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世英没想到这一出,下意识看向郑家明:“这……”
郑家明乐得看他笑话,挑了挑眉:“爹爹问你呢,看我干什么?”
程世英见状,只好回过眼看向郑先同,手指在桌上按了按,:“承蒙厚爱……但我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郑先同倒也不是认真的,闻言便道:“哦,有中意的女孩子了?”
程世英不想说太多,而且不知为何有股没来由的心虚,只是笑了笑。
郑先同见他笑,却像是默认了什么般:“你与家明一般大,也差不多了……该收收心。”
程世英有些无奈,但在买方+长辈面前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道:“是。”
关怀了一番小辈,郑先同又扭头向刘伟豪道:“我们两家是世交,接下来是律师的事,你学这一行,要多帮衬一些。”
刘伟豪一连串’是’,神色好了很多,只要程世英不来跟他竞争,怎么样都行。
程世英微笑以对,两家他强我弱,很多地方不得不由郑家占据话语权。
果然,刘伟豪接着就道:“我提议可以先向社会披露,再签署合同,可以观望一下社会反应。”他看向程世英,接着说:“最好是向法院申请破产的同时披露并购,这样也有助于稳定股市。”
观望社会反应,也是给正式签署购买协议之前留出空间。程世英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签字画押后就没了后悔的余地。
他预料到了这一点,倒不算惊讶。
“可以。”他向后靠在椅背上,抬眼看向郑先同:“不过还希望能等到家父正式下葬之后。”
郑先同闻言,微微点头,刘伟豪以岳父马首是瞻,立即道:“那是自然。”
会议完满落幕,程世英本想将他们送至门口,却被郑先同阻止。
“不用送,我让家明留下来,你们好好说说话。”
公事谈完,开始谈情分,程世英适时低下头,换了称呼:“多谢伯父。”
郑先同看着面前这个高大俊朗的年轻人,他乌黑的额发垂下来,垂在眉锋上,可惜这不是他的儿子。
他叹了口气,伸出手,拍了拍程世英的肩膀,转身离开。
郑家明留下来:“你看我爹多喜欢你。”
程世英回眸看他一眼。
“你说你在挑剔什么?”郑家明半认真半调侃地说:“当我的小舅子少你什么?我两个姐姐,家产都是拆了嫁妆的——”
程世英看着他,眯了眯眼:“你的大姐和二姐都已婚,三妹我记得去年刚上中学吧。”
程世英顿住话头,被拆穿了也还是笑嘻嘻的:“你对我家的事记这么清干什么?还说不是惦记我姐妹的嫁妆?”
越说越不像话,程世英作势要踢他,被郑家明勾住肩膀:“走,我们喝酒去。大事谈拢了,你也该松快些。”
程世英看了看窗外,晚霞已经渐渐染上天空,他这几天也确实熬得厉害,所幸和郑家明离开。
两人乘郑家明的车,到一家会员制的小酒馆,吃上好生蚝和牛肉。
几杯酒下肚,两人都松弛了不少。
郑先同不知内情,郑家明却一清二楚,用手肘撞他的胳膊:“喂,你到底怎么回事?”
程世英拿着酒杯,看向他:“什么怎么回事?”
“你要当柳下惠?”郑家明斜睨着他:“你再守身如玉,政府也不会授爵位给你。”
程世英没回话,端起白兰地,喝了一口。
郑家明骂他:“我看你直接出家做和尚算了。”
程世英嗤笑一声,看向他:“好,到时候我先来渡一渡你的邪气。”
郑家明仰起头,把眼睛拿下来擦:“我的大少爷,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做个圣人的。”
他是浅内双的眼睛,眼尾上挑,没了眼镜的遮挡,显得有几分锐利,边擦镜片边看向程世英。
本市公子哥说少也不少,但丝毫负面新闻都没有的屈指可数,像程世英这样的,就算在家教良好的家庭中间也显得’完美’得出奇。人完美得过了头,就显得有些奇怪了,十几岁的时候还好说,现在圈子里的人都在猜测程世英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现在他坐在桌前,有一口没一口地喝酒,浓睫压下来,眉目间是恰到好处的忧郁,郑家明不肖回头就知道一定有女客在留意他。
“你肯定有事。”郑家明忽然有点恨恨地道:“你就瞒着吧,早晚有瞒不住的一天。”
他说这话其实并没有更深层的意思,只是看不惯程世英这么完美,有点想让他同流合污的意思。
但程世英听了,却心头一跳,一口酒液含在舌尖,逐渐变苦。
他慢了半拍才咽下那口酒,将酒杯略重地放在桌上。
对于他性取向的问题,至今没有人知道。
但程世英很清楚,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
上中学时,程宏裕忽略他,他也自认没有向父亲坦白性取向的必要,后来出国去念书,见识了外面的圈子,开了些眼界,但整体上还是对其敬而远之,后来回港,程宏裕的身体又垮了……所以就一直拖到现在。
现在,现在也不行。
程世英自嘲地笑了笑,他要是公布同性取向,不待程家的亲戚找上门,股民就会先乱棍打死他。
幸而他虽然被男性吸引,能让他感兴趣的男性却不多,因此这种被迫的深柜不算太难熬。他不去祸害女孩子,也不太接近男人,最大限度避免了被小报刊登的机会。
程世英垂下眼,拿出一根香烟,然而在火苗窜起的时候,忽然一顿。
不,现在本市还有一个人知道他的性取向。
楚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