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雪人(2 / 2)

前尘往事牵扯出太多,只会更难收场,秦恪回避再谈过去,虚虚握住谢明乔的手,晃了晃,“我错了,别生气了。”

谢明乔板着脸,不说话。

秦恪扬起脸,用谢明乔许久没有见过的眼神注视着他,轻声问了一句,“好不好?”

谢明乔被蛊惑住了,一不留神,这个字已经从他嘴里溜了出来,“好。”

意识到自己这样真的太好哄,马上又凶巴巴找补,“我只是暂时不生你的气而已。”

“那也可以。”秦恪站起身,又笑了起来,他大概知道什么是自己的筹码,所以今天格外不吝惜笑容。

话说开了,误会也算解除,没有人再往下深究,默契地让矛盾到这里和解。

秦恪早就注意到洗手台上那一袋子药,问谢明乔,“我来给你上药吧?”

谢明乔颔首,算是恩准,很是矜持。

浴室里不方便,两人来到了客厅,并排坐在沙发上。秦恪攥着谢明乔的手腕,对着光,先是用镊子夹掉面上的纱布,又小心翼翼涂上了药。

“是会有点疼。”秦恪没有意识到自己哄人的时候有多温柔,“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谢明乔盯着他的动作,冷不丁问了一句,“你对彭越也这么好么?”

“什么?”秦恪没听清,抬眼回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手里利索地剪下一截胶带。

“没什么。”谢明乔面不改色,“我想问你,吃过晚饭了没。”

秦恪当然还没吃饭,刚刚他听完彭越的话,气都没来得及喘上一口,就从家里赶来了。

来找谢明乔的这一路上,各种情绪冲刷着他,纷繁复杂的念头中,压在最底层的,是一句连他自己都不愿面对的“果然如此”。

他拒绝承认,就算有过“前车之鉴”,就算亲眼目睹自己的男朋友衣衫不整浑身狼狈地被人拐到床上,在他心底最深的地方,仍旧在矛盾拉扯着,试图要相信谢明乔。

否则他接到彭越后做的第一件事,应该是打电话报警。听到谢明乔受伤的消息时,占据他所有心绪的,也不应该是担心。

应红在这时让人送晚餐过来,恰好还是两人份,处理完伤口,秦恪也没有假客气,和谢明乔一起坐到餐桌前,久违地面对面吃了顿饭。

饭后秦恪主动收拾好餐桌,又切了盘水果,泡好了茶,接着就准备带着垃圾离开。

还没走出厨房,谢明乔忽然开口留他,“再陪我待一会儿吧。”

秦恪刚拎起垃圾袋,又放了回去,他没有立刻拒绝,但从表情可以看出,他有点为难。

“最近我在接触一位日本导演,想看看他以前的作品,了解他的风格。”谢明乔解释道,“一个人看电影很无聊。”他晃了晃受伤的惯用手,“也不方便。”

秦恪犹豫了一瞬,答应了下来,拿出手机,给彭越打了个电话,说他在谢明乔家留一会儿,晚点就回去,让他困了就先睡觉,睡前再吃点东西,他已经点好外卖让人送回去了。

人在病中,大概会比较脆弱,秦恪三两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就把彭越感动得不行,在电话那头抽抽搭搭,“秦恪,你真好,我好喜欢你。”

“我也觉得你很好呀。”秦恪被他逗笑了,“别撒娇了,早点睡。”

秦恪打完电话回来,谢明乔已经在沙发上坐好,不目斜视,直勾勾望着电视大屏。

“彭越情况怎么样?”谢明乔打开电影,问。

“没什么大碍,受了点惊吓,幸好你来得及时。”秦恪来到沙发另一头坐下,捞起一只抱枕,抱在怀里,“还得谢谢你。”

最近秦恪见他,不是道谢,就是道歉,谢明乔不太满意,“你能不能说点有新意的。”

秦恪的表情白了一瞬,不出意外卡了壳。

谢明乔早就猜到他的反应,也没怎么放心上,扭头对秦恪说,“电影要开始了,把灯关一下。”

秦恪伸手拍灭灯光,客厅暗了下来,两人一人坐在沙发一头,看同一部电影。

这位导演擅长的是日本家庭片,叙事细腻,节奏缓慢,没什么刺激情节,甚至琢磨不出故事主线。秦恪上次看电影还是好几年前的《阿凡达》重映,吃不了这样的文艺细糠,电影刚开演,他就开始小鸡啄米,进度条过了十分之一后,他就搂着枕头,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谢明乔的视线,也在秦恪睡过去之后,从电影画面里,转移到他的脸上。

这张脸曾离他那么近,每个清晨睁开眼睛,第一眼都能见到。

但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让谢明乔开始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亲吻过他的唇角,拥抱过他的体温。

多年后的今晚,秦恪又在他身边睡着了。谢明乔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盯着他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拉过一旁的毛毯搭在秦恪身上,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看了一整夜的电影。

快融化的雪人,又续上了口气。

谢明乔想。

他明白,也仅能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