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暖阳下进入刚刚下过雨的天气,工作人员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点点头,将最后一排的位置让给了陆丰和花子远。
看着两人默契递东西接东西的背影,工作人员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碍事,转身离开了车尾,将这片空间留给他们。
两个手脚麻利的成年人,很快就将最后一排作为收拾出来一半。
陆丰看着另外一半东西,犹豫了一下准备动手,却被花子远拦住。
“这样就可以。”
“全部收拾掉可以躺着休息。”
解释我那,陆丰再次动手,但花子远挪动身体挡在杂物和陆丰之间,眉眼弯弯地笑道。
“可是陆大哥会不习惯吧。”
陆丰的手悬在半空,和花子远对视了十几秒,才在对方过于真诚且无害的目光下移开了视线,道:“以前跟着剧组转经常睡车里,没什么不习惯。”
“我不是说这个不习惯。”花子远摇摇头,收起了笑容认真道,“是陆大哥不习惯睡在比较宽敞的地方。”
隐藏了很久的小习惯被人戳破,陆丰若无其事道:“我没有这个习惯。”
“之前在路上你睡车里比在宾馆休息得好。回家以后主卧面积比客卧还小。还有之前在孤儿院休息屋,关灯的人睡在外面会比较方便,以陆大哥你的细心程度也不可能注意不到这点,但你下意识选择了靠里面的位置。”
花子远声音很轻述说着他发觉的所有异常。
青年朗然活泼的声音带了一些莫名的心疼,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弱点,就像我害怕狭窄黑暗的地方一样,陆大哥其实可以试着相信我。”
花子远在门内年纪相对来说是较小的一批,但他的辈分很高。
大多师侄师兄都要比他大很多岁,面对这个年纪比他们小的长辈,他们大多是以用带小孩的心态看待,但表面上该有的礼仪还是不会少。
这也就导致了花子远都未发现自己说话时,偶尔会带上一种长辈心态。
不说他的年纪也确实太小,即便表露出这种心态,也不会给人说教感,反而有一种孩子般的真诚天真。
这种不带任何其他意图的关心,让陆丰有一瞬失神。
大概确实有命格原因作祟,他小时候虽然一直在福利院,但并未遇到社会新闻中那些骇人听闻的事情。
只是福利院工作人员比较冷漠,也没有耐心照顾小孩,基本上都是将他们丢给较大一些的孩子照顾。
根据照顾小孩子的数量,工作人员会给大孩子奖励。
如果照顾不好奖励就没有。
大孩子们为了奖励的东西,虽然不能说是尽心尽力,但至少也不会让他们饿死或者被自己的分泌物给埋掉。
等到年纪长大一些,能简单说出一些音节和站起来走路会,就会失去被人照顾的定义,每天由功福利院员工定时定点放饭启蒙。
至于陆丰为什么会记得这些,因为他五六岁以后,就进入了大孩子行列,而大孩子不做活会吃不饱饭。
他的饭量又比一般同龄小孩更大,所以需要带更多的小孩子才能得到不会饿肚子的食物。
之后一两年,陆丰日复一日带着新来的孤儿,一直到某次跟随福利院员工外出买东西的时候才遇上了第一个转机。
那是在那个年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已经明令禁止的地下格斗场。
陆丰和福利院工作人员走丢后,误入地下格斗场,被某些早已被鲜血死亡浇灌麻木的人,丢到了少年擂台上,想要以他的惨状取乐。
可他们的目的落空了。
七八岁的孩童凭借着一股蛮力,胜过了十四五岁的少年,这在什么地方都是相当炸裂的场面。
而陆丰也凭借这一战斗被在场一位老大看上,收编成为了杀手锏。
就这样他在地下格斗场混迹了一年多,格斗场被严打查封,收编他的老大看着不到十岁就已经像是初高中生的陆丰,良心发现将他还给了福利院。
福利院内丢失小孩是常有的事情,工作人员当时象征性找了找,去警局挂失后,便没有再关注陆丰的去向。
等陆丰自己回到福利院时,工作人员虽然有点惊讶,但凭借那张出类拔萃的脸,以及陆丰都能对得上的小时候记忆,让他回到了福利院,并且去警察局清除了失踪人口申请。
再次回到福利院,陆丰外表看着已经步入少年,工作人员心安理得将对于十岁孩子来说过于繁重的各项杂物交给他处理。
陆丰换了个地方依旧是用劳动换报酬,唯一不同的是,福利院帮他恢复了学籍,让他从新开始上学。
高个子的陆丰在学校是个异类,但体型差距在那里摆着也没有惹他,后来凭借这股独特气质和过分出众的脸,被一位导演选中出演他的剧本,一炮而红。
未被陆家关注之前,陆丰的演艺事业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多坎坷,出色的演技完美的外貌,少年影帝的名声,还有数不清的配角奖项。
但陆家开始接触调查他以后,伴随陆丰的名号就从年少有为的演艺圈新星,变成了命犯太岁的娱乐圈煞星。
陆丰花了更多努力才终于走到他本该到达的位置上,故而很难对陆家产生好感。
而他这一路的经历,注定了他很难对外托付信任,身边亲友无一不是有一定利益关系。
甚至很大一部分依赖他,大过于他需要他们。
即便这样,陆丰也不会将自己的小习惯分享给别人,尤其是那一年在多地下格斗场养成的习惯。
在其他人看来,陆丰就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能面不改色冷静应对的理智型人类,在他们认知中,这样一个人不存在弱点。
或许也是陆丰表现的太多自然。
这么多年都无人发现他从未特意掩饰过的习惯。
但花子远发现了。
不仅发现了,甚至还让陆丰试着相信他。
回过神来,看着花子远殷切表情,陆丰习惯性挂着营业笑容,道:“我要是不相信你,就不会让你一直跟在身边。”
“这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