元帅?……不太可能。那个老头虽说很强,但是个正常人。
正常的海军和不正常的海贼之间,所求更多、妥协更多的从来都是正常的海军。
卡普中将?这倒说不准。不管是从名声、地位还是个人情感的角度,英雄卡普得到的待遇永远都是不同的。
不过他会这么积极地来上班吗?明明今天的会议跟他没有关系?
莫利亚懒洋洋地抠了抠自己的后脑勺。
以他这个同样不爱上班的摸鱼大王视角来看,这两位海军高官,对七武海的态度都是能不沾则不沾啊。
至于那三位大将——
别说让人等了,没在门口打得脑浆往外蹦,已经算是相当和平了。
既然如此,更往下级的军官就更不可能了。
究竟是谁呢?真好奇啊!
想到这里,他伸长了那跟头颅一样粗细的圆柱形脖子,一个劲儿往门外看去。
倒也的确过来了一个人。
来人的影子同样先一步扎了进来。
莫利亚喜欢关注别人的影子。
固然有一部分是他个人爱好作祟——影子毕竟是很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