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承光再次被拖出水面,陆溢阳已经松了绑,坐到电脑前,揉揉捆缚后僵硬的手腕,指络腮胡手机,示意翻译:“梦四后台只能在彻达服务器上打开……”
话没说完,绳子一松,霍承光又被石头重量拉进水中。
“把他拖上来!”陆溢阳声音还算冷静:“把人弄死,我不可能帮你们做事。”
“要所有用户的行为数据。”络腮胡说:“你参与了梦四安全版块的设计,有能力破解。”
陆溢阳坚持指着人:“拖他上来。”
霍承光终于被拖上岸,那几下入水让他受了罪,唇色煞白瘫在地上喘气,肺部有洇水的强烈疼痛感。
陆溢阳操作键盘,聚焦破解,嘴里还在问霍承光:“大总裁,你这样可不够帅。”
霍承光缓过一口气,急促的呼吸中笑着靠一声:“还要怎么帅?”
陆溢阳:“躺着,养精蓄锐。”
霍承光放松身体,任由自己浑身湿透躺在那里。
对绑架这种事,霍家人都受过专业训练,知道关键时候保命要紧,不会去做无谓抵抗,何况现在情况并不紧急。
他还有闲心转头去看陆溢阳。
胸口淌下的血迹染红半边白T,很刺眼,霍承光心中颤栗。
他是看不得这人受伤的。
这一刀像割在霍承光身上,疼痛之余,脑海里充塞各种念头。
陆溢阳也算半个霍家人,怎么没让他也接受防爆训练呢?还有999流程,也得教人操作。
虽然连续三次都是他走999把陆溢阳送医,谁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紧急事件,说不定陆溢阳也会用到。
还有很多事……
彻达的股权转移、股票账户的密码、瑞士保险柜的序列号、专业理财团队和遗产律师的联系方式…他都没跟陆溢阳提过。
想到这里,霍承光猛然顿住。
忽然清醒过来——这些构建他身份的东西,对现在的陆溢阳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这人活在一个更加本真的世界,想要孩子便有孩子,想要理想的工作便有理想工作,想爱还是想恨,想靠近还是想远离,都可尽兴,没有世俗能再牵制他。从今往后,只有他给别人框架的份。
看似得到自由的是他霍承光,只要他推门,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人。
真正恣意翱翔的却是陆溢阳,谁说他无处可去?他明明无处不能去!
目光很慢,眷恋地扫过几米开外的心上人,蒙尘的地灯散着光,那张正对屏幕的侧脸线条优越,神情宁静,充满掌控感。
好像沉浸在IT世界,就没什么可以难倒陆溢阳。
他亲眼见证这人从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成长为思想坚韧的青年,再到如今而立之年,举手投足透着不与世事争长短的松弛感,这种刚柔并济的韵味,让霍承光明知陆溢阳不是世界上最最帅的男人,又怎么看都觉得他是世界上最最帅的男人。
现在的霍承光经历过太多,不得不承认爱情不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事。他前半辈子竭力追求的是证明自己,直到陆溢阳跟他说,你拥有巨大能量,应该去帮助别人。
为着这句话,三年里他的事业重心开始转移。
办基金,做公益,把原本只供B端的梦进做进一步升级,让梦四成为普罗大众的寄托,去弥补世界遗憾的声音。
三年时间,他自认已经走出来。但没办法。只要见到这个人,霍承光就再次百分百确定,往后余生,他甘为陆溢阳俘虏。
破解梦四,对别人来说是不可能,对陆溢阳来说并非难事,但他还是在络腮胡和瘦高个的监视下对电脑足足操作两小时。
霍承光知道他在拖时间。两个小时后,绑匪也终于意识到这一点。
暴怒之下,霍承光又被踢进水里。这次没人拉他,绑匪要求陆溢阳必须在三分钟内给出解释——三分钟,是普通人在水里屏气的极限时间。
绑匪话音刚落的一秒间,适才搁在木桌另头、至少一米远的主厨刀,已经抢在陆溢阳手里。
刀尖对准心脏,他退往水边。
络腮胡和瘦高个的厉声呵斥没能阻止他,陆溢阳神情淡漠,脚步坚定,回头一眼,视线穿透水花,和水下苦苦挣扎到脸部变形的霍承光对上。
“那是我国四亿人的行为数据。”陆溢阳转头对神情紧张的绑匪说:“受国家管控,是国家机密。”
话说得突然又轻,绑匪来不及用软件翻译,陆溢阳大声吼:“Pull him out!”
不把霍承光拉上来,他就死。他死了,梦四再不可能被人破解。这场绑架,终将竹篮打水一场空。
络腮胡对陆溢阳做出阻止动作,对瘦高个吼起来,瘦高个摇头,不肯拉绳。
刀尖刺入胸口,鲜血飚溅。
不信是吗?
只好死给你们看。
络腮胡和瘦高个狂喊,上来要夺陆溢阳手中刀。声音引来站岗同伙,场面一度混乱,有人在拖绳子拉霍承光,有人上来扑倒陆溢阳,阻止他自伤。
怦然两下点射,拽着陆溢阳的瘦高个和一名同伙脑门中弹,径直倒地。子弹嗖地飞过,剩下绑匪腿部同时中弹,瞬间没了反抗能力。
远处传来营救者的喊叫,陆溢阳在杂乱的吼声中扑向麻绳,任由胸口鲜血汩汩,也要发力把人拉上来。
后面全是混乱。马靴震踏地面的声音纷至沓来,很多双有力的手拉起绳子,扶住他。
陆溢阳没等到霍承光死里逃生后说出第一句话,已然面色发青,失血过多痛晕过去。
律师将一份文件塞进玻璃窗下的递物框,狱警过来拿起扫视一遍,将文件放到汤逢山面前。
汤逢山翻看完,在最后签字,又将文件放回递物框。
律师拿过确认一遍,对陆溢阳说:“陆先生,他签完了,您和汤萧嫣的收养关系正式成立。”
陆溢阳道谢,又对陪同的霍承光说:“我想单独和他说会儿话。”
探监时间还没结束,霍承光和律师一起出去。
室内一道玻璃,只剩这头的陆溢阳,和那头的狱警和汤逢山。
两人沉默。
汤逢山垂着眼,视线不知落在哪里。
无论落在哪里,总之没有勇气落在陆溢阳脸上。
他害怕看到陆溢阳的眼睛。
陆溢阳开口:“我会照顾好小言。你在里面好好改造,争取减刑,二年以上就有减刑机会。表现好的话,最多可以减刑七年半。那时小言也才十六岁,还会认你这个爸爸。”
汤逢山腮帮微微颤抖,点了点头。
陆溢阳:“还有什么要托付我?”
汤逢山僵硬地摇头。
陆溢阳就要起身。
“等…等。”玻璃后响起嘶哑的声音:“等等。”
陆溢阳又坐下。
汤逢山还是垂目:“我背叛你,陷害你,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陆溢阳静了片刻,说:“你酗酒时我没把你拉出来,你赌博时我没察觉你不对头,你败光家产,挪用公款,为了筹钱堵窟窿,把我卖给国际黑客团,可我永远记得当初是你向我伸出援手。我收养小言,不是为了帮你,只是为了还你援手之恩。”
顿了顿又说:“况且小言没有妈妈了,不能再没有一个家。”
“我嫉妒你。”汤逢山带着镣铐的手举起擦脸:“你是天才,你的爱人能回来,你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我什么都没有。我心里的人永远回不来了。我只有在喝酒赌博的时候才觉得世界是公平的,我越陷越深,实在没办法。陆溢阳,我不是真地想害你。”
“我可以试着去理解你,但你让我无法理解人性。”陆溢阳起身:“希望你在里面,可以把这东西找回来。”
第91章 番外3 有爱人等他回家,他又哪里孤独了?
事业有成, 考验的是一个人的情商和能力;照顾孩子,体现的则是素质和耐心。给汤萧嫣过十五岁生日的隔天,陆溢阳带她去探监。接待的狱警行礼, 称呼他陆局长。
汤萧嫣和汤逢山说了很多,声音明媚,透着亲昵。最后汤逢山看向陪坐边上的陆溢阳, 说我最近在写点东西, 两年后你愿意看一下吗?
陆溢阳问, 回忆录吗?
汤逢山说, 忏悔录。
陆溢阳说,能写忏悔录,代表你在忏悔了, 你的人生不该在监狱里草草了事。出来后, 我愿意当你第一个读者。
汤逢山声音静若死水,垂头低喃:“陆溢阳…你他妈就是个神人。”
不明白他怎么把小言教得那么好。开朗、懂事、成绩拔尖,不以他这个蹲大狱的父亲为耻。
这刻汤逢山心里有了答案——因为陆溢阳不以他这个陷害者为耻。他在命运前跪地吃屎,陆溢阳却要小言拉着他领子, 将他提起。
探监结束,车子在外等候。手机震动, 陆溢阳坐进后座看了一眼, 对汤萧嫣说:“先送你回家。”
汤萧嫣勾着他手臂撒娇:“我的好叔叔, 今天周六呢, 和两个小朋友约好去电玩城的。”
她喜欢叫刚上三年级的小陆和小霍是“两个小朋友”。
“也行。”陆溢阳说:“送你过去。”
汤萧嫣鬼鬼一笑:“叔叔要和uncle约会啊?”
陆溢阳唇角微翘:“是啊。”
汤萧嫣:“天没黑呢, 就约会啊?”
陆溢阳:“他白天来得少, 但想来就来, 有什么稀奇。”
汤萧嫣哦哦哦哦地点头:“我可不当电灯泡, 你们好好玩。”
“人小鬼大。”陆溢阳弹了下她额头。
抵达花园饭店时, 鲜花、蓝调、银色烛台、精致西餐全备好,坐于窗边的男人一身精致有型的黑色西服,袖扣雕有玫瑰花纹,闪烁着优雅的玉石光泽,见陆溢阳过来,起身帮他拉开椅子。
陆溢阳说声谢谢,坐下后笑道:“又戴这个胸针?”
霍承光垂眼胸口的月亮星辰,微笑道:“今天特别想你。”
今天不是谁的生日,也不是什么纪念日,今天和过去八年里的任何一天没什么两样,但这不妨碍他俩约会。
酒杯轻碰,发出悦耳声,陆溢阳抿口酒问:“我家老公碰到什么事了,忽然就想我了?”
波尔多红酒口感浓郁,润过喉咙,霍承光放下杯子,有温暖笑意:“没什么事,就是想你。”
就是想这个人。想见他,想和他说话,想和他一起吃饭,想抱他,想进入他。
霍承光端详对面,全然温柔的眼神。
岁月流逝,陆溢阳年纪渐长,眼尾鬓角自然染上时光痕迹。可他不世故,气质温润干净,像周身自带旷野山林里弥漫开来的苦尽香。
霍承光的世界车水马龙,衣香鬓影,充塞着利益的来与去,就是没有这样的人。他无数次在心里感激当年的爱人,那时的陆溢阳真地许给他一个富有寄托的下半生。
美食和闲聊总能洗去尘世疲惫。霍承光说着白日琐碎,看对面人吃东西,听他轻松地开玩笑,总能被逗地笑出声。后来霍承光放下刀叉,餐巾拭嘴,说:“上楼。”
这种事上陆溢阳百分百干脆和知情趣,喝光最后一口酒,随他起身。
电梯上行间隙互相注视,陆溢阳问:“正常的,还是……?”
霍承光优雅抬眉,上扬的语气:“嗯。”
一个小时后,陆溢阳在床上忍俊不禁:“我以为老夫老妻都玩遍,没想到你还能整点新玩意儿。”
霍承光弹了下他,神情严肃:“手指不肯戴,只好戴这里。”
陆溢阳微微吃痛,想侧身躲避,可霍承光有备而来,上来就把他双手铐身后,让人捂一下都不行。
“戴了上面的,就给你取下面的。”他煞有介事地威胁。
各种表情在陆溢阳脸上轮番过,最终定格在哭笑不得上:“有这么求婚的吗?啊?霍承光,你见过有人这么求婚的吗?”
将金属环往下撸,霍承光盯着他眼睛:“那你教教我怎么才能求成功!跳伞时、沙滩边、海底、教堂、墓地……对你甜言蜜语还是干你,生你气还是晾着你,怎么求你都不答应,这戒指我拿出来收回去整整二十一回了!”
陆溢阳被那下弄得疼,疼里更是荡着刺激的爽。
对着霍承光,早没不好意思,此刻还是被灼灼视线逼地别过头。
下巴遭人掰回,霍承光吻他。吻得缓,慢慢舔,慢慢深入。
太忙了,他做不到每晚来找他,可心拴着,一周总要见上三四次。不是每次见面都上床,但只要上床,必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鱼水之欢。
一吻终了,陆溢阳带着喘说:“我们可以这样处一辈子。戒指戴不戴,没区别。”
霍承光:“没区别,为何不戴?”
陆溢阳:“想用它证明什么?”
霍承光:“证明你属于我。”
陆溢阳:“不戴也属于你,不用证明。”
霍承光:“证明我属于你。”
陆溢阳:“你来找我,就证明你属于我,用不着戒指。”
霍承光无语地看着他。
陆溢阳:“收起来。”
霍承光没忍住,低吼道:“八年了,还要给我留退路吗?”
“你早就困在我这里,不用再戴镣铐。”陆溢阳在他难得的坏脾气里失笑,若非手部受制,真想拍小孩般抚慰。
霍承光心中升起对三十岁Lusun的痴怨,恨不得让Andrew立刻做出改变。他知道生死都已看穿,何必对此执念?
时光能洗刷激情,洗不掉悔恨和爱意。但此刻,爆发的气焰被这一笑全然化去,心里是长长悲歌,感叹他力不能及的无奈。
还要怎样证明他的诚意?
求二十一次了!这是失败的第二十二次,下次是第二十三次。
不出意外,应该还会失败。
没关系!还有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次……直到生命终结那日。
永远在求婚路上,就是永远在热恋路上,就是永不下坡。
见霍承光收回戒指,陆溢阳理所当然对下面示意:“快取下来,难受。”
霍承光手掌覆住,呵一声,声音冰冷。
佯装的冷。
“还想取下来?”他眼中闪过精光,猛然压上,如吃大餐的饕餮:“今晚别想下床。”
何博文记不清上一次见到霍承光是什么时候。
彻达总裁作为话题度很高的公众人物,打开网页,看业界访谈,身影无处不在。但现实生活中,何博文发觉要见这个男人并不容易。
早几年,完全没想过何氏会和霍家成为姻亲,这对何氏来说绝对是利好事情。
父亲脑瘫后他自然接手何氏,每年春节都要去霍家主宅拜年,给霍老爷子说两句吉祥话,拿一个大红包。
红包是其次,重要的是和霍家多走动,对何氏有百利而无一害。
每次去霍家,他都感叹这个家族支系繁茂,人员众多。去了那么多年,都不敢说把逢年过节回主宅的霍家人认全了。
不过有一人,过年期间他从未在主宅见过,而这人居然是霍赢直系,无论怎么讲都不应该。
为此他旁敲侧击问过霍三少霍承风,可Andrew只是拍拍他肩,说他二哥是极有主张的人,有些事勉强不来。
何博文内心感叹,百年豪门哪那么容易?子弟众多,还能全都一条心?过年时都不出现,可见这位霍二少和家里矛盾颇深。
所以一年前,在霍赢的盛大葬礼上见到霍承光黑西装白手套,和三个兄弟一起抬棺,何博文略有诧异。
想想也是!再怎么说霍承光都是霍家人,别管什么矛盾,亲爷爷去世,总不见得葬礼都不来参加吧。
也是那年农历春节,何博文上门,第一次见到霍承光,和他大哥霍承城一起,招待一拨又一拨前来拜年的客人。
何博文明白了,看来让霍二少多年不登门的原因还是他爷爷霍赢。否则怎会霍赢一去世,霍承光就出现在主宅?
而霍承光和他母亲吕梁毅,和他哥,以及两个弟弟相处融洽,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矛盾。
至于霍承光和他爷爷有何龃龉,何博文打听不出来。似乎霍家人在这方面有心照不宣的团结,并不想把家中事抖搂得人尽皆知。
霍家主宅太大,那年在客厅拜完年,照例待一下午等晚宴。
傍晚时分,何博文找后门透口气。
近半个月京城大雪,他倚着回廊立柱点起一支烟,隔着玻璃门看外面。
这里暖气不够足,过来时没穿外套,一身休闲服,站久会冷。
吸几口烟就想回屋去,听身后有人叫他:“博文。”
回头看,是中午在大厅打过照面的霍二少。
男人戴着围巾,一身羊绒大衣,明显要出门。
何博文愣一下,站直了问:“这就走了?”
待客的晚宴他不参加了吗?
霍承光在门口停下看雪,像在评估从这里去车库需不需要打伞,顺便接话:“对,赶着回去。”
近距离看,何博文还是觉得这男人很有看头。人到中年,他好像不允许自己有一丝褪色,身材和面容维持极好,可见平时多么自律。难怪无论商业还是慈善领域,他都斩荆披棘,风头正盛。
何博文思绪一转,不由想起曾经还把自己和霍承光做过比较……为什么来着?
哦,想起来了。
为了追个男人!
因为霍承光插足,让他感到威胁。
何博文带着自知的隐秘哼笑出声,玩笑语气:“霍大总裁又没结婚,大过年的,家里有人催不成?”
霍承光看他一眼,温和笑笑,右手不经意搭上左手,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是有人等。”
顺他动作,何博文视线落到那枚戒指上,眼睛直了。
左手无名指…
婚戒啊?
指上戒痕尤深,看来戴了好多年。
这位霍二少什么时候结的婚?他怎么不知道?没听周围人提过,媒体更无报道。
照平时何博文不会这般唐突,此刻他对霍承光的好奇达到巅峰,吐出一口烟,问道:“结婚了呀?什么时候?”
霍承光不急着走:“八年前。”
那么久?
隐婚吗?
何博文哈一声:“没听Andrew提过,嫂子是……?”
霍承光:“你认识的。”
这让何博文更好奇,脑中搜刮一遍,蹦不出任何人选。
霍承光像并不准备公布答案,礼貌说声“回见”,推开玻璃门走出去。
何博文看着他背影,联想到某个人。
当年他对这人一见钟情过,甚至在得知对方生病后,追到霍承光在沈海的家中。
时间过于久,不过仔细回想,脑中还有那日见到Lusun的画面。
曾经在他眼里富有魅力的面容变得苍白,纤合有度的身材流于消瘦,坐在皮质沙发上如飘萍浮在水面。谈话时,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飘来的病气和苦药味。
可大半年前,这男人还于台前侃侃而言,光彩夺目,让作为听众的他脸红耳赤。
为Lusun心旌荡漾过,辗转反侧过,但所有旖旎,在那日上门拜访时全数打破。
再怎样,他都没法对一个形容枯槁的人产生炽热的爱恋。
重病是最好的怯魅。个人魅力全被剥除,岩浆成灰,树木成烬。看着他变形的容貌你会难受,目睹他生命趋于黯淡就想远离。
所以那天他一早起来打扮自己,穿上好衣喷上香水,坐三小时飞机直奔沈海,最后在人身边如坐针毡,三十分钟便托辞离去。
从此,心动名单上再无Lusun大名。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不想救人。
就算不追求了,恩情仍要还。所以对发展沈海医院基因编辑中心这事,何博文仍然相当上心。
这事不仅能为Lusun争取一线生机,还绑定彻达总裁的巨额投资,让沈海医院一跃成为何氏旗下基因编辑中心的标杆,为何氏开拓新业务带来十足利润。
虽然手术结果不尽人意,但霍大总裁也没撤资,反而在后续几年追加上亿投资。
何博文抽口烟,视野里,簌簌大雪落在男人背上,烟雾模糊了逐渐远去的背影。
背影走在雪地中,看着有些孤独呢。
何博文抖抖烟灰,凝视连脚印都被快速覆盖的纯净世界,有些好笑地想……
——有爱人等他回家,他又哪里孤独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下一本文见,屯文中
霍三少霍承风的故事~~很多迷团在这本里会解开
《我有一炉香》
何氏医疗大公子何西岭卧室有张老旧照片,MIT教授居中而立,被两位得意门生簇拥,左边的是何西岭男友。
只有何西岭自己知道,他心中思慕的至始至终是右边那位——IT大神霍承风。
男友死后,每当霍承风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何西岭会给他送一束花。
匿名的,偷偷的,从京城到大西北,送了很多年。
*
梦进之父霍承风引领全球游戏变革,什么玩家能在他的游戏里引起他的注意?
偏有一位,再三在游戏里选择死亡,让霍承风不得不把目光移到他身上,结果发现他是已故挚友的同性爱人。
温润又偏执,矜贵又放荡,何西岭是个不解之迷。
很好!霍承风毕生兴趣,就是解谜。
*
霍承风开发的全真游戏“梦进”,玩家通过香炉形态的脑机接口进入游戏,不会感受到任何虚拟性,那是一个真实世界。
从此,朋友聚会,家庭聚餐,外出旅行……都能在梦进里实现。
何西岭理性、善谈、兴趣广泛,但每次霍承风一靠近,何西岭就哑火。
霍承风想,他的爱人为了救我付出性命,他大概真地很讨厌我。
后来何西岭再进梦进,发现朋友们都消失了,只有霍承风一个人。
霍承风:抱歉,现在你只能看着我了。
何西岭:抱歉,那我不会再放过你了。
【IT大神攻】 X 【富家弃子受】
受暗恋得震耳欲聋又沉默无声,主打一个死不承认。
攻高岭之花下神坛,直掰弯,不动声色钓你没商量。
一炉香为媒,成熟男人的爱情,要么算了,要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