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员再次下水,这一次他们没有在遇到刚才的情况,顺利将水下的物品全部捞了上来。
一共上百袋水泥,其中还有许多袋子已经分化,潜水员只将水泥块报了上来。
方天宇先说了一声得罪,敲碎其中一个水泥块,看着里面异常的白色物质,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咯噔。
“送回法检处检查。”
虽然还没有检查出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方天宇已经有预感,失踪案的突破口就在这里。
方天宇很快联系了局里面,将发现水泥的湖设置成需要保护的场所,在周围进行调查取证。
接下来的调查不需要陆丰和花子远插手,陆丰便带着花子远先行离开现场,回家休息恢复元气。
花子远刚坐上车还有力气和他有说话,没过多久便歪着脑袋睡着。
陆丰瞄了一眼脸上血色依旧没有恢复的花子远,已经是今天记不得第几次叹气。
京城姚公馆只放了一个神龛的空旷二楼地板上绘制着一个巨大的阵法图案,阵法最中央摆放着一个黄色的蒲团。
蒲团上闭目养神的年轻男人,猛然睁开眼睛,向城郊方向看去。
他眼中浓郁的阴鸷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是谁破坏了本座的阵法?!”
分心之下,他猛然间呕出一大口血,满头黑发有一半开始转白。
楼下的人听到动静迅速跑上来,见男人躺在地上抽搐,立即冲上前将手中装在铁盒子里面的油膏抹在他的人中上面。
馥郁奇特的香味弥漫,男人渐渐缓了过来,头上的白发也开始慢慢变黑。
但到了两鬓位置的时候,这种变化就已经停止。
“师尊,您感觉如何?”
男人一把推开徒弟,眼睛猩红大步走到二楼窗户方向,死死凝视着远处,那里已经没有了他多年苦心经营谋划制作的阵法。
“去给我查为什么会有人找到那里?!”
徒弟在男人咆哮声中离开,愤怒至极的男人双眼通红,身体被禁术反噬的痛苦一拥而上,他死死按着胸口,咬牙呢喃道:“清虚子,你给我等着!”
陆丰抱着花子远回到小院的时候,清虚子已经坐在院中等着他们。
脸上虽然多了些老态,但精神头还算不是不错。
本来准备兴师问罪的清虚子,看到花子远那么大一只窝在陆丰怀里像是个宝宝一样,心情立即揪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一边问一边伸手探脉,确认了花子远的身体状况后才松了口气,盯着陆丰道,“子远怎么又精气神消耗过度了?”
陆丰将他们在湖面上的遭遇说了一遍。
“难怪鸠摩那个老不死的东西突然收力,原来是被界外阵法反弹了。”
阵法既成一般就和主人脱离了关系,但鸠摩走得是邪术师方法,即便阵法成了和主人的联系也依旧紧密,只是反噬力度没有那么大,但他本身在和清虚子斗法。
两个人实力差不多稍稍有一点变化就会分出胜负。
“你先送子远去休息。”
陆丰点了点头,先将花子远送到房间里面收拾好一切才走出来。
清虚子还在他们院子里给小三花检查爪子。
听到脚步声,清虚子也没有回头,直白道:“若是师弟他还在山上,绝不会遭此难。”
这一点陆丰无法否认。
“但你们不能把他一辈子困在山上。”
清虚子抚着胡须叹气道:“真是造孽。”
陆丰眼神清明,态度诚恳道:“前辈,我会照顾好他。”
清虚子打量着陆丰。
从看到陆丰的第一眼起,他就知这个小子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这种性格无法说好与坏,只能说是标准和其他人都不同。
他一直无法放心把师弟交给陆丰,也是因为他在陆丰眼睛看到更多的是对所有物的占有欲。
那是他们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小师弟,他自然希望将最好的都给小师弟。
但有些事情并不是他们能够掌控。
就像是命运,就像是情感。
“子远是个认死理的孩子,他认定了你就不会离开,虽然这份感情还没有浮出水面,但他早晚会清楚自己对你到底是什么想法,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让他自己想明白。”
清虚子能看到陆丰眼中多了真挚,也多一些正常人对待心仪之人该有的情绪。
虽然说不多,但比起以前纯粹兽化的占有欲已经好太多。
既然已经无法分割自家小师弟和陆丰,那不如顺水推舟做一次红娘。
“在这期间,你也可以好好想一想,你们两个到底应该如何相处。”清虚子说完又觉得这话有点宽泛,补充道,“不是你平时伪装学习来的相处模式,而是独属于你们两个人的情感。”
他的话让陆丰沉默了几秒。
让一个习惯通过学习模仿他人情绪表达进行交流的人,领悟属于自己的情感,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陆丰沉默时在内心询问自己是否愿意去学习,答案是无所谓,但如果在这个问题前加上一个是否愿意为了花子远去学习,他觉得自己可以接受。
想通这一点后,陆丰其实已经能猜到自己内心对花子远的感情在逐步加深,觉得有些好笑。
他这种情况就像是终日打鹰终是被家雀啄了眼睛。
作为旁观者看过太多人的悲欢离合,结果到了自己身上却突然开始当局者迷。
“多谢前辈提点,我会等小远自己想通。”
陆丰十分笃定花子远对他有特殊感情,但那孩子在山上只有长辈和晚辈,从未接触过这种情感,以为最亲近的关系就是异姓兄弟。
至于那些调侃,都被陆丰或明或暗挡了回去,花子远自然也就没有往其他方向多想。
想要打破这个信息茧房,只要他自己收起过多的保护欲就好。
不过这件事还不着急,既然清虚子已经松口,他就不用担心对方会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花子远带回山上。
他们两人之间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理清楚感情。
现在最重要得还是将外面的大麻烦解决掉。
“前辈找到了鸠摩所在之处吗?”
“没有。”说起这件事,清虚子有些惭愧道,“鸠摩在京城扎根时间至少有几十年,肯定将自己的住处打造成一个铁桶,想要精细位置实在是太难,除非子远的师父我们的师叔愿意出山。”
清虚子都已经有两百岁左右,他的师叔年纪估计能有三百岁。
他们家小远的辈分果然可怕。
陆丰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很快消失,说起正事道:“如果转接我命格的人陷入危险,他会不会出面制止不?”
“肯定会。”清虚子点头道,“你的命格极其贵,就算鸠摩借了无运之人的命格投机取巧,也不可能消弭本来的因果牵连,若是换命失败,反噬能直接要了他大半条命,甚至让他死亡。”
“鸠摩其人,极其惜命,不可能用自己的命来赌。”清虚子回忆着当年道,“换命这种事情,我一直以为他不会去做。”
倒不是鸠摩有良知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因为命运难以掌控,稍有不慎就会受到反噬。
鸠摩贪图享乐,但也要有命在才能享乐。
以他的本事随便看看风水算算命都能衣食无忧,将主意打到陆丰身上,除非那家伙想要登基做皇帝。
可要是鸠摩想要万人之上,也应该将命格转给他自己才对。
转移给他人无论成功与否,他都不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清虚子摸着胡子道:“你知道为什么当初换命完毕后,鸠摩没有直接杀了你,也没有将你养在身边吗?”
“小远说是因为我的命格无法一次性换走,而且离得近了还有可能前功尽弃。”
“这是主要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只要你活着,就能牵制那个换走你命格的人,无论他再如何优秀也会永远挂着假冒伪劣的标签,要对付一个仿品可比对付真品简单多了。”
鸠摩和陆天青的合作从一开始就不对等,而且这两人绝不会交心,想要从陆天青入手将鸠摩勾出来,还是需要详细计划。
陆丰思索了一番,点头谢过清虚子提点。
“谢就不必了,等到日后你上玄清山的时候,老夫可不会因为如今的交情手下留情。”
清虚子说的恶狠狠,但能说出这话,已经说明他最起码有一半承认了陆丰以后可能会拥有的身份。
“陆家这边你不必担心,最大的坎已经过去,只要稳扎稳打就能绵延下去。”
一双老眼看过无数世间悲欢的清虚子,自然看得出陆丰对陆家的感情并不算深,但也不介意在某些时候借陆家的势成事。
当然,陆丰也不介意帮陆家解决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陆家存在对陆丰来说是一件有益处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希望陆家倒台。
人啊,总是会偏向自己,这是本性,实属正常。
送走了清虚子,陆丰继续忙碌手头上的工作。
大约过了四五个小时,方天宇给他发了消息,从湖水中找出来的水泥块里面确实是人类骨骼,法检部门已经开始提取每一块水泥里面的DNA进行比对。
但有些死者死亡年份太久远,那时候还没有采集全民基因,估计很难找到对应的人。
后续工作都和陆丰他们无关,方天宇发消息除了报喜还为了表达感谢。
如果不是陆丰他们加入调查,估计他们查到满头白发还不一定能查出来结果。
这个感谢不仅仅代表他一个人,还代表全体特别行动处的警员和重案组的警员,并且局长那边也准备给陆丰他们颁发一个特殊荣誉。
陆丰回了句“心意收到其他不用。”。
方天宇还在忙碌,大概没时间看手机,暂时没有回应,陆丰切换界面开始处理其他工作。
现在陆家各方面都已经下场,陆家通过龙泽生和龙家达成了私下协议,表面上龙家和帝家还是联盟关系,但龙家已经开始慢慢和帝家解绑。
政圈有梁月升盯着,帝家想要翻天也翻不过以梁月升和她的丈夫为首的新贵政团。
天天开会扯皮打嘴仗,相互制约谁都奈何不了谁。
帝家现在抓着帝梓玲失踪的事情不放和陆天青一起在圈子散播,陆丰爱而不得故意绑架帝梓玲的消息。
能待在这个圈层里面的人都有脑子,自然不会相信,但不相信是一回事,看热闹起哄又是另一回事。
幸灾乐祸是所有人的通病,可惜他们没有什么当着陆丰的面阴阳怪气的机会,因为陆丰根本就不混这个圈子。
谣言还没有传几天,警方就通报了抓到凶手。
陆嘉敏和京城总局局长亲自去帝家通知这个消息,帝家家主喜极而泣演绎得非常完美,但帝梓辛还是嫩了一点,不自然的表情让陆嘉敏他们看出了端倪。
但两人并未当场说什么,只是劝帝家的人节哀,事实上除了帝梓玲的父母,其余人基本上不会为她伤心。
陆嘉敏二人离开以后,陆天青赶到帝家,当场跪在帝梓玲父母面前表示自己愿意和帝梓玲冥婚,替她承担起照顾父母的责任。
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让李馨雅夫妻感动不已,当场表示要认陆天青为干儿子。
帝家家主当然不可能同意,但却提出了让陆天青娶一个牌位的建议。
陆天青在心里骂帝家家主老狐狸,但面上却不显露,一口答应下来维持住了自己深情专一的人设。
这场婚礼并未大肆宣扬,只是在帝梓玲的灵堂举办了一下,通知了同一个圈子里面的人。
并且通知时还刻意描述了陆天青和帝梓玲感天动地的感情,以及陆天青原来是陆家子的身份。
这意图比司马昭之心还要明显,陆家人被帝家指桑骂槐的表演恶心得不轻,根本不想出席葬礼。
兜兜转转这个差事到了陆丰这里。
看着愁眉苦脸的陆天星,陆丰道:“礼到人不到就行了。”
“这样会被说心虚。”陆天星瞪着有些干涩的眼睛,瘫倒在椅子上像是一条死鱼,“我已经就剩半条命了,他们也真是会找事。”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
“让陆天青更丢人就行。”
陆天星不解看着陆丰。
陆丰毫无心理压力甩了几个视频给他。
陆天星只点开看了一眼,便迅速关掉捂着眼睛道:“我只是一个宝宝!看这些会长针眼的!”
“二十多,一米八,一百六十斤的宝宝。”
“不可以吗?”陆天星把脸皱成了苦瓜道,“不过那个视频,你认真的?”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
陆天星多少还是有点良心这种东西,道:“可毕竟是死者唯一一次的葬礼。”
“你这样做她说不定会开心。”陆丰半点没有所谓死者为大的概念,“而且死都死了,她也说不了什么。”
槽点太多,陆天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只能挑一个比较重要的点,道:“为什么她会开心?”
“帝梓玲的死不仅和帝家有关系也和陆天青有关系,两方都是直接或间接杀了她的人。”
“真的?!”
陆天星难以置信。
“陆天青也就算了,帝家应该不可能吧,他们毕竟是一家人。”
“如果帝家重视帝梓玲就应该在她失踪后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寻找,而不是像是一只疯狗一样咬住我不放。”陆丰淡然道,“就好像他们早就已经知道找人不过是白费力气一样。”
“我记得他们还是登报找了一下的。”
陆天星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
既然帝家和陆家并列三大家族之一,两者肯定有相似之处。
如果是陆家某个小辈突然失联,并且还是在京城失联,那估计整个京城的下水道老鼠窝都要被翻一遍,黑白两道都得不得安宁。
那会像是帝家一样就登个报纸了事,连网媒都不发。
“挺惨的。”陆天星点评道。
“做不做随你,反正主意我出了。”
这么损的主意也只有陆丰能面不改色说出来,陆天星捏了捏手腕思考了片刻后,咬牙道:“干了。”
大不了就是损阴德,反正下去了也会有祖宗罩着,帝家翻不出什么风浪。
后续事情陆丰没关注,直到两天后网络上信息推送被大量关于陆天青的十八禁视频刷屏。
灵堂和十八禁,刚刚还在深情演绎对死者眷恋的男人,下一秒就成了视频主角。
场面一度混乱,帝家和陆天青几乎要疯了。
其他看到热闹的各大家族暗地里给散播信息的媒体塞了不少钱,陆天星兴奋给陆丰打电话说他省了一大笔宣传费。
“记得把尾巴处理干净,还有将天璇集团陆天青的离职声明和各项在职资料都准备好,别被舆论反咬。”
“没问题。”
陆天星兴冲冲去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和之前瞻前顾后的模样判若两人。
只能说没有缺德只有更缺德,缺德缺久了什么道德底线就会越来越低。
不过和一些没道德的疯子也不需要讲究底线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