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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姐姐被逼陪酒

今天是奶奶和舒慧出院的日子, 虽然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下着小雨,但苏喻心情却格外明媚, 早早在厨房忙碌,张罗了一桌丰盛的早餐, 锅盖掀开, 扑鼻的一阵香。

花婆婆站一边瞧着,眼都亮了, 苏喻拿出小碗盛出三颗玉米丸子,带着暖融融的糖水,双手捧着递到老人面前:“婆婆, 你尝尝怎么样。”

花婆婆抿了口, 笑道:“好喝,我还第一次喝这样做的汤,味道真是不错。”

苏喻有些羞赧:“我奶奶牙口不好, 就常做这个给她喝。”

说话时手也没闲着, 往玻璃瓶中装腌好的折耳根。

前两天她悄悄问过江穗身边的助理,知道江穗喜欢吃折耳根, 特意做了让她带回滨城,又怕倪禾栀生气,准备趁她没起床, 偷摸着给江穗送过去。

苏喻一直想回报江穗, 奈何目前能力有限, 拿不出贵重物品, 只能做些合乎她口味的东西略表心意。

路过倪禾栀房间时, 苏喻刻意放低脚步,生怕弄出动静被发现, 刚猫下腰准备闪人,里头蓦的传出倪禾栀陡然爆发的声音。

“江穗,你用不着拿婆婆来说事,我答应过就一定会做。”

苏喻脚一顿,江穗平铺直叙的问话旋即飘入耳中。

“池慕珍会带你过去,到了那儿也有人安排,总之这几个都是公司大客户,得罪不起,明白么?”

里头没再出声,几秒后,房门自内向外推开,倪禾栀冷着脸走出来,与来不及躲避的苏喻撞个正着。

苏喻手捧两罐酱菜,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这样尴尬地站在门口。

倪禾栀神色微顿:“手里拿的什么?”

苏喻回身透过门缝往里探,也顾不得倪禾栀会不会生气,硬着头皮喊一句:“江姨……”

江穗慢悠悠走到她跟前。

苏喻心虚地觑一眼自家Omega,被她飞来的眼刀击中,心慌慌乱跳,顿觉手里两个罐头堪比烫手山芋,颤巍巍递到江穗面前:“我、我听池姑姑说您喜欢吃折耳根,就做了点给您……”

话没说完,又遭来自家Omega一顿白眼,这话是彻底说不下去了。

江穗道了声谢,伸手接过罐头。

倪禾栀气得扭头就走,苏喻脑中警铃大作,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哄,肩膀被人轻拍了下。

“快去。”江穗示意她去追。

“诶。”苏喻朝她颔了颔首,急急忙忙地追过去。

“姐姐~”苏喻小心翼翼去勾自家Omega的手,倪禾栀纤细腰肢一转,侧身避过。

苏喻的手扑了个空,锲而不舍地黏上去:“姐姐……”

“走开!”Omega用力甩开,背影耸成冷漠的姿态。

苏喻快要愁死,生气的女朋友真的比过年的猪还难按。

她小心翼翼地缀在倪禾栀身后:“你走慢点,听我说……”

“我不听,不听……”倪禾栀抬起手捂住耳朵,身子的姿势以及高跟鞋踩在石子路上沙沙作响的频率,都能透露出她此刻火气栀值快爆表。

“你这么喜欢江穗,以后跟着她好了……还理我作什么,唔……”

Omega的唇被堵住,苏喻捧着她的后脑吻下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激烈,仿佛要她听话。

倪禾栀本在气头上,呼吸有些不稳,这么一通激吻下来,氧气被耗竭得一干二净,差点昏厥在苏喻怀里,只能奋力推拒才换来片刻的喘息。

苏喻不知道怎样才能让Omega听她解释,或许真急了,生怕跟上次一样不理自己很久,她不管不顾地吻着倪禾栀吻,吻不到嘴唇就吻她耳朵,吻脖颈,所到之处红梅绽放,烙下一个又一个暧昧的印记。

“苏喻,苏喻……”倪禾栀好不容易摆正她作乱的脑袋:“不许动……”

苏喻仰起脸,大概也知道自己太冲动了,敛起气势,伏在倪禾栀肩上,乖乖等着挨训。

然而,倪禾栀并未训她,只是很轻地问了句:“小喻,你是不是很喜欢江穗?”

苏喻不愿说违心的话,诚实地点了点头:“唔,她好厉害的……姐姐你知道么,我一直把她当偶像,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想到江姨,她小时候过的比我还苦,我至少还有奶奶和妹妹……可她却一个亲人都没有,叔叔婶婶收养她也只是为了霸占她爸妈的抚恤金……”

“姐姐,要不是有江姨,我可能连上学的机会都没有……”

Alpha那双泛红的桃花眼不声不响地望过来,倪禾栀心里最软的那处跟着塌陷。

遇到苏喻以前,她是难以靠近的高岭之花,遇到苏喻之后,变成彻头彻尾的恋爱脑。

喜欢苏喻,喜欢到舍不得让她夹在中间为难。

何况,她一直把江穗当精神支柱,若告诉她……

不﹑不行。

迷恋酒桌文化的老板能有几个善茬?这群人靠投机发家,最是惜命,出行必定保镖成群。

苏喻只有一个人……

不能告诉她。

倪禾栀将冒出来的念头砸回,伸手抚摸苏喻侧脸,声音放低放柔:“好了,姐姐知道了。”

苏喻隐隐感觉到倪禾栀情绪不对,小声问:“你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倪禾栀强撑着挤出一个笑,和她稍稍拉开距离:“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出发去接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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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禾栀趁苏喻办出院手续时,偷偷拐进医院的巷子口,接她的车早已停在那,池慕珍打开车门,低声催她上车。

车窗外的的景物不断后退,住院部几个字渐渐模糊不见,倪禾栀视线从闪烁的红十字架移开,落在手里的挎包上。

离会所越近,倪禾栀心里的弦绷的越紧,这种面对危险而产生的警惕,似乎是一种身体本能,让她心跳加速,手心发冷。

陪酒……

倪青瑶将她视作掌上明珠,舍不得她吃一点苦,如今却被继母逼着去陪酒。

她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屈辱的事。

倪禾栀打开挎包的铆钉,借着掏粉饼补妆的动作,悄悄往内层探去。

折叠刀和防狼喷雾都在。

江穗要她陪什么人,倪禾栀不得而知,料想不会是好人,若对方欲行不轨,她也绝不坐以待毙。

想到这,倪禾栀毅然决然的走下车,池慕珍撑开伞罩在她头顶,不过数秒,身后的车子便扬长而去,轮胎碾起浊黑的水花。

身体断了半截的蚯蚓在水坑里奋力扭动,倪禾栀的视线轻飘飘落下,忽而觉得自己此刻就跟泥坑里的蚯蚓没两样,任人随意践踏。

池慕珍垂下眼眸,手掩在身侧给江穗发消息,再抬头时见倪禾栀还愣着,低声唤了句“大小姐~”

倪禾栀对江穗身边的人向来没什么好脸,冷厉地瞪她一眼:“今天的事,不准对苏喻说,听到没?”

池慕珍躬身点头:“是,大小姐。”

倪禾栀目光再次落下,水坑里的蚯蚓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就这么蜷着,偶尔抽动一下半截身子,却也只是徒劳。

倪禾栀收回视线,而后绕过水坑,踩着高跟鞋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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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苏喻办好出院手续,拿出手机看了眼,发给倪禾栀的消息仍然没回,不免有些纳闷。

姐姐说去接舒慧,算算时间也该到了,怎么去这么久,连微信也不回,该不会手术出什么问题了吧?

苏喻莫名发慌,哪还有心思干等,当机立断转道去接舒慧。

住院部的电梯实在拥堵,苏喻心里着急,决定从安全通道爬楼梯上去。

一口气爬了十层,苏喻体力有些透支,停在台阶上喘气,身后的安全门被人推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扶着墙,步履蹒跚地走出来,苏喻下意识侧过身,给她让出足够的空间。

没等老奶奶下楼,门口乌泱泱出来一群人,各个身形高大,清一色的黑色劲装,一脸肃杀之气,看上去像是保镖。

这群人自动分成两排,跑的很急,步子迈得又大,眼瞅着快撞上老奶奶,苏喻一个箭步上前,但还是慢了一步,为首的高个子男人,经过老奶奶身边时,结结实实撞了她一下。

老奶奶“哎呦”一声跌倒在地,高个子男人停下脚步,转身看了老人一眼。

仅仅只是看一眼,并未去搀老奶奶,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苏喻浅浅蹙眉,弯腰将老奶奶扶起,正要开口,一个身影先一步走过来,站在苏喻身侧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问:“喂,没事吧?”

撞了人还这么不客气,苏喻两条眉拧成波浪状,语气倏然变冷:“他撞了婆婆,应该道歉。”

那人似乎没想道歉,直接无视苏喻,态度十足傲慢:“不是让你们把十楼清场吗?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怎么让老太爷养病?”

这话显然不是对苏喻说的,身侧的高个子男低下头,唯唯诺诺地解释:“十楼是慢性病区,多数上了年纪的老人,行动起来总要慢些。”

“别给我扯没用的,老太爷马上出来了,还不快把人全清走。”

“是!”

说话间,高个子男人便要上手拉扯苏喻的衣领。

苏喻敏捷地避开,目光如钉似的逼视男人:“给婆婆道歉!”

男人鼻孔朝天哼一声,后面又上来几个保镖,将苏喻围在中间,几人同时挥拳,带着雷霆之势,朝苏喻袭去。

五大三粗的男人用足了劲,脖颈上筋脉爆突,手臂的力道似千金之重。

苏喻却不躲不避,轻松调动腺体,释放出些许信息素,在男人不可置信的眼神里,Alpha强大的精神力如同一把匕首,倏然划过他后颈。

高个子男人疼得跌坐在地,龇牙咧嘴地捂住脖颈,翻开手掌一看,腺体已然破裂,流了满手的鲜血。

“你……”

男人惊恐地往后退,退到无路可退,苏喻微微躬身,与他迎面相对,深黑的眼眸冷到极致,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场。

“道歉!”

楼梯上少说也有三五十个保镖,当着这么多人跟一个小丫头道歉,男人实在拉不下脸,正当胶着之际,听见一道威严凛厉的声音。

“给老人家道歉!”

苏喻循着声音转头,只见一个头发花白,面色红润的老先生,穿着宽大的中式长袍,衣袂飘飘,颇有些仙风道骨的精气神。

当老人从安全门出来,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地垂下头,就连原先态度嚣张的那人也堆起笑脸,躬身走到老人面前,九十度弯腰:“老太爷,你出来啦?”

老人冰冷的目光扫过去,众人头垂得更低了:“我竟不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有这么大的派头,难怪这几年外头都在说我们苏氏为富不仁,原来是被你们搅坏的。”

老人偏过头:“福管家!”

一个同样穿长褂的人走上前:“老太爷,我知道该怎么做。”

老人满意地点头,没再说什么,拄着拐杖走到苏喻面前,先是看了眼她身边的老奶奶,语气带着安抚的意味:“老人家,您没事吧?一会我让人带您去检查,这里就是医院做什么也方便,您放心,要是检查出来有什么问题,我们一定负责到底。”

说完这话,他才把目光转向苏喻:“小姑娘,你的精神力好强,是个Alpha吧?”

“刚刚是我下属不对,撞伤你奶奶,待会我……”

老人说到一半忽然顿住,整个人如同被定了身,双眸瞪大滚圆,表情带着一丝近乎惶恐的期待,颤声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

苏喻被老人骤然变化的情绪弄懵,猜不透对方的目的,正纠结要不要如实相告,口袋里的手机忽的发出“叮”一声。

是舒慧发来的消息:【姐,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苏喻心下一凛。

姐姐没去接舒慧,那她去哪了?

来不及细想,苏喻拔腿就往上爬,老人焦急地追过去:“小姑娘……”

老人拄着拐杖行动不便,等踩上一层楼,苏喻早跑没影,他撑着墙急促喘气,福管家不停替他拍背:“老太爷,老太爷……您心脏不好,切勿激动……”

老人缓了许久才平复呼吸,机械般转过头:“福管家,刚刚那个小姑娘,长得像不像景念?”

福管家脸上挂着同款惊诧表情:“像……跟老夫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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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嫂子文学(1)

天色墨黑, 城中心的筑月会所正是好时,硕大的霓虹灯闪耀出浮光掠影的虚幻世界。

还没进会所大门,一个穿着成套制服的女人远远迎上来, 伸手问好:“池小姐,这么晚你怎么亲自来了?江总交代过的事, 我们一定办的妥妥当当。”

池慕珍显得有些着急, 顾不得礼貌客套,下颌朝倪禾栀站立的方向点了下, “小陈,麻烦你带她下去换衣服。”

“好的。”女人微微欠身,朝前伸出手:“请跟我来。”

外头看着极为浮夸的会所, 里头却出奇安静, 布局装潢也很低调,但处处透着高雅,铺嵌的琉璃地板, 中间竟刻意凿出冰裂的纹路, 撑着倪禾栀的细高跟,哒哒哒极富音律。

她被带到一间不足五平米的更衣间, 女人拿出一套墨绿色旗袍递给她:“在我们这里做事,都要穿统一的着装,换好衣服叫我, 我一会带你去包厢。”

深咖色的木门旋即关上, 倪禾栀捧着衣服, 半低着头, 牙齿咬的下唇发白, 那些高高在上的骄傲和自尊,像一团面絮似的被人攥在里狠狠蹂躏, 揉烂了又被扔地上,反复踩踏碾磨。

高贵的天鹅被抽掉一根脊骨,倾天覆地的屈辱,一刀一刀地划进她骨头里。

忍……

倪禾栀告诉自己,奶奶后续的护理还要一大笔钱,再耻辱也得忍,忍到倪青瑶回来,就再不用看江穗脸色。

会所走廊的角落。

江穗点燃一支烟,任由它在指尖燃烧,雨后泥土的潮湿气味一阵阵扑上来,空气像拧不干的毛巾,湿乎乎闷在她心口。

焦躁不安的情绪连池慕珍也感觉到了,拍了拍江穗的肩:“别担心,那些都是我们自己的人,受过专业训练,不会出问题的。”

烟雾弥漫间,江穗抬起眼眸问:“你确定……她带刀了 ?”

池慕珍点了点头:“没错,是一把折叠的剔骨刀,足以伤人性命。”

江穗弯起唇瓣,眼底却浮出水光:“她真的……跟晓芙不一样,骨头硬的很,晓芙太柔弱了……慕珍,你说这么胆小的一个人,她怎么敢去跳楼?晓芙最怕疼了,手指划破一点都会哭很久……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她一定很疼,是不是?”

“阿穗,别这样……别再折磨自己了……”江穗又陷入自苦中,池慕珍心里也不好受,可她知道江穗走不出来,再多安慰的话也是徒劳。

江穗眼眶彻底红了,她哆嗦着手猛吸口烟,又沉沉吐出来,两滴眼泪扑簌一下滑到鼻尖。

“花姨说自杀的人不能上天,有时候我真想自我了断,到了地狱,十八层的路我也要一层一层地找,找到季晓芙好好问一问。”

“我想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走的那么决绝,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在世上?”

“阿穗,别再说了……”池慕珍伸手抱住江穗,压在自己肩头:“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我心里难受……”

“对不起……”江穗退开一点距离,用手背快速擦掉泪痕,深吸口气,扭头看一眼更衣室方向。

再开口时,情绪已然调整好,淡声说:“她出来了,我们按原计划行动。”

“好。”池慕珍在江穗看不见的地方,轻眨了下眼,将眼底的湿气逼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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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禾栀踏出更衣室,饶是见惯美人的会所领班也不由看直了眼。

墨绿色的紧身旗袍衬的她肌肤如象牙一般白润光洁,改良版的短款,下摆在膝盖之上,弧形的衣领包裹她修长的天鹅颈,无袖的设计露出圆润细腻的香肩,胸前和后背缠枝牡丹图案,凹凸有致的身材将图案突显更立体,真是风情万种,倾国倾城。

领班略呆了一瞬,倪禾栀已经走到跟前,她连忙把托盘递过去,叮嘱道:“在我们筑月会所,所有陪酒小姐都要遵守一点,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和顾客发生冲突,遇到态度不好,无理取闹的可以来找我,切记不能动手,明白么?”

领班边说边把一块亚克力工牌别在她胸口,倪禾栀垂眸,上面写着:【服务生 芙蓉】

倪禾栀自嘲一笑。

原来倪青瑶常跟她说的“阶层”,是真实存在的,在会所工作的女孩都要带面具,连真名都不配有,卑微低贱到如此境地。

倪禾栀端着酒水走到包厢门口,领班替她打开门,房间里乌烟瘴气,长沙发上坐着几个男人,各个左拥右抱,喝酒玩牌的都有,茶几上摆着两摞钞票,红酒杯堆成高高的塔状。

倪禾栀垂下眼帘,目不斜视地走到茶几边,放下托盘,朝玩的正嗨的一群人略微躬了躬身,转头就要离开。

刚迈出去一步,身后男人压迫的声音悠悠传来:“江总说有诚意合作,这几天要让我们吃好喝好,玩的尽兴,还说这里是昌平最好的会所,我看诚意不过如此,啧!最好的会所就这服务水平啊。”

倪禾栀脚步顿住,回身面对他一颔首,公式化地说:“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男人推开身边的陪酒小姐,摇摇晃晃站起身,因为背对的角度,倪禾栀没看见他伸手调整耳机的动作。

男人把隐形耳机往里塞了下,方便自己更好地接收江穗的指令。

他望着倪禾栀背影,淡漠地命令:“转过身来。”

倪禾栀用力咬了下唇,将耻辱压进齿痕,缓缓转过身。

站在一群陪酒女旁边,倪禾栀简直鹤立鸡群,气质、身材、样貌,举手投足间的妩媚风情都让人无法忽视,跟其他Omega肤色对比,更像是自带打光板,完全不在一个次元。

男人明显怔了下,以至于忘了台词,幸好后面的人反应快,端起酒杯凑到倪禾栀面前,惊讶一瞬后调笑说:“诶呦,还是个大美人,正好对秦老板口味,还不快过去敬一杯。”

倪禾栀虽厌恶,却也不想节外生枝,心一横,接过酒杯走到男人面前,仰起脸,咕噜咕噜灌下去,绝美的颈线像仰天而歌的白天鹅,纯澈孤高,难以攀折。

倪禾栀喝完,脸颊已经泛起薄粉,但脑子还算清醒,她刚刚换衣服的时候,提前吃了两颗醒酒的药,来这种地方,她不得不多加防范。

倪禾栀把酒杯倒转:“我喝完了。”

包厢里响起一阵叫好声,还混着不正经的口哨声。

倪禾栀不愿久留,弯腰鞠了个躬:“各位老板玩的开心。”

劝酒的男人攥住倪禾栀的手,把指尖捏着的酒杯强行递给她,身体慢慢倾近,压低声音说:“你陪秦老板喝了,还没陪我喝,怎么,看不起我?””

倪禾栀嫌恶地皱起眉:“放手!”

男人眉梢一挑,头颅慢慢凑近,眼看就要贴上。

倪禾栀霎时变脸,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倒灌,她冷笑着从他手里接过酒杯,反手朝他脸上泼去:“这酒我敬了,您随意。”

橘色的海

说完,在男人懵愣的目光下,脚步虚浮地走出包厢。

包厢里所有人都愣了,这种状况他们也不知该怎么继续,只能请示江穗:“江总,倪小姐走了……”

江穗从包厢的小隔间缓缓走出来,唇角带着欣慰的笑:“没关系,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池慕珍随后跟出来,一个劲地感慨:“啧啧啧,想不到大小姐这么泼辣,我算是见识到了,这……恐怕没几个人能欺负她。”

她偏过头,和江穗对视一眼:“接下来,就该考验苏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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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喻接到妹妹微信,心急如焚地跑到十五楼,这里是耳鼻喉科的住院部,安全门不知被什么堵住,她只得从另一侧进入。

安静的楼道隐约传来哭泣声,起初她并没在意,直到那人转过身,苏喻莫名颠簸了下。

“花婆婆,怎么是你?出什么事了?你,你为什么哭啊……”

花婆婆事先背了台词,演起戏来完全看不出表演痕迹,把江穗如何逼迫倪禾栀陪酒的事描述得绘声绘色,末了还淬一口:“后妈真的没一个好东西,我们大小姐早晚会被她害死……”

空气瞬间下沉,重重压在苏喻心口,她僵直地站着,傻了似的,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她清晰地听见破碎的声音,从自己心脏处传来,沿着血管直奔太阳穴。

“不﹑不会的,江姨……江姨是好人……她不会这么做的……”苏喻浑身战栗,声音颤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傻孩子,你了解她多少?”花婆婆装出六神无主的模样,急得直拍大腿:“倪家就栀栀一个孩子,她就想逼死栀栀,好霸占家产。”

“小喻,别耽误时间,快点去救栀栀。”

苏喻倏然蜷起手,指甲嵌入掌心,往日温和的眉眼一点点显出凌厉:“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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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醒酒药失了效,倪禾栀才走出包厢就感觉头晕目眩,脚底仿佛踩了棉花,摇摇晃晃走不安稳。

手机和包包都在更衣室,她跌撞着往前走,顺着记忆一间间摸过去,心里只想着给苏喻回电话,这么长时间不见她,这呆瓜一定急坏了。

走廊的风一吹,脑子似乎更加混沌,身体如打摆子似的摇摇欲坠。

忽然,胳膊被一条细长的手臂握住,稳稳拖住她下坠的姿势。

两人之间还隔着一点距离,倪禾栀雾蒙蒙的眸子半睁着抬起,恍惚地看着眼前朦胧的人影,用力凝神辨认。

小喻……

空气中隐隐飘着厚重的檀木香。

不是松木香味。

眼前的人不是苏喻。

可她……怎么跟苏喻长这么像?

难道醉太厉害,看所有人都觉得像苏喻?

倪禾栀甩甩头,努力维持清醒,见对方还搀着自己,着急忙慌地抽出手臂,一把将她推开。

可头昏的厉害,推开她的同时,自己也失了平衡,摇晃地往一边倒。

那人连忙伸手将她扶住:“小姐,你没事吧?”

不同于苏喻清冽的嗓音,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哑,像是两块金属摩擦的重力音。

倪禾栀更加确定不是苏喻。

除了苏喻,谁都不能相信。

她再次把人推开:“我没事,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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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嫂子文学(考验苏喻)

倪禾栀撑着墙往前走, 脚步忽的一个踉跄。

“小心。”

女人微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距离很近,就在她头顶上方。

倪禾栀蹙眉, 下意识往后躲,肩膀几乎贴着墙壁, 右手抬起搭住左手臂, 双手交握,微微含胸。

明显抵触和防御的姿态。

女人视线顺着她挽在脑后的黑发, 划过她的耳垂和高领包裹的半截白皙脖颈,最后落在她胸前的名牌上。

服务生

芙蓉

原来……是这儿陪酒的服务生。

陪酒行业暗含潜规则,作为“筑月会所”的少东家, 苏依澜自然是知道的。

虽然会所明令禁止非法交易, 但实际存在很大的漏洞,许多女孩为了挣快钱会私下和客人接触,会所也无法管控。

显然, 眼前的女孩并不像这一类人。

苏依澜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么主观, 她向来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女孩那双润着水雾的眸子望过来, 眼角沁着薄粉,她的心便莫名晃荡起来,像拂过湖面, 泛起一阵阵涟漪。

她略微凑近, 靠在倪禾栀耳边低语:“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不用怕, 我可以帮你。”

倪禾栀后退一步, 眼神带着警惕:“我很好, 不需要帮助,多谢。”

除了苏喻, 她谁都不信。

倪禾栀朝她微微颔首,闷声不吭地往前走。

谁知那人却没走,缀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在倪禾栀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时,眼疾手快地环住她腰肢。

倪禾栀浑身一凛,下意识推她,自觉醉得厉害没用多少力,但对方却跟散架似的跌倒在地,猝然一阵猛烈的咳嗽,咳得唇瓣发紫,脸上的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变成瘆人的惨白。

还没等倪禾栀开口道歉,拐角处便冲出来七八个彪形大汉,将她反手抵向墙壁,“砰”一声,倪禾栀的头重重磕了上去。

“啊……”

倪禾栀痛得叫出了声。

“住手!咳……”苏依澜目光凌厉地一扫:“放开她!”

为首的中年男人恭敬地低头:“大小姐,她刚刚推你。”

“是我自己没站稳……咳,咳……”苏依澜秀眉蹙起,额头豆大的汗珠往下滴,语气逐渐变冷:“我的话不好使了是不是?还不快放人!”

“是!”

男人手一挥,架着倪禾栀的保镖立刻松了手,齐刷刷围到苏依澜身边:“大小姐,您要不要紧?我给您叫方医生……”

“不,不要。”苏依澜搭着男人的手臂借力站起身,脸色稍微好了些:“别找方医生,会惊动我妈……方才的事谁也不许对夫人说,听到没?”

保镖整齐应声:“是!”

苏依澜勉强站稳,慢慢地看向倪禾栀,眸光不自觉放柔软:“对不起,他们没吓到你吧?”

怎么没有?刚刚撞头那一下,倪禾栀脑子都被撞清醒了,眼里的情绪从警惕变成恐惧,惊吓着往后躲。

苏依澜将她的动作表情尽收眸底,落寞地收回视线,偏头对身旁的人说:“扶我回去吧。”

一行人搀着苏依澜上了电梯,刚打开套房的门,她便感觉胸闷气短,强烈的窒息感涌上来,就这么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为首的男人吓得不轻,哪里还敢隐瞒,忙派人通知苏太太,连拖带拽地把私人医生拉到套房。

苏太太四十多岁,保养得当,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很多,只是长着一双吊梢眼,眉目凌厉,透着一股子精明诡算。

听到女儿发病,苏太太差点没丢了魂,哭着扑到苏依澜身上,一边恶狠狠斥责下人照顾不周,一边手忙脚乱地轻抚女儿脸颊,不停地低喊:“依澜﹑依澜……醒醒,不要吓妈妈……”

方医生是苏家的家庭医生,苏依澜每次出远门都会把她带身边,像这样突发状况不是头一回,她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套针灸理疗针,仔细消毒后对准苏依澜头部的穴位扎了进去。

转眼间,苏喻澜的头就扎满银针,仿佛一只竖起尖刺的刺猬。

苏太太心疼得不行,握住女儿的手低声喃喃:“治了这么久,怎么还是老样子?”

孩子受苦,做父母难免忧心,苏太太语气倏然变坏:“方医生,你到底有没有用心治?之前跟我说M国新研发出呼吸机对依澜病情有用,问我要了三千万,别以为我不知道,里头足足翻了十倍,这些我都睁只眼闭只眼,只要我的依澜能好起来,你说!为什么一点起色都没有?”

面对一番疾言厉色,方医生倒显得很委屈:“夫人,我跟了您二十多年,对大小姐尽心尽力,丝毫不敢懈怠,您这么说,实在是……”

“好了,我知道你受累……”苏太太语气稍稍缓和:“可是依澜为什么总不见好?什么方法都试过了,身体骨却一天不如一天,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方医生掀起眼皮觑一眼方太太,有些欲言又止:“夫人,早在您怀孕前我就说过,您是Beta,Beta孕育的孩子,将来分化成Alpha的概率很小……其实大小姐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有分化成Beta的迹象。”

“后来您让我给大小姐用性转药,那种药含大量激素,虽然大小姐后来顺利分化成Alpha,但她服食过量激素药,已经对她身体产生不可逆的后果,所以才会这般体弱多病。”

“你以为我愿意?”苏太太忽然间情绪失控,遽然拔高声音:“要不是老太爷看重第二性别,看重等级,我怎会铤而走险让依澜吃性转药?”

苏太太本名张汐雪,出身在电器龙头世家,是长房唯一的孩子,打小就一副高高在上,俯视众人的姿态,虽然分化成Beta,并不影响她择偶,张家千挑万选选了苏家联姻,只可惜嫁过去没两年,张家便开始走下坡路,反观苏家却蒸蒸日上,十几年过去,早已发展成集地产、文娱、实业、金融为一体的庞大财阀。

别看上流社会光鲜体面,实则抱团严重,张汐雪没了张家这座靠山,不得不抱紧苏氏大腿。

想到自己日趋不保的地位,张汐雪那双吊梢眼满是阴诈:“如今苏氏越发壮大,需要一个Alpha来领导,老太爷是不会让Beta来继承家业的。”

“叔伯那两个分支生的女孩都生化成Beta,如今只剩依澜一根独苗,我原以为这继承人之位非依澜莫属,谁知苏律临死前竟说自己外头还有一个孩子……”

“老太爷这次来昌平市,一定是来找苏律在外头生的野种……你说我怎能不着急?老太爷迟迟不把大权交给依澜,就是担心她身子弱,撑不起苏家,守不住家业……”

“那野种倘若是个Beta或者Omega还好,如果是Alpha,那依澜的继承人之位,可就悬了。”

张汐雪说到一半转过头,急急地攥着方医生胳膊:“你快想想办法,让依澜快点好起来。”

方医生沉默片刻,出声说道:“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

“找一个Omega药人。”

方医生低头,对上张汐雪困惑的眼眸,慢斯条理解释:“大小姐体弱,普通Omega的信息素对她来说,只会产生排斥和不适,加重她的病情,并且信息素无法交融,那必然不能生育……”

“药人的信息素有助于催发Alpha,对大小姐多有裨益,最重要的药人Omega易孕,像大小姐这样病弱的Alpha,无疑要与药人Omega结合才能生下孩子。”

“孩子?”张汐雪眼底蓦地迸出希冀的光:“你是说依澜还有机会要孩子?”

方医生点头,表情闪过一丝踟躇:“因为药人的信息素有一定药用价值,所以有专门的机构,通过手术来提取信息素,然后再支付他们相应的报酬。”

“只不过药人实在稀缺,向来是豪门大户那些体弱多病的Alpha争抢的结婚对象,药人Omega生下来的孩子虽说也是药人,但人家出身豪门,自然不会再去黑中介贩卖信息素。”

“这些机构没了信息来源,渐渐都关了门。”方医生说到一半,故意顿了下,“夫人,我倒认识一个机构,只是费用方面……”

“钱不是问题,只要我的依澜能好起来,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正说着,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妈~”

张汐雪倏地扑到女儿身边,盈满泪水的双眸一眨:“依澜……你终于醒了,吓死妈妈了。”

苏依澜吃力地抬起手,想替张汐雪拭泪,抬到半空,额头便渗出细汗:“对不起啊妈,我又让你操心了。”

张汐雪忙握住她无力下垂的手,贴在自己脸庞:“孩子,别说这种话……只要你好好的,让妈妈做什么都行……诶,你这是要做什么?快躺下……”

见女儿挣扎着下床,张汐雪又急又慌,忙把她按回去:“你才刚醒,这么着急去哪?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去做。”

苏依澜虚弱地摇头:“我一定要……要亲自去……”

张汐雪何等精明,一眼就瞧出这里头有蹊跷,知道从自家女儿口中问不出什么,转头就朝下人发难:“快说,大小姐方才见过什么人!”

下人们面面相觑,说也不敢多话,张汐雪加重语气:“照顾不好大小姐都给我滚蛋!”

他们这才把会所走廊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张汐雪。

显然,张汐雪捕捉到重点:“什么!你是被人推倒才犯病的?”

苏依澜下意识维护起倪禾栀:“不是,她喝多了站不稳,不小心撞到我……妈,我怎么犯病的现在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会所出现严重的违纪……”

苏依澜故意岔开话题:“妈,你还记得吗,前年小姨到你跟前哭诉,说张家倒台后,表哥的饭碗也砸了,当时你为了安抚小姨,就答应让表哥来打理筑月……虽然爷爷未必记得苏氏旗下还有这么一间小会所,可再乱下去早晚会传到爷爷耳朵里,那……”

一语点醒梦中人,张汐雪浑身一凛,朝下属正色道:“去,把张经理给我叫来!”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正装带着工号牌的男人急匆匆赶来,张汐雪冷声问:“张经理呢?”

男人支支吾吾:“张经理这两天身体不舒服……”

张汐雪抬手打断,自家侄儿什么德行她比谁都清楚,眼下也没时间算账,开门见山问:“会所里,是不是有个叫芙蓉的陪酒小姐?”

男人垂眸想了想:“没有啊,我们会所里面没有叫芙蓉的。”

还没等张汐雪再次发问,床榻上的苏依澜急得满脸涨红:“怎么会没有?我明明看到她工牌上的名字……咳……咳……一定不是真名,你查清楚了没……咳……”

张汐雪从未见女儿这般激动过,顿时紧张起来,一边伸手替苏依澜抚背顺气,一边厉声责问:“大小姐让你查就查,查仔细点!”

“是!”男人连忙打开工作群,几百号员工一个个点进去看,确实没有叫芙蓉的:“大小姐,真的没有。”

苏依澜挣扎着下床:“带我去……去机房,查监控。”

…………………………………………………………………………………………

刚才被苏依澜的保镖那么一撞,倒把倪禾栀的脑袋猛然撞清醒。

她如同醍醐灌顶,脚步倏地顿住。

不能走!

没完成江穗交代的任务,定然不会再把钱给她,奶奶后续还需要一大笔治疗费,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倪禾栀拐进更衣室,用胶带把剔骨刀绑在大腿内侧,又服了两粒醒酒药,沿着原地回到包厢。

头顶的射灯将她的影子斜照在墙上,随着越来越靠近那扇门,倪禾栀死死压抑胸腔喷薄的屈辱,抑制住想转身就走的冲动。

为了苏喻和奶奶,没什么不能忍的!

倪禾栀在包厢门口站定,做了好长时间心里建设,才抬手扣门。

江穗听到敲门声,和池慕珍迅速交换了个眼神,一前一后躲进里头的隔间。

留在包厢的男人接收到指令,“醉醺醺”地打开门,佯装呆了一瞬,旋即调笑着靠近:“美人儿怎么回来了?舍不得哥哥么?”

倪禾栀暗自咬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努力压下嫌恶,低声说:“秦老板,刚刚……是我不对……”

“光嘴上道歉有什么诚意?”秦老板看着倪禾栀,几步走到面前。

倪禾栀被他高大的影子罩住,不安地向后退:“你想干嘛?”

“想干嘛?都送上门来了,你说……我想干嘛?”

秦老板关上门,而后一步踏前,手伸向倪禾栀脸颊,想触碰她柔软的耳垂,倪禾栀肩膀猛地一缩,声音慌得打颤:“你别过来。”

秦老板扑了个空,一只手按住她肩膀,踱到身后,又按住另一边,压得她不能动弹。

“你放开我……”

强烈的恐惧感席卷全身,倪禾栀用尽全力大声尖叫,奋力推拒着男人,此时她脑子里仅存一个念头,如果被苏喻以外的人碰到身体,她宁愿死在这,也绝不让他得逞。

她抓住秦老板的手,张嘴咬住他手腕,下了狠劲,不过几秒口腔就被血腥包裹,男人疼得直抽气,大力一甩,把她甩到沙发上。

下一秒,沉重的身躯便压了上去。

“走开,别碰我……”倪禾栀哭喊着,双手不停捶击他:“放开我,救命……”

躲在隔间的江穗看到这一切,眼睛瞪得几欲裂开,表情好似要吃人,整个人失控一般想要冲出去,被池慕珍紧紧拉住:“阿穗,那不是晓芙……”

江穗眼泪突然迸发出来:“是晓芙,我要救她……”

池慕珍扣住她的肩,压低声音:“阿穗,你清醒点,都是假的,是在演戏啊……”

江穗怔住。

整个人卸力似的滑坐在地上,手脚不受控的发抖,眼睛似乎在看池慕珍,却又没看,雾蒙蒙的一片发虚,嘴里不停重复着:“我救不了她,救不了她……为什么死的不是我……晓芙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对不起……对不起……”

池慕珍看江穗这个样子,疼的心都在颤。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倪青瑶,她通过黑中介得到晓芙的资料,知道她是药人的体质,便围在她身边狂献殷勤,想骗走她的心脏。

可惜晓芙心里只有江穗,倪青瑶打感情牌失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找几个小流氓欺负了她,还装出一副痴情模样,收留生无可恋的季晓芙,深情款款地说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愿意做孩子的母亲,一辈子对她们娘俩好。

可是,晓芙终究没能过得了心里那关,觉得对不起江穗,日夜折磨自己,患上严重的抑郁症。

为了报答倪青瑶替自己抚养孩子,晓芙留下遗书,自愿把心脏赠与倪青瑶,之后从高楼坠下,结束凄美的一生。

“阿穗,不是你的错……”池慕珍摩挲着江穗的后背一遍遍安抚:“别再折磨自己了……晓芙看到你这个样子,不会安心的……”

包厢外传来激烈的碰撞声,江穗起身透过窗户小孔向外看,看见倪禾栀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胡乱地朝秦老板刺过去。

一阵激烈的混响后,呲的一声,刀“刺”进秦老板身体,万籁俱寂的几秒钟,身体重重往后载。

“秦老板”是江穗培养的线人,受过专业训练,演技更是一流,刚刚被刺中倒地的动作,要不是江穗事先知道是演戏,真要被骗过去了。

秦老板直挺挺倒在地上。

倪禾栀哆嗦着往后退,猛地被东西绊到一屁股坐地上,傻了似的自言自语:“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

苏喻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带进会所,她跟在花婆婆身后,从来没跑得这样快过,耳边的风声呼呼的响,心跳声快的像打鼓,会所的两个电梯都停在高层下不来,她转身跑上楼梯。

上了楼,她直奔304包厢,一切太过顺利,顺利到隐约有些诡异,但她一颗心全系在倪禾栀身上,没时间细想。

她推开包厢的门,一步步往里走,颤抖着喊倪禾栀的名字,走到沙发处,一小股殷红的液体流了出来,她闻到铁锈一般的腥味。

苏喻浑身一僵。

脚步倏然顿住,声音颤抖得不像话:“姐姐,你在哪?倪禾栀……回答我!”

没人回应。

苏喻恐惧到了极点,双脚如同灌了铅,沉重地往里挪。

一步,两步,三步……

直到看见……

一个男人躺在血泊里,而他身边坐着的正是被吓呆的倪禾栀。

昏黄的光线映射在Omega惨白的脸上,倪禾栀嘴巴张得极大,哭声都发不出来,眼睛里铺天盖地的恐惧,哆嗦着喃喃:“我杀人,我杀人了……”

“别怕,姐姐……别怕,我来了……”

倪禾栀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好像从上空传来,穿过层层冰雾,将她从深不见底的海底唤醒,温柔地包裹住她。

是苏喻。

“小喻……”倪禾栀脱力般倒进苏喻怀里,听到自己嘶哑难听的声音:“怎么办,我杀人了。”

“别怕。”苏喻很快冷静下来,按住倪禾栀的肩拉开一点距离,带着温度的眼眸凝视她:“现在听我说……”

“倪禾栀,你没有杀人。”

“杀人的那个,是我!”

第74章 嫂子文学(第一次交锋)

倪禾栀呼吸骤停, 她不明白苏喻话里的意思,眼泪无声无息地掉下来,像破碎的白钻:“小喻, 你要做什么?”

苏喻放低声音:“来,姐姐, 把刀给我。”

倪禾栀手在战栗, 身子抖得如风中落叶,整个人快要碎了。

“别怕。”苏喻掌心贴着倪禾栀脸颊, 安抚似的轻抚:“姐姐别怕,把刀给我。”

倪禾栀稍稍松了力,苏喻握住她的手, 把刀抽了出来。

拿到刀后, 苏喻从口袋掏出帕子,用水浸湿,仔仔细细擦掉上面属于倪禾栀的指纹。

倪禾栀凝固几秒, 悚然意识到苏喻要替自己顶罪, 哭着扑过去,用力攥住她的手, 泪流满面地摇头:“苏喻,你做什么?我杀人了……要坐牢的……”

苏喻温柔地抹掉倪禾栀脸颊泪痕,像往常那样轻声哄她:“姐姐, 你听我说……不要怕……我会把痕迹处理掉……别哭, 冷静点……我们没时间了, 必须赶在警察来之前对好证词……”

这一刻, 倪禾栀的心震颤到裂开。

自古以来杀人偿命, 就算事出有因,也逃不过牢狱之灾, 苏喻想都没想就帮她挡下一切。

明知是重罪,也义务反复地挡在她前面。

“我不要……”倪禾栀的心连着身体一起抽搐,失控地搂住苏喻的脖颈,抽噎着不断摇头:“我不要你替我顶罪……”

“倪禾栀﹑倪禾栀……你看着我……” 苏喻修长指节折起,把倪禾栀的手臂拉下来,凝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重申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人是我杀的……警察来了就这么说,听明白了么?”

光影疏离,苏喻的眼睛温柔而坚定,倪禾栀怔住,原来,小呆瓜也有这样不容拒绝的时候。

倪禾栀眼泪顷刻间决堤,心口疼得几欲窒息。

为什么……

要对她这么好?

苏喻和她在一起,从来没有站高过,一直在最低处仰望,低得连她自己的性命和自由都可以舍弃,只为换她一生顺遂。

倪禾栀不由分说地抱住她,满是泪水的脸埋进苏喻颈窝:“不可以……你不可以坐牢的,你还有奶奶……她要怎么办?”

苏喻紧紧回抱倪禾栀,强忍眼泪:“慧慧的耳朵已经能听见声音,她会照顾奶奶,我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不要你顶罪……不要……”倪禾栀哭到站不住,双腿软的失去知觉,像一片羽毛般,从苏喻怀里往下滑。

苏喻张开手臂,将滑脱的人箍紧,手指嵌在她腰上背上,筋络绷得爆起:“姐姐,你冷静点听我说……这样是最好的法子,我没什么能力,如果你进去了,我不知该怎么救你,但你不同,你有办法救我的,是不是?”

倪禾栀不傻,怎会听不出这是苏喻要她答应才说的话。

倪氏还没强大到手眼通天,能从监狱里捞人,况且倪青瑶极看重名声,平日参加慈善活动都要请电视台跟拍,给自己打造积极正面的形象,万万不会与杀人犯扯上关系。

“苏喻,你知道坐牢的后果吗?”倪禾栀红着眼与她对视,声音渐渐拔高:“不仅失去自由,而且会给你人生留下案底,是一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你过不了政审,当不了老师……你的梦想就彻底毁了。”

“我的梦想……是你。”苏喻缓缓抬起手,动作轻柔地擦拭倪禾栀脸上的泪,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她,仿佛要把倪禾栀的脸印到心底似的,一眼都舍不得眨。

她的姐姐……倪禾栀……

长在富贵荣华里,是世间最高贵最漂亮的玫瑰花,怎能去监狱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

可她不同,她从小就活在泥沼里,再阴暗的地方也能生存。

苏喻下定决心要替倪禾栀顶罪,她知道,一旦定罪,将会面临几十年的刑期,进了高墙就再见不到倪禾栀,她要记住她的样子:“姐姐,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你不要有心理压力,我是自愿的……”

倪禾栀垫脚勾住苏喻的脖颈,不顾一切地将身体往她怀里挤,心里一阵阵绞痛:“苏喻……你是不是傻子?”

明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却依然奋不顾身地冲在她前面。

不是傻子是什么?

………………………………

包厢隔间的小窗口,并排挨着三个脑袋,眼底都泛着晶莹的水光。

章金花含着眼泪笑开,外孙女找到一个能以命相护的Alpha,她再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手实施报仇大计。

她提起袖口掖了掖泛红的眼睑,看向身后的江穗:“苏喻这小孩真不错,之前我还埋怨过你,让你帮栀栀挑选个能托终身的人,你却把她扔到山沟沟里去,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这孩子智商高,心思也缜密,就拿刚才处理现场来说,栀栀都吓成那样了,她还能保持冷静,擦掉痕迹,破坏现场,制造假物证迷惑警方……方方面面都考虑到,连话术也想好了,找不出一丝破绽……是个做大事的人。”

江穗抿唇不语,倒是她身边的池慕珍翻了个白眼,拿话阴阳她:“花姨不是一向嫌贫爱富?苏喻家里穷,你第一印象能对她好到哪里去?要不然怎么非要演这出戏,说什么考验苏喻,还不是……”

“慕珍!”江穗厉声打断池慕珍:“花姨这么做也是不放心栀栀……人都会伪装,从外表看不出什么,只有遇到大事才能看出本性。”

章金花眼底闪过一点水光,再回头时,表情已恢复往日的冷淡:“江穗,明天倪青瑶就回国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江穗偏过头,声线很平地吐出一个字:“等!”

花婆婆面色微变,压抑着怒气低吼:“我等不了,现在就要她的命!”

江穗沉声道:“倪青瑶已经怀疑家里有内鬼,借口要在Z国养病,明明已经恢复却不着急回来,明摆着在等‘内鬼’露出马脚,现在动手只会白白送人头。”

“你怕了?”花婆婆眯起眼,眸中情绪不明:“还是你舍不得她?”

江穗手指一点点蜷起,直到骨节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江穗,你跟她相处十几年,是不是动了感情?”花婆婆的语气咄咄逼人:“上次那么好的机会,倪青瑶已经倒在地上,刀子就在你手里,为什么不扎下去?就是你犹豫的那几秒,错失时机,让管家有时间赶来叫救护车。”

“花姨,你怎么能那么说阿穗?”池慕珍踏前一步,和花婆婆针尖对麦芒:“她为什么犹豫?因为那是晓芙的心脏!”

房间的沉默无线拉长。

花婆婆淌着泪,眼眸深处仿佛有毒蔓缠绕,每说一个字,都往自己心口扎:“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都一样……如果不是晓芙的心脏在她身体里,她早就死多少回了……”

“江穗,她是恶魔……是偷走晓芙心脏的恶魔……”

江穗唇瓣微颤,似乎在压抑着哭还是别的什么,苍白的眼皮底下是微微泛红的眼睛。

脆弱的神情看得池慕珍心疼不已,正要上前安慰,忽然听到外头一阵嘈乱的脚步声。

花婆婆率先反应过来,迅速折回小窗口,紧张地往里窥探:“有人来了。”

………………………………………………………………………

听到脚步声的不止隔间的三人,还有包厢内惊魂未定的小情侣。

倪禾栀下意识揪住苏喻衣领,整个人往她怀里缩:“小喻,怎么办?”

苏喻安抚似地拍拍她肩,起身走到门口,贴着门板听外面动静,脚步声渐止,随后听到一个微哑的女声。

“确定是这间包厢?”

很快有人接话,听声音像是个粗狂的男人:“是的,大小姐。”

下一秒,门铃被摁响。

倪禾栀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缩在苏喻怀里瑟瑟发抖,她太害怕了,平时再怎么凶悍却连杀鸡都不敢看,更别说杀人。

任凭苏喻怎么安抚都缓解不了紧张和不安,倪禾栀脸色苍白,浑身止不住的哆嗦。

“咚━ ━咚━ ━咚━ ━”

持续不断地门铃声几乎吓停倪禾栀的心脏。

门外,那个微哑的女声明显有些焦灼:“304的备用房卡呢?把门打开。”

打开房门的时候,苏喻的手恰好搭在门把上准备开门。

深咖色的木门打开,门缝随着推移慢慢扩大。

门内外两双相似的眸子蓦地对上,不约而同地怔住。

…………………………………………………………

第75章 嫂子文学(和女朋友玩制服Paly)

苏喻很快恢复神色, 从翕开的门缝中看向对方:“你们找谁?”

苏依澜踏前一步,用手肘抵开木门,拉长脖颈往里看, 苏喻敏捷地侧过身,挡住她窥探的目光。

苏依澜不得不收回视线, 重新看向苏喻。

苏喻面不改色, 任她探究,但她这种从容和冷静反倒让苏依澜心里产生狐疑。

“我是会所的负责人, 安保处接到投诉,304包厢有人闹事,我们过来看看。”

她说完这句话, 朝后打了个手势, 穿着黑色劲装的保镖作势就要往里冲。

苏喻摸不透对方的底细,但她心里清楚,包厢里的“尸体”早晚会被发现, 她要尽快想出办法让倪禾栀全身而退。

她怎么样都无所谓, 但倪禾栀绝对不可以去坐牢。

坐牢不止限制人身自由,生活环境也是难以想象的糟糕, 还有数不尽的监规纪律,高强度的劳动……

她舍不得……倪禾栀受这样的苦。

苏喻越紧张,越显镇定自若, 而倪禾栀却慌得不行, 躲藏在苏喻背后的眼睛露出来, 对上苏依澜的视线, 表情一瞬凝滞。

怎么又是她?

这人什么毛病?管闲事管到这儿来了。

该不会是江穗派来的吧?

倪禾栀想起走廊被苏依澜保镖撞头的一幕, 后背阵阵发凉。

苏依澜全然不知道自己被倪禾栀当成假想敌,看到她出来的一霎表情掩不住的欣喜, 她快速在倪禾栀身上扫视一圈,确认她有没有受伤。

倪禾栀身上的旗袍在跟秦老板拉扯中掉了几颗盘扣,露出一小截脖颈,刚好能看到手掌掐出来的乌青痕迹。

苏依澜眼眸一片晦暗,向前两步,动作带着明显的保护意味。

倪禾栀却趔趄地后退,她实在太害怕了,害怕秦老板的“尸体”被发现,连脚步都虚浮,整个人无法自控地一坠,膝盖发软。

苏喻连忙揽住她的腰,把倪禾栀紧紧护在怀里,可这样的姿势落在苏依澜眼里,就被曲解成挟持。

苏依澜眸色瞬间暗几个度,沉声说:“放开她!”

话音落下,七八个保镖齐齐冲上前将苏喻围住,压迫感扑面而来。

苏喻毫不畏惧,非但没放手,反而收紧手臂,把倪禾栀护得更紧。

大概是做贼心虚,倪禾栀脸色惨白,表情又僵硬又紧张,苏依澜往她脸上掠一眼,更加肯定她是受苏喻胁迫,才会这般害怕。

苏依澜轻咳一声,几个彪形大汉接收到指令,挥起拳头狠狠朝苏喻袭去,招招直冲心口。

苏喻翩步后退,险险地避开几人的重拳,还没喘平气息,后面的保镖又带着千钧之力朝她扑来。

苏喻没有学过任何搏斗技巧,危难之际她下意识调动腺体,强大的Alpha精神力带着与生俱来的威慑,犹如冰冷的雪原刮过一阵洌风,森冷地扎破保镖们的皮肤,寒意顷刻间渗入其骨髓。

七八个壮汉脸色肉眼可见地发白,身体不受控的屈软下来,甚至连苏喻的衣角都没碰到,一个个瘫倒在地。

苏依澜本就羸弱,哪承受得了这般强大的精神力,整个人如弓一样弯折起来,撑着墙壁才勉强稳住身形,踉跄着朝倪禾栀走去。

苏喻顺着她移动的方向看去,才发现倪禾栀不知何时倒在地上,蜷缩成虾米,表情异常痛苦。

糟了!

姐姐身娇体弱,抵御不了她迸发的精神力。

虽然平时在床上打闹,苏喻也会用信息素来压她,但只是稍稍调动腺体,让倪禾栀手脚发软而已,并未使出十足的力量。

眼见倪禾栀要被误伤,苏喻立马卸了精神力,正要上前察看,苏依澜却先她一步走到Omega身边,曲腿半蹲,手臂从她腰际穿过,有些吃力地把倪禾栀揽进臂弯。

苏喻眸光一颤,清冷的面容结出寒霜:“别碰她!”

苏喻以为对方欲行不轨,担心倪禾栀安危,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半路被两个保镖架住,她挣扎着抵住男人的双臂,深冷的目光直直刺向苏依澜。

苏依澜动作陡然停下,偏头望过去,两人都在彼此眼神中,看到了对倪禾栀的保护,以及相同的寸步不让。

闲竹赋整理

空气中的火药味霹雳吧啦炸响。

躲在包厢隔间的花婆婆急得直跳脚。

计划原本进行得挺顺利,待苏喻处理完现场,江穗便会适时出现,帮她们“毁尸灭迹”,从此抓住她们的“把柄”,这样就有理由“逼迫”她们小两口远走他乡,走的远远的,好让她们再没有后顾之忧,放手向倪青瑶复仇!

可不知从哪冒出来一群人,莫名其妙来搅和,若被他们发现包厢里躺着一个“死人”,该怎么解释?

说尸体是假的?那不就全穿帮了?

倪禾栀头一个会问缘由,章金花不想告诉她,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就是她的亲外婆。

她现在和江穗谋划的事情太过惊险,一步也不能踏错,否则被倪青瑶发现,以她凶残狠厉的手段,定会让她们悄无声息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保护倪禾栀最好的方式,就是永远把这个秘密咽下去,和她维持主仆的关系,不让她与“复仇”计划沾边。

外头的声音嘈杂起来,偶尔夹杂着重力撞击的砰砰声,章金花悚然一惊,苏喻顾忌倪禾栀无法释放精神力,眼见落了势,她想也不想便往外冲,被江穗一把拽住。

花婆婆转头瞪她:“别拉我,我要去帮小喻。”

江穗压低声音,语速不禁加快:“我认得她,是苏氏集团的大小姐,苏严坤的孙女。整个西北走两步就有她家产业,倪青瑶几次托人递帖子被退回,想抱苏氏大腿都没路子,你拿什么帮?”

章金花没想到对方来头这么大,越发担心苏喻会吃亏,厉声发问:“难不成就这样看着小喻被人欺?”

江穗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花姨,您能不能别这么冲动,现在出去无疑会跟苏家大小姐正面冲突,闹这么大动静传到倪青瑶耳朵里,她定然起疑,那我们真真是寸步难行了。”

章金花像被闷头敲了一顿,猛然点醒:“对,不能让倪青瑶起疑。”

她退到小窗口,神色紧张地往外探,江穗则悄悄溜进包厢,蹲在“死尸”旁,拍拍他肩,示意他从隔间离开。

门外。

倪禾栀被精神力压迫的不适感渐渐消逝,立马梭巡苏喻的身影,看到她被两个保镖抵在墙上,怒火腾一下点燃。

“你们要对她做什么?”

倪禾栀扭头说话,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苏依澜抱怀里,她的脸近在咫尺,淡淡的楠木香拂在鼻尖,倪禾栀一慌,使劲推开她。

苏依澜身形不稳往后跌去,闷闷的咳了两声,保镖立刻围上来,她抬手一挥,他们又齐齐后退,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站定。

“你别怕……”苏依澜费力站起身,朝她挪近一步,倪禾栀紧张地往后退,她进,她退,苏依澜不得不顿在原地,柔声安抚:“我是会所负责人,要是遇到危险可以跟我说,我保证,会竭尽全力保护每个员工的生命财产安全……”

“你凭什么认定我是会所的员工?”倪禾栀愤然说着,眼睛灼亮得恨不得化成一团火:“你们会所做事之前不用先了解情况吗?管理从上至下一片混乱。”

苏依澜愣住:“可是……你穿着我们会所的工作服。”

“这样的衣服网上一搜一大堆,有什么稀奇?”倪禾栀目光淡而轻,说的话却像刀子般,在苏依澜心口划过。

“怎么,这衣服只能你们会所员工穿,我穿不得?”

“我女朋友喜欢我穿成这样,我们玩制服Play不行么?”

苏依澜木木地瞪大眼,脑袋嗡嗡作响,心情一下子跌至谷底。

女朋友……

她说……她有女朋友。

倪禾栀懒得跟她多话,默默蓄起一股力,而后炮弹似的往钳制苏喻的两个保镖身上撞。

保镖趔趄着后退,倪禾栀扑过去抱住苏喻,颤抖着手抚摸她的脸,声音里还带着点飘忽的哽意:“你有没有事?”

苏喻摇头:“我没事。”

她伸手揽住倪禾栀腰肢,想到屋里还躺着一具“尸体”,脚步不自觉往右挪,准备把门带上,谁知倪禾栀领会不到她意图,步子没跟上,不小心绊了一下。

两人不太默契的动作恰巧被苏依澜捕捉到,死寂的心重新跳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宁可相信倪禾栀被挟持,也不愿接受她有女朋友。

苏依澜朝身后微点下头,保镖们接收到信号,再次涌上来将苏喻团团围住。

倪禾栀张开手臂,像护崽的老鹰般挡在苏喻面前:“走开!谁都不许碰我女朋友。”

苏依澜眸色渐沉:“她真是你女朋友?”

顿了下,补充道:“你不用怕,若是被人威胁就说出来,我向你保证,一定护你平安。”

倪禾栀冷冷地甩她一个眼刀:“你这人怎么回事?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我都说了,她是我女朋友……她没有威胁我,我们谈恋爱出来约会,至于为什么穿这件衣服,是因为我女朋友喜欢,我取悦她,碰巧跟会所的工作服撞衫而已。”

见苏依澜木着脸一言不发,倪禾栀嘴角浮起讥讽的弧度:“不信是么?那我……证明给你看。”

说完,她倾身覆到苏喻面前。

短暂的停顿。

倪禾栀踮起脚,双手自然地环住苏喻脖颈,莹润的唇瓣吻住她的嘴唇。

…………

第76章 嫂子文学(想和姐姐生个宝宝)

苏喻呆了一下, 到底没能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秀恩爱,红着脸往后退了退,略微窘迫地抿抿唇:“姐姐~”

倪禾栀扣紧她后脑, 命令道:“张嘴。”

苏喻整张脸红得滴血,却还是听话地张开嘴, 倪禾栀微微侧过头, 不断加深这个温热缠绵的吻。

苏依澜就这样看着,脸上艰难维持的隐忍几乎要崩溃。

这个画面, 比“女朋友”三个字伤她更甚,尤其是苏喻躲避的动作,怎么看都觉得她更像是被挟持的那个。

苏依澜燃起的小火苗熄灭, 心里裂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这个吻持续十秒之久, 倪禾栀分开两人密闭的唇,偏头怒视苏依澜:“现在相信了吧?”

她骄矜地抬起下巴,语调寒冰:“作为会所的顾客, 我只能说你们管理实在太混乱, 体验感太差,让我很不满意。”

“对不起。”

苏依澜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 朝倪禾栀微微欠身,低头时脚步一个踉跄,好在右侧的保镖及时将她扶住。

“很抱歉, 给您带来不好的体验。”苏依澜再次轻声道歉:“我以为你遇到危险, 才带人过来看看……既然没什么事, 那我就不打扰了。”

苏依澜神色恹恹, 像是累了, 闭了闭眼对身旁的保镖说:“扶我回去吧。”

走廊灯光下,苏依澜的背影渐渐变得朦胧, 像破碎的瓷瓶,落了一地的碎片。

倪禾栀总觉得苏依澜有些奇怪,却也没往别处想,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房间里的那具“尸体”,待苏依澜走远,她拉着苏喻悄悄返回包厢,站定的一瞬,差点吓丢了魂。

秦老板的“尸体”呢?

怎么不见了?

苏喻也惊出一身冷汗,不仅“尸体”不见,就连现场满地的鲜血和她伪造的打斗痕迹一并不见了,像是有人刻意抹掉,处理得干干净净。

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苏喻自然不信世上有鬼,可这么大一个人怎会凭空消失?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报警时,江穗从隔间慢悠悠走出来,视线从倪禾栀惊恐未定的脸上扫过,移到苏喻脸上,定格两秒又重新看向倪禾栀:“我说大小姐……你现在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连杀人这种事都敢做。”

倪禾栀没想到江穗目睹整个过程,瞳孔骤然一缩,声音抖得快碎开:“你都看到了?”

江穗漫不经心地点燃一根烟,夹在指尖吸一口:“没错,我不仅看到,还帮大小姐毁尸灭迹。”

倪禾栀瞬间明白她的意思,眉间浮起戾气:“江穗,你想怎么样?”

“我想……”白雾氤氲间,江穗短促地笑了下:“我帮了大小姐这么大的忙,让大小姐替我做点事,应该不过分吧?”

直觉告诉倪禾栀,准没什么好事。

她挑起眉角,弧度明艳又倨傲:“你想让我做什么?”

“这件事对大小姐来说……很简单。”江穗不慌不忙迎上她视线:“我已经和M国的艺术学院联系好,下学期你就转到那边去读书。”

M国的艺术学院,那可是所有艺术生梦寐以求的殿堂。

别人削尖脑袋都进不去,倪禾栀自然不会相信江穗能安好心,冷眼瞟她:“江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说的好听是给我找了个好学校,实则想赶我走,是不是?”

倪禾栀长相本就明艳张扬,美得极具攻击性,此刻眼含薄怒,更显咄咄逼人:“江穗,你别白费心思了,我不会走的,下学期毕业我要考苏喻的学校,我不会跟她分开的。”

江穗眼帘微抬,语气仍是很平:“苏喻是京北和华清的保送生,你能考的进去?”

“你……”倪禾栀被她噎死,那点骄傲的脸面也叫她按在地上无情摩擦。

江穗适可而止,没再打击她,转而看向苏喻:“小喻,下学期你也一起过去,M国的理工大学在世界排名也是领先的,你去那读书和栀栀也能互相照应,房子我也给你们安排好了,下个礼拜就动身。”

苏喻茫然地愣了愣,确切来说,当花婆婆告诉她,江穗逼迫倪禾栀去陪酒时,她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她不相信江穗会做伤害姐姐的事,所以明知偏帮江穗会惹倪禾栀生气,也从未想过要站在她的对立面。

可那具尸体怎么解释?

苏喻无法自圆其说,所有一切都透着不寻常,她猜不到江穗的目的,却意外捕捉到她脸上露出束手无策的焦急。

江穗若是存心要害姐姐,为何还会担心她?

苏喻实在想不通,就这样呆愣地站着,听江穗继续说:“至于你奶奶和妹妹,我也会安排妥当,要是想她们就跟我说,我抽空带她们过去看你。”

倪青瑶偷来的心脏已经开始衰竭,她在Z国治疗这么久,其实是找新的供体,或许倪禾栀对她来说,还有其他更有用的价值,她才会考虑别的供体,可等了这么久都没合适的,倪青瑶为了活命,定然会对栀栀下手,这些年把她养大,不就为这一天么。

不管有多困难,她也要把小两口送走,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过属于她们的幸福日子。

江穗费尽心力谋划,倪禾栀却丝毫不知,她向来对江穗存有偏见,所以对方说的每句话,她潜意识便会曲解意思。

“江穗,你想监视我们?”倪禾栀嘴角浮起一抹讥笑:“别以为抓到我的把柄,就能随意拿捏我,你看……”

倪禾栀故意拖长尾音,将手里攥着的东西递到她面前,摊开掌心:“你看,这是什么。”

江穗的目光落在她手上,遽然一跳,浑身血液直冲头顶。

粉红色的小药丸。

她每周都要服用的Omega激素药,能让她的信息素闻起来跟Omega无异。

Omega和Alpha虽然都是女性,且器官相同,但Alpha的信息素都为厚重深沉的木质香,Omega则是果香以及花香,很容易分辨。

为了接近倪青瑶,江穗不得不服用性转激素,这种药非得长期吃,哪怕中断一次,便会散出她原本Alpha的沉檀木香气。

她一直把药收得很隐蔽,可出门在外想藏东西就没那么方便,江穗不知道倪禾栀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查到别的什么没有。

几秒间,江穗脑子里百转千回,倪禾栀没错过她任何情绪的变化,心里更加笃定这药有问题。具体什么问题,等她回滨城,找个专业机构化验便能知晓。

她仿佛疑惑地看了江穗一会儿,跟着幽幽一笑,慢斯条理地蜷起掌心:“江穗,你抓到我的把柄,现在我手里也有你的把柄……不如我们都当哑巴,彼此相安无事地过下去,你觉得怎么样呢,小妈?”

她眼神放软,声音也轻,但瞳孔深处一点暗芒盯着江穗:“小妈不说话,我就当您答应咯。好了,我也累了,该回去休息了。”

说完,像个斗胜的孔雀般,牵起苏喻的手径直往外走,包厢巨大的双开门从内推开,江穗垂着睫毛,视线里的影子越来越小,直至化为一团黑色的小点。

身后,传来花婆婆无奈的叹息声:“哎,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呢。”

江穗嘴角向上弯了弯,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她要是能听我话,反倒稀奇了。”

花婆婆默了一秒:“看她的样子,应该还不知道那是什么药,我会想办法拿回来。”

江穗笑了,笑着笑着眼里闪过一点晶莹:“她真的很聪明,做事也果断,晓芙若有她一半的胆量,也不会……”

“是啊,这孩子比她妈咪强太多,我倒不担心她会被欺负,只是……”提到女儿,花婆婆心里不免碾过一丝酸涩的疼,她复又叹口气:“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早晚要出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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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倪禾栀还处在恍惚状态,“杀人”这么大的事,一时间难以消化也很正常,苏喻能体会她的心情,也晓得倪禾栀现在最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于是主动帮她去放洗澡水,等倪禾栀进去也没离开,静静在门口守着。

倪禾栀脚尖踩进木桶时有种被烫伤的错觉,但她很快明白不是水温过高,而是出了一身冷汗。

她把脖子以下的身体全泡在水里,就这样过了许久,体温才一点点回升。

包厢里的一幕像放电影般又一次在她脑海里回放。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