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本部, 天守阁。
某个房间里,海军的最高权力正在和海军的最高战力对话。
“……总之,这件事你好好考虑, 再做决定,萨卡斯基。”
“我明白了, 战国元帅。”
长桌后的男人摘下圆框眼睛,挤了挤鼻梁,这意味着他接下来的话跟公事无关。
萨卡斯基会意地往前走了半步。
虽说两人政见不算很合, 但跟战国搭班做上下级也有一段时间, 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高杉少将,很久没有回本部来述职了啊。”战国摩挲自己座椅的扶手,慢腾腾说,“她在年轻一辈里资质是一等一的,不要因为你的个人情绪,破坏了海军后备力量的培养。”
“从培养的角度来讨论, 我问心无愧, 战国元帅。”
萨卡斯基说话还是硬邦邦的:“她对任务消极怠工,这是她自己的问题, 我不可能因为她资质过人就给予特殊优待, 这不是我做事的准则。”
战国从下往上睨他,恨铁不成钢:“你们难道就只有上下级的关系?”
“……”
“反正我是听说,库赞和波鲁萨利诺的通话,她从没拒绝过,连卡普让她路过东海带点家乡特产都没拒绝,看上去不像因为你迁怒我们。”
战国用柔软的布擦拭着镜片:“反而是你,萨卡斯基,最近常常让你的副官埃尔文往通讯信号局跑吧?怎么?怀疑自己接不到电话是因为信号单独把你屏蔽了?”
“…………”萨卡斯基后槽牙用力咬合, 半晌,把涌到嘴边的无数句脏话吞了回去,才沉着脸问,“还有什么吩咐吗?战国元帅?”
想跑路的意思很明显。
战国哼了一声,也懒得拦他。
看着这张死人脸,说话都没意思,还不如去卡普办公室把他珍藏的茶叶偷了。
萨卡斯基从元帅办公室出来,下楼走几步就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推门进去的话,还有一堆公务等着批阅,要是他不过目,工作就无法推行,所以必须进去……
“啊,萨卡斯基大将。”埃尔文从办公室出来,正好看见他站在门口,连忙弯腰打招呼。
萨卡斯基按了按帽檐:“埃尔文,我桌上的那些文件……”
“是?”
“你们几个分着看了吧。”他说,人已经稳健不失速度地消失在走廊尽头,“我相信你们的能力。”
埃尔文:“?”
要是您能直视着我的眼睛说出这样的话,可信度说不定会高一点呢……
说起来,老板最近确实怪怪的。埃尔文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高杉少将确实很久没有回本部来了。
有点像那个呢,失去抚慰效果之后开始狂躁的犬……呃,不礼貌、不礼貌,还是打住吧。
萨卡斯基并没在天守阁内停留,相反,他很快离开了这座建筑,回到要塞背后隐秘的海军高官居住区。
这一带的房屋比之人们的想象而言,其实并不密集。
高官也是需要生活质量的,比起蜗居在本部,他们各自倒是在其他海岛上都有房产。
其他人自不必说,大部分本部中将其实都不会在这里久居,需要时刻待命的,只有身份特殊的三名大将而已。
相比之下,萨卡斯基是一个非常守规矩的人。
他不仅住,而且住得自得其乐,住得瞧不起那些不住的人,常常因为库赞在外借着任务的名义偷懒旅游而不爽,跨了形同虚设的院墙跑来找波鲁萨利诺吐槽。
今天虽然不是为了库赞的事而来,但他对自己同僚的院子足够熟悉,并不需要任何指引,直接穿过前院和厅堂,来到后面宽绰的起居室。
“啊,萨卡斯基。”波鲁萨利诺穿一身一看就没打算上班的浴衣,毫不在意地露出胸口和手臂,上面零零散散的疤痕已经和皮肤融为一体,“来得正好呢,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专门赶饭点来的了。”
“饭点?”萨卡斯基目光向下,才看见他手里的碗,“吃的什么?”
“库赞帮忙冻的冷面~”
波鲁萨利诺吸了一口,满足地感叹:“多亏有他在,我家里可没有冻冰块,否则岂不是要等到明天才能吃上冷面?”
“什么时候吃都一样吧。”
“只有想吃的时候吃到才是幸福,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啊,萨卡斯基。”
萨卡斯基刚要在榻榻米上坐下,纸门被拉开,一张毫无意外的脸出现了。
“你好。”来人干巴巴说,手里是一碗崭新的冷面。
萨卡斯基面无表情:“好。”
波鲁萨利诺嗦一口面,笑了两声,招呼他坐下:“库赞也坐啊,萨卡斯基,你吃不吃?”
萨卡斯基摇头:“不用。”
库赞就没那么礼貌了,打完招呼直接坐下开吃,萨卡斯基怀疑就算他刚刚说想吃,也得不到这家伙的冰。
波鲁萨利诺端起碗喝汤,爽快地一口干了,才擦着嘴问:“今天来做什么的?”
萨卡斯基原本想跟他说说战国今天不讲道理的吩咐,但库赞也在。
且不说这家伙跟战国元帅关系不错,难保不会泄密,光是看着那张厚唇长脸,萨卡斯基就没了说话的欲望。
他目光来回转,库赞不可能感受不到,掀起眼皮看他:“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直说,再看下去我要吃不下饭了。”
简直是指着鼻子说萨卡斯基的目光倒胃口。
波鲁萨利诺暗叹口气,捧着自己只剩面条和配菜的碗,化作一道金光,瞬移到院外。
下一秒,起居室炸开冰火两重天,温度的极致差异引起巨大的气流,将纸门、盆栽、衣物等等全都吹飞出去。
好在自然系能力者的身体并不怕这个,波鲁萨利诺又一次闪现,这回出现在墙头。
端着碗夹了一根面,盘腿坐好,远远问:“到底是为什么来?再闹下去老夫不会给你饭吃的。”
萨卡斯基张了张嘴,犹豫半天,还是说:“……你们最近有没有接到那家伙的联络?”
那天因为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的事争吵之后,来自高杉桃的通话数量断崖式递减。
一周两周,萨卡斯基说这是情有可原;四周五周,萨卡斯基觉得此女断不可骄纵,她不打过来他也就不打过去。
一个月两个月下来,他觉得战国元帅的观点也不是完全没有一丁点道理。
要不人家怎么是元帅呢?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一人行,但他是领导,必然也有我师焉。
既然是师,那么学习一下也没什么。
萨卡斯基胸一下挺起来,原本就很疯狂的胸肌更是要把衬衫撑破一样外扩。
他的面孔上,浮现出库赞最厌烦的,尽在掌握的表情。
说话也像是通知:“我准备给高杉桃安排一个任务。”
吃面中的库赞:“……”
这是什么值得专门上别人家里告知的破格重大消息吗?
波鲁萨利诺比他好点,从墙上轻巧跳下来,走进屋里,空碗放在桌上:“什么任务?”
……还没想好。但萨卡斯基是不会说的,他板着脸:“不要随便打听别人的工作细节,波鲁。”
库赞已经开始= =了,波鲁萨利诺还是笑眯眯的:“既然这样,那就祝你心想事成咯。”
他回想最近一段时间来自小桃子的通讯,心想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既然萨卡斯基愿意先退一步,那对两方都好。
哎呀,他可真是个为同僚操碎了心的好人呢~~
萨卡斯基总觉得他跟库赞的反应不是自己想看到的,但具体有什么问题又说不上来。
等第二天去上班,他让副官埃尔文去找点无伤大雅、需要一点时间、但不需要很长时间的任务来看看。
埃尔文欲言又止。
……是最近半年一有机会就去暴打一顿堂吉诃德海贼团已经满足不了您了么,老板?
放在平时,萨卡斯基别说问,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只是这会儿他对自己的决定也并不是百分百信任,对埃尔文的表情反应就更明显了:“干什么?”
埃尔文:“……很抱歉没能控制好我的表情。只是没有想到萨卡斯基大将,嗯……也是会溺爱后辈的类型。”
萨卡斯基:“?”
萨卡斯基:“完全没有。”
埃尔文:“不,完全有吧?完全很明显吧?而且对象很唯一、很固定,实在想象不出还有谁能够让您退让到这个程度……不管是战国元帅还是库赞大将还是很多可以提名但为了他们的安全职场生活就暂时不提名的同僚们,大将您应该都是不会在乎他们的心情拍着桌子大声发表自己意见的类型啊?”
萨卡斯基:“……”
萨卡斯基在埃尔文纯粹的疑惑目光中,咳了一声:“…………她年纪比较小,比你们都小。而且资质上佳,很有潜力……”
埃尔文:“嗯……”
见他似乎信了,萨卡斯基重拾好心情,也重拾自信,挥挥手正要说没别的事你就去忙吧,埃尔文忽然说:“萨卡斯基大将或许有印象吗?我家里养了一只萨摩耶。”
萨卡斯基点头。
虽说他不关心,也不在乎属下的个人生活,但这种日常信息常在副官们之间闲聊时被提起,萨卡斯基也听过几句。
…………况且这家伙桌上全是他家萨摩耶的照片。
埃尔文:“萨摩耶看上去比其他狗狗要稍微听话一点,但毕竟还是狗,所以常常闯祸。”
萨卡斯基有点不耐烦:“所以?”
“所以……每次我家‘天使’闯完祸之后,我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埃尔文摸着门把手,脚跟贴在门边,“它还小、它什么都不懂、它平时很乖……”
萨卡斯基一顿,眼珠往上转,冷冷看向他:“滚!”
根本不用他说,埃尔文推了把眼镜,直接脚底抹油推门跑了。
*
刚接上马尔高不久,正在海上飘荡的高杉桃接到一通电话。
垂着眼露出下三白的电话虫看上去一脸凶相,嘴里像模像样叼着雪茄,可惜冒出来的不是白烟而是电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