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的卧底被清理出去, 停留在阿尔巴那的海军们也很快摸索上来。
高杉桃还以为能看见斯摩格,没想到只有达斯琪在。
但也没关系,她问:“达斯琪, 你手里有多少人?”
达斯琪对她当然知无不言:“斯摩格先生给我留了将近四千人。”
“四千人……也差不多够了。”高杉桃看向薇薇。
说来奇怪,虽然是第一次见面, 又在这样的情势下,两人的想法却出奇一致。
明明只是一个眼神,却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让人交付信任。
薇薇像是提前一步知道她打算问什么, 直接说:“王宫侍卫有一部分充入国王军了, 现在能用的大概三百人不到。”
阿尔巴那王都近乎是一个圆形,五个城门,分别连接一个主干道,径直通向中心广场
中心广场正北偏西的位置,就是她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宫殿。
薇薇提议:“也许分成五个小队比较好。”
高杉桃点头:“王宫侍卫更熟悉地形,就打乱混编吧。八百人一个队伍, 负责一个城门;沿途分二十个小段, 每段四十个人。”
“多出来的人,就顺着中心广场周围搜索吧。”她看一眼达斯琪, 笑着问, “有没有问题?”
达斯琪冲她行了个礼:“没有问题!!”
海军士兵里掺杂了少量王宫侍卫的队伍就这样准备出发了,他们的目标首先是保护阿尔巴那城内除了叛乱军、国王军之外,其他居民的人身和财产安全;
其次是注意搜寻那些被草帽一伙打散的巴洛克工作社成员,以及还混在人群里的卧底,把他们带回来。
“也要小心那些看上去没什么异样的原住民居民们。”薇薇冷静地说,“警惕他们突然暴起伤人。”
达斯琪愣了一下。
高杉桃留意到她的神情,轻声解释:“战争这样原始的暴力场景,很容易激发一个人破坏秩序的欲望。普通的居民也有可能化身抢劫犯, 士兵们也要小心,不要白白受伤。”
毕竟她以前就见过不少。
达斯琪的神情也很快坚定下来:“是,我明白了。”
……高杉少将暂且不提,这位大人不管表现出多么让人惊讶的想法或能力,在达斯琪心里,都是不会对此感到震惊的。
但阿拉巴斯坦王国的这名公主——明明从档案上来看,她的年龄比自己还要更小,却已经在七武海手下的暗组织里潜伏过、解决过本国的叛乱、孤身一人走上过百万士兵对峙的战场,甚至还能对这一切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
虽然不能说一瞬之间百窍皆通,但达斯琪似乎有一点明白,为什么斯摩格先生让她留下来在这里处理阿拉巴斯坦叛乱的后续了。
把麻烦事甩给手下的斯摩格,此时正陷入麻烦之中。
眼前是他和高杉桃的军舰,接下来只要开船去他的目的地就行,但……
“……你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了?”
“但我说过了呀,我要一直跟着你,直到你放弃抓捕路飞,顺便也带我找到高杉桃为止。嘿嘿。”
“…………”
“我可没对你动手哦?是良好公民哦?但你也甩不开我啦,嘿嘿。”
…………嘿嘿你个头啊!!
斯摩格第52次后悔到底为什么要给自己惹上这么一个麻烦精。
当时就不应该答应这小子的要求!就算拒绝了又会怎么样呢?无非就是打一场啊!
他是火,自己是烟,难道还有高下之分吗?
艾斯眼看斯摩格濒临爆发边缘,很懂适可而止,忖度着他的眼色,快速翻身跳到军舰的船舷上蹲好。
他行动举止无论如何都很轻盈,当真像一把漫天散落的火焰。
虽然两人都是自然系果实能力者,他看上去就是要比斯摩格更肆意洒脱,更倾向于人们概念里对自然系能力者的普遍印象。
斯摩格站在原地想了半天,到底是该用自己的烟雾拳头把他捏死,还是用自己尾部镶了海楼石的十手把他捅死——两样都做不到。
他放弃了。
转身走进船舱,只硬邦邦地甩下一句:“随便你,但不许进来。”
达斯琪和绝大部分的士兵被他留在了阿尔巴那,现在的军舰上只有少量海军,只够开船,闹起来是经不住艾斯折腾的。
他们还要去查走私,不能让这家伙任性妄为。
风雨欲来,阿拉巴斯坦的局势就像一根被放在火上烤的绳子,只看什么时候彻底被烧断而已,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而现在,那根绳子距离火苗已经越来越近。
斯摩格走进房间,伸手从抽屉里翻出一只本子放在桌上。
这本子是带锁的,他专用的秘密情报本。
摊开最新的一页,那里原本写着一句,“阿拉巴斯坦王国公主疑似和草帽小子一行人一起回国”。
他又补了一行,“双方为同盟,共同对抗克洛克达尔,结果未知”。
接着就放下笔,对着这行字端详起来。
又把“疑似”两个字去掉,因为他已经亲眼见证过,那位公主和那个海贼是如何生死相托,这绝不是什么短暂的利益同盟。
当时在雨地的地下牢笼里,他跟草帽一伙被关在一起,克洛克达尔提到了他的目的——不是什么国家、权力、财宝,而是“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武器”。
他半闭上眼睛,整个人以一种被缇娜看见肯定会骂他没风度的姿势,几乎是躺在了木头椅子上。
公主、阿拉巴斯坦国王唯一的女儿、也是他唯一的孩子——未来的阿拉巴斯坦女王。
曾经被他带去过世界政府会议,以她奈菲鲁塔丽族人的特殊身份,还有当前微妙的局势,放在世界上也是引人瞩目的。
她的性格……阿拉巴斯坦王国隐藏的兵器……草帽路飞的品性……克洛克达尔的计划……
也难怪库赞会跟过来了。
稍有不慎,就会让极其重要的东西落在海贼手里。
……估计也想要在这事闹到本部去、尤其闹到赤犬大将那里去之前,先一步控制住局势吧?
毕竟按那位的脾气,假如知道阿拉巴斯坦叛乱引发了这样的结果,直接一发屠魔令,将整座岛屿夷为平地,也不是不可能啊。
手指轻轻转动羽毛笔,斯摩格很享受这样的时刻,在已有的线索基础上,来回推断,繁复思索事情会如何发展。
不管那小子靠不靠谱,总之——斯摩格想——只要他能解决克洛克达尔,阿拉巴斯坦就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更何况……
脑海里不期然浮现一张不是很讨他喜欢的面孔。
白色头发,绿色眼睛,一笑起来就不怎么注意形象,眉眼弯弯,露出牙齿。
“……在想什么好事呢?还偷笑,诶,有点恶心哦。”艾斯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斯摩格连眼睛都没睁,只是反手把密码本压住:“不是说了不准进来吗?”
艾斯根本懒得回答他这句废话,走过来戳了戳他:“港口快到了。”
他们两人上船后立刻就行动起来,士兵们开动船只,往斯摩格指定的港口去了。
“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非得来这儿呢?”艾斯很好奇地在他桌上坐下,“趁着还没靠岸,赶紧讲一讲。”
斯摩格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感觉自己养了只比格:“这有什么好讲的?你马上就要知道……”
他话没说完,艾斯忽然往他身后一闪,径直扑到他的床铺旁边,藏进缝隙里。
就在此时,门被推开。
斯摩格抬眼一看,是顶顶顶头上司,海军大将,他此前才分别不久的好友库赞。
这人推门进来,一面打呵欠,一面不忘抱怨:“斯摩格,你可算来了。”
他人高腿长,两步跨到桌前,把某个根本没藏好的海贼逮个正着。
艾斯抬眼,不期然跟他对视上,立刻露出尴尬面孔。
斯摩格也跟着尴尬了一瞬。
但库赞面不改色,跟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出来吧,外面有几只船还要你来接收。”
斯摩格只好直起身出门,艾斯也跟着一起——虽然搞不明白为什么堂堂大将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此时此刻,直觉告诉他,还是跟着斯摩格比较好。
两人出门一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甲板上多了好些客人。
“烬、卡塔库栗、罗西南迪……”艾斯挨个数过去,眼睛慢慢变亮,“那桃子……?”
“她不在这。”卡塔库栗无情打断他的话,“你可以收起那副表情了。”
艾斯闻言,慢慢放平唇角。
扬起下巴,挑眉,小幅度耸肩,活脱脱一个桀骜不驯的年轻海贼标配:“很久没见,所以有点期待,不可以吗?”
卡塔库栗低头看他。
艾斯半点不惧,同样抬头看回来。
……这种时候,这种她根本不知情,也不会领情的时候,跟外人起争执是最最没有必要的事情。
卡塔库栗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不如说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在珍贵的东西有限时和人产生冲突,要怎么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但和其他任何时候都不同的是,他有些克制不住。
克制不住想表现出他和那家伙的关系更亲密,克制不住想让面前这个毛头小子知道他的期待和妄想都是无用的。
罗西南迪从两人中间穿过,一边拍了一下:“好了,现在还有正事要做,打架一会儿继续。”
艾斯和卡塔库栗对视一眼,又双双面无表情地别过脸去。
库赞说的几只船就在港湾边,被他用冰块冻得严严实实。
斯摩格下去检查,顺便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经过尤巴的时候,那里唯一的住户随口提了一句。”大将先生试着抬了抬面前的箱子,然后单手扛在肩头,“说是阿尔巴那很多天没有下雨了。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斯摩格:“我也一样。”
聪明人说话就是这样,完全不必多费口舌。
克洛克达尔的阴谋建立在“只有王都阿尔巴那还有雨水”的基础上,倘若阿尔巴那也不下雨,时间已久,人们对国王的怀疑就会削弱。
就算叛乱军的总攻近在眼前,似乎已经没有任何事可以阻挡战争爆发,但按克洛克达尔谨慎、周全的做事风格,必然还会准备一批——
跳舞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