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鸣蝉：？】
江清栩的指腹摩挲着手机边缘, 盯着画面上的文字，纯茶捏在手心里，攥得有点紧。
他不明白路池为什么要这样问他。
为什么只有路池不行？
关于这一点, 江清栩以为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
甚至路池是更有数的那个。
江清栩又和别人没仇, 带个面包, 顺手的事, 他不会觉得有什么。
那是普通同学，或者好友的待遇。
但路池就不一样了。
别谈好友, 他们连普通同学都说不上。
【鸣蝉：是。】
【鸣蝉：你特殊。】
【鸣蝉：只有你不行。】
【幼稚鬼：^v^。】
【鸣蝉：？】
又拿表情包敷衍？
跟池鱼一个样。
想到这里，江清栩顿了一下。
其实, 路池来找他的时机，一直都很巧。
【幼稚鬼：江清栩。】
【幼稚鬼：认识你这么久以来, 我真的特别好奇一件事。】
【鸣蝉：说。】
【幼稚鬼：我平时也没拿你怎么样吧？】
【幼稚鬼：为什么要针对我到现在？】
寝室里, 路池退掉了电脑上的游戏, 晃着椅背，慢悠悠地敲字。
江清栩是个很温柔的人。
路池比谁都清楚。
尤其是在和江清栩打游戏的时候，路池更能直观地意识到这件事——江清栩对“池鱼”近乎迁就了。
比如刚刚。
明明江清栩才是那个更适合输出的人，却为了照顾路池的感受，选择了自己拉住庄园主人和蜘蛛BOSS，进行风险较大的一波打法。
他对每一个人都这样。
从来都不嫌谁麻烦。
只要大家开心。
也正是这种对其他人都温柔，独独对路池百般挑刺的态度, 让路池分外不满。
然后，江清栩就回他了。
【鸣蝉：没拿我怎么样？】
江清栩饶有兴致地摁着手机键盘, 心想，胡说八道。
【鸣蝉：初三校运会，老师给每个运动员买了巧克力，让你发下去, 你给了所有人，唯独漏过了我。】
【鸣蝉：还是初三，下半学期刚开学，我收寒假作业的时候，你非跟我说你没写，怎么也不肯交。】
【鸣蝉：可事实是你写了也带了，非得自己拿到老师办公室，不能被我碰。】
【鸣蝉：还有一次，快要中考那天。】
【鸣蝉：晚自习下课，我是值日生，本来打扫完就可以离开，你非赖着不走，拖我关门的时间。】
【鸣蝉：我错过了最后一班公交，打车回的家。】
【鸣蝉：高一军训，所有人的水杯都放在操场旁边，解散的时候你拿走了我的水杯，当时气温三十来摄氏度，很热很热。】
【鸣蝉：然后就在这个月，菠萝，全糖。】
【幼稚鬼：……】
【幼稚鬼：？？？】
【幼稚鬼：你记的这么清楚？】
【鸣蝉：不止。】
【鸣蝉：从你和我认识以来，凡经历过的大小过节，我全记得。】
【鸣蝉：要我一桩桩一件件数给你吗？】
【幼稚鬼：等等，容我解释一下。】
【鸣蝉：狡辩？】
【幼稚鬼：解释。】
【鸣蝉：你说。】
【幼稚鬼：运动会的时候，你的巧克力我不是没给你，只是没亲手交给你，我后来放你课桌上了。】
【鸣蝉：没有。】
【幼稚鬼：我记得我放了，可能是被哪个同学偷吃了。】
【幼稚鬼：而且，你也没问我要啊？】
【幼稚鬼：你自己要憋着。】
【鸣蝉：？】
【幼稚鬼：QAQ。】
【鸣蝉：第二条，继续。】
【幼稚鬼：这个我没法反驳，我故意的。】
【幼稚鬼：好吧对不起我错了。】
【幼稚鬼：但是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幼稚鬼：而且，第三条，我有话要讲。】
【鸣蝉：[耳朵.jpg]】
【幼稚鬼：初三那天晚上，我没有故意赖着不走。】
【幼稚鬼：因为我爸当时说，快中考了，他想让我到他那住几天，下课过来接我，所以叫我在教室里待着等他。】
【幼稚鬼：结果我等到很晚，他还没来。】
【幼稚鬼：你一直在门口看着我，我才走的。】
【鸣蝉：？】
【幼稚鬼：然后我回去，问我爸为什么没来，他说他把我忘了。】
【鸣蝉：谁问你这个了。】
【幼稚鬼：TAT。】
【鸣蝉：继续。】
【幼稚鬼：军训那次，你和我买的杯子是一样的，都是透明白水杯。】
【幼稚鬼：我是让别人帮我放的，他放混了，把我的杯子放到其他班了。】
【幼稚鬼：之后我找不到自己的杯子，看到你们班队伍里有透明杯，水量也差不多，就拿错了。】
【幼稚鬼：后来发现的时候，因为我不太想找你，就买了个新的，托你班同学放在你桌上了。】
【鸣蝉：你指那个上面画了小公主的水杯？】
【幼稚鬼：对不起。】
江清栩面无表情地仰头，将纯茶一饮而尽。
他倒要看看，路池还想“解释”些什么。
【幼稚鬼：但你非要这么翻旧账的话，江清栩，你自己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吧？】
【幼稚鬼：针对我的事也不少。】
【鸣蝉：请讲。】
【幼稚鬼：初三上半年，期末周，老师叫你收作业，你明明拿了我的作业本，却要和老师说我没有交。】
【幼稚鬼：所以之后我才不要你送我的寒假作业。】
【鸣蝉：……】
【鸣蝉：我没拿你作业本。】
【鸣蝉：我收的时候你不在。】
【幼稚鬼：？】
【幼稚鬼：我放桌上了。】
【鸣蝉：我没看到。】
【幼稚鬼：那你为什么说我没交？】
【鸣蝉：我后来找你要的时候，你说本子给我了，但你实际上没给我，我当然觉得你在找茬。】
【幼稚鬼：？】
【鸣蝉：？】
【鸣蝉：所以你作业本呢？我记得没丢，后面你还交过。】
【幼稚鬼：在老师桌上看见了。】
【幼稚鬼：但他是在全班通报我没交之后，才找到的。】
【幼稚鬼：你知道，这种事想得到道歉不可能，老师也不会替我特地解释什么。】
【鸣蝉：嗯。】
【鸣蝉：那是我没问清楚，我道歉。】
【幼稚鬼：还有还有。】
【幼稚鬼：初三，快中考的时候，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我选了篮球。】
【幼稚鬼：下课我去还借来的器材，刚好碰见你还跳绳。】
【幼稚鬼：我放完东西，发现你把门关了。】
【鸣蝉：？】
【鸣蝉：所有人都走了，你没出来？】
【幼稚鬼：？】
【幼稚鬼：所有人不包括我是吗？】
【幼稚鬼：你也知道篮球在器材室最里面，放起来很麻烦，铁门还没扣好，球从筐子里滚了出去，我捡完抬头，就看见你出去带上了门。】
【鸣蝉：……】
【鸣蝉：我没注意。】
【幼稚鬼：没事，反正没关多久，过五分钟体育老师就给我开门了。】
【鸣蝉：抱歉。】
【幼稚鬼：0u0。】
【幼稚鬼：对了，最开始也是你先招惹我的。】
【幼稚鬼：初二上半学期，差不多期中考结束那个月，当时你刚来我们班，把我放在寄信点的信拿走了，还当着我的面撕掉了。】
【幼稚鬼：我记得那个时候，我还没惹过你吧。】
【鸣蝉：？】
【幼稚鬼：你就说撕信的是不是你。】
【鸣蝉：是我。】
【鸣蝉：那怎么了？】
【幼稚鬼：好理直气壮。】
【鸣蝉：我也没想到，你还挺好意思提。】
【鸣蝉：信封里装的是你递到老师办公室的举报文件，他本来要还你，托我带回来。】
【鸣蝉：我干什么了？】
【幼稚鬼：？】
【幼稚鬼：你在说什么东西。】
【幼稚鬼：我举报你什么了？】
【鸣蝉：考试作弊。】
【幼稚鬼：有这必要？】
【幼稚鬼：那是我打算寄回家的东西。】
【幼稚鬼：谁闲着没事举报你。】
【鸣蝉：？】
【鸣蝉：信封上写的就是你的名字。】
【鸣蝉：我现在还能把里面的内容背下来，我背给你听？】
【幼稚鬼：？】
【幼稚鬼：这都多少年了，你还记得？】
【鸣蝉：记仇。】
【幼稚鬼：那你背。】
【幼稚鬼：你背了我也没写过。】
【鸣蝉：那我也没撕过你东西。】
【鸣蝉：信封里就是污蔑我的内容。】
敲完这段话，江清栩看了看时间。
八点五十七，马上九点。
啧。
【幼稚鬼：是你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
【鸣蝉：。】
【幼稚鬼：？】
【鸣蝉：等一等。】
【鸣蝉：翻旧账暂停。】
【幼稚鬼：？】
【鸣蝉：我陪徒弟打个排位。】
【幼稚鬼：？？？】
*
江清栩上楼，重新回到寝室。
不知不觉间，江清栩和路池聊了半个小时，也浪费了半个小时。
原本的休息计划被打乱，江清栩松松肩膀，坐到位置上，点开了好友列表。
池鱼刚刚上线。
真巧，是江清栩和路池说暂停的时间。
说实话，翻了这么久的旧账，他其实有点上头，挺想继续看看——路池还能再翻出什么花来。
但江清栩答应了池鱼。
说到就要做到。
他发了个消息过去。
【[私聊]明月别枝：拉我。】
对面秒回。
【[私聊]池鱼：你拉吧。】
【[私聊]池鱼：我临时有点事，今天就打一把？】
临时有事。
说想打的也是池鱼，现在倒变脸挺快。
【[私聊]明月别枝：哦，好。】
【[私聊]明月别枝：我刚好也有事。】
【[私聊]池鱼：～(0u0)～】
江清栩将池鱼拉进队里，开始匹配。
经过一段时间的双排，两人的段位都有所提升，已经离开了新手、炸鱼与演员群集的低端局，进入“星辉”段位。
不过他们打得并不勤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想要进入高端局，还要再提两段才行。
如果每把都拿MVP，获得最高加分的话，大概二十来场就够了。
【匹配成功。】
【本次你的阵营为：红方。】
【系统正在随机地图中……】
【地图匹配成功。本次场游戏地图为：罪渊。】
江清栩动了动手指。
是张他没见过的地图。
【地图机制提示：罪渊中存在许多罪恶者的亡魂，请务必小心，不要被他们发现。】
【它们只能看见会动的生物。】
“罪渊”是这次大版本更新后新出的剧情，对应的区域在这周才正式作为排位地图开放。
但新剧情要70级才能开启。
江清栩不喜欢提前体验，也不喜欢查找攻略，他更倾向于自己慢慢探索，这样会有较多的惊喜感。
因此，他并不了解新地图的特殊机制。
慢慢熟悉吧。
毕竟池鱼刚开始和他排的时候，也有很多地图不认识。
尤其是噩梦回廊，七拐八绕的。
对方照样跟得上。
进场，江清栩没急着封路。
他落了其他人几步，先认真扫了眼地图状况，随后释放技能。
冰锥大范围降落，将所有玩家笼罩。
跑在最前面的人动了。
是红方的人。
弓箭手搭起武器，瞄准冰锥降落的方向，射了一箭。
池鱼与其他人同步出发，见江清栩动作，也快速放出对应的法阵，令冰锥加速坠落。
一时间，耳机里噼里啪啦地碎出音效。
除了弓箭手和池鱼，所有人都被砸了个措手不及，前进速度大幅减慢。
江清栩开了瓶加速药，后来居上，从弓箭手和池鱼的中间穿过。
池鱼果断收手跟上。
弓箭手见是队友，也放下了武器，同样加速往前。
似乎非常顺利。
然而下一刻，熔火地狱就在他们三个的脚底生出。
这是蓝方火法师的技能！
江清栩回头转了下视角，技能瞄准后方所有，冰暴凭空形成，狂风紧接着冰锥的减速，阻住他人步伐。
同时也清掉了弓箭手脚下的地狱。
池鱼补上技能，给他和江清栩解控，又立刻回头，继续将冰暴范围扩大。
他注意到，就在冰暴的边缘，还停留着一只小小的傀儡。
是江清栩埋的小陷阱。
跑到中途，罪渊的地图机制启动，黑色的影子骤然从四面八方涌出，穿过玩家，密密麻麻，啃掉了一大口红条。
江清栩率先察觉机制，想到刚进入地图时的提示文字，立刻停住了步子。
黑影像迷失了方向般，忽然在江清栩面前停住，随后自然而然地从他身上穿过，继续涌向旁人。
果然，黑影出现其间，他们不能行动。
否则会一直掉血。
江清栩看了看旁边的状态栏。
不止是他，地图刚开放不久，很多人都不熟悉，黑影出现得太猝不及防，连池鱼和弓箭手的血量也因这突如其来的黑影变得不健康起来。
被冰暴裹挟的其他玩家同样没能注意。
他们先前就吃到了江清栩的范围技和大招，被消耗了两波，红条本就所剩无几。结果黑潮过去，还留在原地的只剩两个人。
一个红方，一个蓝方。
然后，他们一脚踩上了傀儡。
江清栩见状，顺势丢出一枚小普攻，将他们送回了出生点。
果不其然，过了两秒，队友开始在频道里抱怨。
【[红方]摔倒了：我被遣返回家了。】
【[红方]摔倒了：你们猜我在死亡回放里看到了什么？】
【[红方]摔倒了：我方冰法师的伤害占70％。】
【[红方]摔倒了：不是，你们怎么都跑那么远了。】
【[红方]摔倒了：冰法师，阵法师，弓箭手，你们还回家吃饭吗？】
【[红方]明月别枝：抱歉，误伤。】
【[红方]摔倒了：真的假的，我怎么感觉不像误伤？】
【[红方]摔倒了：像无差别攻击。】
【[红方]池鱼：0v0？】
【[红方]池鱼：说什么呢？】
【[红方]池鱼：没事的没事的，被冰法师打了一下而已，等我们都赢了，你们就能到终点了。】
【[红方]摔倒了：？】
【[红方]摔倒了：？？？】
【[红方]濯港：好了好了。】
【[红方]濯港：不要吵，能赢的话，这个打法不是不行。】
【[红方]濯港：一会冰法师就到第一个存档点了，你们慢慢来，试试自己跟上吧。】
濯港是他们队里的弓箭手。
他刚打完字，就看到跑在最前面的江清栩拔下了第一个存档点的旗帜。
回蓝回血。
看到江清栩蓝条充满，濯港忽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他使用技能，挽弓搭箭，瞬闪的同时三枚箭脱手，飞快射向江清栩的后背。
下一刻，江清栩动了。
一切发生得刚刚好，大片冰霜生出，快速在方才弓箭手停留的位置漫开，逐渐向下延伸，将整片区域变成了一块不易行走的滑道。
而濯港刚刚射出的弓箭，也挡住了差点袭在自己身上的一颗雪球。
他的预感是对的。
如果自己不放技能，说不定会和雪球一起滚下滑道。
一般冰法师的技能不会冷却得这么快，明显是阵法师在给冰法师加成。
而且，江清栩的时机把握得很好。
这个距离释放技能，能在持续时间内让追上来的玩家滑落两次，还能逼出对面的加速药。
等距离近了，江清栩的冷却又好了。
濯港方才所在的位置，也的确是给蓝方添堵的最佳点位。
换言之，是个巧合。
只是……太准了。
濯港松了口气，正准备提步继续。他身后的冰霜的范围却忽然二次扩大，反向蔓延到了他的脚底，黏住了他。
控住他之后，还上了一个减速的负面效果。
濯港一僵，立刻用射出一道带绳索的弓箭，牢牢抓住，并将自己固定在滑道上，免于摔落。
弓箭手转视角，看见紧跟在江清栩身后的池鱼收回施放阵法的动作。
“……”
虽然范围扩大，能更有效的阻止敌人，对于红方的胜利而言，是件好事。
但能不能等他离开了范围再施法！
两人头也没回，消失在地图的拐角里。
*
一把排位很快就结束了。
游戏进行到后期，已经没有其他人能够跟上，连意识稍好一些的弓箭手也被江清栩和池鱼甩掉半条路，最终，两人一同冲线。
第三名是弓箭手。
游戏结束，江清栩主动退队，给池鱼发了条晚安，就关掉了电脑。
接下来，他该去找路池了。
然而对面似乎比他还要心急。
江清栩刚点开微信，准备和路池说声继续，对面就跟能读心似的，给他弹了新消息。
【幼稚鬼：好了吗？你的排位。】
【幼稚鬼：～(0u0)～】
【鸣蝉：？】
江清栩顿了顿，抬头瞄了眼已经黑屏的电脑。
很眼熟的颜文字。
啧。
【鸣蝉：好了。】
【鸣蝉：继续吧。】
【幼稚鬼：嗯。】
【幼稚鬼：但你消失半天，忽然说继续，我有点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幼稚鬼：要不，你开个头。】
【鸣蝉：。】
【鸣蝉：你说你没写举报信？】
【幼稚鬼：不然呢。】
【幼稚鬼：我和你都不在一个考场。】
【幼稚鬼：举报个鬼？】
【幼稚鬼：而且那封信我期中考前就写好了，放到了学校的寄信点。后来是我那一批信都寄出去了，路止却说没收到，我才去找的。】
【幼稚鬼：我能预知不成？】
【幼稚鬼：不信你问路止，他总不至于骗你吧。】
【幼稚鬼：再说，寄信都要写收件人地址的。我信封上那么大个地址，明显是私人信件，被你吃了？】
【鸣蝉：没写。】
【鸣蝉：我拿到的信封，上面除了你的名字，什么都没有。】
【幼稚鬼：？】
【鸣蝉：一看就是学校旁边超市买的信封，统一批发，想换掉也看不出来。】
毕竟当初，江清栩撕东西的时候并未给路池细看。
他只是隔着两张桌子，从信封里拿出纸，就撕掉了。
那样的距离，一瞬间的事情，路池是看不见什么内容的。
或许，路池会理所应当地以为那是自己的信，也是因为他的信件正好丢了。
【幼稚鬼：0-0？】
这种时候，还发什么表情包。
江清栩面无表情地想。
【鸣蝉：理一理吧。】
【鸣蝉：现在不讲清楚，感觉这事掰扯不清了。】
【鸣蝉：我自知我没有说谎，你也没必要和我说谎。】
【鸣蝉：所以，如果我和你说的都没错，是那一定是有人拿走了你的信，同时将信封换了个壳子，模仿你的笔迹，泼了我的脏水。】
【幼稚鬼：可是可是，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就算要查，那个人也早就毕业了。】
【幼稚鬼：监控也肯定没有了。】
【幼稚鬼：想再追究的话，很难追究到吧。】
【鸣蝉：嗯，确实。】
【幼稚鬼：但是话说又回来。】
【幼稚鬼：你就这么相信我没有骗你？】
【幼稚鬼：o*v*o？】
【鸣蝉：我们都闹这么多次了。】
【鸣蝉：也不差这一次。】
【鸣蝉：这种事，你没必要骗我。】
【幼稚鬼：也是。】
说完这话，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聊什么了。
又是这样。
能谈什么？
说当时是误会？有阴谋？被人做局害了？
再谈也追溯不到了。
初中生这点恶意是有的，坏心思也多，很多现在想不到的事，他们都干得出来。
那个年纪的嫌恶表达最为直白。
纯粹的暴力，动不动这个校霸那个校霸私下评选，因为小事引起冲突，最终打架斗殴的场面，江清栩都见过。
别说是学校，他们班都闹过好几次。
老师拉架也会被打，最后人人喜提一个名为“叫家长”的大礼包。
不过这种事到了初三就不多见了。
家长和老师们天天叨叨中考，就算成绩不好，也会因此紧张。
可现今回想起来，江清栩只觉得模糊。
好像那些都不重要，于是在之后的生活里，被自动淡化了去。
江清栩垂着脑袋。
他盯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发了会儿呆。
说实话，江清栩自认不算了解路池，也对很多事漠不关心。
除非别人主动找他、邀他，不然，江清栩很少在游戏之外的地方主动。
他更喜欢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干涉别人，也平常待人，只做自己喜欢的就好。
自娱自乐。
如果没有举报这件事，江清栩或许并不会和路池产生那么多的过节。
对于主动招惹他的人，江清栩向来记仇得很。
因为印象深刻，所以不会忘记。
清晰如昨。
而就像冤家路窄，自打他和路池较上劲后，江清栩总能在各种事上，和路池碰到一起。
且不提初中数不胜数的各种，阴阳怪气。哪怕高中时的两人不在同一个班，校运会也会报上同一个项目，作为竞争对手，拼尽全力。
两人都报了计算机社，座位还挨在一起，每周的活动课都能见面。
学校里的大小考试按成绩分考场，每回考试，两人总能排在前后桌。
课外也会在超市撞上，在货架上拿到同一支笔。
其实江清栩不喜欢和人争些什么，他只是会为了自己想要的付出努力，然后拿到回报而已。
就像打排位，他打的少，段位就升得慢。
屏幕黑了下去。
过了会儿，手机又自动亮了。
路池主动喊了他一声。
【幼稚鬼：江清栩。】
【鸣蝉：说。】
【幼稚鬼：你这两天有空吗？】
【幼稚鬼：要不我俩抽时间见个面吧，好好聊聊。】
【鸣蝉：。】
【鸣蝉：什么抽时间。】
【鸣蝉：你不就在我隔壁吗。】
【鸣蝉：课表也是同一张。】
【鸣蝉：现在来我寝室，都没关系。】
【幼稚鬼：太晚了。】
【幼稚鬼：况且，一般这个时候，你该休息洗漱了吧。】
【鸣蝉：你当我是老年人？】
【幼稚鬼：明天可还有早八呢。】
【鸣蝉：那就明天晚上。】
【幼稚鬼：明天有晚课。】
【鸣蝉：下课，学校的奶茶店？】
【幼稚鬼：太不正式了。】
【鸣蝉：。】
哪来的事儿精。
一边约他一边又嫌这嫌那。
【鸣蝉：这样，你觉得哪里比较正式？】
【鸣蝉：要不再挑个纪念日？然后找个算命大师看看，是中午还是下午好？】
【幼稚鬼：好吧好吧。】
【幼稚鬼：听你的。】
【幼稚鬼：下课奶茶店，我来找你。】
*
第二天，晚上九点。
江清栩带着包，走进学校小广场的奶茶店，点了一杯茉莉奶绿，坐在小角落里，等路池过来。
他咬了咬吸管，抿着吸。
江清栩边喝，边漫不经心地想，他似乎忘了和池鱼讲一声——说他今天可能会晚些上线。
双排了这么多次，池鱼也知道他今天有晚课。
但平时九点多，他会上线的。
今天倒可能在十点之后。
不过，不说也没关系吧。
这个时间点，奶茶店里的人并不算多。
江清栩没等多久，路池就走了进来。
路池远远地看见江清栩，冲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江清栩指指自己面前的杯子，示意自己已经点过了。
路池看上去有点失望，在台前等了一会儿，端着自己的奶茶，坐到江清栩对面。
他嘀咕道：“我还想请你喝一杯呢。”
江清栩说：“我怕你又给我来全糖。”
他顿了顿，又说：“晚课不是一起下课的吗，你怎么走的还比我快，现在才到。”
路池：“回了趟寝，放东西。”
只是放东西？
有必要吗。
江清栩碰了碰唇，瞄了眼自己身边的包，没多说。
算了。
路池搅搅奶茶里的冰块，喝了一口，蹙眉停下，说：“江清栩，你知道我今天找你，是想聊什么吧。”
江清栩：“嗯。”
他缓声道：“但如果你想继续聊昨晚的事，说实话，我觉得没有多大的意义。”
“不会改善我和你的关系。”
路池：“是吗？”
江清栩敛眸：“因为我和你的矛盾不单是因为这一件事。”
“就算解释了，心里的疙瘩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消去的。”
“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路池戳着杯子里的冰块玩，抬头看着江清栩，促狭地笑了下：“所以，你还是很讨厌我，是不是？”
江清栩反问：“你就不讨厌我吗？”
路池停住戳冰块的手。
他顿了一下，才凉声道：“当然，我现在还是觉得，你很讨厌。”
他说：“但起码我心里清楚，江清栩，你从来都不像是那种会无故来招我的人。”
“所以很早之前，我就在想，是不是我哪里惹到了你。”
“但事实是，没有。”
“所以我才这么生气。”
他的语气越来越漫不经心，却越说越过分：“而且，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会讨你嫌，为了拿第一而故意举报你的人，对吧？”
江清栩静了静。
出乎路池的意料，这次江清栩仅仅静了一下，就反驳了他：“不对。”
路池：“嗯？”
江清栩：“嗯什么嗯？”
他对这种偏见很不满，因此很认真地回答道：“我和你认识快七年了，哪怕再不想和你多聊，也多少知道你的一点事。”
“何况路止也经常在我这里说你好话。”
路池：……
原来这人和稀泥是双向的。
江清栩说：“比起举报我，你更喜欢用自己努力的方式，把我拉下来。”
路池撇嘴：“那你之前这么坚信是我递的举报信？”
江清栩耸肩：“因为你我都清楚，那封信对我的举报不可能成立，当然也没法对我造成实质性打击。”
“所以我把这件事视作你幼稚的下马威。”
路池：……
路池：“你要气死我吗？”
江清栩瞥他：“我气你做什么？”
路池：……
路池：“不愧是你。”
见到路池噎住的样子，江清栩偏头道：“你我半斤八两，至于吗？”
路池：“至于。”
江清栩：……
他想笑。
他忍住了，停了一下，又说：“不过，我提一句，如果你真的想找的话——我猜当时拿走你信的人，大概只是想陷害你。”
“毕竟无论怎么看，都是你受的影响更大。”
“而我是个被牵连的倒霉鬼。”
路池蹙了蹙眉：“你不会要把这事赖我头上吧？”
江清栩：……
又是偏见。
他才要被路池气死了。
江清栩无语道：“我是让你想想自己得罪过谁。”
说着，他按了按眉心，有点心累：“路池，我看你你平时情绪不是挺稳定的，这就开始犯脾气了？”
“我明明记得你对谁都能笑，演得跟真的似的。”
“哪怕那个人往你抽屉里塞了死老鼠。”
路池一怔：“什么？”
江清栩抬头：“哦，你不知道是谁。”
“初中的时候，班上有个同学，他和你的座位挨得挺近的……叫什么来着，算了我忘了。”
“初二有节大课间，趁着大家都下去跑操，他往你抽屉里塞了东西。”
“我刚好从洗手间回来，看到了，就和老师说了。”
江清栩说：“他挨了处分，我还以为这事你知道。”
路池：？
他回想了一下，这么恶心的事情自己不应该不清楚才是。
路池：“你说的事，不是在我请假那几天发生的吧？”
江清栩顿了一下：“哦对，你那几天好像是在请假。”
好像是因为家里的一些琐事，所以没来学校。
路池：……
算了。
他说：“没人跟我提过这事。”
“不过我座位附近的话？罗念？”
江清栩记起来了：“是，叫这个。”
路池“哦”了一声：“是他的话，不奇怪了。”
江清栩：“嗯？”
路池说：“我和他初一就在一个班，也是一个寝。”
“当时学校不是不能带手机进来吗，他偷偷带了，不知道被谁举报，就把手机丢到我的柜子里，想躲避主任的搜查。”
“但没躲过，主任翻了我们整个寝室的柜子，最后还是被发现了。我不想被连累，就直接说是他的。”
路池：“因为这个，他一直怀疑当初是我报告给的老师。”
江清栩：“哦。”
“那你可真是多灾多难。”
路池扯扯嘴角：“也许吧。”
聊完这段，两人又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无话可说的状态。
之后就是沉默，持续了好几分钟的沉默。
但谁都没有要先提离开的意思。
江清栩虚虚捧着手里的杯子，他垂下眼，盯着里面的冰块，想看它一点一点融化。
答应路池的邀约，真是史诗级折磨。
好半天，路池才幽幽叹了口气：“江清栩，你就没有其他要和我说的了？”
江清栩：“你指什么？”
路池：“比如，误会我这么久，跟我道个歉？”
“我也跟你道歉。”
说完，他又嘀嘀咕咕地补充道：“当然，你要觉得烫嘴就算了。”
听语气，颇有一种你道歉我就不跟你计较的幼稚感。
不愧是幼稚鬼。
江清栩从善如流：“对不起。”
口头上道完，他撑着脑袋问：“你的呢？”
路池：“对不起。”
不知怎的，听见路池亲口说出这话，江清栩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江清栩“嗯”了一声：“你还有其他事吗？”
路池：“没有了。”
江清栩问：“是吗？”
路池停了停，最后“嗯”了一下。
好像有点心虚。
既然如此，他起身：“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早点回寝。”
江清栩非常果断，说走就走，而路池坐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动。
其实，他今天想找江清栩聊的，不止是这些事。
毕竟是已经在微信里讲过的东西，他没必要再重复一遍。
路池不是纠结的性格。
但江清栩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把这件事按在了喉咙里，没能出口。
不会改善的关系吗。
路池想，可是他还想继续和江清栩打游戏。
以路池的身份。
*
寝室。
江清栩放下店里没喝完的奶茶，趁着还有点时间，打开了星境，想把自己的日常清一清。
这回他没有一上线就进队。
好友栏附近倒是有个红点。
江清栩点开，发现池鱼的头像灰着。
但底下显示他几十分钟前上过线。
也给他留了条离线留言。
大意是今晚有事，可能晚些上线，要他不用等。
嗯。
江清栩没回，默然关掉了好友列。
他拿起手机，快速在联系人里找到“幼稚鬼”。
【鸣蝉：到寝室没？】
【幼稚鬼：到了。】
【幼稚鬼：还有什么事呀？】
【鸣蝉：哦。】
【鸣蝉：我记得你最近在玩星境，今天副本打了？】
【幼稚鬼：0o0？】
【幼稚鬼：我记得你也刚回寝吧？】
【幼稚鬼：别告诉我你打了。】
【鸣蝉：那就是没打。】
【鸣蝉：你号是初中那会儿注册的吧，是不是在三区？】
【鸣蝉：今天我和你打。】
【幼稚鬼：？】
【鸣蝉：上号。】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幼稚鬼：你吃错什么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