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飞和克里克打得如火如荼的同时, 山治跟阿金也在一旁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很是热火朝天。

他们两人实力相差不远，或许当下阿金还要更胜一筹, 但有时候打架拼的不是手上那点功夫，而是心中是否坚定。

说直接一点, 就是是否相信自己坚持的信念。

而这一点，相较于山治，阿金显然有所动摇。

在他想来, 海贼也是需要仁义的,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才谈得上快意恩仇。

而在他们身无分文穷困潦倒又极度饥饿的情况下，提供了一顿饭的山治先生显然是对他们有恩的人。

即便哲夫作为海上餐厅的老板，没有直接提供帮助，但看在山治先生的份上, 他们似乎也不应该对这家餐厅下手。

如果一定要给克里克的行为下一个定义, 那么“恩将仇报”似乎是很正当的判词。

对于阿金，即便他是海贼, 也无法理直气壮的接纳这样的评价。

但偏偏这个人又是他誓死追随的对象。

阿金的脑子里似乎也分出了两股势力, 正在打架，这使得他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比平时有所下降。

山治当然不会放过他这样的破绽，刚刚他们是食客，现在他们是敌人。

作为战斗厨师，对待客人和敌人，当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模式。

此消彼长，战斗的结果似乎很好预测。

克里克看着被又一次击飞出去的阿金，相当恼怒, 即便自己也被路飞夹缝中偷袭了几拳，也不妨碍他对自己的属下大吼：“你小子到底在做什么？给我认真打！！”

阿金咳了口血，硬撑着从地上起来：“非常抱歉，首领·克里克……”

山治并没上去补刀。短短的交手之中，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占据了绝对上风，就算阿金还能再站起来几次，也不妨碍他能继续把他揍回去几次。

因此只是站在原地点了根烟，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之中回头问高杉桃：“您没有受伤吧？”

烬冷哼：“就知道献殷勤。”

山治微笑：“那也比连献殷勤都不懂的黑乌鸦要好很多。”

“……不知死活的小子，你说谁是乌鸦？”

“黑乎乎的、会飞的家伙就是乌鸦。”山治无辜，卷卷眉毛抖了一下，“我说错了吗？”

卡塔库栗适时伸过去一个鼓励的拇指：“说得没错，我认为你的形容恰到好处。”

“少说风凉话了，死糯米。”

高杉桃表情微妙：“不管怎么说，糯米听上去都不像是骂人的话吧。烬哥你要不要考虑报个骂人补习班？我知道几个很会说垃圾话的……话说回来，是我的错觉吗？总感觉你们都太不会骂人了，真的是海贼吗？总觉得你们活得比岸上的很多人讲文明多了啊！”

“虽然能被你这么说，我心里很高兴。”马尔高叹气：“但是，现在是该关注这些问题的时候吗？”

那个满身铠甲的装备人，已经开始往外掏毒气弹了啊。

克里克倒不算走投无路，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虽说舰队没了，但还有整整一只巨大的主舰，不是面前这个连手下都没几人的毛头海贼能够抗衡的。

再打几轮肉搏战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他没有必要这样做。

“小子……就让我来教教你，什么叫做实力的碾压，什么叫做级别不同的战斗吧……！”

他大笑着，从腰间掏出一支枪。

阿金看了，脸色铁青，倒吸一口凉气：“拜托您，首领·克里克！不要、至少不要在这里……”

高杉桃很自觉主动在旁边补上台词：“呵呵呵，但是阿金，你也不希望山治回来看见你现在这幅样子吧……？”

一旁正在检查自己伤口的山治：“？”

他有点迷茫地抬头，金色短发顺着额角滑到耳后：“我吗？”

哎哟，金色小狗。高杉桃忍不住搓了搓他的脸：“没事了，玩去吧！”

山治脸一红，比刚刚那副豪迈示爱的样子娇羞了一百倍：“……好的，桃子大人~~~”

罗西南迪站在不近不远的栏杆旁，两手握在卫衣的兜里。高杉桃都不动手，他就更没有出手的必要，所以只是戒备着克里克那些藏在水里的部下。

但不知道怎么，忽然有点手痒呢？

但克里克显然没有要跟她们开玩笑的意思。

那双眼睛冷酷无情，像滑腻冰凉的蛇，在阿金的面孔上停留一秒，摇摇头：“我对你太失望了，阿金。”

“我并不在意你对这艘船有什么想法，也不在意你对那个金发厨子是否有所动摇。但是啊，阿金……”

他几乎是在叹气，仿佛心里很为自己说的话而伤感：“我的命令，就是绝对的。没能完成我的任务，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都会让我感到失望。”

“丢掉你的面罩，你没资格用它。”

阿金的声音哽在喉咙里：“首领·克里克，我……”

没等他说完，克里克手里的枪已经响了。

砰的一声，绿紫色的、怎么看都很不健康的烟雾，从他的枪口发射出来。

“这可是我特制的毒气弹。”他微笑着说，“我已经知道橡胶可以隔绝物理伤害了，但就像真正的橡胶一样，你无法防御利器的攻击，同样应该也没有办法抵抗毒素才对吧？”

“尝一尝吧，它的滋味。”

他倒是飞快戴上了面罩，周围仅剩的船员们也都纷纷掏出防毒面罩按在自己的脸上。

哼哼，等着瞧吧，克里克在心中倒数。周围那群人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敢不上手阻拦，这枚毒气弹可是由他亲手调制，历经各种敌人的亲身试验后，改进过无数次配方，才凝练成如今的成果。

就算是在新世界驰骋的四皇，又如何？！照样能全部放倒！！

“……用料一般啊。”

一个声音在烟雾中响起。

是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寻常。

照理说在吸入他的毒气弹之后，应该立刻与身体里的血液产生反应，使得血液粘稠程度远超常人，因此堵塞传输，以至于大脑和心脏缺氧，是无法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话才对。

等等、等一等——该死、他们当中好像有个人，脸上戴着面罩啊！！

该不会……

克里克僵硬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烬依然是那副板正的站姿，两手环抱在胸前，浑身上下被他的黑衣包裹，没有露出一丝缝隙的模样，在毒气弥漫的环境下给人强烈的安全感。

“没有用什么上好的生物材料吧？你的毒气弹里。”烬淡淡说，“我有一个同事也喜欢整天捣鼓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东西，所以上好的毒气弹应该是什么味道，我比你清楚。”

四皇凯多手底下有三大“灾害”，大致可以理解为最强大的三人，其中以烬，炎灾为首。

再往下数，就是瘟疫·奎因和旱灾·杰克。

都叫做“瘟疫”了，当然是在病和药之上有所研究，按照他们海贼团那个缺德的特点，也不难猜出奎因本身就很擅长、也乐于调配各色毒气弹。

海贼的战争本就谈不上正义，烬当然也不会对此指手画脚，只是让那家伙充分废物利用，替他的面罩做了改进。

“绝对过滤？”马尔高好奇探头。

他作为不死鸟，又是白胡子海贼团的船医，天然就对此免疫。

毒气在他身上没造成任何影响，马尔高依然能活力四射地左看右看。

相比之下，米霍克就要惨一些了。好在他原本就站得不近，这会儿已经弹跳到海上餐厅二楼，远离这片毒气弥漫的区域。

烬点头：“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奎因改造后的面罩，能够无条件阻拦任何在他水平以下的毒气。要想破解的话，恐怕只有……

“深海监狱麦哲伦？”卡塔库栗转过脸，他声音比平时更嘶哑，但面色看上去还好，应该没有中毒，“该死的，你给我吃了个什么东西？”

他这话一出，不少人的视线都又一次集中在烬的身上，只见他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巧的盒子——当然是对于他来说很小巧，要论个头，放在路飞的怀里，大概也有他半个胸膛那么大。

“你说呢？人在面对毒气弹的时候，除了防毒面罩，更重要的当然就是解药了。”

奎因是毒素方面个中好手，调配解毒剂当然也不在话下。

马尔高闻言，自从见到毒气弹后就一直微微皱起的眉头放松一些。

他走上前查看烬手里的药，以专业人士的身份下了判断：“的确是还算万能的解毒剂，都可以用，就是味道恐怕有点怪。”

高杉桃努力伸长脖子去看，看着马尔高从那盒子里边倒出一枚足足有她拇指大的药丸，抽了抽嘴角：“吃一颗感觉能当顿饭了。”

她一出声，几人才注意到这家伙的声音也很糟糕，而且人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躺在了地上。

四肢虚浮，嘴唇发白，面孔浮肿，再加上眼里的红血丝，一看就是经典的中毒表现。

马尔高吓了一跳，赶紧抓着盒子走过去，给她塞了一嘴药丸。

他们原本在这不紧不慢地聊天，就是因为彼此对互相的能力都很熟悉。

烬当然不用说，至于卡塔库栗，以他的体格，那一点点毒气的剂量说实在也算不上什么。

至于马尔高，他有不死鸟的血脉，只需要变成兽型就能百毒不侵，更不用担心所谓的毒气弹。

一时之间，竟然忘了高杉桃从抗毒性上来讲，还是个很有可能中招的普通人。

总觉得她是无所不能的……思维惯性还真是可怕。

马尔高暗叹一声，蹲在高杉桃旁边，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嗯，脉搏还算正常。”他心底松了口气，又去捏她的眼皮，“试试盯着我看。”

那双翠绿的眼睛废了相当大的劲才聚焦成功，她的声音都没有平时那么富有生机了，听上去软绵绵的：“呕、好难吃……马尔高，我还好吗？我会死吗？”

没等马尔高回答，她忽然深情款款地反握住了男人搭在她手腕上的手：“如果我死了，请把我埋在海上餐厅的后厨……”

这是为什么呢？马尔高很严肃地听她讲话，心想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算是她……到了这种关头，想必也会说出一些令人动容的话吧？

但事实永远跟他的想象有很大出入。

高杉桃抽噎了一下：“因为、我到死竟然都没有吃上山治做的饭……！！”

马尔高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