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61-应龙院长,觐见之梯(含营养液加两更)
“诗人?快说说!”
“那天我正在曲江池边散步,就看到一个白衣男子独自荡舟,举杯对月自饮。那姿态,那风度,简直令人过目难忘!”
“我也遇到过,就在曲江池畔,是不是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看起来很潇洒,特别爱喝酒的那位?”
“哈哈,这不是巧了,我看到的时候他正在和一群樵夫猎户喝酒呢!也不嫌弃酒水粗劣,谈笑风生,豪迈得很。”
“你们运气都太好了,我就远远见过一面。那天夜里满月,他提着酒壶,对着明月长吟——‘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只可惜当时我没敢上前搭话,现在后悔死了,当时就该厚着脸皮请教几句。”
有关突然和俄国孩子共享感官这事,郎烛一整晚都没想明白。
他从自己脑波跨越万里连到另一个人脑子里,猜到了自己的穿越背后有神仙操纵一切,最后干脆猜对方是幻觉,但也不对啊,他怎么会幻想出一张自己从没见过的脸?
郎善彦看着儿子严肃的小脸,有点蠢蠢欲动。
当幼崽长得太可爱的时候,连他的严肃都只能让大人想把他抱起来吸吸脸。
郎善彦抱着他:“寅寅,你看苏老板都给你的小手帕签名了,这不是好事嘛,来,笑一个?”
郎烛把自己靠到父亲怀里,闭上眼睛:“困。”他有点累了。
郎善彦懂了,是了,别说是小孩,大人犯困的时候也没余力去笑,崽儿平时都睡得早,今天为了看完棋盘山和要签名,一直熬到现在。
他拍拍儿子的背:“那就睡吧。”很多年以后,眺望南极大陆的海岸线时,露娜依稀能回想起年幼时坠入内格罗河的那个上午,她第一次接触到北半球的灵魂。
南半球西三区有着离南极最近的国家,阿根廷。
这里与中国有11个小时的时差。
当郎烛那边处于晚上22点,这里就是中午11点。
罗伯特.德拉维嘉先生是火地岛省的大地主,他有一个500英亩的庄园,名下有几个工厂,但他认为地主、工厂主这些都只是他的兼职,他的主职是冒险家,他热爱四处旅游,探索古老的美洲大陆。
这次他还带上了自己的女儿一起外出。
露娜自出生以来一直陪祖母生活在庄园中,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爸爸说要带她看妈妈,但妈妈不是人,而是堆叠在山峦上的石头,石头上被刻下粗糙的羽蛇。
爸爸说母亲和这些石头会一直沉睡下去,直到他们在上帝那儿重逢。
露娜觉得这种说法不是很靠谱,爸爸是西班牙裔,他信上帝,妈妈是印加人,她不信上帝。
那妈妈信什么?
看完亡妻,罗伯特在船上与友人们喝酒,河风吹来,他感到微醺。
小小的女孩想不明白关于信仰的问题,她蹲在船头让风把她的卷毛吹得摇摇晃晃,风突然大了一瞬,她没站稳,被刮下了船。
水很冷,像一条黑色的大蛇张开大口,要将她吞进肚子里,露娜恐惧地挣扎着,拼命呼救。
然后她就得救了,有人听到了她心中的呼救,让她的身体能浮于水面、大声呼救。
爸爸抱着她游回到船上,露娜被大人们用毯子包裹起来,哆哆嗦嗦间,救了她的人拥着被子坐着。
“你叫露娜?”
露娜看着他,下意识回道:“是,你呢?”
郎烛:“郎烛,你可以叫我寅寅。”
罗伯特顺着女儿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依然流淌不息的内格罗河,他皱起眉头:“露娜,你在和谁说话?”
露娜正要回答,就看到寅寅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就消失了,接着露娜就感到大脑很疲惫,很痛。
小女孩从小身强体健,没怎么生过病,今天差点淹死在水里,她被吓坏了,身体也很疲倦,加上头疼,露娜瘪瘪嘴,顺从内心,先头一仰,嘴一张,哇哇大哭个痛快再说!
郎烛一觉睡到大天亮,清早捂着脸,低声感叹一句:“居然还有第三个……”接下来不会还有第四个、第五个吧?
经过确认,格里沙和郎烛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他猜新来的露娜小朋友也差不离,这意味着他们之中有奇妙的联系,可那到底是什么呢?
郎烛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回来了,虽然她特意在门口熏了一遍艾草才敢进门,但郎烛还是倒下了。
得水痘比种牛痘难受多了,痒得他睡也睡不好,郎烛开始拒绝通感,他不愿意将自己的难受传递到别人身上。
但是已经和他建立通感的那三个孩子都很固执,郎烛不接通感,他们能一遍又一遍的呼唤他。
郎烛很无奈地接受了格里沙的呼唤,然后被小熊来了个熊抱:“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得水痘了,浑身都很痒,我不想你也痒。”郎烛拍拍格里沙。
格里沙委屈道:“那你也要告诉我为什么啊,我还以为你不和我做朋友了。”
郎烛乖乖道歉:“对不起,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幸好小熊很好哄,说一声对不起就可以原谅他。
“寅寅,你的身体真的很不好,才好了牛痘,又得了水痘。”
格里沙很担心郎烛的健康,“你家到底在哪,等我攒够钱,就坐火车送一只母羊给你,天天喝羊奶就不会生病了。”
郎烛忍着抓挠的冲动:“我觉得还好,水痘不是要命的病,而且只要得过一次,以后都不用再怕了,你要怎么攒钱啊?”
格里沙的话语中透着天真稚气:“我帮妈妈炸麻花,和她一起去集市卖,她就会给我1戈比。”
郎烛好笑道:“那你要攒多久的钱才能买得起一张火车票啊。”
格里沙给波波梳着毛,十分乐观:“不用多久的,等我再长大一点,我会学捕猎,然后我就可以像舅舅一样卖野兽的皮和骨头,我会有钱起来的。”
郎烛说:“我觉得医生比猎人要更赚钱,以后还是我攒钱去看你吧。”
话是这么说,郎烛并不觉得那一天会到来,身处动荡乱世,最紧要的始终是活下去,长途旅行对他们来说太奢侈了。
和格里沙比起来,菲尼克斯更清楚他无法与郎烛见面,格里沙好歹和郎烛还在一块大陆上,菲尼克斯却和郎烛隔着太平洋。
小菲尔见郎烛不舒服,便不提探索橡树庄园,他坐在图书馆里,捧着一本厚实的书,用轻柔的语调为给郎烛念童话故事。
他抱着的书是《安徒生童话》,虽然安徒生已离世整整三十年,可他留下的故事依然那么动人,这份影响力从作者的生命中超脱出来。
郎烛听着菲尼克斯的故事,觉得很奇妙,曾经的他和安徒生隔了一百五十多年,现在他们却只隔了三十年,他们所处的岁月靠得那么近,也许在历史上,他们会被算成同一时代的人。
“只有一条腿的锡兵哈迪被抛入火中,可他对纸做的舞蹈姑娘的热爱,超越了他残缺的身体,那爱情坚定,直至他们的身体被焚烧成灰,却依然能留下一颗心。”
菲尼克斯念完《坚定的锡兵》,看到郎烛的呼吸开始放缓,漂亮的眼睛逐渐合上,他们的连接也因此中断。
他想抱抱郎烛,对他说“你要快点好起来,寅寅。”但是没来得及。
郎烛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他感到有人往他脸上涂抹清清凉凉的药汁,带着苦涩的清香。
父母在床边轻声说着话。月红招在台上时便感到喉口有股若隐若现的铁锈味,他数次将这股味道咽下去,忍住背部和肋骨传来的疼痛,坚持演完一整出戏。
好不容易下了台,支开月梢,月红招捂着嘴剧烈咳了起来,许久才缓过气。
不知是谁扶着他坐下,往他口中塞了一丸药,手一托,他就将药咽了下去。
月红招提起精神看向来人。
郎善彦站直:“月老板,您这身子骨,起码得养三个月。”
月红招是被涵王府关福晋打断了骨头的,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郎善彦看在月红招年轻的份上,还给人减了十天。
月红招苦笑,不提养伤的事,只客气道:“郎大夫,我现在起不来身给您行礼,您见谅。”
庆乐班马上就要去外地跑码头去了,一班的人吃喝嚼用都是钱,月红招是庆乐班不得不走的原因,他要歇了,心中怎么过意得去?
何况他是家中顶梁柱,上有重病老母,中间有一妻一子,就连下头两个弟弟也是靠他才在梨园行找了差事,学拉胡琴、给人梳头化妆,混到一口饭吃。
他咬着牙陪涵王睡,涵王随太后西逃的时候,京里遭洋人劫掠,他把家人和粮食关地窖,出门去给洋人唱戏,他人指责月红招没有家国大义,可太后都逃了,他要养家,他怕家里人饿死。
郎善彦叹气一声,将药递去:“月老板,要是难受,睡前服用一颗,能睡个好觉,伤药也继续吃,多静养,少蹦跳。”
月红招颤抖着接过药盒抱在怀里,他活了二十来年,从他没承住程老板留下的风骨去做男|娼起,再没有谁看得起他,郎善彦是少见尊重他的人。
他说话时带着哽咽:“红招,多谢您了。”
郎善彦安抚着:“您坐着,以后要好好休息,我带我儿子找苏班主要签名去,这小孩居然爱看老生的戏,多稀罕呐?我小时候第一次看戏,最喜欢的可是刀马旦,又漂亮又英气。”
月红招坐在凳子上想事,想以后去了外地怎么办,他跑过码头,知道每去一处地方都要拜山头,要讨好地头蛇,而且就算上下打点好了,戏不好也是没钱赚的。
钱难赚,可是人生处处都要钱,他是个爷们,就算离了京城,离了涵王这个金主,他依然能把家撑起来,往后在戏上要更加精益求精,班主前阵子说要排新戏,那就排!
越想,月红招坐得越直。
过了一会儿,月梢过来说:“爹,郎大夫和郎小爷都回去了。”
“梢儿,来。”月红招将月梢揽怀里,摸着孩子光秃秃的青头皮,“往后咱们就离京了,在外头怕是要过些苦日子,怕不怕?”
月梢点头:“爹,我不怕,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月红招:“好孩子,爹没用,有时带累你也抬不起头,走出去不能敞亮地说自己爹是谁,但不管咱们往后吃多少苦,你也不能真把骨头丢了,要做个男人,有事多帮着你妈,别让她太累,让爹安心唱戏养家,好不好?”
月梢回道:“爹您放心在前头唱戏,家里有我呢,有我在,妈累不着,而且我长大后一定有出息,再过些年,您走出去可以敞亮地说,您是月梢的爹。”
月红招噗嗤一笑,将儿子紧紧抱怀里:“梢儿,郎大夫方才又送药来了,他们家是好人,这份情你记着,往后有机会了,咱们再还。”
“脉象还好,胃口还好吗?”春季,津城下起大雨,一所高中门口挤满了举着伞的家长,雨水打湿他们的肩膀、浸湿了裤脚。
侯烛和同学一起走出校门。
同桌王胖子手舞足蹈:“咱们班的人,一半属虎一半属兔,我之所以尊敬你,不是因为你打架凶,主要是我属兔,对着你这属肉食动物的,容易被血脉压制。”
侯烛背着书包一瘸一拐地走着,看见街对面,亲哥正冲自己挥手,连忙和王胖子道别。
王胖子喊:“诶,那明天早上咱们还一块吃早饭上学啊?有你在,姓张的才不敢勒索我。”
侯烛笑道:“行,咱们在三姑包子铺见吧。”
说话间,侯烛眼角不经意间看见一张发黄的脸,侯烛熟悉那张脸,多年以前,这个人的母亲将随家人旅行至彩云省的侯烛拐到了国外,那张脸属于一个人口贩卖组织头目的儿子。
现在那脸是狰狞的,含着浓厚的怨毒与恶意,侯烛下意识将王胖子狠狠一推,手伸入口袋,在手机的电源键上连按五下,报了警,随即迈开步子跑了起来。
森冷寒光划过,有人扑到侯烛身旁,阴冷道:“瘸锥,善恶终有报……”
侯烛心口剧痛,但他擅长忍痛,又有在金三角混迹多年积累的狠劲,他一手握住刀柄,另一手努力举起手机,嘲讽道:“是啊,善恶终有报,拐子梅,你也难逃法网。”
鲜红的血液沿着刀刃滑落坠到街面上,又迅速在雨水中化开、变淡,手机也落在地上,弹了两下,侯烛死死拽着罪犯,绝不给对方逃跑的机会。
“杀人啦!”王胖子这时惨叫起来,肥壮的身躯猛扑过来,撞翻持刀凶犯,和几个路人对其拳打脚踢。
侯欢挤过人群,跪在侯烛身边,双手颤抖,悲戚的哭喊着什么,但侯烛已经听不清了。
雨越来越大,砸在侯烛的脸上,他望着人脸、雨伞缝隙间那一丝阴沉天空,耳中只余雨声。
“他痒得吃什么都不香。”
“我给他上了药,很快就不痒了。”
“熏艾没用,早知道我回家时用烈酒洗澡,寅寅说不定就不会染病了。”
“你要是用酒洗澡,整个人都要醉倒,而且对孩子来说,早点得水痘也不是坏事,这一次病完,以后都不用怕了。”
“他近日出不了门,在家里怪闷的。”
“等他好了,我带他出去玩。”
“去哪啊?”
“还有哪?天桥、茶楼,看看杂耍拉洋片,再瞅瞅那戏台上的刀马旦。”
啪!
“看正经戏可以,粉戏不许看。”
“姐,我是那看粉戏的人吗?嘶,你下手忒重,总有一天死你手上。”
啪!
侯简又拍了郎善彦一下,两人相视一笑,手挽手出去了。
郎烛闭着眼幽幽感叹,这两口子明明孩子都能拔火罐了,还成日里打情骂俏,夫妻关系这么健康,闹得他这个在金三角看惯刑事类霸总(其实就是强jian犯)的人怪不习惯的。
接着一个晃神,郎烛又看到熟悉的黑色河流。
露娜蹲在草丛里,穿着浅红的条纹裙,棕色卷毛扎成两个小辫,满脸好奇地看着他:“寅寅,你是生活在羽蛇神身边的祭祀吗?是我妈妈让你来救我的吗?”
继格里沙的精灵、菲尼克斯的天使之后,郎烛又多了个新身份,玛雅神话主神的祭祀。
他理了理思绪,自我介绍道:“我不是祭祀,我是普通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能和你通感了,你可以叫我寅寅,我家里是开医馆的,你呢?”
露娜连忙站直,拉着裙摆一礼:“你可以叫我露娜,我家是开木材厂、家具厂……”
3岁儿童扒着手指数,没数明白自家到底有多少工厂。
郎烛又说:“我是2月12日生日的,你呢?”
露娜眼前一亮:“我也是!好巧啊!”
郎烛想,其实不巧。
他问明白了露娜到处身处哪个国家,听到是阿根廷时,心里并没有太意外。
羽蛇神的传说属于玛雅文明,而玛雅文明属于南美。
他看向不远处宽阔的河流:“那这条河,就是巴拉那河吗?”
露娜摇头:“不是哦,它是内格罗河。”
内格罗河的意思,就是“黑河”,它是亚马逊河最大的支流。
露娜很喜欢这条河,虽然她才认识它不到三天,而且它差点杀死了她。
“内格罗河真的很漂亮,像流动的黑曜石,我妈妈睡觉的地方,也可以看到这条河。”
郎善彦终于处理完了京郊水痘,回家来了,据说这次死了两个孩子,其他都救回来了。
说起这次京郊水痘,郎善彦叹气连连:“死掉的那两个都是女孩,父母看着不严重就留家里做家务,送到我这的时候已经快不成了,我边上帮忙的郎中都不愿意收,说本来就快死的孩子,往大夫这儿塞,就是等着她们死了好敲我们一笔。”
这种对病患家属的猜忌不可谓不凉薄残酷,可最残酷的却是大夫们会有如此反应,大多是因为他们真的遇到过这种事。
郎善彦会治水痘,可他救不了那两个女孩,他为此心里发疼,却对现状无能为力,因为他只是个大夫。
但他也庆幸,自己是一个大夫,至少他的寅寅若是生了病,他就一定会治好寅寅。
汤药配针灸,郎烛好得很快,在杏花开败的日子,郎善彦用斗篷把他抱起来,带着他去喜乐茶楼看《樊江关》。
第二日,红极一时的庆乐班匆匆离开京城,除了梨园界对此感叹几声,京里大多数人还是专注于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即使要关注什么大事,也不是戏子的悲欢。
这一年是1904,光绪三十年,日俄战争已经爆发,作为两国战场的东北陷入水深火热。
郎烛知道这段历史,可两岁的小孩对此无能为力,他只能继续着家、济和堂两点一线的生活。
清廷在年初就颁布了“癸卯学制”,推广新学,3到7岁、家庭尚且宽裕的小孩可以去初等学堂上课。
郎善彦家有小孩,曾打听过这些事,等知道学堂教的是什么东西后,他就回家和侯简说,儿子在十岁前还是跟着他们学东西算了。
“学堂说什么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但还是要学生读儒家经书,这些我们不能教吗?我们还教得比先生好呢!中等学堂里那些外语、物理、化学课有点意思,寅寅又太小,没到上那些课的年纪。”
侯简缝制着丈夫儿子的新衣,听郎善彦这么说,她就点头:“寅寅先跟着我吧,不过你得想法子弄些学堂的课本回来,我想学。”
郎善彦:“成,我病人里有几个学堂教书的,我找他们买课本去。”
郎烛学东西很快,虽然父母教得佛系,他也在一年不到的时间里背完了汤头歌、脉诀歌、三百千,最近开始背其他医书,药材也认得好。
济和堂里大伙都忙,郎善彦要坐诊,张掌柜算账,郑掌柜带着伙计抓药,时不时还将新进的药材放后院晒、煮、熬,加工成方便保存和入药的细料。
郎烛就爱跟着郑掌柜,他知道郑掌柜手里的东西才是药铺的立身之本,等郑掌柜忙完了,他就搬个小板凳坐阿玛身边去看阿玛怎么诊治病人。
没法子,现代医学的发展是多方面的,器材和药品缺一样,医生的施展便会大为受限,郎烛以前能做断肢再植,在清末他怎么做?有显微镜给他找血管吗?有那么细的线给他缝血管吗?
幸好,他这辈子的阿玛是个牛人,在唱戏的行当,将那些昆曲、皮黄都精通的伶人称作“昆乱不挡”,郎善彦就是“十一科不挡”(现代医院分科室,太医院也分有十一科)。
不论是头疼脑热、儿科妇科、接骨种痘,郎善彦都能看。
郎烛的目标也很简单,跟着阿玛好好学,以后“中西医不挡”。
郎善彦闲时教导儿子:“阿玛和你一样,也是小时候就背医书,十岁以前便把基础打完了,之后便跟着我外祖,你的外曾祖父四处游医,积攒经验,十八岁就进了太医院。”
“可惜阿玛没在太医院待多久,戊戌那年宫里出了事,阿玛离了宫廷,又回到民间继续做游医,那时阿玛就摇着一个虎撑子,走街串巷,把京津冀的乡村走遍了,不过一年,医术又精进一步。”
郎烛知道虎撑子,那玩意又叫“药王铃”,是乡下郎中们随身携带的装备,他家里就有一个曲老爷子留下的虎撑子,目前是郎烛的玩具。
“所以医者若想烛求医术的高妙之处,便要潜心民间,在民间,什么稀奇古怪的病都能见到,什么撕心裂肺的苦都能吃到,必要在这红尘之中滚一遭,才堪称大医。”
郎烛问:“阿玛,你觉得自己是大医吗?”
郎善彦笑起来,他在儿子鼻子上刮了刮:“阿玛还不算,顶天就是个有点本事的小郎中,带着一个小小郎中开药铺子呢。”
父子俩说笑间,一个少年突然领着一帮人闯进来:“大哥,诶呦我的亲哥,我找你救命来了!”
郎烛见来人姣好若妇人,面若敷粉,再近了一看,面上真擦了不少粉!
郎善彦一看少年就头疼:“老三?你干嘛?”
郎善佑焦急道:“我带哥们一起吃饭呢,吃着吃着他就不对劲了,正好饭馆子离你这近,我就把人抬这来了。”
济和堂和济慈堂一个在安定门外,一个在崇文门外,一北一南,平时井水不犯河水,郎善佑把病人送到济和堂来,说不定便会引出事端。
可病人在这,也不能不管啊。
郎善彦急忙上前观察病人情况,又把脉。
患者叫富文秋,男,十七岁,因“饭后恶心呕吐两刻钟(30分钟)”,被送到济和堂。
无神志不清,无肢体抽搐,主要表现为恶心、呕吐、腹痛、腹泻,伴有头痛和胸闷、出冷汗。
既是有肠胃不适的症状,郎善彦立刻问:“你们吃了什么?”
郎善佑立刻开始报菜名:“红烧狮子头、宫保鸡丁、京酱肉丝、茄子焖豆角……”
郎善彦:“豆角焖熟了没?”
郎善佑一脸茫然:“不知道,我不吃豆角啊,我只吃茄子。”郎三爷挑食,这点他哥也知道哇。
到这,连郎烛都看出人是菜豆角中|毒了,豆角是这样的,它营养丰富,口感好,搭配茄子吃简直绝绝子,在六月是家家户户都吃的时蔬,但豆角一定要煮熟,
不然豆角内的豆素能导致溶血和凝血,而另一样皂苷在水解后的皂苷元,则会刺激消化道内膜,引起充血肿胀。
郎善彦心说这事说严重也不严重,直接把富文秋拉去催吐,再开了利尿的药,让人使劲喝使劲拉,也就差不多了。
郎善佑见富文秋好了,忙叫人:“来啊,把富大爷请回家好好歇着,这趟看病我请了,不用富大爷给钱,哥啊,你还有什么要嘱咐的不?”
郎善彦翻白眼:“你也是姓郎的,你不知道?”
郎善佑惭愧道:“我还真不知道,二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爱看我翻医书,我娘也说让我以后给二哥打下手就成,所以,嘿嘿,我只会这个。”他做了个打算盘的姿势,“对了,我还和洋和尚学了几句外语,您听听?”
郎善彦不听他显摆,走到病人身边叮嘱:“回家喝点米汤、豆浆什么的,把你的肠胃养养,这几日要饮食清淡,好好休息。”
富文秋已经拉到虚脱,此时只能无力点头,被小厮背着离开。
郎善彦回头,就看到郎善佑蹲在郎烛前头做鬼脸:“小乖乖,爷见你生得如此可爱,可是我大哥的儿子,我的大侄子?”
她像看死人般地看向一个人——
“轰!!!”
巨大龙尾横空而出,所过之处,空间撕碎,带着摧枯拉朽之势,狠狠地朝着宗政明德横扫而去!
“砰!!!”
宗政明德周身亮起的顶级防御符连半秒都未撑住,层层爆碎成金粉。整个身体顿时倒飞出去,一路火花被锤在百米之外,狠狠嵌在玄钢墙壁里!
风暴中心,墨玉龙纹长袍猎猎翻飞。
太玄子垂眸睨向烟尘中的宗政明德,清冷的声音响起——
“我昆仑的人,你也配威胁?”
龙威席卷,神力激荡。
昆仑院长,应龙太玄子。
来了!
第 62 章 62-神明旧址,高考开始(含营养液加两更,作话有一些更新说明+高考说明)
风暴裹挟着碎石与尘烟在周围炸开,轰鸣声中,若无其事的还有苏芙。
在一切崩塌的刹那,龙尾在第一时间就将她裹挟而起,带离了坍塌的中心。
所有的碎片、气浪都被隔绝在外,只剩下挡在自己身前的院长。
苏芙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头一次狠狠心动了。
帅,实在是太帅了!
这就是昆仑的实力,这就是昆仑院长的威势!
她看着太玄子,玉色龙角自额角蜿蜒而生,细腻润泽如玉。
而那支斜插在发间的玉色龙鳞簪,在风暴中泛着温润的青光,将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衬得近乎神性。
苏芙的耳膜被轰鸣声震得发麻,心也在发麻。
似乎是离得太近了,鼻腔猝不及防地涌入一缕幽香,像是雨后青松,清新而凛冽。
好香。
她看得根本移不开视线,却正对上太玄子垂落的视线。
“吓傻了?”太玄子挑眉,竖瞳微微收缩,龙尾却将苏芙又往身侧带了半寸。
苏芙:“!!!”
犯规啊,她心脏跳动得在狂飙了!
这就是昆仑,和她心中想象的一模一样,不,比想象中还要强大百倍!
而且最重要的是,龙龙!
有着超强大超漂亮尾巴的龙龙!
刚才就是这条尾巴,轻描淡写地就把高高在上的宗政族长像拍苍蝇一样抽飞了出去!
苏芙贪婪地汲取着。
双唇的相接所带来的能量比起普通的触摸要多上许多,这是因为双方接触的不是皮肤而是黏膜。
所以说如果有机会凑他契主身上吃一口的话,对嘴亲的效率相比其它部位是最高的,这一点待会儿要在笔记本上记下来。
他的舌尖轻扫着年轻的精灵那轮廓分明的唇线,开始思考下一个问题——要不要稍稍用力一些,撬开他的唇瓣,试试看能不能吸收到一些体l液呢?
苏芙的行动力一向是相当之强大的。
但这一次他却没有成功,因为侯烛那空洞的碧色眼眸在这一刻突然有了焦点,他看着他,看着近到不能再近甚至即将突破负距离的那张妖孽漂亮的脸庞,感受着唇瓣上不该有的柔软触感,瞳孔疯狂地震。
下一秒,他便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因为魔力失控的缘故他飘得还挺高的),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一听就很疼的闷响。
苏芙:“?!?”
侯烛内心飘出弹幕倾刻把他给刷屏:
『苏芙先生他吻我他居然吻我!』
『啊啊他为什么要吻我他是不是喜欢我哦天哪!还有这么多的人在看着!』
『为什么金手指老爷爷会吻他带的主角啊还能不能按套路出牌了啊这也太奇怪了所以说我该怎么办』
『难道说作为主角的我要和老爷爷在一起吗这不会是一篇耽美文吧喂作者!作者!!』
苏芙:“”
少年你想得也太多了。
根本就没人想亲你好吗?
还不都是被你独占之后给饿的!
如果真的有“作者”这种高维生物存在苏芙也很想抗议,好好的魔力失控这怎么突然就醒了,按照套路不都是王子把公主给亲醒吗,怎么着会轮到他一个恶魔一口下去把王子给亲醒了呢?
而且他还没吃饱呢,人干事啊简直了!
侯烛的内心:『呜呜呜这还是我的初吻呜呜呜』
苏芙:“”
你哭个鬼啊!
被饿了这么多天刚尝一口就没的吃了的可怜魅魔才应该哭的好吗!!
脚步声响。那边以莲娜夫人为首的法师以及试试探探的准学徒们正往这边走过来。苏芙也没空和某个虚假的主角隔空吐槽了,“侯烛,”他传出精神讯息,“你装作一脸懵逼不要胡乱说话,因为我正在假装神明。”
“诶?”侯烛现在不用装也很懵逼,“哎!”
他这时方才发现苏芙身上浮动着神圣的亮光,那种出尘与疏离,配合无可挑剔的完美容颜,确实极度符合人们心目中神明所会有的形象。
传讯过后,他便如光影般变得虚淡,最终以一个平缓的过渡消失不见,但侯烛知道,他依然在他的身边。
莲娜夫人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
“侯烛。”
“莲娜夫人。”侯烛连忙站了起来。
“他是谁?”
“我不知道,”侯烛给出最为稳妥的回答,无意识地抬手按了按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过分柔软的触感,“我不知道。”
莲娜夫人审视地看着他。展现了非凡天赋的青年和她对视了两秒,目光便飘向了一边,随后流露出惊憾。她一时无从判断,他是在躲闪她的目光,还是刚刚才注意到周边的巨树、花藤、砖砾、泥土与桌椅器具的碎片。
她双唇轻动,默念出古老的咒语,对他使用了“读心”,但却没有读出任何。
重重的迷雾笼蔽着他的意识海,隔绝来自外界的任何窥探。
先前还不是那样。先前他的意识海里是狂野的暴虐的,由愤怒所凝聚的精神风暴。莲娜夫人不得不承认这超乎她能力的范畴,她转眸在这个几乎完全认不出先前大厅模样的空间里寻找精神系的法师吉尔曼。
吉尔曼滚倒在一个角落里,身上满缠着藤蔓,“啊”似乎感觉到有人投来目光,他口齿不清地吟呻了一声,“要、要去了”
莲娜夫人:“??”
其它众人连忙展开救援。先是把吉尔曼从藤蔓里解救出来,这并没有花多大的功夫,因为这些藤蔓完全是他自己给缠到身上的;不过解救其它几个倒霉蛋便费了一些力气,尤其是杜维与加勒特——从这他们嘴里把藤蔓给抽出来的时候简直了。
沾满黏液的藤蔓被丢到一旁,两人立刻便伏在地上疯狂地呕吐了起来。
杜维在呕吐的间隙里用目光把周边扫了一圈。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原本便没有血色的脸顿时便又额外蒙上了一层灰败。
加勒特对自己使用了一个初级治疗术,很快便显得好了很多,他站起身来,看向侯烛所在的方向,那张满是污泥黏液与呕吐物的脸上立刻露出阴鸷怨毒的神色,习惯性地向放法杖的位置摸索了一下,随后想起这玩意儿已经断了,当下便飞快地做起了施法手势。
侯烛瞳孔收缩,果断就近调动藤蔓防御,但藤蔓只是无力地抽动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剧痛挟着尖锐的嗡鸣袭卷他的大脑。他弯下了腰。
凭空出现的冰盾把加勒特的奥术飞弹给拦了下来,“行了,加勒特!今天就到这里,”老人威严的声音说,“侯烛,你先回去休息吧,你魔力使用过度了。”
“我来扶你。”准学徒少女说。这是个夏日的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林荫里便已响起了聒噪的蝉鸣。
侯烛已经穿好了一身正装,淡金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拢到了耳后,披散在后背上,越发显得英美隽秀。
“苏芙先生,”他说,“今天是家族里测试天赋的日子,我有点紧张,可以请您陪我一起去么?”
“当然可以,”立志要扮演好金手指老爷爷的苏芙立刻露出营业用标准笑容,并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了一枚银叶果递了给他:“来,也许这对你测试天赋会有所帮助。”
侯烛顿时很高兴:『苏芙先生笑得好热情!还一见面就请我吃千年灵果,他一定已经原谅我了。』
苏芙连忙把营业用标准笑容调整成老爷爷用慈祥笑容。
都怪这些天日常去交易区卖东西,一直这么笑笑出惯性了。
侯烛去厨房清洗千年灵果,又问,“现在是有点太早了,您吃饭了没有?如果没有的话我给您做,说起来我这里有很多预处理好的食材。”
“”
苏芙感到他的下腹处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饿了这么多天,他本来已经麻木了,处于一种近似于躺平的状态。侯烛这句话一问出来,他瞬间就又有感觉了,这是饿到前胸贴后背的前所未有的折磨。
这些天里他又见了卡罗琳一次,目的是寻求抑制饥饿感、让自己感觉好上一些的办法。成熟的女性魅魔无奈地耸了耸肩,告诉他很遗憾,并没有——这便是很多施法者喜欢独占魅魔的原因,饿到极处的魅魔在下一次见到契主时会变得格外的饥渴,为了得到饱足,甚至连魔族的倨傲也能抛却,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事都可以做。
这话是错不了的。苏芙承认。他现在就格外饥渴。看着侯烛站在厨房里冲洗魔法果实,他满心的念头都是从背后缠住他,把俊美的青年压制在案台上,对着那双宛若祖母绿一般的无措的眼睛,用不容抗拒的语气命令他,喂饱他
“苏芙先生?”
年轻的精灵那清朗的声线把他危险的想法给打断了。此刻魔法果实已经洗好了,苏芙却迟迟没有作出答复,侯烛于是转过身来,又问了一遍。
“啊,”苏芙连忙把目光转向了一旁,“我不需要。”
普通的食物对他而言是没有意义的,他需要的是
苏芙决定,他今天非得想办法从侯烛这里吃饱不可。
侯烛对他作为饭票的属性一无所知,在他的视角金手指老爷爷才是饭票,此刻正在为手中的魔法果实高兴着:“我发现这次的灵果和上次的不一样诶!果皮的颜色更明亮,而且个头也要更大一些,难道说,这是传说中的万年灵果吗?”
苏芙:“”
不,这玩意儿只是卖十魔石一个。
“傻孩子,”他靠近了些,非常自然的动作摸了摸侯烛的头,愉快地发现仅仅触摸到他的发丝也能给自己带来少量能量,“快吃吧,都凉了。”
“?”侯烛听得一懵,“灵果不本来都是凉的?”
苏芙立刻收手转头,一脸认真地在房子里看起了风景。
这是一个相当明智的选择,因为侯烛紧跟着自发地为他找好了理由:『这显然是口误,苏芙先生实际上想说的是「快吃吧,不然魔力就挥发了」。』
然后真情实意地感激起来——金手指老爷爷对他真的是太慈爱了!
快速吃完了“万年灵果”,侯烛简单漱洗了一下,前往迈特兰镇镇东的庄园。
这个庄园是温斯顿家族的产业,酒窑里设有秘道,通向家族古老的城堡。古堡地底的一间密厅设有特殊的结界,可以防止魔力外泄。天赋检定是在这里进行的。
苏芙以隐匿的状态跟着侯烛身边,顺着螺旋的阶梯下行。他注意到侯烛显得很忐忑,“不是已经确定拥有魔法天赋了吗?还有什么好紧张的?”
“因为魔法耗材都很宝贵,不可能你说你有天赋,家族就把资源都塞给你。这个检定除去能够检测是否拥有天赋,还会对天赋的优劣进行评级,从而决定家族后续资源倾斜的程度,”侯烛无奈地说,“不然的话,我就不来参加这检定了。”
言语间显然是对这个检定十分抵触。他往下走了一小段路,把声音放轻了一些又说:
“我现在只是知道我有天赋而已,却一点也不知道我的天赋能到什么程度,这些天来我在努力试着运转魔力,还研究了母亲留下来的书,想要做到一些你懂的,奇幻的事情,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是因为你闲着没事来回召唤我,导致体内原本就贫寒的魔力环境进一步雪上加霜了,”苏芙幸灾乐祸道,又对他进行教育,“所以以后不准频繁召唤我!一会儿把我拉过来,一会儿把我丢回去的。”
“原来是这样吗?”侯烛不禁觉得自己这两天的无效努力蠢极了。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你的血脉力量初显,魔力自然恢复速度是很慢的,”苏芙说,“不然的话我刚刚为什么又给你吃银叶果?”
侯烛顿时安心了些:“先生您真是太好了。”
他走过长廊,进入了秘厅。
时间还很早,要接受检定的温斯顿家小辈只有他一人来到。几个年长的温斯顿正在忙忙碌碌布置检定用魔法阵,他们都穿着深灰颜色的正式法师袍,一侧胸前,融合了温斯顿家族霜鹿元素与魔法师标志并显示着职业星等的超凡者纹章有沉奢的流光微微闪耀。
身为家主的父亲也在这个密厅里,正在一旁打下手帮忙准备魔法材料。留意到他的到来,立刻用眼神示意他向长辈们问好。
侯烛问好。法师们忙于布置法阵,没有给出回应,也就一两人回头看了看他浅浅嗯了一声。唯有一个族叔,纹章上缀着一颗星星的加勒特·温斯顿视线在他身上长久停留,然后那张阴鸷的方脸便露出了刻薄又嫌恶的表情。
“来得还真是早啊,侯烛。是生怕弟弟妹妹们碰不到你,不知道你又来检测了一次么?”
说着不耐烦地向一旁指了一指,“去吧,等着。早不是给你说过了你什么时候测吗?来再早又有什么用,再早你也是最后一个。”
几个法师听得都笑了。
侯烛抿了抿唇,唇色有些发白。
每个人只有一次检定天赋的机会,可他却检定了三次。在额外多出的次数里,他合该最后一个检测,承担检定法阵魔力耗空的风险。
第二次检测,他是随大流来到的,同批测试的温斯顿们觉得不公平,多很不满,连带着对他的父亲也大有意见,认为他在用家主的特权谋私。他当然不想对父亲造成影响,所以后一次特意来晚了些,这时绝大多数检测者都已经回去了,本以为能平安无事,却遭到加勒特的训斥,认为他是特意迟到,对长辈无礼,不拿天赋检测当一回事。
所以这次他起了个大早,赶在测试开始前来到,帮忙处理魔法耗材,以充分展现出他对待天赋测试的诚意,万没想到,这位族叔又开始阴阳怪气他来得早
侯烛装没听见。默默走到父亲那里帮忙分检材料。
“为什么不怼他呢?”苏芙传输精神讯息,他读取了侯烛刚刚的回忆,当下便敬业地为他提供指导,“把他的前后矛盾点明出来,就可以有效地对他造成伤害。”
“因为我还想参加检定,”侯烛同样使用心灵纽带,无奈地解释道,“超凡者们才是温斯顿家族真正的话事人,我的父亲不过是个好用的传声筒罢了,他的家主位子是虚的。”
额外的检测机会是父亲费了很大的功夫为他争取来的,加勒特只要有了由头,一句话就可以把一切给否定掉。他不想逞一时口舌之利,让父亲的苦心付诸东流。
苏芙表示明白,把加勒特打量了一眼。
一星魔法师,低阶中的低阶,放他那个时代,属于在小型战斗中充当炮灰都显得太过寒酸的存在。
他作出身为老爷爷所应当作出的表态:“需要我去和他决斗吗?”
“?!”侯烛呆滞,“苏芙先生您应该是在开玩笑吧?”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我会很开心,”苏芙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和人决斗来着。”
毕竟他的剑断了。年轻的精灵一脸懵逼。
说句晚安就被拉黑了是他所没想到的,难道说,是因为他这波晚安说得太早了?
时间确实还早,他这句晚安是提前说的。因为来回召唤了苏芙几次,侯烛体内原本就不多的魔力被完全抽干了,这种枯竭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劳。
不过,就算晚安说早了,也没必要把他给拉黑吧?侯烛仔细想想,觉得这应该是他打扰到苏芙先生手头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某位自封的主角立刻好奇起他的金手指老爷爷究竟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别人家的老爷爷都是住在戒指或者玉佩里的,而他的明显不是。
侯烛顿时后悔日间只顾着激动了,居然忘记了询问苏芙先生有关他的事情。
看来只好等到下次召唤再找机会问了。
但考虑到他的金手指老爷爷有点凶,接下来的几天里,因为没有走到需要老爷爷出场的剧情,侯烛都没敢召唤。
苏芙也就得以快乐地练了几天的剑。
再然后就失去了快乐。
因为他饿了。
好在他现在已经成了侯烛的绑定恶魔,不像先前一样还要担心施法者突如其来的召唤,在可以自由行动的情况下,觅食,是如此轻松。
苏芙轻松地抓了一个九等中阶的蜥蜴人,放了一大碗血。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浓稠的深紫色血液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能量。
是这个种族的魔力和他不契合的缘故?
苏芙拿出笔记本,把蜥蜴人种族开除出了地下城豪华套餐。
然后又捉到了一个小恶魔。
小恶魔的血液中蕴藏的能量同样无法吸收。苏芙收剑,不由感慨他的初次营业真的是太幸运了,钓来的是只吸血鬼,而不是这种魔力不合的家伙。看来新式进食法对食物的物种有要求,这是23号所未曾发现的。
由于饿肚子的滋味实在不好受的缘故,苏芙也没空去研究哪些生物可以加入豪华套餐哪些不能,决定还是简单粗暴地再抓一个吸血鬼,先把这一顿给对付了。
苏芙很快又抓到了一个吸血鬼。
看着自己的血液汩汩流进碗里,吸血鬼惊悚地瞪大了眼睛——原来那个专吸吸血鬼血的魅魔的恐怖故事是真实存在的,继故事里那个丢人的倒霉蛋之后,他也要沦为吸血鬼之耻了!
“干嘛啊!”他大声抗议道,“你是个魅魔啊!饿了就去找人灌满你,喝我血有毛用啊!”
银发的魅魔并不像恐怖故事里一样不讲道理,听到了他的抗议,立刻便把唇边的碗放了下来,认真地注视着他:“请问,你是拥有[言灵]的能力吗?”
吸血鬼愣了一下:“啊?”
苏芙只好更进一步地解释:“所谓言灵,是一种超凡能力,能够让话语直接成为真实”
“我知道什么是言灵,”吸血鬼不耐烦地嚷嚷道,“我一个菜鸡吸血鬼,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天赋!”
“那[诅咒]呢?”
“也没有!”
“”苏芙默了一默,“那就奇怪了,我喝你的血,为什么也没办法获取能量呢?”
他似乎找到了答案,询问道:“你是纯正的吸血鬼吗?还是说有其它种族的混血呢?”
“我是吸血鬼!而你是个魅魔!”吸血鬼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你为什么会觉得你吸血会有用呢?”
苏芙:“”
明明之前还是有用的,可是现在却不行了。
他收剑,把倒霉的吸血鬼给放走了,随后开始研究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说,就像是成年后吸收魔素对他已经没有用了一样,新式进食方式所能够提供的能量对如今的他来说也没用了,他必须通过性行为来进食?
但是,他又没有晋阶,依旧是九等下阶的弱小魅魔,能量需求不应该升级才对。
苏芙一时半会儿想不通。
随着时间流逝,他饿得越来越厉害了,苏芙甚至怀疑,再这样下去的话,他甚至会活活饿死。
他回到床上躺下,以减少能量的消耗。
然后开始想侯烛。
如果必须要进行性行为的话,他不如和这个傻乎乎的契主
——冷静!
苏芙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再次提醒自己这不是他作为苏芙这个个体所会产生的想法,一旦进行性行为,体验到双倍的快乐,那么他就会无可避免地走向堕落堕落会导致时间分配的极大不合理,这样的话他就没办法成为剑圣了。
但是他完全无法冷静下来,实在是太饿了还好,对于饥饿感令他无法冷静的情况,他事先准备好了预案!
——【重点:今后要熟练变出镜子。】
——【如果饥渴之下,对别人产生想法,就立刻照一下,通过巨大的颜值差距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苏芙迅速用魔雾幻现出一面镜子,高高举到面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再对比侯烛
完了,根本没有什么巨大的颜值差距,和魅魔一样,精灵也是颜值开挂的种族,而侯烛的长相也和他一样,完全就是挂逼比中的挂逼。
他更饿了。
苏芙研究着他和契主之间的链接,几乎都要把这家伙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下一刻,他突然发现了异样。
——他可以借着链接,从契主那里抽取能量!
不带一点犹豫的,苏芙果断开抽,妖孽的眸子闪烁着魅紫色的幽光,原来契约还有这么方便的功能!这岂不是就意味着
他旋即意识到,他高兴得太早了。
能抽到的能量少得可怜,死是不会被饿死了,但他依旧很饿,艳色的舌尖无意识地扫过唇瓣,这怎么可能够呢,他需要——
因为性命无虞而及时回笼的理智很快压下了这过于危险的想法,苏芙下床往外走。
这种饥饿而不满足的感觉甚至比当初只喝了那个尼特一碗血是犹甚,这样下去怎么能行,他必须弄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施法者是一群贪得无厌的家伙,有些时候,他们会对我们生出该死的独占欲”
被他求助的是年长的魅魔卡罗琳,此刻她正在和一个死亡骑士调情,千娇百媚地转过了身,用怜悯的神情看着他:
“风小时,亲爱的,你被你的契主给独占了。”
“这不应该,”苏芙惊讶,“他使用的明明是最普通的契约咒语,只能保证我作为他的专属恶魔不会别的施法者召唤,为什么会起到独占的效果?”
“嗯”
卡罗琳思索了一下,如血般殷红的漂亮指甲轻轻地点着她那精致小巧的下巴:
“如果他是一个法师的话,咒语确实不应该起到额外的效果,但倘若他是一个术士,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你知道,如果一个法师想要释放魔法,那么他首先需要构建出魔法对应的奥术模型;而术士就用不着这么麻烦,因为他们拥有天赋与血脉的力量,施法时只需要用纯净的意志力对这股力量加以引导。”
她用一种爱怜的姿态,将指尖点上他的眉心,“就算是普通的契约咒语,术士在吟唱的时候,对你有强烈独占欲的话”
苏芙:“”
好的,破案了。
根据他对相关虚构作品的了解,金手指老爷爷这种东西肯定要藏着掖着,但凡是个正常主角,都不会拿出来和别人分享的,所以侯烛对他有着强烈的独占欲是肯定的!
“作为被独占的魅魔,施法者会通过契约的链接供给魔力以维系你的生存,而同时,你将无法从除他之外的生物那里获取任何的能量。
“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让魅魔为他们保守贞洁,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就算收获不了能量,也不影响我们收获快乐哪怕是空虚的快乐。
“契约共享的那么一点能量是不可能让魅魔得到真正的饱足的,这反而让我们索取的更多。”
卡罗琳将整个身体都挂到了死亡骑士的肩膀上,用舌尖描绘了一下那铠甲沧桑的沟壑,饱满的红唇带着诱人的水光,向他作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亲爱的,要一起吗?说起来姐姐还没有帮你庆贺成年礼呢。”
“谢谢,”苏芙欠了欠身,“不用了。”
他在卡罗琳遗憾的目送中离开了“斗望角”酒馆。
垃圾侯烛!苏芙要气死了,早知道这家伙的血脉之力这么坑爹,他就应该强势安利他选择成为人类,现在好了!
看来只能接受将这个中二精灵作为长期饭票的可悲事实了。
苏芙翻检了一下他的革袋。
被独占唯一的好处是他现在不需要阻断阵了,很多材料都可以拿出去卖掉,换成如银叶果之类对侯烛有帮助的,这样有利于维持金手指老爷爷的人设不崩,而且收了他那么东西,就算哪天不幸翻车,这家伙应该也不好意思对他做什么。
苏芙来到交易区,给恶魔巡卫交了摊位费,摆摊出售材料。
这需要不少的时间,因为材料种类很多。为了加快售卖的速度,苏芙最初换上了那套在限制级作品中广受好评的亮黑制服,并露出营业的微笑,但他很快发现这是一个错误的选择,这会让顾客把他当作商品,而非他的材料。
苏芙只好额外幻化了一套有兜帽的长袍罩上。
身边总算消停了许多。但这并不能阻止熟人把他给认出来。
是那天那个黑矮人,他看着他,一双浊黄的小眼睛里蕴满了欲望与凶恶:
“是你啊,小魅魔。
“听说刚刚有不少人想买你你都没有答应,怎么,是不是在等我?”
“是什么让你作出了这样的判断?”
苏芙抬起了头,看着丑陋的黑矮人,不由得十分疑惑,“明明是那么的普通,却又那么的自信对了,你见过黑暗神官吗?或者你们氏族的萨满?”
“神官?萨满?”黑矮人那一把脏兮兮的胡子随着嘴唇的动作动了一动,“我好好地找他们干什么?”
“我怀疑你有重度智障,”苏芙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这是否在他们的治疗范围里。”
“???”
黑矮人勃然大怒。他粗声粗气地用矮人语骂了一长串的脏话,随后沙包大的拳头就砸了下来。
苏芙灵敏地一个闪身躲过,摩挲了一下覆盖在右手的薄质手套,但并没有把它还原成剑。
因为恶魔巡卫的三叉戟重重地顿在地面,发出沉厚的警告声响——如果黑矮人这只沙包拳头还想要的话,那么他眼下最该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站好。
卡斯特罗的交易区或许混乱,但商人的摊位费从来不会白交。
“他是交易区守卫,不是你的保镖,我不信你还能一辈子赖在这里!我会让你后悔你今天所说的话。”
黑矮人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而后稍一思筹,露出了邪秽的神色,“还是说,你更喜欢粗暴一点的?所以故意用这样的话来激怒我?不得不说,你的目的达到了——我,黑山族的巴桑,绝对会满足你的。”
旁边的摊主都因为他这恶毒有如噬骨蛆虫一般的语气怯惧地向后缩了一缩,用近乎于怜悯的目光看着苏芙。
黑山族的巴桑,八等强者,一个以残忍而出名的铁匠,据说他信奉冶炼武器需要活祭的那一套。
这个年轻的魅魔被他盯上,注定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多半是被凌虐得残破,然后推进炼剑炉里当材料。
苏芙垂眼看了看他摆出来还没卖完的材料。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打算赖在这里呢?啊,考虑到你是重度智障,总是作出一些愚蠢的判断也就不奇怪了。
“实际上,把这些材料给卖完我就走了,如果你很着急的话,可以帮我加快一下材料售卖的速度,比如用你的大嗓门帮我吆喝吆喝?或者自掏腰包,把我的材料全部买掉?”
巴桑眼睛逐渐瞪大:“?”
侯烛:“”
决斗不决斗的其实也不重要,关键是他的金手指老爷爷这画风怎么古古怪怪的?
当检定法阵布置完成,这一批参加检定的年轻人也在穿短袍的魔法学徒的带领之下来到了。侯烛擦了擦手,无声地融入到人群的后方。
汉默走至密厅中央致欢迎辞,恭谨地向他们引荐了众位莅临至此的家族魔法师,并对天赋检定的流程进行了详细的说明。
一群年轻人站在厅里,是呼吸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的安静。他们看着身着法师袍的长辈们,看着地上那神秘的魔法阵,眼睛明亮,燃烧着惊叹与憧憬的光。
在对代表着家族希望的子世代们进行祝福后,天赋检定正式开始了。法师们坐在高高的长桌后,灰黑色法科绒从柔软地从桌面垂下来。最左首发已斑白的三星法师莲娜夫人推了推玳瑁色的眼镜,念出了第一个名字:
“罗尼·温斯顿。”
罗尼是这批测试者里年纪最小的,他在一个月前才刚刚成年。
听到长辈点到自己的名字,灰眼睛的少年赶紧上前,险些被因久经岁月而多出了很多凸凹的石质地板给绊了一跤。慌里慌张地来到了长桌前站定,看着威严的法师们,仰头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别傻笑了,”汉默指了一指,“看到这个法阵没?站进去。”
“直接站进去就可以吗?”少年向法阵伸出试探的JIOJIO,“别的不需要我做什么吗?”
“直接站进去就可以了,快一点,”汉默扶额,“每个人情况都不一样,测试可能需要很久的时间。”
罗尼踏入法阵,走到了法阵中间。所有人的视线都专注地投向他。莲娜夫人启动了法阵。浅淡柔和的魔力光辉把他给笼罩了。
罗尼顿时一动也不敢多动。
苏芙试着感知了一下,那是一股经过特殊处理的多属性混沌魔元,其中土元素对他对是亲和。它凝聚成浑厚的暗黄色光带,萦绕着他,进入着他,引导着他
然后十几分钟过去了。
魔力光辉渐渐消散,迎着少年期待的目光,莲娜夫人摆了摆手。
罗尼的神情紧张起来,眼眸里的光芒闪烁着几乎要暗淡下去。加勒特不耐烦地哼了一声,“还赖着不出来呢?你不行。”
光芒暗淡了。
少年用凌乱的脚步离开了魔法阵,他抬不起头来,身影看上去是如此的狼狈。
“没事的,”引他来此的魔法学徒是和他关系不错的一个堂兄,见状安慰地揽了揽他的肩膀,低声说道,“没有天赋也没什么,你看汉默伯父,他也没有天赋,照样是一个荣耀的温斯顿。”
罗尼低低地嗯了一声,但实际上并没有得到安慰。家主汉默尊贵而威严,过往在他心目中已经是顶顶了不起的人物了,但在这些魔法师面前,却明显矮了那么一头,这一点他看得出来。
两个家族法师上前对检定法阵进行了校准与重置。随后莲娜夫人又点了一个名字,布蕾娜·福克斯。她的母亲艾米丽·温斯顿远嫁到了洛丹米尔岛的福克斯家族,改跟了男方的姓氏。如今到了天赋检定的时候,是带着女儿连夜搭乘飞行舰赶回来的,跨越了海峡与山川,一路舟车劳苦。
布蕾娜的检测时间远比罗尼要长,冷白的光辉流动由缓到疾,再到活跃地在她身边雪花般飞舞。密厅里的空气似乎比之前低了好几度,她脚下凝结出冰霜,检定法阵那发出明亮的光,魔力循着阵纹如溪水似的缓缓流淌,最终将摆放节点上的的三颗无色水晶点亮。
“A级!”
“这么快就来了一个A级!”
在座的法师们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一个研学冰霜系魔法的三星老法师站起来,露出慈祥的笑容,招手示意布蕾娜来到他的身后——这意味着今后他就是她的导师了。
检定继续进行。仅仅两个人完成检测就用掉了这么长的时间,让侯烛感到很是抱歉。
他是最后一个参加检测,应该晚些再召唤苏芙先生的,这样便不至于让他也跟着在这里等上这么长的时间。只是这个秘厅进来了就不允许随意出去了,他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把他的金手指老爷爷给拉出来,“苏芙先生,”他自责地道,“也不知道有没有耽搁您什么事情。”
“我没有什么事情。”苏芙答道,现在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恰饭。
“等到检测完就好久了,今天一定要留下来吃饭,”侯烛说道,“说起来您可能不信,我做饭其实很好吃的。”
苏芙:“”
你够了,别说了,再说就饿死了!
他一个魅魔饿了这么多天他容易么!!
他盯着年轻的精灵那棱角分明的唇线,魅紫色的眸子变得幽深而危险。
这可是这家伙自己要请他吃饭的所以他凑上去吃一口,他应该也不介意吧?
——他这么想着,也确实这么做了。
侯烛:“!?!”
没有追究他究竟闯出了多么大的祸,也没有追问有关那位“精灵的神明”。但侯烛此刻没空去想这些,他疼得直不起身来,觉得自己的脑浆此刻就像奶油一样正在被打发。
布蕾娜·福克斯搀扶着他从最近的通道回到了地面上,明亮的光让习惯了晦黯的眼睛感到了些许不适。他们的目光对上了远远站着、一脸惊悚表情望着检定厅方向的汉默。
这位一向威严的家主大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我啊,我出来喊人,好处理最坏的状况你们知道的吧,城堡大面积坍塌,乌斯卡人的遥视画面里是会有显示的。”
一边说着,一边忙不迭地走了过来,“好了,布蕾娜,来,把艾文交给我下面大家都还好吧?”
布蕾娜没有把侯烛交给他。
黑发的少女用比她冰霜系的魔力还要更加寒冷的目光凝视了他一会儿,“这点小事就不劳你烦心了,族长先生。倒是导师们那边可能有问题需要你来解释,比如——你真的不是速度型的超凡者吗?”
“是为了防止泄密,乌斯卡人”汉默生硬地道,“我刚刚已经解释过了。”
“哦。”布蕾娜敷衍地点了点头,“我们往哪边走?我对你们这边不熟。”
“那边,出来就有车。艾文?你不能说话吗?艾文?”汉默指了方向,收手回来在侯烛面前晃了一晃。
侯烛轻轻抽了一口凉气。
他的父亲在这时显出殷切的关心,只管从另一边扶起了他,一路出了古堡,招手让等在泊区的司机把车开了过来,扶他在车里坐下。
“爸爸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回去看你,”汉默道,“法师们在喊我了。”
说完匆匆地走了,布蕾娜看着他的背影,似笑非笑地挑了挑唇,“啧。”
“多谢了,布蕾娜。”侯烛的声音有些沙哑。
“没什么,”黑发的少女说,“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吗?”
“请放心,我会照顾好艾文少爷的。”前排的司机扣好了安全带。
“那好,”布蕾娜点了点头,“如果你后续需要帮助尽管来找我。”
车子起步,布蕾娜挥了挥手。侯烛从她那双暮霭色的眼睛里看出了同情。
他叹了一口气,向后靠到了靠背上:“苏芙先生!”
没有回应。
侯烛检查了一下心灵的链接:“苏芙先生?”
苏芙庆幸他在中转位面侯烛看不见。不展开恶魔之翼他还真追不上能源车的速度。
黑如永夜的翼翅扇动,魅紫色的流光从翼膜的边缘划过,苏芙调整到与车辆相同的行进速度,“我在。我这就对你所在意的事情进行解释。”
他平静地说道,确信这一次绝对不会翻车,毕竟话术什么的他一早就编好了:“请你放心,我对你绝对没有产生感情方面的想法。刚刚之所以对你的唇部进行亲吻,纯粹是为了有效地为你提供帮助。”
“???”侯烛一脸懵逼,“什么帮助?”
“不要忘了,我刚刚所扮演的是神明的角色。神明对眷属使用‘亲吻’动作,是表达爱意的一种手段,而亲吻额头发丝等部位,与亲吻唇部是不同的,”苏芙说道,“前者顶多表明你是神明特别宠爱的眷属,而后者则意味着神明对你有情爱的诉求。”
“原、原来如此,”侯烛懂了,“这样的话,我今后就可以用‘侍奉神明’为借口,来拒绝家族的联姻安排了?”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苏芙立刻对他表示肯定,“你猜得真的是太对了。”
侯烛首先安下了心,然后胸中立刻充满了感动:『苏芙先生一定是看我因为联姻的事情气得不行才特意这么做的天哪,他居然愿意为我做到这一步!』
“如果不是看你因为联姻的事情气到不行我也不会这么做,”苏芙无缝跟进,“所以你千万不要想多。”
“谢谢,苏芙先生,”猜测得到证实的侯烛更加感动地说,“您对我实在是太好了但其实,您原本不必做到这一步的,他们之所以安排我联姻,是因为我没有觉醒魔法天赋,除了联姻之外无法给家族带来更多的价值。而当我证明了我拥有天赋,他们自然也就没必要安排我联姻了,不是么?”
苏芙:“?!”
居然就出现了逻辑BUG!
“就像莲娜夫人,”侯烛还在接着说,“她是家族里最优秀的法师,这么多年来坚持不婚,从来没人敢对此置喙,甚至还称她为夫人,因为她宣称她已经献身给了魔法。”
苏芙:“”
撒谎什么的对他来说太难了,真的。
“苏芙苏芙先生?”侯烛注意到空气的突然沉默,“您怎么不说话了?”
苏芙刚回到学院就感觉到气氛明显变了,路上三三两两的学生都在低声激动地议论着什么。
她打开星脑,果然看到了最新的通知消息,而且是唯一的红色通知:
【中央教育部通告】
【考生苏芙:】
【根据泛宇宙机会平等公约,恭喜你获得第四星环高考资格(可自行选择参加与否)。】
【考场坐标:猎户座悬臂γ-07星域,标准时4051年2月1日0点。】
【命运从不眷顾仰视星空却不敢斩碎星辰之人。】
【前行者,愿你的锋芒永不蒙尘。】
【倒计时:22:59:59】
通知上的倒计时正在一秒一秒地跳动,幽蓝的光芒映在苏芙的瞳孔里。
她终于在今年的高考前,进入了天祈附中,保底能考入天祈大学。
是选择推迟一年继续在第四星环发育,还是……往金字塔尖考?
答案显而易见。
高考。
唯一能突破星环限制,能让平民与贵胄同台厮杀的全宇宙大型统一考试。
无数天才将在宇宙层面的考场上,真正展开以自身为剑厮杀的修罗场。
整个星海即将绽放人类文明最残酷也最璀璨的烟火。
她叹息,终于——开始了。
第 63 章 63-B级高考,九州·青丘(含营养液加更)
苏芙刚回到宿舍楼下时,远远就看见两个身影倚在门口的梧桐树下。
“老大!”
林明熙看见她强打起精神,“你可终于回来了。”
苏芙加快脚步,看着两人反常的样子,纳闷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这俩人状态明显不对劲,尤其是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林明熙,现在一脸愁容。
姜清羽也叹了口气,“先上楼再说。”
进入宿舍后,她直接开口暴击:“这届高考改革了。”
一般来说,施法者召唤的恶魔都是次抛的,恶魔为施法者达成目的后,双方的契约就该解除了,除非施法者有意愿进行长期合作。
他必须和侯烛长期合作,让自己成为侯烛的专属恶魔,这样的话他就不会被其它的施法者给召唤走了。他的阻断阵似乎对非人种族的召唤魔法没用,侯烛是个精灵还好,如果碰上兽人矮人半身人契主,那实在是接受难能。
“契约?”年轻的精灵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苏芙露出了120°标准营业微笑:“你应该不想每次召唤我出来都这么大费周章吧?”
“当然了当然了!”侯烛立刻点头,『正常的老爷爷那肯定是随身携带的,每次召唤都要费那么大劲布置一个魔法阵谁能顶得住啊。』
“那么,是时候让我们的临时契约变成长期契约了,”苏芙的笑容越发标准起来,“把手给我。”
侯烛乖巧听话地把手交了给他。
『苏芙先生一定对我这个主角非常满意,你看他笑得多灿烂啊。』
“”
苏芙赶紧把他不断上扬的嘴角压下,用沉稳的语气说,“认真听。我来教你如何与我缔结契约”
在他重复过两遍之后,侯烛一字不差地吟唱出了晦涩拗口的契约咒语。
魔力的涟漪由他而发,玄秘的光尘在两人之间萦绕,凝成了一个漆黑的法阵,而后又随着契约的完成而消散。
“好了,”侯烛能够感受到两人之间的联结,“这个契约要怎么用呀?”
“也是通过咒语,”苏芙说道,“听好了,这是召唤的咒语,[菲忒普斯-拉特迦奈法]。”
侯烛超认真地把召唤的咒语记住。
苏芙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有这个,放归的咒语,[拉特德尔埃里克萨斯]。”
侯烛头上立刻冒出问号,“为什么还会有放归的咒语呢?”
他快速地回忆了一下熟知的文学作品,别人家的金手指老爷爷顶多需要主角召唤出来,回去的时候都是自动回去的,『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的亚子』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他玩过的契约恶魔的游戏,可以召唤,可以放归,如果是战斗中有需要的话,还可以献祭
苏芙:“”
还好他机智地捂住了献祭的咒语没教等等,妈的,他连放归的咒语也不该教,现在好了!
苏芙立刻提醒自己闭嘴不要说话。多说多错的道理他已经够懂了,就不需要更懂了。而事实证明这确实是个明智的选择,不需要他来掩饰,侯烛自发就给出了解释:
『私设,这一定是作者的私设!作为一个会在奇奇怪怪的地方纠结的作者,吃千年灵果都得先洗一洗,设定金手指老爷爷需要通过咒语来召唤请回也是正常的。』
然后立刻真情实感地担忧了起来:『不好好走剧情,就知道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一看就是个萌新作者!这本书不会扑街吧不要啊,我不想当扑街文的主角啊!!』
苏芙:“”
很好,这一波又成功地稳住了呢。
侯烛记忆了他教给自己的两个咒语,然后试着念了一遍,好让苏芙为他检查发音。
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必要这样做,因为他的发音其实相当标准,当念出“召唤”的咒语,魔力的光辉流转,空间隐隐开始波动;而当念出“放归”的咒语
苏芙直接就被丢到时空隧道里了。
放归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苏芙整个魔都是懵逼的。而且这一次的体验和之前还不大一样,可能是少了增加稳定性的魔法材料,他就像是一团衣服在洗衣机里卷来卷去,晕头转向之间,惊悚于他眼下所面临的问题——他会被传送到哪里?
是魔法纪元的卡斯特罗地下城?还是现今时代的地底某处?
他没有头疼太久。
“放归”的机制是“哪来的回哪去。”
苏芙重新出现在他的小屋里。不远处被困在束缚阵里的吸血鬼因他的突然出现而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苏芙扶住了额头,没有理会他,因为他的意识海里此刻乱糟糟的,一来是空间传送所导致的不适感,二来则是侯烛一直在他意识海里说话!
『苏芙先生,苏芙先生啊啊啊啊我错了一不小心就把您给放归回去了!』
『对不起我这就把您召唤回来。』
『菲忒普斯-拉特迦奈法!』
苏芙:“@%$%”
他落地动都没来得及动一下,就又被召唤咒的拉力重新拽到了时空的隧道里。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这一次他离开中转位面的时候是差点儿一头栽到地上。
他的脸色是肉眼可见地难看,侯烛顿时感到非常地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胡乱念咒语。”
苏芙:“”
忍住,不能说话!
金手指老爷爷绝对不能在主角面前吐出来!
看到他甚至不想搭理自己,侯烛于是感到更抱歉了,“是我不该随便打扰您,刚刚送您回去一转眼又喊您出来”
他的内心充满了自责:
『按照套路,金手指老爷爷在为主角解决了目前所面临的问题过后就该回去了,这就是为什么苏芙先生要和我升级契约然后教我请回的咒语』
『虽然放归是仓促了一点,但他接下来显然会说「没错,就是这样,看起来你已经学会了」,然后顺理成章地消失掉让我自己打怪升级,我怎么可以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又把他给拉出来呢?』
『难怪苏芙先生会那么生气,我把他的台词都给打乱了』
弄明白了情况,侯烛再次抬起了头。他明亮的目光让苏芙敏锐地意识到不妙,然而他不能说话,只能眼含泪光抬起尔康手!
侯烛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尔康手,他念咒语念得超快,充分体现出作为负责任的主角必须把剧情推回正轨的决心:“拉特德尔埃里克萨斯!苏芙先生我立刻送您回去!”
苏芙:“@&%#$@&”
你再给我说一遍你是主角?
你拓麻的明明是狗比!大狗比!!
苏芙摔在地下城的屋子里,吐了个昏天暗地考虑到他肚子里并没有什么东西可吐,应该是干呕了个昏天暗地。
吸血鬼再次被他给吓了一跳,确认他这一次是不会再突然消失了,当下便善良地安慰起了他:
“魅魔就是这样的啦,第一次可能有点不适应,等以后次数多了就习惯了。
“施法者召唤你们虽然是为了满足需求,有的时候还会玩得过分一点,但你也可以借此机会吃饱不是吗?
“哎你现在应该已经吃饱了吧?所以是不是可以把我放了啊?”
而在此同时,侯烛的声音还在响着:
『啊我可真是太机智了,一下就把剧情给扭转回来了呢,接下来老爷爷就可以慈祥地说出他之前准备好的台词了!』
『等等,苏芙先生为什么不说呢?』
“歪,苏芙先生您在吗?”
苏芙:“”
苏芙:“滚!!”
他的世界瞬间安静了。
但也就安静了一秒钟。衬衫被折了一折,放到了旁边的架子上。
侯烛的体形是标准的精灵体形,纤细,修长,但是并不瘦弱,薄厚恰到好处的肌肉在骨骼上覆盖着,线条优美而流畅。
“那个”年轻的精灵指尖按着腰间淡金色的金属搭扣,泛白的指尖无声诉说着紧张,“下面还要脱么?”
借着检查之名获取体l液的可能性从苏芙脑海中闪过,他抿了抿唇,“看情况。”
他把手掌轻轻覆上了他的背脊与肩膀。
微弱电流般舒适的酥麻循着手臂传导上来,汲取的愉快感让他狭长的眸子弯出妖孽的弧度。
侯烛的身躯有点发僵。
随着苏芙双手的游移,绯红的颜色从他的耳尖蔓延到了脸上。
『感觉好、好奇怪』
苏芙的手瞬间不动了。
——得小心,千万不能露出马脚!
侯烛:『冷静,稳住!金手指老爷爷帮忙检查身体而已,哪里有奇怪,一点儿也不奇怪!』
苏芙:这就对了,检查身体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
——看来他是不用小心了。
侯烛:『噫呜呜噫真的好奇怪啊!』
苏芙的动作再次停下:“”
——刚刚还说不奇怪,这人怎么出尔反尔啊!
侯烛给出了他出尔反尔的缘由:『主要是他太年轻了,一点儿都不像是老爷爷好吗!!』
苏芙:“”
——你自个儿设定的怪我咯。
侯烛:『都是因为纯血精灵不会变老,冷静,他就是老爷爷,老爷爷,老爷爷』
侯烛开始念经。
苏芙试探着又动了一动,看年轻的精灵除了念经之外没有别的反应,唇角不自禁地微微上扬。
他开始喜欢这个傻乎乎的宿主了,既然自我洗脑能力如此强大,那么接下来,把接触面积更进一步扩大应该也没有关系吧?
他手向上举,让长长的袖子向后滑去,用双手勾住了青年的肩膀。
侯烛:“!”
这样的姿势,苏芙几乎挂到了他的身上。他心下一阵慌乱,还没想好要怎么办,却见银色的发丝垂下,如月华般微凉,妖冶的美人已是把脸颊贴在了他的胸膛。
他的老爷爷经是念不下去了:『!!!!!!』
“不要紧张,”苏芙平静地说道,“只是检查。”
他以为他很平静。但实际上他的声线是无比勾人的沙哑。
年轻的精灵瞳孔地震:『不对吧救命啊我召唤的真的是老爷爷不是魅魔吗!!』
苏芙:“??!?!?”
——这怎么突然就真相了啊?!
苏芙瞬间从他身上离开,退到了两步之外,动作几乎比出剑还快。
侯烛弱小可怜又无助,慌乱地把一旁架子上的衬衫扯了过来。
空气,迷之,寂静。
“不是魅魔!”苏芙飞快地澄清。
“?!”
侯烛不由一愣。
苏芙立刻意识到糟了——过于及时的澄清令人费解地起到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效果,年轻的精灵肉眼可见地开始怀疑了,当下快速又补充了一句:“我又不是魅魔,难道还能吃了你吗?你在害怕什么?”
“对、对不起,”侯烛连忙道歉,把衬衫重新放到了一边,“有对检查造成影响吗?”
“”
苏芙看着他冷润的肌肤,很想告诉他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所以需要从头再来一遍但是没敢。
突然就真相了真的是太可怕了,而且他还要帮忙解决魔法天赋的问题这事还没一点儿着落,天知道他刚刚只顾着吃东西了!
他可太难了。
他的作难让侯烛紧张了起来,生怕下一秒老爷爷就会告诉他,他并没有魔法天赋,虽然这超出了一贯的套路。
于是自发地寻找起自己拥有隐藏天赋的证据,他细细感受自己的身体,“我刚刚好像嗯,我觉得,刚刚我们身体接触的时候,好像有什么能量在流动那是不是魔力?”
苏芙:“!”
居然自己把答案送上门来了!
能否对魔力进行感知一向是判断是否存在施法天赋的重要手段,毕竟魔力首先要能感知才能运用,才能拥有更多的可能,侯烛既然对魔力的流动有所察觉,显然是应该存在魔法的天赋的,于是苏芙点了点头。
侯烛的眼睛顿时亮起了光芒,但他很快便又意识到了问题,“既然我拥有魔法天赋,为什么家族始终检测不出呢?还是说,这真的和我的精灵血脉有关?”
“我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苏芙说。
沉吟了片刻之后,又道:“我需要你的血。”
侯烛把左臂递了给他。
苏芙意识到他手臂的伤口有点奇怪,从创面来看,有点像是他在尼特身上留下的刀伤——每次愈合之前都会再次划开,以确保血液能够不断涌出,毕竟吸血鬼这种生物自愈能力很强。
“这是为了画法阵割的因为老是失败,每次都要重新放血,”侯烛注意到伤口表面的血液已经有点凝结了,于是抽出了一张纸巾,“我擦一下。”
——把将要凝结的血块从创面擦掉,好让新鲜的血液得以流涌出来。
苏芙轻轻抽了口气。
本来还想借此机会吸一口的算了。
他把纸巾从侯烛手里拿过来,告诉他不用了。随后用指尖轻轻点蘸了边缘的血液,闭阖眼睛认真感知其中所蕴的气息;接着,又撩起了他一侧的长发,观察他那轮廓微尖的耳朵,和自己被设定出的、标准的精灵尖耳做了对比。
找到答案了。
“你不是精灵,也不是人类,更不是半精灵”苏芙用纸巾擦拭了指尖的血迹,看着青年因他的话语而惊异茫然的眼睛,“你是混沌。”
侯烛给听懵了,“混沌?”那双碧色的眸子离他不过一尺之隔,流金似的发丝垂笼下来,扫过了他的脸颊,微痒的感觉勾得他的脚趾条件反射般地蜷缩。
眼睛失神了那么一刹,苏芙无意识地用舌尖轻轻扫了扫唇瓣。饥饿感。自从成年之后,他就没有真正吃饱过
好在,属于个体的意识很快赶走了本能的渴望。
这特么也太真实了,翻车之后直接就把他往床上按,精灵不该是纯洁又优雅的种族吗,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完了完了!!
苏芙抓紧了手里的圣白法杖。接下来他就要转职当近战法师,试试看[法杖攻击·物理]能不能直接敲死这货
但他抬起法杖的蓄力过程被塞进怀里的一大团被子给打断了,“有人来了,您藏在这里,”侯烛说道,声线是听得出的紧张,“绝对不要出去!”
“!!!”
苏芙大松了一口气。
“要我藏起来你可以直接和我说嘛,”他心有余悸地对侯烛的恶劣行为进行愤怒的谴责,“进入中转位面就搞定的事,为什么要把人往床上按呢?”
“中转位面”
侯烛惊讶地重复了一遍,但紧跟着就发现了更值得惊讶的事情,“先生,我刚太紧张了所以那一整句话也是用乌斯卡语说的,这样您也可以听得懂吗?”
苏芙:“?!?”
侯烛的内心嘀嘀咕咕:『那么一长串的句子,再加上这么容易令人误解的行为,居然还能一下子弄懂我的意图』
苏芙:“”
他今天翻的这车怕是不用想着扶了。
还好时间紧迫,给了他暂时逃避车祸现场的理由,苏芙使用了魅魔成年后觉醒的生存技,身形直接消失不见,遁入了中转位面。
“啊,一下就看不见了,”侯烛惊喜地说,不过通过契约,依然能够感知到苏芙就在他的身边,“刚刚太过慌乱,做事没过脑子,实在多有冒犯,我真诚地向您道歉,希望您能忘记这件事情。”
苏芙:“”
我也太过慌乱,说话没过脑子,同样希望你能忘记这件事情。
好吧这必不可能。
来人正在接近。年轻的精灵没空和他说太多,拉下袖子遮住了手臂伤口,转过了身飞快地向外走。
苏芙看着他的背景消失在转角,更大程度地松了口气。
现在他有时间来思考待会儿该怎么救场了,以及,记录一下如今所发生的事情。
【阻断阵无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召唤阵来自精灵,和人类的法阵存在不同】
【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这次召唤,居然使我回到了原本的时空】
【这个契主看起来不大聪明的亚子他握住了我的手,】
苏芙写到这里停笔,轻轻抚过侯烛刚刚所触摸的地方。
【所回馈的感觉非常舒服。】
【甚至还想让他再摸一下。】
有着温斯顿家标志性灰眼睛的年轻人在前往草坪前的小路上被拦住了。
侯烛双手环抱在胸前,微微偏过了头,目光从他身上扫过,是不屑掩饰的嫌恶,“杜维,你来这里干什么?”
“怎么,没事难道还不能来这里关心你一下吗?”杜维·温斯顿挑了挑眉毛,脸上露出浮夸的假笑,“我亲爱的哥哥?”
“阴阳怪气。”侯烛冷冷地说。
“你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手足可是会让父亲很失望的,”杜维用抑扬顿挫的声调喟叹道,“你忍心让父亲这么失望吗?侯烛?还是说,你有把握让他在一个月后难得地为你欣慰一次?”
“啊,那还真是谢谢你提醒了我。”
侯烛道,若是过往,杜维这么说他会很受伤,然而现在,他已经是有金手指老爷爷的龙傲天主角了,“你说得没错,考虑到一个月后的事情,就算我现在让你滚回去,父亲应该也会原谅我的。”
杜维脸上的笑容以一个极为难看的形状僵固住,然后缓缓消失了。
“看来那本书还真是有用啊,”他说,勉力维持着高高在上的语气,“不枉父亲专从秘库里为你找出来。”
侯烛眉宇微微拧起。
他算是明白这个同父异母的便宜弟弟突然来到他这里是为什么了。
“恭喜啊,恭喜,”杜维说道,脸上再次满满堆起了虚浮的笑容,“既然已经找到了解决天赋问题的办法,自然是没必要再留着这本书。我想,你肯定是不介意把书借给你的弟弟看看了?”
“你想多了,”侯烛一脸冷漠,“我可真是太介意了。”
杜维被噎得一梗,神情瞬间难看了起来,“侯烛,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希望你能懂,书在你手里这么多天,你已经得了够多的好处。”
“那是我母亲留下来的书。”
“这是家族的书!是父亲顶着压力从秘库里拿出来的——凭什么你能看我就不能看?”杜维提高了声调,向前伸出了手,“给我。”
侯烛唇线抿起一抹讥讽的厌恶,冰寒的目光沉默地俯视着他。
“行,你真行。”
杜维恶狠狠地笑了,他伸出的手五指向上勾起,明亮的电弧跃动起来,发出滋滋的声响,“那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魔法天赋吧,还是说,你想要回味一下酥酥麻麻的销魂滋味呢?”
“我看是你怀念巴德叔父的惩戒室了,”侯烛从容抬手,向他斜后侧指了指,“摄录器。”
指尖的电弧瞬间消散,杜维一个激灵,转头向斜后侧看了过去。
洁白的金属杆立在路旁,高举着一个方形的摄录器。作为乌斯卡人的眼睛,它负责监控前往林地的人。精灵喜欢亲近自然,侯烛住的是他母亲留下的院子,因为离林子比较近的缘故,草坪前的小路有一部分也包含在其监控范围里。
——绝对不能在有泄密可能的情况下使用魔法。这是温斯顿家的禁令,由心灵禁制保证其能够严格施行。
可是他已经使用了,还被摄录器给拍到了。禁制要求他必须向家族坦白此事,好让专人消弥可能风险。
他是必须要往巴德的惩戒室里去一趟了。
没能借到书,还记下了一顿打,杜维的眼神阴沉得吓人,意识到侯烛是故意把他堵在这小路上的。
但这也让他看穿了一件事:“你根本没有觉醒天赋!不然的话用不着用这种卑鄙手段,还救命稻草一样抱着那本书不放!侯烛,四年了都觉醒不了天赋,你觉不觉得你就是一个废物?”
“无能狂怒。”
侯烛淡淡地笑了一笑,神情平静。唯有某个记完了笔记姗姗迟来到现场的虚假金手指老爷爷能够听到他那激动的心声——
『卧槽,这是多么标准的炮灰反派发言啊卧槽!』
『总算知道这个辣鸡弟弟为什么这么辣鸡了,因为他拿的是无脑反派炮灰男配剧本,他的人生意义就是针对我这个主角!』
苏芙:“”
您开心就好。
侯烛觉得他也很需要进行一波标准主角发言:“话说亲爱的弟弟啊,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
“???”
杜维的头上缓缓冒出问号。
“什么啊,”他咧了咧嘴,神情满是嘲讽,“你以为你是废柴流主角吗?”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侯烛说道,“我真的”
他很想骄傲地说“我真的是”,但是考虑到说出来之后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比如杜维得知世界的真相后愤怒地拿起炮灰逆袭剧本,使主角光环向他身上偏移,果断及时地又把嘴闭上了。
苏芙:很好,躲过了一次社死现场呢。
杜维头上冒出的小问号有了很多的朋友,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废物哥哥今天表现得有点怪怪的,以至于他心里也开始不确定了。
但还是冷笑了一声,说:“好啊,那我就期待着一个月之后了。看着你是哥哥的份儿上,好心提醒你一下,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再失败就等着家族给你安排联姻吧——联姻这种事情,说白了就是买卖,你的精灵血统想必能让你卖个好价钱。”
说完袖子一拂,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侯烛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看上去依旧是那么地从容优雅,成竹在胸,不过当回到房子里,面对他的金手指老爷爷,某个主角立刻就又变得小鸟依人楚楚可怜了。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侯烛试图向老爷爷寻求帮助,“如果这一次也不行的话,家族就会给我安排联姻”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通过我们之间存在的链接,我可以瞬间学会一种语言,”苏芙露出老神在在的笑容,把他经过充分的思考所编出的解释给拿了出来,“这只是我所能做到的事情里面最微不足道的一件。”
“?”
侯烛愣住:『他为什么和我说这个?』
不过他很快便明白了过来:『哦哦!乌斯卡语的事情!都是杜维这一场闹的,害得我都把这事给忘了。』
苏芙:“”
早知道就不说了。
侯烛:『懂了懂了,老爷爷之所以和我说这个,显然是为了以此为例,展现他的神奇之处!那么,帮我解决天赋问题,一定是不在话下了。』
苏芙:“”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他太难了。
侯烛看着他,翡翠似的眼睛此刻又多了星星般期待的光芒:“苏芙先生!”
“咳,”苏芙顿了顿藤蔓环绕的圣白法杖,“首先,我得弄明白你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嗯”
他尝试对侯烛的身体进行感知。
只可惜,他没有感知到任何除了饥饿。
很饿。
苏芙向侯烛伸出了手,指尖扫过那柔顺的金发,落上了他的脸颊。
肌肤像是冷玉一般白得无瑕,过电般的触感从指尖传导上来,依旧是很舒服的,带着一种微微的奇异的麻。
这种感觉
长剑幻化的圣白法杖变得碍事了起来,苏芙把它立到了一边,双手捧起了青年的脸庞。
接触面积的扩大使感觉得到了强化,苏芙的指尖微微颤抖,他明白他为什么会感觉到舒服了——这是进食所会带来的满足感,饮血所无法带来的那种满足感!
看来成年魅魔的进食方式并非局限于性行为,更加广泛的亲密行为,比如皮肤的抚触同样有用不过他触碰名叫尼特的那个吸血鬼的时候却是并没有这样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侯烛是他的契主,与他存在着更深层次的链接让能量得以转换摄入。
所以说,他眼下所应做的最理性的事情,便是借着这次机会,光明正大地对他的契主进行更多的触摸,也许,他能够迎来一次久违的真正的飨足!
苏芙的理性程度一向是令他引以为傲的。
微凉的指尖抚过了精致的喉结继续向下,把象牙白的金丝纽扣给扯开了。
年轻的精灵那沉碧的瞳孔在这一刻因受惊而收缩,“苏芙先生!”
“是必要的检查,”苏芙平静地给出早已编好的解释,“不是很想弄明白你的魔法天赋问题吗?不要麻烦我动手,自己把这些碍事的布料给去掉了。”
“好、好的”
有着精灵血统的青年结结巴巴地应道,抬手将被他碰得有些凌乱的发丝掠到了背上。
金色长发笼蔽之下,轮廓微尖的耳轮很不争气地变红了。
“在普通的混血儿身上,精灵的血脉和人类的血脉可以很好地融合;但在你身上,两种血脉却是相斥的——它们在打架,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苏芙费力地为他进行解释,“你体内是存在魔力的,甚至量还很可观。但血脉的冲斥造成的内耗,导致你的魔法天赋无法显现。”
侯烛点了点头,明白了。实际上最初的惊讶过后,他对这个答案其实并不意外,“那么,我应该怎么办?”
“做出选择,”苏芙说道,“是做一个人类,还是做一个精灵。”
侯烛从未想过他还要做出这样的选择,“当然是精灵了。”他不假思索地回答说。
“明智之选,”苏芙说,“我不知道血脉冲突的情况是否常见,只知道若是一般的精灵血统,在和人类血统进行那么多代的混血之后,就算想打架也完全没有打架的力气了。”
他按了按左手的衣袖:“你稍等。”
侯烛点头。
苏芙在他面前消失,进入了中转位面,在变成了袖子的革袋里翻找。
当他再次出现,手里已是多出了一枚银叶果。
“!!!”
侯烛顿时激动,『来了,金手指老爷爷从储物空间拿出千年灵果的套路它来了!』
苏芙:“”
你说的这个千年灵果,它十块钱不对,十魔石三个。
侯烛高兴地接过了圆润饱满的银色果实,就要咬下去,但却被苏芙给拦住了。
“啊,不能直接吃吗?”侯烛问道,旋即便明白了过来,『是我毛躁了,这么珍贵的灵果,当然不能直接吃了,正确的做法显然是拿它来炼药!那么接下来,老爷爷就会展示炼丹神技,并问我想不想成为炼药师等等这本书这么写真的好吗,这也太套路了吧,话说作者你能听到吗?作者?』
苏芙:“”
你这样的主角是会被作者发盒饭的,真的。
“洗一下,”他无力地指着厨房的方向,“先洗一下。”
“不炼药啊,”侯烛顿时失望,然后意识到哪里不对,“洗?!”
『这灵果不要面子的吗,吃之前还要洗的吗,这种东西不是默认很干净吗?!』
苏芙:“”
这“灵果”可是地精用那脏兮兮的小黑爪子递过来的,不洗能吃么?
当然了他肯定是不能这么对侯烛解释的,于是便说:“这枚果实实在是存放太久了,所以有点过期,吃之前当然要”
侯烛瞪大了眼睛:“过期??”
苏芙真切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多说多错:“去洗!!!”
侯烛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敢问,只好听话地去洗灵果,内心觉得奇奇怪怪的。
这一段剧情怎么肥四啊,跟人家书里写的好像不一样啊!
不过他很快便不奇怪了,因为接下来的事情重新回归了套路,在吃下这枚“千年灵果”之后,他明显地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但有一点是确定的——沉寂多年的魔法天赋,终于觉醒了!
“其实这只是一枚很普通的魔法果实,对于精灵族而言有补充自然之力的效果,它对你所起到的作用就像是在天平的一端增加了一枚小小的砝码,让胜利倾斜向了精灵血脉的一方,”苏芙解释道,“你能够觉醒天赋,其实还是依靠自身血脉的力量。”
侯烛:『吃一口就能直接觉醒天赋的千年灵果,你跟我说这是普通的魔法果实?!大概这就是金手指老爷爷吧,重新定义普通,跪了跪了。』
“这种果实在我那个年代十魔石三颗,所以不要高估了它所带来的助益,”苏芙一脸冷漠地看着某人在那里老高兴了,“你在日后还需要对你的精灵血统进行进一步的纯化。”
侯烛连忙让自己冷静下来:“我要怎么做?”
“需要慢慢研究,我也不是很清楚,”苏芙说道,“毕竟你这种情况我还从来没有见过。”
侯烛:『懂了懂了,看来一点点提纯血脉就像是收集异火雾核龙珠一样,是我未来一段时间里要走的剧情线了。』
苏芙:“”
大可不必每件事都往套路上靠,真的。
“现在,”他说道,“我们该处理一下契约的问题了。”
这边吸血鬼尼特喜形于色:“我可以滚了吗?真的可以滚了吗?那能不能麻烦你解除一下阵法,我被困在这儿滚不动啊!”
另一边侯烛瑟瑟发抖:『完了完了,我不小心把苏芙先生惹毛了!他居然让我滚,我没有光环了,当不成主角了』
苏芙:“”
毁灭吧,累了。
菜鸡吸血鬼是用不着了,苏芙解除了束缚阵,尼特立刻喜大普奔地滚了。
随后他坐到了椅子上,重新转向了侯烛。
“侯烛。”
“嗯嗯嗯!”年轻的精灵立刻一个激灵站好,『老爷爷喊我!』
“你有没有想过,”苏芙提问,“我们如今分别位于不同的世界,我们之间的通信是如何实现的?”
“是心灵链接!”
“没错。我们如今在进行心灵通信,”苏芙说道,“那么问题又来了,在与人进行心灵通讯的时候,要如何避免把心理活动和想说的话一股脑全给人发送出去呢?”
“!!!”
侯烛整个人都不好了,『难怪苏芙先生让我滚,难道说,我刚刚把心里想的那些全给他灌过去了?』
可怜的虚假主角直恨不得当场躺进棺材入土为安。
但在死透之前他还是想要试着挣扎一下,“风,苏芙先生,您刚刚有没有听见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的心理活动太过丰富,使我在瞬间接受到了大量的信息,”苏芙可不敢轻易暴露他的读心外挂,“你可以想象一千只野鸡同时在那里咕咕哒,没有人会闲得去辨认每句鸡叫的含义。”
『看来生活在信息爆炸时代也是有好处的,』侯烛大松了一口气,“那么,我应该如何避免把不必要的信息也一起发送过去呢?”
苏芙可知道个鬼,毕竟不同种族的精神领域是不一样的,“这是布置给你的思考题,你为什么要反过来问我?”
“我错了,我这就自己寻找答案!”
侯烛自己折腾了一会儿,安静了,高兴地告诉苏芙他已经找到了正确使用心灵通信的方法。
苏芙闻言试了一试,发现如果他乐意的话,依旧可以读取他的心理活动——毕竟他是魅魔,天然擅长于精神法术。
不过他才不乐意读,现在他又没有翻车风险,为什么要去听沙雕发言?
不如练剑。
苏芙收拾了房间,来到了居所前的空地上,开始练剑。
因为把他给惹毛了的缘故,侯烛就很怂,一直安安静静,直到几个小时过去,才试探着和他说了一声“晚安”。
收到他的信息,苏芙抬手挽了挽重新恢复成大波浪的银发,看着闪耀寒光的剑刃,迟迟没有练习下一个动作。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和他说过晚安了。
原来不知不觉地,已经到了晚上么?
地下城终年黑暗,不分什么白天与夜晚,而这也就意味着,他可能正在活动着,侯烛就会突然给他说一句晚安。
——如果他那时正在进行决斗这样的高危操作,这一句晚安过来,影响了他出剑的速度,他岂不就凉了?
想想真的是太可怕了,于是苏芙毫不犹豫地就用魅魔的精神优势把这货给拉黑了。
侯烛:“???”
很快,随着神技的抽取完成,苏芙眼前的景色开始迅速变化。
光影交错之间,她忽然感觉到一阵清凉的微风拂过面庞。
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桃花香。
她眨了眨眼,这是——
一片开满桃花的山坡上?
粉嫩的花瓣纷纷扬扬从天空飘落,远处朦胧的山峦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神衍的提示在耳边响起:
【第四星环高考考卷正式开始】
【请考生开始作答】
【考核评分标准:异常消灭数量】
【当前位置:九州·青丘】
“青丘?!”
苏芙震惊了,怪不得刚才召唤时会出现九尾狐,合着这是来到青丘老家了。
她抬眼望去,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青丘啊,狐族的发源地,山海经里美丽的上古圣地。
她深吸一口气,桃花的味道沁人心脾。
目光所及,桃花开得正盛,不似凡间桃花,花瓣宛如凝脂。
“这应该是青丘的桃林。”
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触感细腻。
顺着山坡往下看去,一条蜿蜒的河流在山脚下流淌,水声潺潺,飘荡着散落的桃花瓣。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英水?据说饮其水可增智慧,曾孕育无数神奇生物。
河岸边零星生长着几株柳树,枝条低垂入水,随风轻摆,与水波交相辉映。
“真美啊。”
只是眼前的景色越美,反而越提醒她,这是因为异常的肆虐才显露出青丘原本的风貌。
如果她不曾在B级副本里亲眼目睹过考卷之下破败不堪的遗迹,她或许还能单纯地欣赏。
可现在一想到这里的每一片桃花瓣,每一缕清风,都浸染着异常的气息。
那些本该安息的一切,连死后都不得安宁。
“得把这个副本给炸了。”她心想。
第 64 章 64-女娲娘娘,创世神技(含营养液加更)
苏芙站在桃花盛开的山坡上,觉得还是有可能炸掉副本的。
在青丘副本召唤出正统九尾天狐,山海经里的神兽,狐狸里的老祖宗,那不是降维碾压。
在自家地盘上,还能输?
可是,她环顾四周,眉头渐渐皱起。
不对劲,异常呢?
考卷里的妖魔呢?都跑哪去了?
这可是高考考卷啊,按理说异常数量应该不少,怎么可能一个异常都看不到?
可她不但在四周完全没有看见,甚至发动【百鸟之心】后,从天空上俯瞰,也没有看见任何异常的踪影。
她又看了一圈,远处的山峦在云雾中若隐若现,近处的桃花随风轻摆,英水的波光粼粼映着落英缤纷。
很美。
美得有点过分了。
阻断阵就设置在房间里,随时可以使用。
召唤与传送需要一个过程,苏芙没有犹豫,提起剑一步疾跨到了法阵正中。
阵纹放射出幽蓝的光芒,阵法已经启动,但是却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空间隐隐扭曲,变得不再稳定,苏芙感觉得到,有一股力量在拉扯着他,要把他拖进位面的漩涡。
——为什么会没有效果?!
按照计算,明明不该出问题才对难道说,是目前的材料所能提供的能量不够吗?
之前所购买的魔法耗材在布置过法阵之后还有一些剩余,苏芙用魔力控制着装材料的革袋向他飞过来。
他试图对法阵进行补充,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拉扯着他的这股力量实在是太过霸道,不容哪怕一点儿违抗。眼前的视景破碎成了纷乱的线条,又组构成令人目眩的光影,苏芙跌进了另一个空间,连带着的他的剑,他的材料
这种体验真的是很糟糕。他在空间的隧道里穿梭,还有时间——时间在以诡谲不可名状的方式流淌着,苏芙隐隐地感知到,他与一个个体建立了连接。
这种链接随着他的接近而变得清晰,使得他可以判断出,那个个体的气息有点像是精灵难道他是被一个精灵施法者给召唤了,精灵魔法与人类魔法的不同导致了阻断阵失效?
没空想太多了。他正在被设定——现在的他就像角色扮演游戏里站在外观选择界面的人物一样,身上一切能改变的都在飞快地变幻成施法者理想中的模样。
头上螺旋的犄角消失了,以及那根末端是饱满桃心的尾巴。尖尖的耳朵被拉得更长直到成为精灵的形状,所有魅魔标志性的事物都被抹去真是虚伪,苏芙就很不爽,一边召唤魅魔,一边居然还嫌弃??
银色的大波浪也被魔法的力量拉直,柔美得像是上等的丝绸一般披在背上;那身极具风情的亮黑色制服当然也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白色的长袍,边角处饰以跃动着生命气息的绿色藤蔓纹样。
手里装着材料的革袋变成了长长的衣袖,冷冽的单刃长剑则化成了一根高度等身、藤蔓盘曲的牙白木杖,顶端嵌着一枚不规则形状的晶石,散发着圣洁璀璨的银光。
素美而优雅,禁欲且清高,苏芙也因此对这个精灵施法者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原来这家伙不仅虚伪,还特么闷骚!
虚伪又闷骚的某人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金色的长发颜色浅淡但却璀璨,有若瀑流般垂落在双肩,把那双通透明净、有若最上乘的祖母绿一般的碧色双眸衬得尤其漂亮。
这是一个容貌完美得无可挑剔的青年,即使在精灵这样普遍高颜值的族群里也是相当少见。
他的小臂上横贯着一道伤口,殷红的血把肤色衬得越发苍白乃至几近透明;身形颀长而隽雅,质地轻薄的衬衫略有些汗湿,隐隐透出的肌肉线条分外美好。
只是一眼,那始终存在的饥饿感就被极大地加剧了。苏芙心下升起由衷的雀跃,太好了,他可终于能吃饱了,被满满地喂饱
这样的念头瞬间便被他从脑海里赶开。
这是来自魅魔这个族种本能的渴望,而不是他作为苏芙这个个体所会产生的想法。23号就是在和契主进行了性行为之后走向堕落的,苏芙提醒自己绝不能蹈其覆辙,他可是要成为剑圣的男人,尽管违抗契主很难,但他必须找到办法——
只可惜,在找到办法之前,他就被从中转位面送出去了。
年轻的精灵看着他出现在眼前,神情惊异过后,显得兴奋极了。
苏芙给气得当场就想拨剑然而他的剑如今已经变成了木制法杖。
苏芙的内心顿时充满了绝望。
没有剑就不能秒杀,只要给了契主喘息之机,他一个心念,就可以完全压制住他的行动不对等等,心念?
苏芙震惊地发现,这个年轻精灵的意识海对他是完全不设防的,以至于他可以清晰听到他的心念——
『精灵古阵诚不欺我,居然召唤出了传说中的金手指老爷爷!』
『难道说,我是小说主角么?』
苏芙:“?”
苏芙:“?????”
而青年打量着他,心理活动如弹幕一般还在持续播放着:
『真的是老爷爷啊,和我想象中的一点不,半点儿也不差。』
『这么说的话,我绝对就是主角了,我说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奇幻,原来它根本就是一本书!』
『从时间点来看,如今应该是这本书的开头,如此一来就破案了,难怪我连续三年都测不出魔法天赋,被整个家族当作废物——这是多么标准的废柴流开篇虐主环节!』
『而如今我已经得到了金手指老爷爷,那么接下来毫无疑问就是打脸逆袭的剧本了』
苏芙:“…”
哦。有着一双灰色眼睛的少年从早晨起就很兴奋,因为今天是他的成年礼。
温斯顿家族的子嗣,在成年礼这天,会在家主的亲自带领之下,前往祖宅参观。
那是一幢城堡式的古老建筑,在河边的缓坡上矗立了漫长的岁月,到如今无论是建筑本身,还是内里的陈设,都已是无比珍贵的文物。
出于保护的目的,古堡早已封闭。唯有碰上重要的节日会仪式性地使用一下大厅,其它区域都是禁区。
家族里的哥哥姐姐成年日都参观了古堡,出来后,每个人都显得大受震动,仿佛世界观都遭到了颠覆。这让他越发好奇起古堡里究竟有什么,但任他怎么问,他们都不说,只告诉他,等你成年后就知道了。
如今总算轮到他了。
“辐射会对文物造成影响。进入祖宅不可以携带任何智能设备,”家主汉默·温斯顿,一个威严的中年人,在带他前往祖宅之前,首先提醒道,“把该留下来的都留下来。”
“哎哎!”
少年把手机交给了母亲保管,然后激动地向他奔了过去。
汉默用审视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还有你的表。”
“啊,这就是个运动手环!”少年讶异,“这个也要摘?”
汉默声音变冷,再次重复了一遍:“任何智能设备。”
少年因他过于严肃的声调而感到忐忑无比。汉默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于是在进入古堡后,便开口向他解释了严格要求背后真正的缘由。
“手机的应用程式,会自动唤醒并在后台悄悄录音。你应该有这样的经历,有时你和别人闲聊时说到了些什么,用不了多久就会在一些应用上看到相关的广告推送;而运动手环则会记录并上传你的行动轨迹。绝对不要小瞧乌斯卡星人的大数据。”
“乌斯卡人的大数据”
少年喃喃重复了一遍,感到一丝紧张。
乌斯卡人是这个星球的统治者,他隐隐意识到,今天家主要带自己看的,也许会是一些危险的东西?
他猜对了。
密室的光线如黄昏般晦暗,他在家主的引导下,试探着把手放在一本古老的人皮书上。
海量的信息瞬间借由触媒的链接疯狂涌入他的脑海。“看”着那在精神领域一幕幕轮换的画面,他的眼睛瞪大,嘴巴张开,膝盖在簌簌地发抖,带动得整个身体都在摇晃。
当信息的灌输结束,少年趔趄了一下,扑嗵一声便委顿到了地上。
汉默向他伸出了手。
“伯、伯父,”少年在他的帮助下,费力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开口,“这些都是真的?”
汉默看他的目光如看一个傻瓜:“经历了这些,难道你还有所怀疑吗?”
少年张了张嘴巴,没有说话,自己也觉得刚刚的问题着实愚蠢。
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哥哥姐姐参观过古堡后都是一副三观炸裂的样子——实话说,接触到了这些信息,世界观不炸裂才不正常:“真的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我们这、居然是个魔法世界?!”
“在我们的世界里,魔力是潮汐一般的存在。你刚刚所接受到的记忆信息,来自万年前繁荣的魔法纪元,而如今,却是魔力衰微的枯涸时代。”
汉默讲述,语气平缓而沉静,身旁少年在持续震惊,但这对作为家主的他来说,不过是隔段时间便要来一次的例行公事:
“随着退潮期到来,强大的魔法渐渐失去了原本的威力,精灵,人鱼,矮人甚至巨龙,这些对魔力有着高度依赖的种族也逐渐走向了消亡。
“大陆上唯一留存的种族——人类,还没有在时代的变迁中找到方向,便迎来了异域的乌斯卡人以星源驱动的利炮与坚船”
“但是我们历史书上写的,是乌斯卡人帮助泽坦人民脱离愚昧,走向繁荣与发展。”少年声音低低地说。
“因为历史不过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汉默回头看了他一眼,“好在如今,漫长的落潮期已经过去,魔力再一次迎来了复苏。尽管缓慢,但已足够使我们看到希望。”
说到这里他走到了一旁,把人皮书收进了一个古老而精密的保险箱。
“赢得这场战争需要海量的超凡者。家族会对你们是否有超凡天赋进行检测。因为魔法耗材太过珍贵,天赋检测每年仅组织一次,今年的在一个月之后。如果拥有天赋,家族会对你倾斜资源,帮你走上超凡之路。”
“我、我到时候可以参加?!”少年迫切地确认道,眼睛里有亮光在燃烧。
“适度运动,调整作息,好好准备,”汉默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每个人有且仅有一次机会。”
“好的伯父,我一定会认真的!”少年拍着胸脯大声保证,而后忍不住又追问,“那个,那个,既然现在已经魔力复苏了,像精灵,龙,这些传说生物,也会再次出现吗?”
“”
汉默没有即刻给出答案,角度的缘故,少年并没有看到他脸上晦暗不明的神色。
“——谁知道呢。”
淡金色的长发有如绸缎般从轮廓微尖的耳际滑落下来,洒在泛黄的卷轴上,不过很快,便又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重新掠了回去。
侯烛在发丝落下来的时候阖了阖眼睛,就算是完成了一次休息,随后再次将视线移向卷轴上那繁复而又华丽的古老文字。
——精灵语。
这个卷轴记载了一个召唤阵。他无从得知法阵到底会召唤来什么,因为这个卷轴是残缺的。
好在法阵的制作方法还在,用尽了所有的存款后,材料也勉强凑得齐,尽管里面大多数是他通过材料学知识精心选择的替代。
“魔疮木粉末,榧木根,哈迪亚银矿砂”
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把他的桌面给弄得凌乱,侯烛按照卷轴的记载,小心地对各类材料进行配比。
把全部身家都赌在一个用途不明效果未知的法阵上,似乎有点荒唐,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距离天赋检测还有一个月。一人一次机会,而他已经检测过三次了。
多出来的机会是身为家主的父亲努力为他争取过来的,拿出的理由是他有精灵血统。
精灵是长寿的种族,随之而来的是发育要比短命种迟缓。他受到精灵血统的影响,自是不该与纯种人类使用同一套标准。
这个理由可以说得过去,但依旧承受了相当之大的压力。毕竟每多一人次参加检测,都会对珍贵的魔法材料造成消耗。
下一次,会是最后一次。如果在这次检测里,他依然没有觉醒魔法天赋,那么,通向超凡的大门就会永远对他关闭。
“岩盐,淬火枫油,莫西法晶粒”
——必须找到破局的方法。手中的残卷是从母亲留下的魔法书书脊夹层里找到的,同样是来自远古的精灵遗物,侯烛相信它绝不对坑自己。
所有的材料都已经准备停当,除了绘制法阵所需的魔精之血。
如今这年间到哪里也不可能捉到魔精,侯烛拿过闪耀着冷光的小刀,在喷洒酒精完成消毒之后,对着自己的手臂划了下去。
他决定用自己的血。
鲜血大滴大滴砸进玻璃器皿,很快便将其底部全然覆盖,上方的灯照为它赋予了流动的光泽,那是一种新鲜的殷红。
收集了约十摩特的鲜血,侯烛简单处理了刀伤,用绘笔把有着黄金般色泽的药水均匀地调和到血液之中,在地板上缓缓画下了法阵的起笔。
作为一个混血精灵,一般来说,血脉在经过了三代的稀释以后,外表上便会完全失去精灵的特征,但他不同。
尽管始终没有检测出魔法天赋,但侯烛依旧相信,他身上存在着不凡之处。
——也许,会有用?
多么精彩绝伦的一套分析,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如果他不是老爷爷本爷,他肯定就信了。
这对着他的神仙颜值喊老爷爷是认真的?等等,精灵的话长生不老,就算是老爷爷也很美貌,那没事了,为了梦想,这个剧本他接了!
苏芙迅速调整出符合老爷爷人设的尽可能慈祥的笑容:
“看我发现了什么嗯,一个需要帮助的傻、孩、子。
“告诉爷爷,你是遇到了怎样的困难呢?”
——这是多么慈祥的老爷爷啊!一见面就要为他解决问题!
主角在自己的老爷爷面前是不需要有太多的矜持的,年轻的精灵没有掩饰喜悦的心情,他用一口流利的古通用语,首先进行了自我介绍,告诉苏芙他叫侯烛·温斯顿,是温斯顿家族家主的长子,然后进一步说明目前所面临的困境,以期向老爷爷获取帮助。
只可惜,苏芙并没有在听,因为在问过那一句话之后,他的视线立刻就不受控制地被这个房间给吸走了——设计简约的工作台,无声运行的换气装置,有着温湿度显示光屏的玻璃密封储物柜
相比中二少年的balabalabala,更值得关注的是当今时代。苏芙心下抑制不住地升起兴奋——难道说,他穿回来了?
他本该属于这样的时代。但不知发生了什么,居然就穿成了魔法纪元的一个魅魔——更确切地说,应该是转生。他并没有占据其它魅魔的身体,而是由魔雾一点点凝聚,在这个过程中,他不断地失去了很多的记忆。而如今,他居然又穿了回来,这是否意味着
侯烛提高的音量把他的思绪给打断了。
“先生,您有在听吗?”年轻的精灵试探着问道,“先生?”
“你好,侯烛,”苏芙也就听了个名字,“你可以叫我苏芙。”
“好的,苏芙先生,”侯烛乖巧地记住,“我刚刚和您说的那些事”
“啊,那些事啊”迎着青年期待的目光,某个虚假的老爷爷脸上写满靠谱,慈祥地点了点头:“我没听清,再重复一遍。”
侯烛:“”
您那是没有听清吗?您根本就没听好吗?
一上来就无比热情地要为他解决问题,他叭叭说一大堆他又不听,为什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金手指老爷爷啊!
“抱歉,”苏芙立刻提供解释,“是这个世界让我感到太过陌生,我突然被周边的环境吸引了注意力,以至于没有留神去听你后面所说的话。”
“原来如此,”侯烛点了点头,对此当然可以理解,“那就让我先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个世界吧。从您的衣着上来看,您生活在一个遥远的时代,恐怕还不知道,如今我们的世界,已在异族的铁蹄更确切地说是星舰之下沦陷。乌斯卡人——那些体内流淌着蓝紫色血液,头顶生长两个肉质触角的怪物,他们来自另一个位面,在数千年之前征服了我们的世界,并表现出可怕的野蛮”
苏芙安静地听他讲述。虽然他失去了很多的记忆,但这些他却不曾遗忘。而且此刻听他再一次提起,心下所升起的仇恨却依旧是无比新鲜。
就像这场侵略是刚刚发生在昨日一样新鲜。
血,与火,与光,与痛很痛。他抬手扶住了额头。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这是之前所从未发生过的。所以,他所经历的意外与乌斯卡人有关?
“先生?”
“没关系,”苏芙说道,“请继续。”
侯烛担心地看着他。随后继续讲述,这一次他把很多事情都简单带过了,“他们对泽坦人屠杀,奴役,种族灭绝,文化清洗到了如今,绝大多数的泽坦人都使用乌斯卡语,甚至不再会说祖先的语言。我接受了家族的教育,所以还算会些,但发音并不标准,也不知道先生听我讲话困不困难。”
“并不困难,挺标准的。很多地底生物说起古通用语也就是这种程度,”苏芙说,“比如黑矮人什么的。”
“地底生物的古通用语”侯烛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先生,您怎么也把古通用语称为古通用语呢?”
苏芙:“?!”
他现在是古人的人设——正常的古人那是必不可能把自己日常使用的语言称之为古通用语的,当下赶紧解释:“我是为了方便沟通,特意站在你的视角说的。”
“这样啊。”侯烛似是自言自语般说。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
苏芙抬手轻捋耳畔垂下的银发(其实是想捋胡子但没没摸到),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上去是那么地令人信服。
然而年轻的精灵无法信服,甚至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可我刚刚那句‘这样啊’是用乌斯卡语说的啊!”
苏芙:“?!?!”
侯烛:『这不对吧,就算古通用语是站在我的视角说的能听懂乌斯卡语又该怎么解释啊?』
苏芙:“”
完了,他这车怎么上场就翻呢!
“这、像这种简单的话语,很容易便能猜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芙努力把翻掉的车子扶起来,侯烛看上去却并没有听他的解释,他的目光向窗子方向扫了一眼,倾身上前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像是触电的感觉。从皮肤到骨骼然后顺着神经的脉络飞快地传导到周身,苏芙本能性地反握回去,接着就被年轻的精灵拉着快步离开了这个魔法实验室。
然后冲进隔壁的房间。
这是一间卧室,苏芙有点懵逼,而更让他懵逼的是,下一秒,他就被侯烛给推倒在床上了。
即便时代变迁,沧海桑田,她对人族的慈爱与期许,从未改变分毫。
她抬头仰望天空,仿佛要望进那九天之上。
女娲娘娘,人族最慈爱的母亲。
是否此刻,您也横亘万古时光,跨越璀璨星河,正温柔地看着我?
第 65 章 65-永夜之地,巨人王庭(含营养液加更)
至高神殿。
众人神色复杂地盯着屏幕中那个与苏芙一模一样的“人”。
“所以,她这是给自己造了个替身傀儡?”
轩辕破出身军方,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个计策的厉害之处,“这样追杀就完全变成了一场笑话。”
可不是笑话吗,满场追着一个假人跑。
还全场通缉呢,直接成全场小丑了。
但别说,苏芙的思路是真的厉害。这一眼看过去,谁能分得清苏芙和木偶替身谁真谁假啊!
直接搞了一波真假苏芙,完美破解了全场通缉的死局。
安沐雨眼中难掩欣赏之色:“要论谋略,苏芙当属顶尖的一批了,华夏神技的多样性优势直接被她发挥到了极致。”
“哎,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想到的这些解题思路。”
她感叹道:“这届考生没一个简单的。”
可众多天才中,苏芙尤为可怕,可怕的不是她的实力,更是她的思维。
脑子转得太快了。
奥丁森这边刚想出一个针对苏芙的计划,结果人家就已经迅速给出反击思路,并顺便反过来玩弄他于股掌之间。
脑子好用,关键神技还多,能让她的想法变成现实。
这还怎么打啊?
“关键是,追杀者疲于奔命,而她却在暗处等待时机。”夏临渊忍不住说道:“这哪里是逃亡,分明是钓鱼。”
“你不是想抓我吗?那就过来吧。”
可过来之后,猎人和猎物的身份瞬间调转。
他敢保证,苏芙肯定已经想到这点了,甚至还有更多的后续策略。
“她要让所有想要她命的人,都变成猎物。”
“但是……”轩辕破皱眉道出了关键,“要完成这个计划,需要极强的机动能力。否则在放置分身的过程中就会暴露。”
“她难道要用显眼的风火轮吗?”
不太合适吧。
众人心想,这确实是个大问题,声东击西的关键是速度同时还要足够隐蔽。
20世纪初没什么疫苗给郎烛打。
虽然牛痘、霍乱、炭疽、狂犬、破伤风、白喉、伤寒热、抗鼠疫的疫苗已经诞生,但是除了牛痘,其他疫苗郎烛都打不上。
只有牛痘在1805年就传入了中国,宫里太医院就分了专门的痘科,侯简这种民间长大的孩子也是三岁种牛痘。
郎烛也是要在三岁种痘的,最近他吃到的肉蛋奶明显比平时还多,父母总往他碗里夹菜,殷切地盼着他长得更壮实些,好有强健的体质在种痘后依然健康到活蹦乱跳。
但郎烛的学习进度太快了,对基础医书、穴位图的背诵速度都超出了郎善彦的预料,不知不觉孩子就到了可以跟着他一起去郊区义诊的程度。
出一趟门,京郊爆了传染病,郎善彦想起儿子的身体也养得差不多了,反正最近不适合出门,那就让他在家把牛痘种了吧。
郎烛:行。
郑掌柜亲自来了一趟,给郎烛种完痘,守了一夜,见孩子有点轻微发热,也不着急,开了个食补的法子,就又回济和堂忙去了。
侯简立刻拉着栀子姐去厨房,大香二香今日要在家做家务,不过来,就那德福继续守郎烛,他摸了摸郎烛的额头。
“寅哥儿,难受吗?”
郎烛摇头:“除了有点困乏,还好。”
“种痘是这样的,难受个一两天就没事啦,你看,我也种过呢。”那德福拉开衣袖,显摆自己种痘时留下的疤。
郎烛抱着枕头笑嘻嘻的歪头:“德福哥,你也上来,我们下棋吧。”
那德福:“好啊好啊。”
两个小孩下起了五子棋,郎烛很努力的让棋,还是连赢了十盘,最后他和那德福都很不好意思,幸好那德福心大,拿起随身携带的布袋子,掏出针线说要给姐姐补袜子。
郎烛真心诚意地夸:“德福哥,你真好。”
那德福:“那是,我可好了,以后我大姐嫁人的时候,我还要给她绣红盖头呢。”
郎烛:“你玛法和太太会答应吗?”
他记得那家的老头老太太别看头发花白,那老头还瘫在床上,人依旧是两架封建思想的战斗机,对大香二香非打即骂,能让尊贵的男丁那德福给姐姐做针线吗?
那德福哼哼地笑:“我就要做,我姐姐对我好,我也要对她好,玛法又不能下炕打我呀,太太也烛不上我,他们顶多嘴里骂几句,还能怎么着?”
这孩子还怪有良心的,和郎烛见过的“耀祖”们截然不同。
说起那家的老头老太,老头绝对是糖尿病,这个很好判断,因为郎烛和阿玛去看诊的时候,清楚地看到那老头已经有糖尿病足了,济和堂也没胰岛素开给他,只能煎中药喝着。
那老太太则有着典型的甲状腺疾病的特征,她的眼球突出,甲状腺肿大,身材很瘦,遇事急躁脾气大。
可怜栀子姐,在封建时代遇上甲亢的婆婆,公公瘫了丈夫死了,下面拖着三个孩子,这什么地狱模式……难怪那德福小小一个孩子都经常念叨“我妈不容易”。
那德福又说:“我就是不喜欢他们,家里都窘迫成什么样了,就他们还在乱花钱,今儿点心明儿喝茶,门口鸡爪子一个又一个的,我妈快被压死了,对了,她胸口痛,待会你给她看看?”
门口的鸡爪子是时下商贩画在欠债的人门板上的痕迹,有人和他们买东西又没钱,如果是那种家有铁杆庄稼、能按时领钱粮的旗人,他们也让赊账,就是门板上画一道,几道白痕汇聚到一起就像鸡爪子,等发饷第二日再来讨。
现下旗人都这样,不寅吃卯粮的才是少。
郎烛点头:“行啊,我就看看。”
那德福念叨完,往榻上一歪,眼皮子一垂一垂,他今儿起得早,才做了一阵活就又犯困了。
郎烛伸出小手拍了拍他:“睡吧。”
那德福迷迷糊糊:“唔,睡一会儿,你难受就叫我。”
郎烛分了毯子盖他身上,靠着看了会儿书,最后也眯了一阵,脑海中轻轻嗡鸣一声,这是有人希望与他通感,是格里沙吗?郎烛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的大红棉被变成了深蓝的绸面。
他维持着侧躺的姿势,枕头旁也侧躺着一个金发蓝眼的孩子,那孩子弯弯眼睛:“寅寅,我刚才好想你,没想到真的见到你了。”
“菲尼克斯。”
郎烛适应了一下两个视角:“你的妈妈身体好了吗?”
菲尼克斯回道:“她已经好了,我们才坐船到了美国,现在我在费城,这里是凌晨四点,你那里是白天,为什么?”
这孩子很敏锐,格里沙是在和郎烛通感到第五次时才发现明明他那边是白天,郎烛这儿却是夜晚。
当时格里沙是这么解释的:“我们这儿就算是白天,也经常黑乎乎的,我有点分不清。”
在气候恶劣的地方待久了就是格里沙小朋友这样的。
郎烛回道:“美国和中国有12个小时的时差,我这里是下午四点,菲尼克斯,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觉呢?”
菲尼克斯有些低落:“我在船上睡太久了,所以醒得也很早。”
懂了,这孩子还没把时差倒过来。
菲尼克斯又问:“他是谁?”他指指睡得肚皮朝天、打着小呼噜的那德福。
郎烛:“邻居家的哥哥。”
菲尼克斯有点担心:“他会吵到你吗?我觉得你很不舒服。”
他这么一说,郎烛才想起来自己依然在发热,而在通感时,菲尼克斯也能感受到这些。
郎烛回道:“我不要紧,这只是种了牛痘后的常见反应,他是来陪我的。”
菲尼克斯:“他真好,可惜我没有邻居。”
他看起来有些落寞,郎烛从他的视野中只看到宽阔而黑暗的卧室,一个孩子在凌晨四点醒来,独自待在这样的环境里,的确会很难受。
郎烛拉住他的小手摇了摇,两人脸对脸躺了一阵,菲尼克斯的声音放轻:“你屋外的花真好看,那是什么?”
郎烛回头看了一眼,笑了:“是杏树开花了,春天开花,五月到七月成熟,结出的果子叫杏。”
菲尼克斯:“杏甜吗?”
郎烛:“成熟的杏很甜。”
说到杏,郎烛想到一句词,“东厢月,一天风露,杏花如雪。”
昨夜他住的东厢房窗外明月高悬,清晨落了一阵小雨,杏花盛开时如同满树白雪堆叠,宋朝的范成大用这首词书写闺怨,郎烛心中没有幽怨,只觉得杏花开得很美。
他坐起来,爬到窗边轻嗅,菲尼克斯就感到鼻间有一股轻淡而略带苦味的香气,但是很好闻。
“杏花是象征幸福和幸运的花,菲尼克斯,我们说不定要有好运了。”
就在此时,那德福突然坐起:“啊!”
郎烛和菲尼克斯被吓了一跳,菲尼克斯险些掉线。
那德福一骨碌爬起来,下炕穿鞋:“寅哥儿,我去茅房一趟,好险,我刚才差点尿你的炕了!”
看他匆匆跑出房间,出于一种微妙的心态,郎烛对菲尼克斯解释了一句:“我不会尿床哦。”
菲尼克斯小脸一红,说:“我、我也不会,我睡前会上厕所,而且不会睡前喝水。”
郎烛点头赞同:“嗯,睡前喝水的话,醒来后容易浮肿。”
只是没想到那德福这一去,不仅上了茅房,还把栀子姐也拉到了东厢房。
侯简跟在后面说:“三岁孩子看什么病啊?寅寅,别乱来啊。”
郎烛见菲尼克斯没有掉线的意思,依然睁着蓝蓝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心想,这孩子在通感这事上似乎能比格里沙坚持得更久。
他嘴上说道:“我就看看,不干别的。”
栀子姐带着忍俊不禁的神情,对郎烛这个自己看大的孩子,她很有点宠溺的意思。
这便往床沿一坐,胳膊一伸:“郎大夫,我胸口闷痛,您帮忙看看呗?”
郎烛也一本正经地伸出小手,细细手指摁在女子手腕上。
脉象沉细。
“我看看舌头。”
栀子姐伸出舌头,舌尖边缘有些红。
嗯,舌红少津。
郎烛问道:“栀子姨,近日你是不是不仅胸口痛,还常觉乏力,夜里多梦,口干,大便干燥?”
栀子姐面色一红,下意识回道:“你怎么知道?”
全中了。
菲尼克斯忍不住“哇”了一声,随即又怕自己被发现似的,捂住自己的嘴巴,这下这孩子是真的掉线了。
郎烛眨了眨眼,大脑接收到的两个视野变回一个,看来菲尼克斯想再上线,就要等到明天了。
他想了想,对栀子姐说:“看起来是长时间肝郁气结,血热凝滞,导致的乳癖。”
乳癖就是乳腺增生。1905年的新年,郎烛和格里沙一起过了三岁生日,他才知道两人的生日是同一天。
不过郎烛的父母庆祝的是他的农历生日,即大年初五,而格里沙过得是公历生日2月12日。
他们的通感状态成为了常态,只要有一人非常渴望与另一人通感,而被呼唤的人不拒绝的话,他们就会与对方共享感官。
一般是格里沙主动找郎烛玩,这孩子在索科查小镇时没有朋友,现在住进了山里,日常能看到的活人只有母亲和舅舅,郎烛是他唯一的同龄小伙伴。
郎烛从善如流地和格里沙保持了一天联系一次的频率,蹭着这孩子的视野看高加索山脉苍茫壮美的雪景。
通感有点累人,格里沙每次只能坚持10分钟,便会觉得有点累,接着就会掉线,等到第二天再找郎烛玩,但他那边的日子明显比郎烛这边有趣得多。
谢尔盖舅舅今年三十岁,曾经有过妻子和孩子,但他们都过世了,他的经济还算宽裕,养了三十来只羊,一只150斤的高加索牧羊犬,叫波波,一匹卡巴金马,大家都叫它“小马”。
小木屋的客厅角落摆放着逝去的女主人留下的织机,客厅有壁炉,厨房有烤炉和厨具,奥尔加已经开始自己纺羊毛、织毛毯了。
“波波的毛特别厚,就算是下雪的时候,让他睡在屋子外面,他也不会感冒。”
格里沙带着郎烛去摸大狗狗,这狗立起来比成年人高,咬合力比藏獒还强点,但情绪稳定,目光友善,格里沙熊爪子一伸,就直接放到大狗狗毛绒绒的胸口。
波波通身处变不惊的淡定,低头舔了舔格里沙的小手,尾巴悠悠摆着。
“啊!”
两个孩子不约而同地发出小小惊呼,然后爱上了这只大狗狗。
格里沙又和郎烛分享松针水的味道,告诉他喝了这个,手在冬日就不会长倒刺。
郎烛:我知道,高纬度地区日晒少,蔬果也少,很多人都缺乏维生素,所以拿松针泡水,喝了可以补维生素,但是松针水的味道……好怪啊。
郎烛露出喝豆汁时的表情。
谢尔盖舅舅每个月会下山到附近的城镇里卖山货、皮草,补给生活物资,偶尔会带一些登山客去爬厄尔布鲁士峰。
他读过几年书,会写字,家里有几套书,除了一本俄国传统的《神话故事》,一本《圣经》,还有《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他是列夫.托尔斯泰的铁杆书迷,也曾掏空存款赶到很远的地方去看一部叫做《在底层》的舞台剧。
格里沙正跟着谢尔盖认字,他问谢尔盖:“舅舅,《圣经》里说神只有一个,可《神话故事》里说战神斯文托维特才是神上之神,森林、田野、朝霞和晚霞也是神,谁才是对的?”
谢尔盖舅舅直言:“我不知道,这些东西只有科学家才有答案。”
格里沙双眼懵懂,被舅舅弹了下额头,他疼得趔趔趄趄往后退,脚下踩空,倒在了波波厚实温暖的皮毛上。
郎烛也跟着格里沙认了认俄语,他很快就背下了33个西里尔字母,记了一些常用单词。
礼尚往来,他和格里沙分享了驴打滚和豌豆黄的味道,还有一些处理外伤的小窍门,当然这其中有一个小问题——小熊对“甜”的感受和他不同。
同样的豌豆黄进了郎烛的嘴巴,总是让他感叹“太甜了”,而格里沙会说“有点淡,不如舅舅存在家里的蜂蜜,寅寅,我请你吃蜂蜜吧”。
而郎烛根本受不了连格里沙都说甜的东西。
格里沙家的羊群里有25只母羊,3只小羊羔,他家每天都有羊奶喝,现挤的新鲜羊奶连煮沸都不用,直接往嘴里倒就行了。
原本格里沙比郎烛矮一点,补了一个冬天的营养,竟然反超了1公分。
要知道郎烛已经够高了,在营养充沛的21世纪,三岁男童的平均身高也就97公分,而郎烛现在是107公分,别说在成年男性一米六就算高挑的清末了,放现代他也是高个子宝宝,走出去没人信他只有三岁。
格里沙以后绝对会是和他舅舅一样的大高个的。
但郎烛坚决拒绝和格里沙一起体会抱着小羊羔睡觉,羊毛好摸是一回事,但他嫌弃羊的体味。
住在如同世外的雪山之中,最大的好处就是人间的一些纷扰都干扰不到这里,郎烛知道从这一年开始,沙皇俄国会进入为期至少两年的动乱。
在沙皇的统治下,这里的人民太苦了,民众吃不饱穿不暖,大家日子过不下去,就要造反,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郎烛不喜欢沙皇俄国,他的父母也不喜欢,因为曲老爷子出身的扣霍勒氏在1900年的海兰泡惨案中死伤惨重,世居精奇里江的他们与那片土地上的其他中国人被屠杀,只有少部分人逃走,曲家因此彻底没落,郎善彦托人去那寻了许多回,都找不到活着的扣霍勒氏。
但格里沙的爸爸妈妈、舅舅都和战争无关,他们没吃到任何时代红利,格里沙的爸爸是个技术非常好的船工,人生的结局却是在讨要薪水时落入伏尔加河冻死。
若非如此,郎烛也许会在格里沙遇难时帮把手,就像他帮助菲尼克斯救妈妈一样,但他们绝不会成为朋友。
郎烛和格里沙通感时,听在山下补给回来的谢尔盖舅舅和奥尔加女士说话时谈起山外的混乱,就在心里又骂了一句。
“这破世道。”1904年的冬季寒冷,侯简拿棒子面配一些姜片,煮了一大锅粥,粥好的时候,她想了又想,小心翼翼拿出一罐红糖,撒了几勺下去,再把粥全部倒桶里。
郎善彦这日早早回来,租了一辆马车,见侯简一手一个粥桶走来,连忙说:“我来提我来提。”
侯简斜他一眼:“边儿去,这用不着你,厨房里有碗勺,寅寅拿不动,你去帮把手。”
郎善彦再一看,儿子拖着个竹篓出来,里面都是买的最便宜的土碗,足足叠了几十个,拿去送人也不心疼,他几步赶上前,“郎小爷,不劳您费劲,我来。”
郎烛松了手,看着父母乘车离家,知道他们是要去郊外施粥,再给衣着单薄的老弱送些估衣铺买来的旧衣。
栀子姐在家看着郎烛,那德福陪在一旁,说道:“寅哥儿,你要不要我陪你玩?”
郎烛摇头:“外边冷,不想去,我就在屋子里看书。”
那德福说:“好,那我去灶边陪我娘我姐做活了。”
郎烛好奇:“你们做什么活啊?”
那德福小大人似的说:“针线活,我二姐可笨了,穿针引线都不会,我眼神好,好心帮帮她吧。”
郎烛对针线不感兴趣,便断了去围观的心思,他专注手中书本,读了一阵,便是熟悉的冷风拂面,带着松木的清香。
刺骨寒风让郎烛一个哆嗦,抬眼一看,便见着一个站在针叶松后的幼童,他戴着毛绒绒的帽子,裹得严严实实,像一只小熊。
郎烛打了声招呼:“格里沙。”
格里沙也看到了郎烛,那是一个东方瓷娃娃,戴着瓜皮帽,穿着毛边小褂、端坐炕桌上看书,斯斯文文。
银发绿眼的幼儿认出他来:“你是镜子里的精灵!”
郎烛重复前阵子与菲尼克斯说的话:“不,我不是精灵,我是人,一个中国人,我正在家里看书,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能和你说话了,我也想问你是不是精灵呢,你比我长得更像精灵。”
格里沙有点害羞,他双手拧着,说话也软乎乎的:“我也是人,不是精灵。”
郎烛转身拿起小手炉,暖意沿着通感传递到格里沙的手上,两个宝宝的神情同时放松下来。
不远处是一条铺着厚实白雪、有深深车轨的崎岖小路,路边站着一个女人,她提着一个箱子,呼着白气,正哆哆嗦嗦和马车夫讨价还价,听那边零星传来的声音,是马车夫将人载到郊区后,就要求加钱,不然他就拒绝继续往前走,而女人不愿意付这笔钱。
郎烛关心道:“你怎么在这么冷的天气出门?小心感冒哦。”
格里沙看着自己冻到皲裂的手,将手掌揣到袖子里,含糊不清地说:“爸爸参加罢工死掉了,妈妈要带我去舅舅那里。”
郎烛:“什么?”
提起这事,格里沙哽咽起来,说话的逻辑却很清晰:“因为老板不给我爸爸发工钱,我们付不起房租,爸爸就带着工友和老板拼了,他们一起掉进了伏尔加河里,都冻死了。”
哦,可怜的小格里沙。
郎烛抱了抱小熊,虽然只是精神体的拥抱,但应该能安慰一下孩子。
大约是因为小时候在金三角挣扎求生时没有任何人来安慰郎烛,看到其他小孩难过时,郎烛总会心软一下,仿佛看到幼时的自己。
格里沙很快振奋起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妈妈说舅舅是高加索山脉最棒的猎人,他在森林里有一间小木屋,你知道高加索山脉吗?它在伏尔加河南边,妈妈带我坐了火车,我们下了火车,再坐一晚上的马车就到了。”
郎烛疑惑,这小孩家不是穷得连房租都交不起了吗?他妈妈怎么带着他坐火车的?还有这一路的食宿费,她哪来的钱?
这小孩絮絮叨叨:“舅舅还给那些登山家领路爬过厄尔布鲁士峰,我可以和舅舅学爬山,以后也给登山家做向导,等赚了钱,妈妈就再也不用为房租发愁了。”
郎烛知道厄尔布鲁士峰,那是海拔5642米的欧洲最高峰,攀爬这种险峻山峰,需要登山者拥有最顶级的体力、毅力和冷静的头脑。
看来格里沙的舅舅是个很有战斗力的人。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马车夫掏出一把刀子,威胁道:“把衣服脱了。”
郎烛心中一惊,这里可是荒郊野外,碰上劫财劫色的男人对格里沙母子来说不吝于灭顶之灾!
格里沙抱腿坐下,表情淡定,郎烛陪着他坐下,发现情况有点不太对劲。
格里沙的妈妈,奥尔加.维什尼耶娃女士很顺从地和马车夫进了小林子,她一边走一边脱衣服,没过多久,她就衣着凌乱地出来了。
她一手提着带着马车夫的衣服和钱包,一手握着还泛着热气的刀子,骂骂咧咧着“没用的男人”,用雪擦干净了刀上的血迹,将马车夫的外套裹在格里沙身上,单手抱起儿子。
“走吧,我们马上可以看到你舅舅了。”
郎烛目瞪口呆。
显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位女士经历了惊人的蜕变,为了带儿子去获得一个新家,她勇敢而不择手段。
但她似乎没什么需要被指责的地方,毕竟她干掉的是一个随身携带刀具,威胁女人脱衣服的男人,这事都不能算“黑吃黑”,顶多是受害者反杀罪犯,上法庭都是格里沙的妈妈有理。
格里沙缩在母亲的斗篷下,奥尔加女士握住缰绳,扬鞭一挥,马儿便奔跑起来。
巍峨的高加索山脉已在他们视野之内,白雪覆盖了这方天地,这壮丽雄浑的风景携带着北国的大雪,用白色填满了郎烛和格里沙的视野。
格里沙问道:“妈妈,舅舅会对我们好吗?”
奥尔加低声说:“他会对我们好的,他的妻子孩子都死在了雪崩中,你告诉他,你愿意给他养老,他就会答应让你住下。”
“如果他不肯收留我们怎么办?”
“那妈妈去做猎人,我用刀子和陷阱杀野兽,我还会放羊、放牛、钓鱼,我会喂饱你,养大你!”
郎烛抬头看着奥尔加女士明亮的绿眼睛,坚毅的面孔,她的脸上染着风霜,但她已无畏无惧,他握住格里沙的手。
“你的新生活要开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格里沙。”
格里沙依然有些忐忑,但他的眼中已浮现对未来的期盼:“嗯!”
郎善彦和侯简回家时已近傍晚。
侯简说:“天气冷,我们也喝粥吧,暖暖和和地过冬。”
郎善彦点头:“我去腌些肉,用小炉子烤着吃。”
栀子姐此时已带着三个孩子迎了出去,将她们一下午做好的棉衣鞋袜交给侯简,拿了工钱回家。
郎烛靠在门槛边,打开双手,侯简小跑过来将他抱起,在他的脸上亲了好几口。
一家三口忙忙活活地吃烤肉,郎烛用小米牙啃着烤鸡腿,努力摄入优质蛋白质。
郎善彦摸摸儿子的小脑袋:“寅寅,知道阿玛和妈妈今天出门做什么吗?”
郎烛脆生生地回道:“你们在做好事,送吃的穿的给穷苦人。”
郎善彦:“对,这是好事,但这好事对他们来说不过杯水车薪,一碗粥吃不饱肚子,一件估衣暖不了冬,这世上太多人泡苦海里,我们今天拉的这一把,也不能把他们拉上岸。”
侯简补充:“可是拉一把也有拉一把的好。”
郎善彦笑了:“对,我们拉这一把,说不得他们就能积蓄力气,明天自己爬上岸去。”他摸着郎烛的小脸蛋,“若是有朝一日,寅寅遇到了难事,也有人这么拉你一把就好了。”
侯简立刻呸他:“你才会遇难事呢,我儿子注定一生顺遂的。”
郎善彦举手:“好好好,我遇难事,苦都让我吃,福让儿子享,行了吧?”
郎烛啃着鸡腿,默默点头,如果未来真能这么享老子的福,他也挺乐意的。
郎善彦的心思却又飘到了那张药方,如今京城共有三家知名药铺,其中以安平堂为首,做的是给宫中进贡药物的生意,每年至少是十几万两的进项,其次是济德堂,最后才是济和堂。
究其根底,是因济和堂的看家秘方不要紧,治疗痤疮、皮肤长斑、痔疮算什么呀?人家不治也要不了命!
安平堂秘制的瑶伽丸却能治疗老人中风后的急症,是救命药,王公贵族谁不备一份在家?但凡家中有余钱又有老人的,就是安平堂的潜在客户。
济德堂除了曲老爷子给的风湿药,又研制多种药酒,其中有一种壮阳的回乐酒,生意也好得很。
只有济和堂,进项最大的秘方是美容药和痔疮药,郎善彦自己行医时动不动给病人免诊费,若非张掌柜善于经营,怕是药堂总有一天要为了他这个东家的善心折本。
若是郎善彦也能创出一张如瑶伽丸般紧要的药方,寅寅就真能在他老子的功劳簿上躺一辈子了。
但这孩子速来勤勉,在医学一道颇有天分,若是以后能把他送去国外学些西洋医书,届时中西医结合……
啪!郎善彦给了自己一巴掌,真是中了老二的毒了,近日他越发惦记着那中西医合并,他思来想去,问郎烛:“儿子诶,你以后学不学外语啊?”
郎烛悠悠看他:“学什么外语呀?”
郎善彦说:“英语呀,阿玛也要学的。”
在金三角学得一口泰式英语的郎烛:“……那我就陪你学吧。”顺便纠正个口音。
1904年是龙年,吃完烤肉没多久,就到了1905年,即蛇年。
1月,日俄战争结束,沙皇俄国战败,但这影响不到已经开始学放羊的格里沙。
这孩子在舅舅家落户那一天,奥尔加和弟弟一起煮了锅羊肉,格里沙被美味的羊汤感动得又和郎烛通感了一次。
然后他们就这么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在过往郎烛阅读过的俄国文学里,这些文字给郎烛最深的感受就是其悲剧性,似乎每个故事的主人公都要吃许多苦头,且很难在故事结尾得到一个圆满的大结局。
对于格里沙跟着母亲跨越漫长旅途投奔一个十来年没见过的亲戚这事,郎烛本来有点担心。
但现实与文学不同的地方在于,现实的发展往往出乎人们的预料。
谢尔盖舅舅看到姐姐时,第一反应就是冲过来和奥尔加抱头痛哭,他立刻就接纳了自己的姐姐和外甥,让他们住进自己的家。
虽然他家里很乱很脏,奥尔加收拾了两天才有了点样子,但她和格里沙都对这个新家非常喜爱。
格里沙给郎烛介绍了自己的新卧室——一栋二层木屋的小阁楼,里面有小床、衣柜、木桌和很多储物用的箱子。
格里沙的舅舅谢尔盖也是银发碧眼,他冷峻寡言到让郎烛后来一直怀疑这位舅舅是不是真的如格里沙所说,曾抱着奥尔加哭得打嗝,他高大得像一堵墙,有着明显的脂包肌身材,浑身裹着皮草,站起来和熊唯一的差别,就是他会说人话。
郎烛第一次看到谢尔盖舅舅的时候沉默了很久,他看了看格里沙,又看看谢尔盖。
都说外甥像舅,虽然格里沙明显五官精致度更高,但是……他将来也会变成熊吗?
郎烛本人的英语学习进度则没什么可说的了,他本来就会英语,就是口音比较怪,但是经过学习纠正后,他破碎的泰式口音变成了更破碎的老京城口音。
幸好这奇怪的口音里没再混进弹舌音,不然郎烛只能直接弃疗。
对于郎善彦希望自己以后兼修西医这事,郎烛有些感觉,他心里琢磨着,再过几年,清朝就会用庚子赔款送一些聪慧的、适龄的学童去留学,自己的底子好,智商也还行,努努力,到时候也去考考留学生的名额。
毕竟不管世事如何变换,技术型人才总有一碗饭吃,而郎烛从阿玛这里学了中医,一身前世带来的西医本领却也要去国外转一圈镀金,以后才能名正言顺地施展。
不过郎善彦真的是个傻大胆。
郎烛面无表情地坐在炕上,小短腿盘着。
傻阿玛撸起裤腿,一脸兴奋地说:“寅寅,来,阿玛教你怎么用针。”
郎烛对针并无惧怕,这辈子发烧时,也曾被郎善彦针灸,但他还是觉得教三岁小孩实践针灸有点过了,哪怕他早在一年前就背完了穴位图也不妥。
只是盛情难却,郎烛终究经不住诱惑,在郎善彦小腿上比划了一阵,拿起针一扎。
郎善彦惊叫一声,见郎烛被唬得立刻收手,嘿嘿一笑:“阿玛吓你的,你小子不错啊,扎得很准。”
等侯简买菜回家,正好看到郎善彦左手左脚被扎满了银针。
啪嗒,菜篮子落在地上,一把椿从里面滚出来。
郎烛想,看吧,让一个二十五岁的小青年带孩子,就是会有各种各样的状况。
这一晚,郎烛吃香椿煎蛋,郎善彦在卧室里吃五颜六色的鸡毛掸子。
郎烛被这么被引着进入了新的学习阶段。
春季时,郎善彦让他带上虎撑子,让侯简抱好儿子,一家三口去京城附近的村镇义诊,赶集的时候摊儿一摆,等病人过来,郎烛就在旁边跟着看阿玛如何望闻问切,观察病人的面相、记录他们的脉象,侯简负责收银找零。
但他们也只是象征性收几个铜板,毕竟,免费的东西总是有人不珍惜,花了钱才会重视。
这些市集的尘土扬起来比京城还要夸张,往来的行人衣衫破烂,身上总是带着异味,这都算了,大家都一个物种,谁嫌弃谁啊?
但路过的猪牛羊时不时停下,直接在路上拉粑粑。
郎烛默默拿出一条纱巾,包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
只是看诊没过多久,一个和郎善彦有些像的青年就匆匆赶来,他瞪着郎善彦:“你带孩子来这干什么?快回去!”
郎善彦凉凉道:“老二,你这是对我说话的态度?”
“大哥!”郎善贤跺了跺脚,“附近有个村子有小孩出水痘了,大侄子得过这病么?”
还没有,就连牛痘都没种过,郎善彦想等半年,把儿子喂胖点再说。
听了二弟的话,郎善彦一跃而起,只用了30秒就收拾所有东西,把老婆孩子送上马车,让他们赶紧回京城。
“最近别让他出门,对了,既然岀不了门,顺便让郑掌柜来给寅寅把牛痘种了。”
侯简抱着郎烛:“那你呢?”
郎善彦言简意赅:“我出过水痘了,和老二一起去村子里给人看病。”
他左右看了看,在侯简脸侧快速亲了一口:“回去吧,多吃点好的,每天睡到饱,把自己养得壮壮的。”
郎烛补充道:“但是不严重,栀子姐的身体底子很好,每日吃两次小金丹,每次两粒,好好休息就行,以后还能给大香姐二香姐德福哥带外孙和孙子,说不定能带到重孙辈。”
乳癖严重起来也厉害,发展成乳岩(乳腺癌)就完蛋,但栀子姐这是明显的情绪病,郎烛就先说点好话,让她放宽心吧。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好话,在现代说一个女人要带孙子带外孙一直劳累到重孙辈,那绝对是骂人的,但在清末,这话却意指“您会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听了他的话,栀子姐露出笑意,眉间郁气果然散开些,连那德福也开心地跳起来:“都说娘长寿儿子也长寿,那我以后果然要做老寿星啦!”
郎烛和侯简对视一眼,又说:“不过要是想好得快一些,栀子姐还可以试试针灸。”
栀子姐捂嘴笑:“诶呦,郎大夫,您要用针扎我哪啊?”
郎烛报了一串穴位:“人中、百会、四神聪、内关……您要不放心,就等我阿玛回来,他下手比我准。”
说完,他拿了纸笔写下自己的诊断结果、治疗建议,递给栀子姐。
侯简直接说:“栀子姐,我带你去找郑掌柜。”
栀子姐:“不了,我可没钱付医药费。”
侯简:“你到我们家看病还要钱?那我成什么人呢!和我走吧。”
她一把拽住栀子姐,一使劲,只有一米五出头的栀子姐就被快一米七的侯简拉走了。
那德福笑嘻嘻爬炕上问:“寅哥儿,你不会和你阿玛学着真东西了吧?”
郎烛吐槽:“那他也不能教我假东西啊。”
对于自己这次诊断是否准确,郎烛不能说百分百,因为他都三年没给人看过病了,就连读高三那会儿他还给班里的体育生治过脱臼呢,可是自从穿越成郎善彦的儿子后,看病这事就没轮到他过了。
他只能说,就栀子姐那不能说“生活”只能说“牲活”的日子,她撑到今天只是乳癖,已经很了不起了。
郑掌柜见老板娘带着闺蜜过来,挥手让她们等等,看完手头的病人,立刻给栀子姐看。
侯简将郎烛写的病历纸递过来:“这是寅寅给看的,您瞧瞧他是不是搞错了?”
郑掌柜稀奇:“寅哥儿还给人看病了?”
他打眼一看,神情郑重起来,过了一阵,郑掌柜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感叹“东家这是后继有人了。”
郑掌柜认为郎烛的诊断是对的!侯简面上不动,心中欢喜不已。
栀子姐比侯简还高兴:“那寅寅说我的病不严重,好好养能看到重孙子也是真的?”
郑掌柜看着纸上治病用的穴位,全是疏肝解郁、调畅气机的作用,立刻便明白了郎烛哄栀子姐放宽心的心思,他心中惊叹这孩子的体贴与灵性,也不戳破,笑道:“那就看你怕不怕被扎针了。”
栀子姐豪气万丈地说:“我不怕疼,尽管扎!”
郑掌柜:“那您坐稳喽!”
他哈了一声,起身一撩衣摆,手捅烈酒坛子里,用棉布擦拭干净,捏起一根寒光闪闪的银针高高举起。
根据郑掌柜的经验,被他这么针灸的人郁气会散得更快,就是有些人会被吓跑。
女中豪杰栀子姐严阵以待:“来吧!”
“况且,你们觉得,以天照神系那些人的性格,会相信南极星一面之词?”
追杀什么已死之人,听着就荒唐啊,怕不是借着这个名义来搞事的吧?肯定是冲他们来的。
皮楚汐和方伯翰对视一眼,不愧是大佬,可这一招祸水东引用得也太狠了!
他们只需要三言两语报个坐标,就能直接借刀杀人。
一旦南极星的精英们气势汹汹地闯入天照地图,天照神系那群人向来高傲,肯定二话不说就会出手。
一场大混战在所难免。
等有人发现情况不对,想要介入调停时,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到时候,谁还有工夫管什么青丘?谁还有心思找什么“已死之人”?
只会全都乱起来了。
“嘿嘿,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那我们这就出发!”
银蓝色的传送门在空气中撕开一道裂缝,四道身影转瞬消失在原地。
第 66 章 66-万物有灵,暴雪将至(含营养液加更)
与此同时,无边森林外围。
凯文、雪丽和费舍尔三人正在快马加鞭地赶往约顿海姆。
“这次任务完成得不错,”凯文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应该能拿个好成绩。”
“那是当然,”雪丽表示,“奥丁森大人向来赏罚分明,这次的好处肯定少不了我们的。”
“不过说真的,”费舍尔突然笑道,“那家伙死得也太干脆了吧?好歹是能让奥丁森亲自下令追捕的人……”
话音未落,他突然神色一凝:“等等。”
空中划过一道金光,一张通讯符咒落在他们面前。
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又有任务了?
凯文伸手接住那道化作符咒的金光,金光散开,化作一行行文字。
看到内容的三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这……这不可能。”
“苏芙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会出现?”
“我们可是连补刀都补了三波……”雪丽声音发颤,“没人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绝对没有……”
“怎么办?”
三人是绝对不会相信苏芙还活着的,可是这坐标又是怎么回事?
“这次报信的人,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凯文深吸一口气,已经转身,“去看看就知道了,走,去天照神系。”
三人迅速调转方向,费舍尔忍不住嘀咕:“怎么偏偏是天照神系那群疯子的地盘……”
那可是出了名的排外、傲慢,动辄就要“清理门户”的神系啊。
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高高的树枝上,一只麻雀正歪着头,目送着他们离去。
元宝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终究还是不放心,在元宝离开后,白芷一直坐在花车大厅中的沙发上,等着那个金黄色的身影。苏芙走上前去,明明沙发剩余的空间很大,他非得挨挨蹭蹭的挤在白芷的一侧。老太太温柔的嗔怪了小孙子一眼,没说些什么,却也能感到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奶奶放心,元宝第一次外出,系统说不会走太远的,约摸着傍晚就能回来。要不您去厨房给元宝儿多炖些排骨,放点江豆角,我和梨花也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