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面功夫一向不错,伪装起来人模狗样,但时不时看向陆丰的目光,还是暴露了心思。
偶尔会被不善视线扫到的花子远回望,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并不清楚内情,只能静观其变。
“恭喜。”陆丰拿起桌上准备好的洁白绢布轻轻帮花子远擦掉手上的碎屑,出于社交礼仪看向陆天青,但所说的话却半点不留情面,“不过这种事以后就不必特意来浪费我们的时间,毕竟你我二人关系可以称得上恶劣。”
上流人士最喜欢维持体面。
陆丰自愿守规矩的时候自然能做到滴水不漏,可他懒得和毒蛇,并且还是对他虎视眈眈的毒蛇虚以委蛇。
见陆天青眼中带着不可置信和受伤,模样黯然准备开口,陆丰率先道:“你在陆家这么多年,肯定不会连”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的意思都不清楚。”
陆天青眼神暗了暗,假作无知说:“这话父亲和母亲自然是教过我,可我从未做过亏心事,更不怕鬼敲门。”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
陆丰不在意一笑,道:“随你怎么说,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还能相安无事。”
话是这么说,但两人都很清楚,事到如今他们二人之间只有你死我活一种可能。
其余三人将陆丰和陆天青言语之间涌动的暗流交锋尽数看在眼中。
花子远身体潜意识贴近了陆丰,明显呈现出支持的态度。
李馨雅目光转了几圈后,为陆天青拿了一块茶点。
搭桥牵线促成今日碰面的梁月升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坐在位置上,安静等待着事情发展。
房门被推开,帝梓玲挽着秦诗韵的胳膊进入房间,二人并未和任何人打招呼,便回到位置上坐下。
帝梓玲紧贴着椅子靠在秦诗韵肩膀上,亲昵得像是亲母女一般。
看着旁若无人和秦诗韵交谈的女儿,李馨雅微微张开的嘴慢慢闭上,眼中带上了一丝不满。
陆天青敏锐捕捉到这一点,马上主动和李馨雅交谈。
一直观察着众人的梁月升侧过脸对着身旁的陆丰轻声道:“这不仅是丈母娘看女婿顺眼,婆婆和准儿媳也是亲密得像是一家人,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啊。”
陆丰笑着点头附和:“梁姨说的是。”
两个人声音都不大,但也没有特意压低,陆天青他们又都在注意着这边的动向,自然是全部听在了耳中。
虽说来到这里之前,李馨雅就已经确定了联姻人选,但陆丰这半点不把她们母女两个放在心上的态度,还是让她非常不满。
在她的潜意识里,身为帝家女儿的帝梓玲,应该是一个极为抢手的香饽饽,而已经丧失了继承权的陆丰,应该用尽浑身解数想要攀上他们这门亲戚才对。
可陆丰现在的表现,让她有种他们上赶着找不自在的感觉。
不仅李馨雅对陆丰的态度不满,陆天青同样极其厌恶陆丰仿佛泰山崩于面前都面不改色的淡然。
他的表面功夫一样不错,但偶尔视线中还是会泄露出一丝恶毒恨意。
这一丝恨意就像是藤蔓,只要看一眼陆丰,便像是沾染了雨露开始疯狂生长,直至将陆天青的脑子全部占据。
身份年纪使然,李馨雅将不满表现得更为明显。
注意到这两人看他极其不顺眼,又无法直接开口的别扭模样,投喂花子远投喂的心情舒畅的陆丰乐意助人道:“两位十二月十五号的订婚宴邀请函准备好了吗?我可以顺路帮你们送到陆家。”
闻言,李馨雅惊疑不定地看着陆丰:“你怎么会知道订婚宴的时间?”
陆天青脸色也沉了几分,下意识看向很少开口的梁月升。
梁月升察觉到他的视线,脸上还是一成不变的温柔笑容,一双如同秋水般润泽的眸子带着伤心,无奈道:“馨雅,你和诗韵当初感情深厚所以约定一男一女便指腹为婚,没想到小丰和天青这两个孩子错位多年。后来找回小丰,既然诗韵这个做亲生母亲的偏心养在身边孩子,你们又已经下定决心,又为什么要让我来做这个中间人呢?”
声音轻柔带着被隐瞒的受伤,仿佛是真的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可她又如何猜不到这李馨雅是想要借她的势来压人?
若不是她这个大侄子从未将这个玩笑一般的婚约放在眼里,她绝不会组今日的局。
梁月升视线扫过神情莫名的李馨雅,落到正在和帝梓玲讨论当下潮流趋势的秦诗韵身上,指尖捏着手腕上通体水润的玉镯微微摇头道:“如果不是小丰通情达理,我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这句话传到秦诗韵耳朵里,让她当下忍不住冷笑道:“一个沽名钓誉利欲熏心的小人通情达理?梁月升,你最好去看一看脑子。”
梁月升摩挲着手腕上玉镯的动作微顿,柔和目光下带着一丝不悦。
她自小便在福利院长大,后来运气好成为陆家家主供给培养的一批孩子之一,一步步努力走到今天,很清楚这世界上确实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
但像是陆嘉耀和秦诗韵顺风顺水,却还是不爱孩子甚至对亲生孩子带着浓烈恨意的父母,她还真是从未见过。
大概是物伤其类,又或者是对聪慧小辈的欣赏,梁月升这次没有用万事不在意的包容状态无视秦诗韵。
“秦女士,我以东道主的身份,请你现在离开。”
“你让我离开?”秦诗韵难以置信看着梁月升,“梁月升,你在以什么身份赶我走?”
“我很清楚。”梁月升脸上没有了一团和气的笑容,双眸冰冷如同镀了一层冰晶,“不清醒的人是你。”
她的确受了陆家很多恩惠,但这份恩的源头是义母,不是陆嘉耀更不是秦诗韵。
以前看在义母的面子上,她可以对这两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不代表她能无限容忍秦诗韵的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