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一点都不轻柔小心的动作，王老爷子内心一抖，拍开了陆丰的手掌道：“臭小子，都说了拿不准还这么大动作？”

“小子心急了。”手掌被打开，陆丰也没有生气迹象，让开位置道，“还是您来吧。”

“你啊，就是太守规矩了。”

王老爷子一边念叨陆丰，一边小心翼翼打开画卷。

一幅童子青牛图映入眼帘，老爷子眼睛立即一亮，从佣人手中接过全套的检查设备，将检验文物专用的放大镜挂好，戴上手套，一点点摩挲着画卷。

花子远看着这张图皱起眉，欲言又止。

陆丰轻声询问道：“发现什么了？”

“这张画，不太对。”花子远犹豫了一下，凑到陆丰耳边小声道，“它的底蕴没有那么浓厚。”

正在翻看画卷的王老爷子突然停下动作，扭头盯着花子远，道：“那边的小子，说什么呢？”

说小话被抓住，花子远尴尬地红了脸，道：“没什么，爷爷您请。”

他长相偏古典帅气类型，气质又干净阳光，是长辈都会喜欢的类型。

王老爷子本身也不是脾气古怪的老头，见花子远态度良好，板着的脸也送了几分，对着他招手道：“既然小陆带你来，你应该也懂一点字画，过来看看。”

花子远求助看向陆丰，陆丰对着他安抚一笑，推着他肩膀上前，道：“我家这位小朋友虽然不是十分了解古董字画，但眼力一等一。”

王老爷子皱眉道：“你小子难得这么推崇一个人，就不怕他让你失望？”

陆丰和王老爷子认识的契机是在一条古董街上，那时王老爷子差点打眼被人蒙混过关，结果被陆丰识破了那人作假的痕迹。

从那之后，王老爷子便时常喜欢找他讨论古董字画，尤其是偶然一次在陆家碰到他之后，更喜欢找他聊各种文学方面的内容。

王老爷子一直十分相信陆丰的能力，从未见过陆丰说过哪个人眼力很好。

如今见他这么夸赞花子远，立马起了好奇心。

“失望与否，一试便知。”

花子远看着陆丰信任的眼神，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我试试看。”

说完对着王老先生说了一声抱歉，上前开始查看那幅童子青牛图。

“这画年代大约在辽元到大明之间，王首辅乃是两宋杰出人物，时间对不上。”

见花子远如此笃定，王老爷子没有急着反驳，而是询问道：“你怎么判断它是在辽元到大明之间？”

“这纸张，虽然用了方法仿制两宋官府所用湖城纸，但制作工艺有所区别，中间有分层迹象，若是您家中有两宋官纸一对比便知。”

王老爷子立即让一旁好奇打量着花子远的孙子去将他收起来的一幅百花图拿了过来。

按照花子远的说法，拿起纸张对着光细细查看。

“的确是浑然一体。”

看完真正的两宋官纸，老先生又将陆丰送来的画小心举了起来。

目光一寸寸扫过画面，终于在一个角落看到了一丝不太和谐的地方。

“神了。”王老先生有些激动看着花子远，道，“小友眼力果然厉害，竟然连这一点差别都能看出来，但你怎知不是这画纸不是工匠做工时出了岔子？”

见他没有质问意思，花子远放松了许多，侃侃而谈道：“两宋重文，对笔墨纸砚极为看重，尤其是送入宫中的文房四宝绝不可能出现一点瑕疵，不然被牵连的就是整个作坊。”

不过人确实总会有出错之时，花子远又指着画上那一方印章道：“这画全体是辽元到大明之间的仿品，但这印章绝对是现代产物，老先生您见多识广，一看便知。”

王老爷子立即贴上去仔细查看，果然看出端倪，念叨：“不错不错，那时的印章可没有这么细腻的泥，当真是好精巧的心思。”

为了以假乱真，用当年古物造假。

半真半假虚实对半，若是一个不小心便着了道。

见王老先生一脸激动感慨举着放大镜研究画卷，没有时间搭理他们，花子远彻底松了口气，对着陆丰小声道：“陆大哥怎么不告诉我还有这一出？”

陆丰淡淡一笑，低声抱歉后，又道：“我相信你。”

实际上，陆丰并不知道花子远还有辨别古董的能力，只是相信花子远的眼睛，没想到花子远倒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仔细想想倒也正常，花子远的宗门底蕴深厚，玄学又和传统文化连接紧密，宗门不可能一点不教授相关知识，花子远又是一个聪明好学的孩子，对辨别之法有所了解实属正常。

花子远脸色一红，轻声道：“我这也是误打误撞。”

“小友，你这要是误打误撞，其他人可要羞愧死。”王老先生已经检查完画卷，抬头看向陆丰二人，邀请道，“今晚有一个古文化展要在郴州举行，不知两位小友有没有兴趣参加？”

陆丰表现出疑惑道：“古文化展？好像并未听说这个消息。”

“郴州教育部牵头，说是要让郴州人民了解我国古文化，三天后展览才会正式对外开放，先叫我们几个老骨头过去，就是为了看看展品是否合适。”王老先生脸上出现类似于小孩恶作剧的笑容，道，“那几个老家伙总说我手上没东西，小陆，你把这张图借我用用可好？”

陆丰直言道：“我本就准备将它赠与您老。”

王老爷子立即摇头道：“这怎么行？这东西即便不是王首辅亲笔，也是毫无瑕疵的仿品，外界一画难求，我可不能占你这个便宜。”

“王首辅乃是王爷爷您祖上前辈，这画回到您手里也算是物归原主，只是我未曾想到它是假的。”

“你小子又说鬼话！”原本一脸不赞同的王老先生十分不相信地看着陆丰道，“我年纪大了，又被你误导，看不出真假很正常，你小子难道还和我一样？”

“终日打鹰，总有被啄的一天。”陆丰面色不改淡笑道，“再者说小子非专业鉴定人员，自然会有出错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