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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渔歌掩唇轻笑,打趣道:“城中有人传言,青宛妹妹才是青也水果铺的当家人。”

沈青宛:“……”

她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以掩饰面上的不自在。

“渔歌姐姐莫要拿我二人玩笑。”

第116章 转眼已是盛夏,蝉鸣聒噪,热浪灼人。 空间农场的水果早……

转眼已是盛夏,蝉鸣聒噪,热浪灼人。

空间农场的水果早已成熟,有叶家保驾护航,池也心中的顾忌消散许多,便将芒果、车厘子推向市场。

至于猕猴桃、蓝莓,池也便想着等到秋冬季节再说,左右放在空间里也不会坏。

芒果、车厘子的定价不似荔枝那般高,多数人都有能力买些回去尝尝鲜。

临江城中,荔枝的余热才刚褪去一些,芒果与车厘子的出现便又将气氛推向高潮,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青也水果铺再度成为临江百姓热议的焦点。

人们纷纷感叹,活了大半辈子,也比不上这一年的所见所闻。甚至有人意识恍惚,竟开始怀疑起池也那套梦中神女的说辞。

与此同时,还有一事让临江百姓津津乐道。

那便是叶家将从池也这里得来的货物,转运至周围城池的醉仙楼,引起轩然大波,堪称千金难求。

池也听罢,不禁暗骂一句“奸商”。

因着叶家的举动,池也亦多了不少麻烦事。

商人向来是无利不起早,闻风而动,纷纷来到临江城中。

稍一打听,便打听到了青也水果铺,随后便摸到了沈府。

这些时日,沈府门庭若市,各路人马络绎不绝,带着价值不菲礼物,门槛几乎都被踏破。

这些人来处不同,出身不同,心思确是相同的:那便是想从中分一杯羹。

他们或是威逼,或是利诱。

不管如何,池也皆不为所动,客客气气地将人迎进来,而后连人带礼原原本本地送出去,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

远在天边的土皇帝,和近在眼前的土皇帝,孰轻孰重她还是拎得清的。

任你手伸得再长,这临江城,还是叶家的地盘,总归要忌惮三分。

再者,她与叶听音也算“知根知底”,彼此间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可远道而来的这些人,眼里心里的贪婪一览无余。与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时日久了,杀鸡取卵也未可知,届时只怕她难落得好下场。

事关叶家利益,叶听音自不会坐视不理。

明面上的事她不好管,暗地里的阴损招数皆被她见招拆招地挡了回去。

两人一明一暗,滴水不漏,配合默契。众人好似踢到铁板,一时无计可施,只能铩羽而归。

沈府门前恢复宁静,池也每日待在家中躲清闲,快乐地数钱。

然而好景不长,池也、沈青宛没过几天安稳日子,李疏送来的消息再度打破了二人的宁静。

这日上午,两人坐在后院大树下的石桌旁,悠闲地下着棋。

嗯……

悠闲的只有沈青宛一人,池也正与之相反,急得汗流浃背,抓耳挠腮。

她手中捏着一颗黑子,凝视棋盘良久,看得头晕目眩,也没找到生路,局势已是无力回天。

连输三把,池也恼羞成怒,将棋子丢进棋奁里,嚷嚷道:“不玩了,不玩了。”

“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池也双手抱臂,可怜巴巴地望着沈青宛。

她才学了两天围棋,规则都还没记清,沈青宛简直是在对她进行单方面虐杀,她毫无招架之力。

沈青宛:“……”

沈青宛无奈地看了眼池也,也不知是谁越挫越勇,拉着她不停地对弈,誓要一雪前耻。

然而,连输十多把后,眼前这人便急眼了,开始耍赖皮。

她也于心不忍,便由着这人悔棋耍赖,偶尔也会提点她一下该如何下,就差没拿着她的手与自己对弈了。

还未等她开口安慰,便见池也一脸狡黠地说道:“我们换个新的玩法。”

“五子棋。”

围棋她下不过沈青宛,五子棋总不能再输了吧?

沈青宛歪了歪头,不解地问道:“何谓五子棋?”

“五颗棋子连成一线便是赢家。”

两人一边说,一边将棋盘上各自的棋子收到棋奁之中。

第一局,池也迅速赢下比赛,心下长舒一口气,得意洋洋地看着沈青宛。

第二局、第三局、第四局……

见池也越来越得意,沈青宛不禁轻抿嘴唇,心中燃起好胜之心,暗暗下定决心要扳回一局,挫挫池也的锐气。

她默默地观察着池也的棋路,虽然输了许多局,却也逐渐理解了规则,掌握其中的窍门。

三五局后,沈青宛终于赢下胜利。

看着池也双目瞪大、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沈青宛不由得笑出声。

池也颜面尽失,只觉这笑声好似在嘲讽她,心中郁结,一口气梗在喉间,不上不下。

也是。

沈青宛精于围棋,这种不费脑子的五子棋自是不在话下。

恰在此时,门房引着面色凝重的李疏,缓步来到两人面前。

“小姐,李疏姑娘有要事禀报。”

“沈姐姐、池姐姐。”李疏轻声唤道。

沈青宛挥手让门房退下,浅笑道:“李疏妹妹,快请坐。”

见李疏六神无主,池也没再管棋盘上的棋子,正了正神色,问道:“出什么事了?脸色这么难看。”

李疏恍若未闻,一路走来,她心乱如麻,始终未能消化方才听到的消息。

半晌没听到回答,池也不禁猜道:“有人去铺子里闹事了?”

李疏轻轻摇了摇头,抿紧嘴唇,微微一顿,说道:“方才衙门中人已将铺子里的水果尽数买去。”

池也呼吸一滞,虽心有疑惑,仍笑着安慰道:“买就买呗,这有何妨。”

开门做生意的,总不能把人拒之门外。

“怎么,衙门里有人得罪你了,不乐意卖给他们?”

沈青宛心中一沉,意味不明地看了眼仍在傻乐的池也。

衙门如此大动作,必定是有人授意,只怕水果铺子是被官家注意到了……

“李疏妹妹,可还有其他的事?”

李疏点点头,“我想着瓜果易坏,买这么多回去,吃不完便会白白浪费,于是便劝了两句。”

“随即衙役便说,这些东西是皇帝下诏要的贡品,都要送往京城。”

停顿片刻,李疏悄悄瞥了眼池也,忍不住吞咽口水,道:“他们还说,要池姐姐一同前往,圣旨随后便会送来。”

话音刚落,池也突然从石凳上跳了起来,声音直冲云霄:“你说什么?!”

完了完了完了。

这可怎么办是好?

池也急得团团转,右手握拳,不停地捶打在左手手心,神情焦灼,在树下来回踱步。

万一这个狗皇帝要把她的东西据为己有怎么办?

为了这颗脑袋,她也不是不能给,可她的水果都种在空间农场,这种事要怎么开口说?

说出来会被当成妖怪抓起来吧?

池也哀叹一声,暗叹自己时运不济。刚送走一群土皇帝,还没缓口气,真皇帝就找上门来了。

虽然她知道这个时代有皇帝的存在,但她毕竟才来到此处一年,压根没把他当回事。

“皇帝”这两个字,在她心里更多的是一种符号,没太多的真实感。此刻听完李疏的话,她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一股压力。

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都是屁话!

万一她说的哪句话惹恼了皇帝,脑袋是说掉就掉,搞不好还会株连九族……

沈青宛心中亦是担忧不已,但相比池也,面上倒是镇定许多。

她缓缓站起身,伸手拉住池也,柔声道:“阿池,你且冷静些,进京面圣未必是件坏事。”

但肯定没什么好事,池也暗自腹诽。

京城权贵如云,随便得罪一个,她都吃不了兜着走。

“皇上为何突然要水果铺子里的瓜果做贡品?他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想必是本地官员将此事奏报于朝廷。”

沈青宛心中亦是不解,去岁西瓜、草莓在临江城出现之时,亦是引起轩然大波。那时官府应当已将此事上报朝廷,不知为何等到今日才忽然发难。

池也转身握紧沈青宛的双手,忽而开口说道:“不然我们离开这里吧?”

离开这里,她就此收手不干,或者种些普遍的蔬菜瓜果去卖。反正这几个月赚到的银子,已足够让她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沈青宛轻笑出声,捏了捏池也的手心,安慰道:“你未曾犯事,何至于此?”

“可是……”

池也瞥了眼坐在一旁的李疏,不好将话说明,不断地朝沈青宛使眼色。

“天高皇帝远。”沈青宛语焉不详,“你只要答话时不出漏洞便好。”

闻言,池也心下稍安,是她做贼心虚了。

皇上日理万机,哪有功夫管她这个乡野小民,更不会专程跑来视察她家田地,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

“小姐!小姐!”门房气喘吁吁地跑来,“县令大人领着衙役来访,唤池小姐前去接旨。”

池也听罢,头皮隐隐发麻。

皇家喜欢这些瓜果,她自当双手奉上,非要她去干嘛!

沈青宛镇定自若地点了点头,随即扭头看向满脸呆滞的池也,道:“阿池,我们早些过去,莫让县令大人久等。”

话音一落,便带着池也望会客厅走去。

王明远高举明黄色的圣旨,身姿挺拔,面容肃杀,恭敬有加。甫一看到池也,便朗声道:“池也接旨。”

见池也站在原地不动,沈青宛拉了拉她的衣裳,屋内众人霎时跪成一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闻听此言,池也不禁精神恍惚,只觉自己好似身处大型宫廷连续剧一般,以至于圣旨中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直到宣读圣旨的声音停歇,池也仍未回神。

“池也,接旨。”王明远沉声道。

见池也仍在发呆,沈青宛悄悄用胳膊怼了怼她。

池也恍然回神,忙道:“谢主隆恩。”

圣旨顺利交到池也手中,王明远心下松了一口气,并未计较池也的失礼。

寻常百姓乍然听到要进京面圣,难免会失态,他只当池也被这消息砸昏了头。

“秋月,给王大人看茶。”

“沈小姐不必忙了,本官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停顿片刻,王明远看向池也,继续说道:“明日一早,县衙相见。”

沈青宛拧着眉头,轻声道:“明日一早?”

王明远叹息一声,解释道:“圣上有令,即刻动身,吾等也只能听令而行。”

见池也仍是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王明远便多说了句,算是安慰:“当今圣上英武贤明,此行必定安然无虞,池也姑娘莫要忧思过重。”

“且圣上召本官回京述职,明日本官亦会同行。”

话里话外,尽是关照之意。

然而,池也紧张的心情并未纾解半分。她勉强勾了勾唇角,神思游离,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这下彻底跑不掉了……

第117章 时间紧迫,待王明远、李疏等人离去后,池也、沈青宛便急匆匆回房收……

时间紧迫,待王明远、李疏等人离去后,池也、沈青宛便急匆匆回房收拾包袱。

两人一番商议后,便决定由池也独自一人前往。

倒没有旁的原因,主要是消息来得突然,家中事宜来不及安排,独留池木、池棠在府中,两人也放心不下。

青也水果铺正处在风口浪尖,此时万万离不得人,须有人在临江城坐镇。

既是与官府中人同行,一路上的繁杂琐事,池也便不必操心,衣食住行自有专人安排妥当。

沈青宛打开衣柜,细心挑了几件体面的衣裳,一一叠好,放入包袱。

圣前失仪,亦是不小的罪名,不可轻视。

“到了京城,谨言慎行,凡事三思而行,切莫与人起争执。”沈青宛眉间不自觉蹙起,一边收拾,一边耐心叮嘱。

池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许多规矩她不懂的,对待达官权贵亦无敬畏之心,沈青宛有些放心不下她独自去往群狼环伺之地。

且池也亦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京城不比临江城,若是无意间得罪了权贵,恐难以收场。

池也早已从方才惶恐难安的情绪中抽离,懒洋洋地应道:“知道了。”

她只身前往京城,没有后顾之忧,行事总会方便许多。

即便真有人想要她的命,她也不会坐以待毙,大不了表演个人前消失术。

躲在空间农场里,谁又能奈何得了她?

沈青宛不满池也懒散的态度,放下手中的衣物,径直走到她身旁。

她伸手揪住池也的耳朵,耳提面命,严肃道:“我与你说的话,你要认真记下,莫要当做耳旁风。”

见沈青宛如临大敌,知晓她是担心自己,池也敛去玩笑的心思,双手环住她的腰肢,将人抱进怀里,认真道:“我都记下了,你不要担心,乖乖在家等我,我定会平安归来。”

她还没有看过两人白发苍苍的模样,怎会甘心就此丧命。

得到池也的保证,沈青宛轻轻推开她,继续为池也整理行囊。

收拾得差不多后,沈青宛从衣柜深处拿出一红木匣子,从中取出上千两银票,塞进池也手中。

“这些银两是给你打点关系用的,你且好好收着。”

“呃。”池也狐疑地看着沈青宛,欲言又止,“应该用不到吧?”

她一不求财,二不求权,犯不着讨好别人吧?

沈青宛无奈地瞥了她一眼,耐心解释道:“宫里的主子个个金贵,你用些银两打点宫女太监,他们总会多提点你两句,免得你冲撞了贵人。”

不大的卧房里,到处都是沈青宛忙碌的身影与温软的声音。池也心中涨满,眼眶有些酸涩。

默默看了许久,她缓步走到沈青宛身旁,一把将人抱住,脑袋埋进沈青宛颈间,闷声道:“谢谢你,青宛。如果没有你,我该如何是好?”

沈青宛语气一顿,抬手摸了摸池也的后脑勺,轻轻抚着,嗔道:“说的什么傻话。”

沉默片刻,沈青宛忍不住低声叹道:“莫要委屈了自己。”

尽管她方才说得理智,但内心身心深处,实舍不得池也受半分委屈。

两人自相识以来,还是第一次经历离别,心中俱是不舍。

然而,不管她们如何祈祷时间走得慢些,分别的这一刻终是来临。

次日清晨,沈青宛早早起身,将池也送到县衙。

县衙门前已聚集许多人,县令、衙役、护卫、车夫、杂役……

人群往来穿梭虽然有些嘈杂,却也井然有序,各自忙着手中的活计。

临江城距京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大约八九百里。

但此行特殊,八九月份的天气,为了保持瓜果的新鲜,他们此行便不可能慢悠悠地走。

为尽快抵达京城,县衙决定先走水路至青阳城,而后转至陆路,快马加鞭赶赴京城。

沈青宛四处张望,在人群中寻到王明远的身影,拉着池也匆匆走过去,恭敬行礼。

“民女见过王大人。”

王明远神情严肃,指挥着众人将货物装到马车上,随后才扭头看向她二人,道:“沈小姐,池小姐,一切可准备妥当?”

“回大人的话,都已安排好了。”

“好,咱们即刻动身。”

沈青宛抿了抿嘴唇,眉宇间满是担忧,恳求道:“王大人,阿池她从未出过远门,此行还望您费心照看,青宛感激不尽。”

王明远公正清廉的名声在外,她不敢贸然送礼,担心适得其反。沈青宛只觉她此刻说出口的话苍白无力。

“沈小姐太客气了。池小姐是临江百姓,是本官职责所在。”王明远捋了捋胡子,“你二人莫要忧心,圣上此次宣召,或许有嘉奖之意。”

王明远环顾四周,双手抱拳,朝着京城的方向遥遥一拜,压低声音:“前些时日,我在京城的好友来信,信上言明圣上及宫里的娘娘对这些瓜果甚是喜爱,特别是冰镇西瓜。”

“依我看,二位姑娘是要飞黄腾达了。”王明远微微一笑,“此次我也是沾了二位的光。”

“王大人这话真是折煞我二人了。”沈青宛惶恐道。

但有王明远这番话,池也、沈青宛心中皆松了一口气。

王明远看了眼众人,东西皆已收拾妥当,满意地点了点头,下令出发。

众*人应声而动,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码头走去,气势非凡。

池也、沈青宛坠在队尾,十指相扣,不发一言。

直到走到码头,货物被一一搬运上船。到了不得不分离之时,两人轻轻相拥。

沈青宛想不管不顾地随池也而去,但理智不允许她这么做,声音闷闷地说道:“早些回来,我在家中等你。”

“好。”池也心中酸涩,满目疼惜,轻轻揉了揉沈青宛的头。

耳边传来催促声,池也缓缓松了手,一步三回头地往船上走去。

船只渐渐离开岸边,一人站在甲板上,一人站在岸边,遥遥相望。

池也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泪水模糊了沈青宛的眼眶,独自在岸边站了良久,方才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离别的忧思还未来得及涌上心头,池也便被接下来的行程折磨得几欲崩溃。

众人在船上度过一天一夜的时间,走了近半的路程。稍作歇息,在青阳城的驿馆换了马匹,继续日夜兼程的赶路。

池也不会骑马,便乘坐在马车上,但根本无人在意她的死活。

马车跟着大部队一路狂奔,池也坐在里面,身子东倒西歪,整个人被颠得几乎散了架。

途中她还吐了几回,身体虚弱,脸色苍白,胃口全无。

心中暗自咒骂,狗皇帝为了口吃的,全然不管人的死活。

来不及欣赏沿途的风景,在离开临江城的第三日晚上,池也一行人终于抵达京城。

池也神情疲惫,无心欣赏京城的繁华。到达落脚处后,匆匆与王明远打了个招呼,饭也没吃,便径直回了房。

三日未曾沐浴,池也只觉自己灰头土脸,浑身黏腻不适,便让人备了热水。

热水浸润身体那一刻,自灵魂深处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不知是不是因为马车坐得久了,池也甚至觉得身子仍在随着马车的节奏晃动,耳边仍回响着车轮滚滚的声音。

池也摇了摇脑袋,靠坐在浴桶中,缓缓闭上眼睛。

她始终谨记沈青宛交代她的话,脑海中反复演练着进宫可能会遇到的情况,以及会被询问的问题。

她必须要提前做好应对,才不会手忙脚乱。

热气翻涌,池也泡得骨头都软了,连日的疲惫涌上心头,不知不觉间睡意袭来。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从浴桶中出来,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里衣,疲惫地倒在床上。

昏睡过去前,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什么皇上,娘娘的,都靠边站站,谁也别想拦着她睡觉……

第118章 池也一觉睡到天亮,神清气爽,疲惫尽消。 阳光透过窗台……

池也一觉睡到天亮,神清气爽,疲惫尽消。

阳光透过窗台洒满一室,连日赶路的怨气也一扫而空。

收拾妥当后,她伸了个懒腰,神情慵懒,拖着懒洋洋的步子,缓缓地下楼去。

池也站在楼梯上,双目漫不经心地扫过四周,心中不禁感慨:不愧是京城,就连驿站的环境设施都要好上许多。

天知道她赶了一天路后,住在潮湿发霉的房间里,内心有多绝望。

一楼摆着十多张桌子,零零散散地坐着一些人,其中便包括与她同行的临江衙役。

“池姑娘,快下来吃些东西。”

那人说罢,便扬声唤来杂役,要了份早食。

闻言,池也勾起唇角,微微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她对桌前那几人还有些印象,正是她扮作“武二”去衙门领赏银时,在人前表演打虎的那几人。

身处他乡,周围尽是陌生人。即便交情不深,但听着熟悉的口音,心中也不禁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池也下了楼,与那几名衙役同坐而坐。

接连几日她都没有胃口,今日难得不用急着赶路,闻着食物的香气,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池也这几日吐得昏天黑地,衙役有目共睹,安慰道:“池姑娘,这几日与我们这群粗人日夜奔波,真是辛苦了。快多吃些,好生修养身子。”

“嗐,大家都是听命行事,谈不上辛苦。”池也不走心地说着场面话,“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

池也说这话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旁边几桌客人听罢,纷纷侧目,目光中带着几分好奇。

官家驿站通常是往来官员落脚之地,鲜少见到女子。但京城中卧虎藏龙,不容小觑,众人暗暗猜测起池也的身份。

耳边传来细微的议论声,池也小口咬着手中的胡饼,不为所动。

至于那群衙役,则是得了县令大人的吩咐,低调行事。纵使蠢蠢欲动,面上也只得装成毫不在意的模样。

从昨晚开始,他们便陆续听到京城关于西瓜、草莓、荔枝等水果的风声。

不知从哪传出的消息,甚是离奇,坊间竟出现吃一口便能长生不老的传闻。

王公贵族难得一见的东西,他们在临江城却如同家常便饭一般。一想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心中便涌起无尽的自豪。

青也水果铺的水果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池也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吃完胡饼与粟米粥,起身便要往驿馆外走去。

连坐两日马车,骨头好似生锈一般,池也只想活动活动身体,舒展一下筋骨。闲来无事,正好逛逛京城。

“池姑娘,莫要走远了。大人吩咐,要你留在驿馆听召。”其中一名衙役压低声音说道。

池也:“……”

京城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出门都要受到约束。

池也虽心有不满,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天子脚下,还是老实些为好,免得惹祸上身。

“王大人呢?”

“大人一早便进宫去了。”

池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片刻后,心中豁然开朗。

皇帝是要提前问清她的底细,才会召她进宫。

“我就在周围走走。”

说罢,池也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因着方才一事,饱餐一顿的好心情不复存在,心头沉甸甸的,闲逛的心思淡了几分。

池也如她所说的那般,只在驿馆周围转了转。清晨的京城,路上行人寥寥,看起来好似与临江城也没什么区别。

她漫无目的地走了两圈,心觉无趣,便回了驿馆,默默等候召见。

这一等,便是三日。

若不是知晓自己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池也甚至以为皇帝是在给她下马威。

自临江城离去,已有七八日光景,池也心中愈发思念沈青宛,归心似箭。

且如今通讯不便,她亦怕沈青宛因担心自己的安危,忧思过重。

池也跪着听完皇上口谕,起身后,便见王明远热络地走过去,悄悄向传旨的太监塞了些什么。

“有劳李公公走一趟。”

池也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微微皱眉,上前一步,恭敬道:“劳烦李公公稍待片刻。”

“还请姑娘动作快些,莫要误了时辰。”

“是。”

得到应允,池也快步回到房间,小心换上沈青宛为她准备的衣裳。只是没有沈青宛在身旁,发髻便只能扎成她一贯的高马尾。

刚要走出房门,她忽然想起沈青宛的叮嘱,连忙回身,将所有的银票揣在身上。

马车一路疾驰,直至皇城门前,方才停下。

皇宫森严,周遭一片寂静,令人窒息。

池也跟在李公公身后,一颗心悬在半空,七上八下,“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走入宫门,池也悄悄打量起周围,见四下无人,取出一张百两银票,快步走到李公公身旁。

犹豫片刻,池也不着痕迹地将银票塞给他,委婉地问道:“皇上今日心情如何?”

来时王明远曾叮嘱她,李公公是皇上身旁的大太监,让她务必小心说话。

池也怕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被这人抖落给皇上,故而问得极为委婉。

幸而,李公公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李公公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银票,眉头一挑,将其塞入袖间。

他赞赏地看向池也,语气温和道:“池也姑娘莫要害怕,一会儿皇上问话,如实回答便是,皇上不会为难你的。”

“多谢公公提点。”池也恭敬道。

前几日王远明进宫时,他就在皇上跟前伺候。念及此人出身乡野,便多说了两句,耐心教导些礼仪规矩,以免冲撞圣上。

池也临时抱佛脚,一字一句认真听着。待李公公话落,又取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李公公眸色渐深,感慨似的冒出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若王远明那日所言不虚,这水果铺子在池也手中,每月可得几千两银子。可若落到旁人手中,只怕每月十几万两银子,也是有的。

冷不丁听到这话,池也眉头紧皱,心中不禁一沉。

什么意思?

莫非皇上真要把自己的田地占为己有?

见池也陷入沉思,李公公遂将话说得明白了些:“池也姑娘,可莫要站错了队。”

池也心中一凛,想起一些历史事件,顿时明白过来,这是怕自己沦为他人手中的工具。

只是不知这话是李公公好心提点自己,还是皇上借他之口敲打自己。

池也心乱如麻,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处宫殿。

“池也姑娘,且稍候片刻,容奴才进去通禀。”

“有劳公公。”

殿宇之内,皇上和一众妃子端坐于上位,面前皆摆着一盘新鲜瓜果——皆是从临江城运来的。

众妃听闻皇上今日召见提供贡品之日,纷纷吵着要来一睹池也真容。只是不知这其中,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皇帝无奈,为了耳根子清静一点,只好应允。原本庄严郑重的召见,变成了闲话家常。

李公公碎步走进屋内,躬身行礼,恭敬道:“启禀皇上,池也带到。”

“宣。”

“宣池也觐见。”

声音自屋内传出,池也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了进去。

依着李公公所教,她低垂着头,眼睛只盯着脚尖前的方寸之地。待行至殿宇中间,跪下行礼。

“草民池也,拜见皇上、各位娘娘。”

因非正式场合,皇上只着一身常服,语气随意道:“起来吧。”

“谢皇上。”

池也站在人群中央,即便低着头,亦能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视线,威压甚重,背后沁出一层薄汗。

“这些瓜果都是你种的?”

“正是。”

皇上从盘中轻轻捻起一颗草莓,在指尖把玩,问道:“除了这荔枝,西瓜、草莓、芒果,朕闻所未闻,你是如何种出如此多罕见的瓜果?”

池也对此早有所料,“启禀皇上,这些种子皆是草民的爹娘从外邦商人手中买来的。原本草民一家还心存疑虑,以为那商人在诓骗草民一家,谁料竟真能结出这些稀罕的果子。”

“你爹娘何在?”

“草民的爹娘前些年皆因病去而逝,只留下我和一双年幼的弟妹。”池也语气低落下去。

闻言,皇上静默片刻,忽而开口道:“西域诸国每年皆来进贡,朕未曾听他们提及这些瓜果。”

有话不直说,是帝王的风格。池也内心暗自腹诽。

池也眼睛一转,答道:“瓜果不易储存,且西域诸国远在千里之外,自不会选择进贡这些不值钱的瓜果。又或者,那商人不在这诸国之列。”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池也心虚地补充道。

不值钱?

众人纷纷沉默,物以稀为贵,若是这些东西到了她们手里,定能大赚一笔,为家族添上一份助力。

想到此处,不禁有人心生嫉恨。

听闻池也后半句话,皇上倒是认真地看了眼她。他并非真的想问出个所以然来,比起这些瓜果的来历,其背后会牵扯出的事情,显然更为重要。

沉吟片刻,他方才缓缓开口说道:“这瓜果味道甚好。不若你日后留在京城,朕赏你良田百亩,专种这些瓜果。”

“朕封你为女官,你意下如何?”

第119章 闻听此言,池也头皮一阵阵发紧,悄悄抬眼,飞快地扫过上座之人。……

闻听此言,池也头皮一阵阵发紧,悄悄抬眼,飞快地扫过上座之人。

方才李公公寥寥数言,便足以表明京城暗潮涌动。人人都想把手伸进她的钱袋子,根本没把她当人看,她可不想掺和进去。

况且,她也不会种地,全都仰仗空间农场。若到时候种不出瓜果,万一皇上治她个欺君之罪,她又该如何是好?

伴君如伴虎,她才不要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讨饭吃。

池也斟酌片刻,硬着头皮开口说道:“启禀陛下,并非草民不愿为陛下分忧。”

“只是这果树长成,少则三五年,多则七八年,且尚不知京城的气候是否适宜其生长,结出的果子的味道犹未可知。草民只怕到时竹篮打水一场空,既浪费了时间,又浪费了这百亩良田,辜负陛下一片好意。”

停顿片刻,池也小声说道:“再者,草民也不会做官。”

话音一落,池也忽而听到几声女人的笑声。

池也:“?”

有什么好笑的?

她明明字字恳切。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陛下莫要为难她了。”

听闻有人出言解围,池也心中十分感激,忙道:“娘娘所言极是,草民正是这个意思。”

高坐于主位的皇上如何不知这个道理,他不过是想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心里更踏实些。

但这些话不能宣之于口,只玩笑道:“朕也不是生来就会做皇帝。”

话里话外,仍是争取之意。

池也脚尖微蜷,发麻的感觉自后脑勺袭来,迅速蔓延至整个头皮,仿佛被套了一层紧箍咒。

既如此,她也只好选择溜须拍马。

“可皇上您是天之骄子,天资聪颖。草民愚钝不堪,岂敢与皇上相提并论。”

屋内沉寂片刻,皇上终于松了口:“罢了罢了,你若不愿,朕也不强求。”

“你送来的这些瓜果,甚得太后欢心。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见皇上转了口风,池也如释重负,忙道:“能得太后青睐,乃是草民的荣幸,草民不敢邀功。”

“但说无妨。”

池也一时沉默下来,她对赏赐并无太多想法。

可若三番五次驳了皇上的面子,恐会惹得皇上不悦,只怕她会吃不了兜着走。

思索片刻,池也忽而眼睛一亮,道:“恳请皇上赐草民一块御匾。”

“若能由官府的人帮草民换上,那就再好不过了。”池也小声补充道。

话落,屋内又是一片笑声,其间不乏嘲笑,嘲笑池也的鼠目寸光。

皇上眉头一挑,问道:“为何要官府中人替你换匾?”

自是希望能借官府之力震慑宵小,让众人明白青也水果铺有官家在背后撑腰,打消他们贪婪的念头。

屋内众妃不知是何派系,心思各异。若这般解释,难免让人以为有指桑骂槐之意,招人嫉恨。

池也故意装出一副不堪大任的模样,憨笑道:“若是能由官府的人护送,看起来威风一点。”

果不其然,池也从一众笑声中捕捉到几声嗤笑。

“准了。”

“谢皇上恩典。”

“朕听闻你在临江城,尚有一间酒楼和早食铺子,可要朕一并赐下御匾?”

不必多问,池也便知晓这些都是王明远告诉他的。

只是皇上这话里是什么意思?是在敲打她还是在拉拢她?还是在拿青宛威胁她?

自李公公与她说完那番话后,她总觉得狗皇帝说的每一句话都暗藏深意。

池也有些头痛,心中不知骂了多少句脏话,偏偏面上还得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草民叩谢皇上。”

皇上心中暗自满意,沉声道:“朕尝尔所献西瓜,其味绝妙,深得朕心。特此黄金百两,绫罗绸缎百匹。”

……

池也退出宫殿时,背后已被汗水浸透,心脏仍在砰砰狂跳。她缓缓抬手,擦去额头的汗珠。

如果可以,她再也不想踏进皇宫半步。

正当她以为能够全身而退时,却被一宫女拦住了去路。

“池也姑娘,贵妃娘娘有请。”

贵妃娘娘……

池也心中警铃大作,她才刚见了皇上,贵妃娘娘便紧随其后召见她,是不是想害死她!

不知方才一众妃子里,贵妃娘娘是否在场。

即便在场,她也不知哪个是贵妃娘娘。方才她一直低着头,连皇上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明晃晃的太阳高悬在九天之上,阳光似乎更炽热了些。

池也热汗直流,脑袋有些发蒙。心中担忧自己的小命,不禁骂骂咧咧:贵妃娘娘未免太心急了,就不能等几天再召见她?

反正也逃不开。她深吸一口气,渐渐冷静下来。

引路的宫女走在前面,七拐八拐,好似在走迷宫一般。

两人走出原来的宫殿,沉默地走了许久后,宫女稍稍停下脚步,侧身招呼池也。

“池姑娘,里面请。”

闻声,池也不禁抬头看了眼匾额。

景阳宫。

两人进入景阳宫后,一路上遇到的太监宫女纷纷退至一旁,默默地向引路的宫女行礼。

池也见状,眉头一挑,上下打量起走在她前方的宫女一眼。

这才发觉她的穿着与旁的宫女有所不同,看来地位不低。

两人一路来到正殿,“池姑娘,您在此等待片刻,贵妃娘娘稍候便到。”

池也微微勾唇,算作应答。刚一坐下,便有人为她斟茶倒水。

方才与皇帝好一番周旋,又在太阳下走了许久,池也口干舌燥。眼下没有位高权重之人盯着她,池也自在许多,便不再客气,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一股清香萦绕在口腔之中,挥之不去。池也来不及细品,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囫囵吞进肚子。

几杯凉茶下肚,暑气稍解,池也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

皇宫重地,她不敢乱逛乱摸,只用眼睛一一扫过面前的风景,时不时感慨一声“富丽堂皇”。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仍不见贵妃娘娘露面,池也双目失焦,思绪渐渐飘远。

不知她何时才能离开这是非之地,也不知家中是否安好。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贵妃娘娘姗姗来迟。

池也听到外面的跪拜声,转头看去,只见一雍容华贵的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而来。

她赶忙站起身,正了正神色,心中暗叹一声,便要跪下行礼。

“草民叩见贵妃娘娘。”

还未完全跪下,池也便被人托住胳膊拉了起来。

“池也姑娘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池也耳朵一动,只觉这道声音有些耳熟,“多谢贵妃娘娘。”

“你们先退下吧。”贵妃头也没回,语气淡淡地吩咐身后众人。

方才在皇上面前替她解围的,好似就是这道声音。

池也飞快瞥了一眼她的面容,却不想被人抓个正着。见池也鬼鬼祟祟的样子,贵妃掩唇轻笑,面上和蔼可亲。

“快坐下吧。”

说罢,她便施施然走到主位坐下。

池也尴尬不已,坐下后双目直直地落在对面的椅子上,一言不发,等待对方开口。

“早就听闻池也姑娘年少有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闻听此言,池也确信方才正是此人替她解围,同时脑袋里冒出一堆问号。

听谁说的?她们很熟吗?

“贵妃娘娘谬赞了。”池也不动声色道。

打探的目光落在身上,池也如坐针毡,她轻抿嘴唇,问道:“不知贵妃娘娘找草民来是为何事?”

贵妃并未答话,暗暗表明自己的身份,打趣道:“你这性子,倒不似阿音说得那般潇洒肆意。”

阿音?

池也接收到贵妃传递出来的信息,微微敛眉,脑海中飞快地搜索起“阿音”这号人。

忽然,她猛地瞪大双眼,贵妃娘娘口中的阿音莫非是叶听音?

心中这般想着,池也震惊地看向主位上的人,小声询问道:“叶听音?”

“正是。”贵妃笑着点了点头,“你此番前来,阿音还托人传信,让我多加照拂。”

所以她才会在皇上面前替她解围?

听贵妃这口气,似乎与叶听音很是相熟,池也好奇道:“您与她是……”

池也自觉失言,连忙闭了嘴,生怕贵妃感受到冒犯之意。

贵妃明白池也想问什么,解释道:“阿音娘亲是我嫡姐。”

如此说来,眼前的贵妃娘娘便是叶听音的姨母。

随后池也再次疑惑起来,二人关系如此亲近,为何临江城内毫无风声?

似是看透池也心中所想,贵妃娘娘继续说道:“在我年幼之时,嫡母与父亲和离,阿音娘亲便跟着嫡母离开京城,此后改随母姓,阿音亦随母姓。”

池也了然,贵妃随父姓,叶听音随母姓,又远在千里之外的临江城,寻常人很难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难怪叶听音那么横,说什么权贵也要分三六九等。搞了半天,叶听音竟是皇亲国戚。

虽说贵妃在前朝并无实权,但多的是人想要巴结她。若能讨贵妃欢心,随便在皇上面前美言两句,高官厚禄、荣华富贵还不是手到擒来?

若贵妃膝下有皇子,日后荣登大宝,届时谋个从龙之功也犹未可知。

池也思维发散,忽然理解了为何叶听音在许多事上游刃有余,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巴结贵妃。

等等。

皇子,皇位……

第120章 池也如鲠在喉,心中憋着一口气,暗骂叶听音阴险狡诈,给她下了一个……

池也如鲠在喉,心中憋着一口气,暗骂叶听音阴险狡诈,给她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套,防不胜防。

她走过最长的路,就是叶听音的套路。

或许叶听音此前与她说的话都是实话,可她也真真切切地瞒下这天大的事。

她卖给叶听音的瓜果,被叶听音卖出天价。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旁人定会认为自己是贵妃派系的人,谁会相信她和叶听音只是单纯的合作伙伴?

皇位之争,事关生死,只怕那些人“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池也转念一想,叶听音野心勃勃,又怎会甘于屈居人下,只做他人手中的一把刀?

而叶听音与贵妃娘娘之间,好歹有一层薄弱的血缘关系,总比在别人那里做一颗随时可被抛弃的棋子要好上一些。

至于她们是如何重新联络上的,那便不得而知了。

池也不讨厌有野心的女人,尤其是在这个吃人的世界,但……能不能不要拉她做垫背,她好不容易才保住这条性命!

她忽然想起,来皇宫的路上,李公公提点她不要站错队。莫非皇上已经知晓她、叶听音与贵妃之间的关系,所以才会暗示她?

椅子上仿佛突然长出钉子一般,池也如坐针毡。

池也脑中一片混乱,如同糊了一层浆糊,敷衍地回了贵妃的问话。见她面上笑意轻松,像没事人一样,心中陡然生出几分火气。

她们这些位高权重的人,在最终结果来临之前,自是没有太多顾虑。可旁人若想取她性命,却如同踩死一只蚂蚁,轻而易举。

她总不能带着沈青宛和兄妹两人,一辈子躲躲藏藏。

池也不吐不快,忽而开口打断贵妃,语气中带着几分火气:“敢问贵妃娘娘,皇上是否知晓你与叶家的关系?”

崔贵妃怔了一瞬,旋即眉头微挑,也算是个聪明人,现下这模样,倒与阿音说得有几分相似。

知晓池也要问什么,崔贵妃亦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我与阿音皆是暗中来往,皇上并不知情,且本宫膝下未有皇子,池姑娘把心放在肚子里。”

没有皇子,还有公主。即便没有亲生子女,说不定也会有继子继女。再者,是贵妃自个想当皇帝也说不定。池也心中暗暗腹诽。

但她仍是稍稍松了一口气,旁人的想法可没有她这么大胆。

贵妃无子,众妃及王公大臣便不会将注意力过多地放在她身上,起码不会成为众人一致讨伐的对象,那么她便也暂时安全。

见池也沉默不语,崔贵妃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面上的笑容看上去依旧亲切温和。

“池也姑娘,初到京城中可还习惯?”

不习惯。

一点也不习惯。

快要营养不良了。

池也微微勾唇,“托娘娘的福,一切安好。”

两人不约而同地轻轻揭过方才的话题,池也陪着崔贵妃闲聊许久,在宫里用了午膳。直到天色渐暗,池也才出宫去。

出了宫的池也,就像得了自由的鸟儿。她本想就此离去,

然而,王明远却说要等皇上下旨,才能离开。

池也无处可去,于是,便在京城中闲逛,她也想看看这热闹繁华的京城。

只要不让她在皇宫里呆着,哪怕她只身一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游玩,她也觉得自在快活。

池也走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尝遍了这里的美食,为远在临江城的沈青宛和兄妹两人买了许多礼物。

当然,还见了许多达官贵人,话里话外皆是拉拢之意,但都被池也四两拨千斤糊弄过去。

池也在京城中闲逛两三日,便没再出门。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每次出门,总感觉背后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盯着她。

她没敢轻举妄动,因为她不知道那是哪一方的势力,或许几方势力都有。

池也心中不痛快,索性闭门不出。

等了五六日,迟迟不见皇帝下旨让她和王县令一行人离京。池也愈发不耐烦,日日在心中唾骂狗皇帝疑心病重。

又过两日,皇帝再度宣池也进宫,仍是李公公领着她进宫。

不同的是,这次是单独召见,御书房内只有池也和皇帝,还有几个在旁侍奉的小太监。

池也已在地上跪了小半个时辰,皇帝好似全然没看到她一般,也不叫她起身,自顾自地批改奏折。

池也心中顿时明了,这便是先礼后兵的手段。

上次在众人面前,皇帝许是要维持明君的形象,不好朝她发难,便大度地给她诸多赏赐。

此时此地,没了众人在一旁碍事,狐狸尾巴便露出来了。

平心而论,她不过是个卖水果的,顶多是有些赚钱的本事,如何左右得了朝中大事?

不管有没有她,该造反的人还是会造反,朝她一个小老百姓发难,算什么本事?

在这京城中,人人都能踩她一脚,就冲着见人便要下跪的陋习,她也不想跟京城扯上半点关系。

可她这几日也想明白了,人人都眼馋她手中价值千金的水果,她早就被人盯上了,不可能永远保持中立。

且她早已在无形中被叶听音拉上贼船,断然不可能全身而退。

池也小幅度地动了动几乎没了知觉的双膝,心中第一万次咒骂狗皇帝。

她本还有些犹豫,但皇帝此举无疑是将她往贵妃一派又推了一把,恨不得贵妃立马将狗皇帝拿下。

见池也身形摇晃,皇帝终于放下手中的朱笔,轻轻地睨了她一眼。

“你可知朕此次召你前来,是为何事?”仍未叫池也起身。

池也心中暗嗤:给她下马威呗,还能做什么?

“草民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朕听闻,你近日见了许多王公大臣。”

果然,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严密监视之中。

池也深知,旁人能容许自己的态度暧昧不明,是因为自己对他们尚有利用价值。

但皇帝不同,皇帝已是九五之尊,别无所求,得不到的东西毁了便是。在皇帝面前,她必须要坚定的表明自己的立场。

否则,他动动嘴皮子,自己便小命难保。

“启禀皇上,那些王公大臣不过是想从草民这里讨些瓜果种植之术,草民与众大臣对皇上绝无二心,请皇上明察。”

皇上听罢,不禁冷哼一声:忠心耿耿,他看未必。

他的那些好儿子已长大成人,大臣们各怀鬼胎,只怕巴不得他早些死。

但他对池也这些时日在京城中的表现尚算满意,因此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临江叶家的所作所为,你可知晓?”

池也心中“咯噔”一声,许是做贼心虚,一时拿不准皇帝指的是叶家与贵妃的关系一事,还是叶家将瓜果卖出天价敛财一事。

为免打草惊蛇,池也只好当做后者回答:“草民知晓,只是这件事草民也没办法。”

“草民无权无势,守不住手中的东西,只好与叶家合作。叶家的所作所为草民虽知晓,却无力阻止。除此之外,草民与叶家再无瓜葛。”

池也微微叹息一声,以退为进道:“可如今不同,草民有了皇上做靠山。皇上若不喜,草民回去后便不再与叶家合作。”

沉默半晌,皇上缓缓开口说道:“罢了。”

这事若是传出去,岂不是颜面尽失。他乃当朝天子,何至于被小小的叶家威胁。

“朕尝这些瓜果,味道甚好。如此美味,当与民同乐,朕愿天下百姓皆能食之。”

若这些瓜果遍布天下,自然卖不出高价。届时因此引发的波澜,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迎刃而解。

池也岂会不知他心中的想法,不禁冷笑一声:说来说去,这狗皇帝还是冲着她的东西来的。

真会慷他人之慨。

上下嘴皮一碰,便想让自己将东西拱手相让。

她不是不愿将这些种子分享出去,只是她实在不耻狗皇帝的做法。说到底,根本不是为了天下百姓,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罢了。

“皇上心系黎明百姓,乃是百姓之福。”

停顿片刻,池也抿了抿嘴唇,道:“只是草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皇上轻轻瞥了她一眼。

“草民自是愿意将瓜果种子赠与天下百姓,也愿意将种植方法传授给世人。”

“只是这种地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若是结不出果实,或果实的味道不如草民种出来的,还望皇上体谅,莫要认为是草民藏私,降下欺君之罪。”

不管狗皇帝有没有这个想法,她都要将此话说出来,最好能换得他一个承诺。

如若不然,她只好假意答应狗皇帝的要求。待回到临江城后,带着青宛和两兄妹马不停蹄地跑路,从此归隐山林。

话音一落,李公公一甩手中的拂尘,掐着嗓子说道:“大胆,圣上岂容你妄议!”

“草民知罪,*请皇上恕罪。”池也忙俯下身体,额头抵在交叉的双手之上。

皇上眉宇间染上几分怒意,难道在她眼中,他是那黑白不分的暴君?

“你好大的胆子!不怕朕治你大不敬之罪?”

“皇上息怒。”周围的太监连忙战战兢兢地跪下

池也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两人僵持片刻,皇上终是松了口,沉声道:“朕答应你,退下吧。”

“草民叩谢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