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地震将形势变得更加混乱, 外面马路上挤满了人,都是因为震感而从家里逃出来避难的。
震感并不强烈,习以为常的市民们大概能够通过经验判断这次的震级不高, 最开始的惊慌失措也逐渐在和街坊邻居的交谈声中消弭,剩下的是对教堂钟楼倾塌事件的担忧和好奇。
疏散道路上的群众也颇费功夫, 只有警车和救护车能通过让出来的一条道开进来, 将教堂内的伤员运出来, 提供及时治疗。
救援队已经进场, 那些普通教众都可以先送去医院进行治疗,等之后腾出人手再去问话,但尾藤利明却不能被放走,就算要送去急救也得有警察跟着。
尾藤利明拽了个信徒为他当替死鬼, 但他的腿被碎玻璃划了几道极深的口子, 手臂又有枪伤, 既不能不治疗, 又不能不监管。
身为后圣教的神父, 尾藤利明掌握的信息不可估量,无论是黑衣组织、动物园、东谷议员, 还是那些和信徒们进行的非法交易都需要他的供词, 在警方的调查中至关重要。
松田阵平不得不指挥手下封锁住尾藤利明的办公室和卧室区域, 避免有人浑水摸鱼将一些重要证据毁掉, 本人也得亲自跟在救治尾藤利明的医疗人员身边, 给自己胡乱开枪的同期把扫尾工作做好。
神无梦的状态不好, 但毕竟没有受重伤, 没必要使用救护车的医疗资源, 被降谷零抱去自己的马自达里。
她扯着降谷零的手臂不肯松手,松田阵平又忙得脱不开身, 司机的位置就这么空了出来,让他们只能暂时在车里等待。
这里比礼堂内安全太多,降谷零将神无梦戴着的头盔取下。她的额发都被闷得有些汗湿,但脸上的表情还是空白一片,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他的模样好像全世界只信任他一个人。
降谷零几乎被她的目光击中。
最后一点理智在于他很清楚这只是因为她的PTSD发作了而已。她以为只有自己能保护她,将所有的信任都交托给他,但等她缓过来,就会毫不留情地收回这份注视,说不定还会希望这段记忆从未有过。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说道:“休息一会吧,我们已经安全了。我会一直陪着你,不要怕。”
“我也会。”
小彩坐在后座的另一边,因为没有手可以牵,她只好去抱神无梦的腰,两条小学生长度的胳膊绕了一圈,紧紧贴在神无梦的身上:“小彩也在这里,不会再有坏事发生了。”
神无梦不想休息,她只要闭上眼睛就会重新看见那些难以忘却的画面。她下意识去蹭他的手,又偏头看了眼身边的女孩,然后对降谷零说道:“我们要把它也带回家吗?”
“汪!汪汪!”
悄悄混进车里的狗狗也不甘寂寞,听到关键词就叫出声来,展露出极强的存在感。
注意到神无梦被吸引的目光,降谷零才发现车里还有一个生物,看到它的时候都有些无奈:“你是什么时候跟进来的啊?”
才发生地震,又有警方介入办案,教会不可能再办下去,定居在教会门口的小狗就这么流离失所,他也这种时候也不可能把它赶下车流浪,况且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降谷零垂眸看一眼自己的手臂,问神无梦道:“你想把它带回家吗?但收养它之前得先去宠物医院打疫苗,不然可能携带了病菌。”
说实话,他并不建议她收养这只小狗。她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不好,虽然应该没有狗毛过敏之类的情况,可总让人有些不放心。
神无梦对自己的情况也很清楚,这是她从小就没有养过猫猫狗狗的原因。
她的眼睛眨了眨,小声道:“它提醒我有地震。”
这个陈述句不该作为是否题的答案,但降谷零听懂了她的意思,好像是在帮这只小狗求情。
他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的力道略微松了些,看见那双明亮的银色瞳孔显出浅浅的不舍和失落,一瞬间除了心软就是心疼。
于是降谷零本就没能说出口的劝阻彻底吞了回去,改口道:“不然养在我家吧。”
“我带它去洗澡打疫苗,之后你想看它可以来我家,它会随时欢迎你。”他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心跳都加快,比起以往做任务编造弥天大谎的时候都要紧张,或许是因为他知晓自己这个提议的卑劣,“就当是我们一起养的,你可以为它取一个名字,好吗?”
她还没有完全恢复理智,他却妄想和她建立一道全新的联系。
降谷零望向她的双眼时甚至能感受到内心的羞愧。
神无梦却忽然想起什么。
她盯着那只朝她摇尾巴的狗狗看了好一会,努力从对方脏兮兮的外表中看到那身雪白的毛发,不确定道:“哈罗?”
通灵性的小狗立刻出声:“汪!”
三言两语敲定了小狗的身份和归宿,降谷零观察着她的神色,商量道:“想去医院吗,还是其他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