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攻略进度99.23%(2 / 2)

神无梦明白了它的意思,却没有寻求帮助的打算。

她抬起左手,沿着床沿去摸那块白布,试着将之拉起来。

萩原研二注意到她的动作,连忙握住她的左手手腕,揭开白布让床上男人的面容露出:“梦酱,我来吧!”

“砰。”

微小的声音短促响起,神无梦歪了歪头,以为是轮椅不慎撞到了床脚。

她没有在意,朝系统问道:【统统,看见了吗?】

【看见了。】系统的的确确只花了一秒,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是宾加。】

比起什么事都依着她的萩原研二,降谷零对她揭开白布的行为感到好奇,偏后一些的占位也让他注意到了那声响动的原因。

是宾加的手从床边滑了下来,恰好撞在她的轮椅扶手上,如冰块与金属碰到一起,除他之外没人看见。

所以正在和系统对话的神无梦并不知道。

在她放在膝盖的右手上方,悬停着一个男人的冰凉指尖,与她的手背仅仅毫厘,却不得寸进。

仿佛雪崩时的一触即分,他们就像这两只手一样,曾经咫尺之距,如今生死相隔。

-

神无梦回到病房之后一句话也没说过。

房里没有刺眼的光线,她脸上的眼罩也取了下来,避免外物挤压眼部神经,影响她的恢复。

松田阵平把病房内的光源全部检查了一遍,有些还上手改了功率,没有一起跟去,见到她的反应之后朝幼驯染投去询问的目光。

萩原研二自认擅长读懂女生的心思,但事到如今,他脸上的笑意也早已消失,都拿不准自己同意带她去“看”那个男人的尸体到底是对是错了。

降谷零咳嗽了两声,打破室内的寂静,问道:“可以让我和她单独待一会吗?”

萩原研二犹豫了下,朝神无梦问道:“梦酱愿意吗?”

被问到的女生“嗯”了一声。

松田阵平皱着眉头,不得不承认对组织事务更加熟悉的降谷零更能和她找到话题——单单指现在这种时候。

他走到神无梦的身边,往她的左手上戴了个皮质手环,带着她的手指往上摸,说道:“上面有个按钮,连按三下会发出报警,我和hagi就会进来。”

这是拿他当贼来防吗?

降谷零盯着那个蓝色手环有点冒火。

但无论如何,这两位生怕把人照顾碎了的同期还是把病房腾了出来,给了他们一个私密的对话环境。

降谷零估计留给自己的时间不会很多,指不定没说两句话她就要按铃喊人,开门见山道:“宾加的死对你影响有这么大?还是谁死了你都要这么共情?”

神无梦本来不想理他,但她听到降谷零那种挑衅又嘲讽的语调就气得没法忍住:“他们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宾加是因为我才会出现在那里,也是因为推开我才会掉下去!”

“他是因为朗姆的命令才会出现在滑雪场。”

降谷零的语气加重,似强调一般说道:“另外,就算没有他,雪崩之前我也会抱住你。”

神无梦张口,想要反驳他,却错过了说话的机会,被喋喋不休的男人找到了输出空间,再不留一点停顿。

“如果你是因为愧疚,那根本没有必要。他推开你甚至用不了半秒钟,无论如何都会从裂隙中掉下去,和你是否在场毫无关系!

“再之后是他自己没能从雪里爬出来,救援队也没有及时找到他,更不是你的问题!”

降谷零知道他这番话多少带了点主观看法,但现在他必须表现得更加坚定,才能避免她去钻牛角尖:“更何况,你已经忘记我们前天晚上在地下实验室看到的一切了吗?那些失踪的无辜群众,那些被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大脑,那些冷冰冰的实验报告,还有从宾加手中交易出去的芬太尼喉糖……他的手上有多少人命,他值得你为他难受?!”

说到这里,他自己的情绪都激动起来,肺也抽痛一瞬,令他不得不停下呼吸两口再继续说:“不提那些远的,就在酒店里面,宾加故意把平木直人安排在受害者丈夫的同一层楼,难道不是故意的?他知道凶手会被报复!他根本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还是说……”降谷零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一字一顿地将后半句话说出,“因为他对你不一样,你就也觉得他不一样?”

“……不。”

神无梦咬住下唇,承认道:“他的确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但是、但是……他是为我留下的。他本来不用死的……”

她的脸色煞白,紧闭的眼睫颤抖,降谷零于心不忍,恨不得越过她的耳朵对着她的心脏大喊:“他不是为你,他是为他的私欲!他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降谷零不信上帝,不信神佛,唯一的信仰是警服上的樱花,但这种时候,他不介意搬出来往她动摇的灵魂之上加码:“雪山下埋了多少冤魂,他们难道不盼着大仇得报的一天么?他们怎么安息?”

看到那座实验室的怒火再一次袭上他的心头,降谷零很清楚,宾加不是主谋,只是一件工具。但总有一日,利用这把刀的组织也将覆灭,那无数被组织害得家破人亡的民众将会得到应有的正义!

神无梦很清楚他说的是对的。

但她的内心正在反复挣扎,彷徨与无措占据了她的大脑,雪崩时的画面和那些受害者的影子不断在漆黑一片的眼前闪现。

鼻腔涌上强烈的酸意,她的眼眶发热,刺痛感从眼睛蔓延到心脏,滚烫的泪水直直滑过脸颊,沿着下巴滴到她的手背上。

她的手指发抖,湿润的水珠从指缝浸开,和掌心的汗水混在一起,触感粘腻难受。

神无梦的脸上既茫然又恐惧,连自己为宾加而难过的心情是否应该出现都不再确定。

宾加犯下那么多罪,她绝不可能同情一个罪犯,用憎恨来对待都不为过,难道只因为她认识他,她没有亲眼见到那些罪恶滔天的事就可以装作一无所知吗?

但他推开了她,他不是一个符号,更不是一个简单的反派角色,他们确确实实发生了交集,无论好坏。

这样的想法让神无梦更加害怕。

她控制不住如潮水般汹涌的不安,她几乎是惊悚地意识到这一点,继续待在组织里,继续和以恶为食的组织成员相处,她迟早有更加心软的一天。

“对不起……”神无梦想要睁开眼睛,熟练使用多年的日语被她说得支离破碎,“但他救了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的眼睛盛满清亮的泪水,失焦的银色瞳孔美丽而脆弱,是任何人都不忍心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的漂亮模样。

降谷零险些要因为本能而上前拥抱她,幸好理智及时阻止了他的动作。

抬起的左手悬在半空,被他调转了方向,从那张柔软冰凉的脸上擦过,拭去刺痛手上伤痕的湿咸泪珠。

“他不是因你而死的。”降谷零的语气斩钉截铁,告诉她道,“你也不需要他来救。”

他的动作温和轻柔,灰紫色的瞳孔郑重无比。

但她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