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恪回到房间关上门,听见浴室里传来秦天添电动牙刷的声音。
他来到床前坐下,在灯下看着谢明乔,秦天添刚才那番话,又从脑海里钻了出来。
妹妹真的长大了,他既感动又欣慰。秦天添说得没错,他日复一日往前奔波,日子过得辛苦又忙碌,确实从没想过,除开弟妹,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破天荒地,秦恪仰在椅背上,开始思考这个复杂的人生问题,可惜很快被打断,到了后半夜,谢明乔的病情反复,再次高烧了起来。
秦恪给他喂了药,又搓来凉毛巾给他来回擦身降温,不久前秦恪才吃过流感转肺炎住院的苦,不敢不重视,谢明乔有所好转,他也不敢离开,整晚守在他床边,时不时喂水喂药量体温测血氧。
一整个白天,秦恪都在来回折腾,到了晚上连觉都没得睡,而始作俑者却躺在他的床上,睡得舒舒服服。
秦恪气不过,掐起谢明乔的脸,捏圆又搓遍,凶巴巴地说,“你说说看,我是不是欠你的?”
不过很快,他就泄气了,垂下眼睑,手指轻轻抚平他皱起的眉心,低声说,“快点好起来吧。”
或许因为当年秦恪断崖式提的分手,所以他在心里,一直觉得对谢明乔有所亏欠。
记忆中,那天下着同样的大雨,秦恪时常觉得,这场雨在他的心里绵延了很多年,至今水汽未散。
自从下定分手的决心,秦恪就开始冷淡谢明乔,电话、视频不接,短信也几天才回一条。
他承认是自己怯懦,才寄希望于用回避的方式,自然地,平和地,离开对方的世界。毕竟谢明乔如今正春风得意,身边多的是捧他宠他喜欢他的人,每天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分散着他的时间和注意力,应该不是太难。
就这么冷了谢明乔一个多星期,这天秦恪下班出来,看见谢明乔的车无声无息地停在便利店外。秦恪假装没有认出,和店长道过别,提着一包过期的便当,压低伞檐,目不斜视从车旁走过。
车子随即亮起灯光,不急不慢,跟在秦恪身后,一人一车隔着不远的距离,走在雨里。
再往前走,就是地铁站,看来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有些话,必须当面说清楚。
于是秦恪收起雨伞,抖掉水珠,转身拉开了车门。
“这么漂亮的眼睛白长啦?”谢明乔拉过秦恪座位上的安全带,扣好,笑着埋怨他,“我悄悄跟在你身后那么久,居然到现在才发现,在想什么呢?”
谢明乔怎么可能不知道秦恪在想什么,他只是在装傻,明明已经看穿了一切,但他就是不说破,还要假装若无其事。
“来之前可以提前和我说一声。”秦恪连上了几个晚班,没有精力陪他做戏,一上车就缩进座椅里,脸上的疲惫半点也盖不住。
“我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谢明乔给秦恪找好了理由,“店里工作很忙吧?连手机都没时间看。”
“嗯。”秦恪闭上眼睛,半张脸藏进了衣领里。
谢明乔看了眼秦恪带上车的便当,尽管秦恪一上车就把袋子放在了脚边,不想让他看见。
谢明乔发动车子,“那就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现在谢明乔已经不能随便在外面吃饭,在来找秦恪之前,他就提前在一家高档餐厅订好了位置。
小包间古香古色,环境私密,菜品精致,很适合约会,秦恪对着一碗叫不出名字的菜挑挑拣拣,食不知味。
刚才在车上,他已经打好了腹稿,分手的话术很简单,无非就是“你是好人”,“我们不合适”,“还是当朋友比较好”。
饭桌上,他几次做好心理建设,想要开口,都被谢明乔以各种各样的原因堵了回去。一顿饭吃到最后,他都没能把话题把这个方向上带。
饭后谢明乔主动提出先送他回家,秦恪走在他身边,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
刚进停车场,高墙上忽然亮起了闪光灯,几道人影一闪而过,有人在偷拍!
谢明乔反应很快,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盖住秦恪,揽着他的肩一路狂奔,仓皇逃上了车。
那天晚上,他们特别狼狈,餐厅工作人员泄露了谢明乔的行踪,短短时间里就吸引来了大批粉丝狗仔。
其中的狂热者不但在餐厅外围追堵截,还开车跟了上去。谢明乔载着秦恪,被五六台面包车逼上绕城高速,最后被别停在匝道口。
眼看黑压压的人影,从四面八方朝他们涌来,谢明乔再次检查了一遍车门,确定锁紧,努力保持着镇定,对秦恪说,“别紧张,先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