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子神情严肃而悲悯，叹息道：“无数真话也可以组成谎言。”

“师兄，你说的就是那个所谓蒙太奇谎言的概念吧？”

“胡说！”清虚子一本正经道，“假亦真时真亦假，老祖宗几千年就说过。”

花子远略有些无奈看着死鸭子嘴硬的清虚子，道：“师兄，我今天不是来和你掰扯名词出处，只是想要问你如何看待虚实，不要转移话题。”

见插诨打科不起作用，清虚子放下手中拂尘，盯着花子远看了片刻，长叹一声道：“子远，虚便是虚无，实就是真实，而你想要知道的又是什么呢？”

花子远面色渐渐沉凝，注视着清虚子缓缓道：“师兄也认为虚实既定不可变更，对吗？”

看着眸色清明且笃定的花子远，清虚子眼底除了无可奈何更多的是赞许。

虚与实，是人为定义的字句词汇，但其本身存在却与人无关。

就像每个人一生下来便定好的气运。

它天生地养自然存在，无人能够置喙。

鸠摩机关算尽也只能将陆丰身上的气运转走，而不是将其抹消。

实可以改变，但不可否认。

而虚就如同鸠摩和陆天青绞尽脑汁对陆丰所做之事，他们用尽了一切办法想要让虚变成实。

可虚与实若是真能这么容易转变，这世间岂不是早就乱套？

他这位小师弟，天生道体，却偏偏生了入世悲悯圣人心，本该坦途的修道之路，又遇上了个帝星命。

而且这帝星命偏偏还是那最难伺候的身外随性之人。

这做师兄的，自然是希望自家师弟一生顺遂，但他们防不了帝星命，也阻止不了小师弟自己踏上这条路。

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那就以多吃了这么多年饭的经验，让小师弟少走一点弯路吧。

“古有大能可斗转星移，祭山炼海，想必在他们手中虚实也并非一定。”

花子远再次无奈：“师兄，你说的那都是神话故事。”

“所见所闻皆限制所思所想，若是从未见过，又从何将其编撰成神话？”清虚子伸手轻轻敲了一下花子远的脑袋，“你少和那臭小子瞎混！”

“这和陆大哥有什么关系？”

“我说他了吗！”清虚子瞪着花子远，见他心虚低下头，从鼻孔冲发出一声冷哼，“你小时候我还给你换过尿布，现在为了个野男人连师兄都要顶撞！”

清虚子现在的怨气，就像是家中好不容易养得知书达理的大闺女，被外面不知道哪里跑来吃喝嫖赌俱全的小混混给骗走了一样大。

虽然说花子远不是他闺女，陆丰本身也和五毒俱全的社会败类没有半点联系，但这份心情是不变的。

他甚至还想要电话连线其他师弟师妹，集体批斗不靠谱的“新女婿”。

花子远脸色瞬间涨红，喃喃道：“师兄，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和陆大哥有什么一样……”

“我看也快了。”清虚子小声嘟囔了一句，但见小师弟不开窍他还是非常开心，柔和了脸色转移话题道，“子远，师兄知道你向来聪慧，但那小子可不是简单角色，你还是多为自己考虑。”

“陆大哥……”见师兄又拉下脸，花子远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清虚子忍住不符合他仙风道骨形象的动作，不悦道，“知道那小子心黑？还是知道那小子手上不干净？”

“我都知道。”花子远在清虚子震惊目光下点头道，“陆大哥以前的生活环境不好，他若是不想办法自保，恐怕早已是一具白骨。”

看着他丝毫没有不适的表情，清虚子有些震惊，重复道：“你真的都知道？”

花子远点点头，认真道：“师兄，我这双眼睛能看到的东西远比古籍上记载得多。”

古籍总有错漏和遗失，当然会出现记录不全的情况，但他这个活例子总不会出错。

“既然知道，你还留在他身边？”清虚子这次是彻底严肃下来，声音都带了点厉色，“那小子的危险程度可不比高阶妖魔鬼怪低。”

在此之前，清虚子一直以为自家小师弟完全是被陆丰的表面功夫蒙骗，再加上烛火照明和帝星的吸引力才会对陆丰无条件信任，现在看来是他们这些老家伙小看了他们一手照顾长大的小家伙。

“陆大哥他……”

想要为陆丰解释的花子远卡壳了一下。

无论平时如何说，但他内心都很清楚，陆丰绝对无法算进好人范畴。

可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好人和坏人。

“他是一个秩序者，会坚守自己的原则底线。”

清虚子呵呵冷笑：“若是那小子哪一天将底线调成宰了所有人呢？”

“不会的。”花子远眼神无比坚毅，“陆大哥既不嗜血也不嗜杀，若真有那么一天，只有可能是因为人类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十分想要撬开师弟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的清虚子阴阳怪气道：“说不定陆家那小子哪天脑袋一热，觉得呼吸也是过错。”

“师兄，您到底为何对陆大哥这么意见？”花子远极其不解道，“宗门内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剑走偏锋的天师，也不见您对他们评价如此主观。”

当然是因为那臭小子拐走了我们精心保护了这么多年的翡翠白菜！

清虚子压下内心咆哮，冠冕堂皇道：“剑走偏锋也是同门，陆丰那小子是什么？”

花子远义正言辞：“陆大哥是我的挚交好友。”

“没见过谁家好友能亲密成你们两个这模样。”

这个模样？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