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衍嗓音清冽道:“我不会好奇,更不会问,你且安心。”
顾清嘉唇角轻扬,她这个师父也很特别,像是照着君子的模板细细描画过,无一处不光风霁月。
这样一个人,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丝毫逾矩之举吧?
……
寮房内,顾清嘉喝完茶,歇了一阵子,便伏在小桌前抄写《清静经》。
师父信道,她想要将大腿抱稳、抱牢,自然得投其所好。
时近深秋,山中清寒,炭火早早便烧了起来。
她坐得离炭火又近,不一会儿,脸颊和脖颈上便覆上了一层薄汗,她随手掏出帕子擦了擦,垂眸继续动笔。
“写得如何了?拿过来我看看。你先去喝口茶歇一歇吧。”裴玄衍嗓音清冽道。
顾清嘉手上动作一顿,她不是才喝完茶,也才歇过吗?倒也不至于累得那么快。
但她还是停下笔,依言上前,将宣纸恭敬地递给端坐在座椅上的裴玄衍。
随即回到座位,作闭目养神状,实则心思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被室内炉火带来的温度蒸着,她思绪渐缓,头脑愈来愈昏沉,竟就那样睡了过去。
见她闭着眼睛,裴玄衍并未打扰她,连翻动手中书页的声音都放得轻缓。等他发现他的徒儿坐着睡着了时,她已经陷入了酣眠。
他没有叫醒她的意思,将书轻放在桌上,走到墙边的窄榻前,取了条薄被,准备盖在她身上。
走至她近前时,又觉得不妥,他目光掠过她身下的木椅,椅子有些简陋,坐着便已不大舒服,何况在上面小憩。
他一时间默在了原地。
古有举棋不定,他却是“举被不定”。
按理,他应当避嫌,可他如何能坐视徒儿受苦。
罢了,身处道门清静地,他总不至于连平抑心念都做不到。
他将薄被放了回去,俯下身,衣袖如流水般垂落,流到了顾清嘉腰间、膝侧。
搂人入怀的刹那,裴玄衍本已平静下来的心蓦地泛起隐忧,他担心他刚把徒儿抱起来,那声音又会在他耳畔响起。
压下心念,他一手从她胳膊底下伸过去,环住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揽在她腿弯处,抱着她起身。
入手一片温软,她的身躯紧贴在他胸膛上,寮房内的炉火似乎又热了几分。
蓦地,屋顶传来轻微的异响,一道阴冷的视线死死钉在了两人贴合之处。
裴玄衍心神被怀中人和不知是否会响起的声音牵引,并未立时察觉到异常。
就在他快要意识到不对时,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晃到了他眼前,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以为怀中人醒了,垂眸望去,却见她的眼睛依旧紧闭着。
下一瞬,那只手拂过他胸前,下意识地找借力点,却没能找着,缓缓垂落。落到一半时又抬了起来,将领口往下拽了拽,像是热得狠了。
她的领口比寻常人紧许多,扯来扯去,竟是半寸肌肤也没有多露出来。
却将裴玄衍的目光引到了那处。
她穿着很高的立领,只半遮半掩地露出一小段脖颈。白皙薄透的肌肤被热气一蒸,泛起一层晕红。薄汗轻覆其上,如同露水打湿了桃花瓣,呼吸间,花瓣轻轻颤动。
裴玄衍眸光微暗。
心湖泛起波澜,裴玄衍极力抑制心绪,却终究徒劳无功。
可他甚至没有听到那个声音,便……
他怀抱着顾清嘉,一时间怔在了原地,怀中人蓦地变得重逾千钧,让他的手臂都酸痛起来,一路向他的心脏处延伸。
忽地又变轻,轻得仿佛一松手便会转瞬即逝。
他的怀抱是温热的,顾清嘉沉浸在睡梦中,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被一朵柔软的云托了起来,在那朵云渐渐变得僵硬时,她醒了过来。
她睁开朦胧的眼,在看到裴玄衍的面容时愣了一瞬,嗓音略显喑哑:“师父?”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两人的姿势,因着对裴玄衍的信任,瞥了一眼几步之外的床榻,瞬间便明白了他想做什么,笑道:“师父,我已经醒了,放我下去吧。
裴玄衍抱着她不动,半晌后,默默向床榻边走去。
从始至终,顾清嘉都没有挣扎,心道她待会是不是可以顺势在床上再睡一会儿,免得辜负了师父的这番好意。
这一幕看在顾景和眼里,便是他们之间如真的夫妻一般熟稔、默契。
可他们才认识了多久?
他余光瞥过桌案上的墨,墨汁尽数流淌进他的眸子,在他的眼底翻涌。
他的视线看向被放在了榻上的人,浓黑的墨铺天盖地涌向她,似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弄脏、染黑。
顾清嘉将头倚在枕头上,蓦然间感到脊背一阵阵发凉,她顺着那股感觉望向屋顶,缝隙中,一双晦暗的眼眸正死死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