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吻(2 / 2)

有人将他空洞的躯壳填满了一半,但还不够,那人又抽走已经填好的部分。

姜津喘着粗气,一种荒凉的空虚重新用上他的心头。他倚在一旁,保持最后的姿势,听见禾厉毫不留情地开门出去,猛地鼻尖一酸。

其实也是,自己不明不白地非要过来,打乱了人家的行程。两人的关系本来就不能摆在台面上,是今晚他脑子一抽,给人家打的电话。

禾厉应该也不是很想让他过来,也许只是不想拂了他的面子。

不过这个想法也有点荒谬,在他面前,他哪来的面子在?

姜津拢了拢腿,直起身体,心里约莫禾厉要赶他走了。腿还有点酸软,他试了几次,刚想站起来出去,不料禾厉又复返,皱眉开口:

“去哪?”

姜津把脸侧到一边,不说话。

看上去在耍小脾气,但他平时可没这个胆子。

禾厉没有捉弄,难得真情实感地叹了一口气,拉过他的手腕。然后姜津感觉到了一串冰凉的东西环绕在自己的左腕,他心中疑惑,不经意间摸到了锁扣上镶嵌的钻石。

熟悉的触感几乎是一瞬间唤醒了他的记忆,血液开始直冲脑门。

好像自己也有条一模一样的……手链?

姜津愣住,震惊到微微张嘴,只听得头顶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声音:

“盒子和鉴定证书我都扔了,你就好好戴着,不管是上课睡觉还是洗澡,我会派人盯住你,别让我知道你自己偷偷摸摸取下来。”他顿了顿,“我说送给你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姜津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样,呆在原地。

禾厉知道手链的事情,又把它拿回来送给他。姜津咬了咬嘴唇,像是在忍耐什么,嘴巴张了闭闭了张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直到禾厉托起他跨坐在自己身上,他才堪堪回神。

还是在浴缸里,两人上身紧贴。擦过某一点的时候,他哆嗦一下。

浴缸里的水还是之前的温度,可姜津突然感觉心脏跳得非常快,像喝了十箱八箱的酒,又燥又热,连呼吸都不畅。他的手攀在禾厉的后背,整个人随他起起伏伏。

但是,不对。他嘴唇微微颤抖。

还差一点。

身体里的空洞一半被填满,另一半还在呼呼穿着冷风,姜津的嘴唇微张,急需找什么东西来堵住它。

刚才的手链像一个引线,现在只需要有一点点火星让他点燃。

原原本本,真真切切,灵魂安居之处得以重塑。这样,他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从此严寒酷暑,不用惧怕,自有盔甲为他抵挡。

用什么呢?

浴缸里的泡沫越来越多,也起到了润滑的作用,姜津感觉手腕那里轻轻松动,稍微挣扎一下,困扰他那么长时间的束带就这样掉落了。

他的手腕彻底自由,但禾厉浑然不知,只顾温热的吐息擦过怀中人的脖颈,头发蹭的姜津下巴发痒。

一个千载难逢、能看到禾厉真面目的好机会。

只要他一抬手,把眼罩一拉,就能知道一直胁迫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所有黑暗在他面前无处遁形。想到这儿,他的指尖开始发抖。

只要他轻轻一拉。

姜津慢慢把手腕收回来,心里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脑中理智的弦瞬间断裂——

他没有摘下眼罩,而是猝不及防地捧起禾厉的脸,微微低头,将嘴唇印了上去。

刚开始只是简单相贴,但还不足以填满身体的空洞,姜津愈发着急,他不懂怎么接吻,只能不断摩擦吸吮。

禾厉的动作立马停下,身体像僵住一般,动弹不得,任凭姜津在自己嘴上毫无章法地乱咬,力道之大仿佛末日僵尸啃人。

这是他第一次不知所措,不知道是不是对方新的报复手段。

好不容易躲开,禾厉喘气皱眉,难以置信:“你……”

“……不许说话!”姜津难得强硬,音量虽小但语气不容置喙,用最大的力气捧着他的脸不让乱动,又低头亲了上去。

他乱拳打死老师傅,学着电视上的样子,误打误撞撬开了禾厉的牙关,唇舌缠动,水声滋滋作响。

除了水声,他还听见有什么东西在“砰砰砰”直跳,震得他鼓膜都在发疼。

还挺软的。姜津迷迷糊糊想,难不成牙尖嘴利、笑里淬毒的人亲起来都是这样的吗?

他一手摁着禾厉的后脑勺,一手揽过他的肩膀,心思全然放在了对方身上。倘若他关心关心自己,就会发现身体在颤抖。

明明他处在上风,禾厉被他压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但是他自己的身体在发抖。

害怕和勇敢,两个极端会绕成一个圆圈,只要其中一个超出了界限,那么就会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

分开的时候两人皆嘴唇殷红,禾厉的更甚,甚至因为旁人的乱啃乱咬已经开始发麻肿胀。舌尖相连之处有一条细细的银丝,距离稍稍拉远,银丝断裂。

可是还不够。

没过几秒,姜津抽抽鼻子,又撞上来,含含糊糊说:“再亲一下……”仿佛上瘾一般。

他发现,填满另一半空洞的秘诀就是嘴唇相贴,竭尽所能掠夺对方的空气,攻城略池,越是激烈,他就能感觉到自己灵魂的重量。

有东西填满了坑坑洼洼的伤痕,连同他的灵魂一起补全。

同时他的腰身开始晃动,这时候上上下下无不容纳,姜津终于变成了一个“健全”的人。

等到第三次的时候,禾厉终于反应过来,开始交缠。浴缸里的水花四溅,重新变回被狂风骤雨入侵的大海。

除去片刻的喘息,两个人嘴唇就没有分开过。周遭本来就热,姜津终于有点缺氧,刚趴在禾厉肩膀上喘了几声粗气,自己突然失重,原来禾厉把他打横抱起,随便扯了块浴巾擦了擦,扔进床上。

然后俯身,衔住姜津的嘴唇,继续刚才的动作,同时伸手拉开床头柜,扯出了一条新的束带。

在即将扣上的时候,姜津轻轻推开他,咽了咽唾沫:“……可以不绑吗?”

紧接着,他拉过禾厉的一只手,虎口分开,引导它扣住了自己的脖子。

然后慢慢收紧。

“我不会扯下眼罩的,你可以相信我。”

他的声音在颤抖,说话间喉结滑动,蹭的人手心发痒。

禾厉垂下眼睛,姜津额发濡湿,皮肤白净,双唇殷红,颈动脉在他的手心跳动,脆弱得像一只自投罗网的可怜猎物,只要轻轻用力,就会让他死无藏身之地。

有一只兔子心甘情愿地把野狼爪子踩住自己的喉咙,让自己慢慢窒息,以获得前所未有的灭顶快/感,就像今晚是他人生中最后一夜。

怎么会有那么傻的人?

禾厉的眼底翻涌着复杂情绪,几乎要把世界所有的光都吞噬。

周围万籁俱寂,他只听见身下人在发抖,颤颤巍巍地请求:

“把我*死在这儿,可以吗?”

……

魏黎重新洗了个澡,换好衣服,看了床上还在昏睡的姜津一眼,给他掖了掖被角,临走的是又稍稍侧头,看了一眼,这才开门出去。

他步伐迅速,来到员工休息室,点上一根烟,看着徐徐上升的烟雾,心里突然无比烦躁。他叼着烟皱着眉打开手机,划了一下通讯录,拨了个电话。

他碰见段洁在典当行里着急出手,为了抬高价格差点跟人吵起来,就猜出了他们家突然陷入极度缺钱的窘境。而出现这一现象,无外乎以下几个原因。

一是重病缠身,需要医药费救命。但是家人脸上都会出现一种黑雾笼罩的愁苦,身上若有若无飘着一股消毒水味,不像段洁似的憋着一股气,跟谁都能吵一架,估计他们的钱没的不明不白,实在冤枉。

二是被诈骗或者赌博,多年积蓄化为一场空。虽然有点相符,但段洁已经到了偷拿儿子的东西去卖钱的地步,应该还要严重。

三就是在二的基础之上,还需要还一屁股债。如果债主是亲戚朋友,他们不会催的那么急,而姜津继父的房子是单证,银行不受理这种小产权房屋抵押贷款,债主就不可能是银行。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家里有人欠了高利贷,实在瞒不住被捅了出来,急需还钱。前几天他去烘焙店听秀芹姐说才知道,姜津整个寒假都在打工。

他过得很辛苦。

正想着,电话那头正好拨通。

“诚哥,”魏黎磕磕烟灰,“有个事儿得找您帮忙。”

他看着指尖星星灭灭,眼底情绪晦暗不明:“最近放贷的业务您交给谁去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