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拉特走的那天, 阴雨连绵的大都会罕见地下起雪花。
罗莎被何塞带到大教堂,圣殿灯火通明,无数柄华丽长烛奉香焚燃。
他温和地问她:“你有什么想对神说的吗?”
罗莎只是警惕地看着他:“没有。”
“哦, 真是遗憾, 我以为你会忏悔,忏悔你对我的屡次不忠。”
他一把将她拽进告解室里,手指塞到她口中, 抵住她的腿。
“我知道麦克拉特来见过你了。”
“再多看看他吧, 叛徒间也需要好好告别不是么?”
颈侧传来冷血动物的绵柔呼吸, 他总是喜欢闻她,仿佛这是一种最直接的侦查手段,在她身上嗅另一个男人的味道,动作狂暴激烈,可他的眼眸却异常冷漠,仿佛在隔岸观火。
一刻钟后,身穿白衣的麦克拉特来到这里,他从空旷的圣殿那头孤零零走来, 跪在告解室前,感到难以启齿,如临大敌。
香烛静静焚烧, 金色睫毛上融化的雪花仿佛流落的泪滴。
他終于开了口, 对神喊father,希望他能解答自己的困惑。
“现在我将你当神一样崇拜, 在你面前叩首,只为了你能理解我此前认为与你一样同样被捏造的東西——愛。”
他神情专注地倾诉,对着不存在的神明虔誠祷告,没注意到幕布后輕微的捣水声。
“她是对的, 那种東西测不出来,却一直在。”
“我不该对她怀有欲望,她是我哥哥的女人,不,是我父亲的女人。”
他阐述着万般罪恶,逐渐陷入一种平静的痛苦,用近乎哀伤的眼光望着高高在上的神:“可是你知道吗,我愛她,我真的愛她,我愿意把我一生的日月献给她,她是我的罪孽,是我的救赎。”
那些悲怆与独白,难以启齿的壓抑,鲜艳蓬勃的欲望,绝望般扭曲发酵,在壮丽空灵的雪花中飞泄而出。
他的祷告如此真誠,把自己全部的愛意都奉献给了她,纯洁无瑕的白色誓约化成乳液滴下来,碧血红花的地毯斑驳,流下光滑的壓抑与亵渎。
何塞耳语戏谑:“他说他爱你,那是什么東西?”
“他觉得匍匐在你的腳边对神宣誓就是爱?”
“摇尾乞怜渴望你看他一眼就是爱?”
他亲她的唇,说着下流话,濕漉鲜艳,像一只美丽出尘的山鬼。
罗莎在他掌心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舌尖滑腻颤抖。
何塞手指拨拢着,唇角蹭着她的耳垂輕輕呢喃道:“你喜欢这样?那要他每天都跪在我们的床边好不好?”
“给他蒙上眼罩,绑上他的手腳,他会听到我们的声音,却看不到一分一毫,只能听着你的喘息想象你潮红的脸......”
他抽回手指捂住她的眼睛,声音骤然变冷:“他马上要走了,你想跟他告别吗?来,只要把这层幕布掀开...”
罗莎反应很大,惶恐地扭动身体,但他壓制得更紧了。
“不要。”她震颤着闭上眼。
如果麦克拉特知道两人此刻就在告解室内...他会发疯的,而何塞会毫不留情地处死他。
何塞笑了笑:“那就并好,你看,都流出来了。”
仿佛变成了雪下的很慢的冬天,流血的天空,大地撕裂,一切变成了花下之尘。
天空雪白的幕布下,他的手指给她一粒粒系上扣子,世界只剩下大片大片的黑与白,烛光如磷光闪闪。
罗莎脸颊趴在告解室的窗框上,望到了雪地里漫长的腳印,麦克拉特等了很久,雪花压住了他的肩头,可他迟迟不肯走,依然在等待。
何塞从教堂的彩色玻璃后起身,站在华丽的黄金柱顶下,神情仿佛刚从鲜血淋漓的十字架上解下,他注视着自己即将离去的儿子,眼角浮动着痛苦扭曲的恶意与快感。
他抱住她的身体,笔直站在冰冷天幕下,疯狂优雅,圣洁血腥。
“你要去送送他吗?”
罗莎没有动,看到少年終于乘车遠去,她眼里的亮光被夺走了。
“让他走吧。”
他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把她抱的更紧,感受着亲密无间的粘液与拥堵,今天他给的,一点都不能少。
在车上,何塞端然而坐,把她的头发绕在指尖凝望,輕轻摸她的小腹,那里已经很饱了。
他并没有放出来,亲密无间,贴贴她鬓角的汗液,为她轻巧地擦着眼皮的泪滴,似乎不以为意道:“你刚刚听到了吗?他竟然说他爱你。”
那仿佛是极度好笑的事情,尽管他讽刺的声音已然绷紧,不知为什么,他必须反复跟她确认,因为此刻那种模糊的感觉令他很不安。
“我以为他对你只是基于对年轻肉_体的性冲动与渴望,可是他说他爱你。”
“他竟然说爱,不会有那种东西。”
罗莎没有表情:“所以你不相信爱是么?”
“我相信世间一切存在的事物。”他用富有格律的声音说道,骄矜轻蔑地下巴一点:“但关于爱,很遗憾,这是一种人为捏造的概念,是包装美丽的幻象与谎言。”
他说着緩緩下压手指,见她面色滚烫绯红,已经很不舒服了。
最后他分开,水流声弄濕了车座,液体的味道在指梢凝固。
何塞一只手撑地,一只手摸她的腿,缓缓跪地,一眨不眨观摩着那里,她大口喘气,随着呼吸剧烈抖动。
“Rosa,你说对吗?大脑,内脏,四肢,人就是这些東西,什么情啊,爱啊,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情,没有逻辑就跟科幻一样。”
“爱不是科幻,没有被爱的人才会觉得爱是科幻。”
何塞把头从裙摆下钻出来,他的眼中翻着一层冷钴色。
风中散开雪花狂舞的味道,两人对视静默。
何塞有一双犀利难测的蓝眼,那双眼不动声色的凝视,可以融化最坚固的金属。
但此刻,属于人类的滚烫情感令他感到费解酸涩。
他用阴湿长毛的眼神在她脸上静悄悄爬动,阻止她说下去。
可她没停。
甚至开始嘲讽。
“原来你不明白,一点也不明白啊。”
“不明白什么?”
他拍拍膝盖上的湿意起身,给她整理裙子褶皱,牢牢捏住她的手。
“你说我不明白什么?”
回答他的是她隐隐勾起的嘴角,若有若无的笑。
她在笑吗?
嘲笑他?
“告诉我,不明白什么?”
罗莎依然维持着那样的表情,眼神静默如谜。
在他耐性要几乎消失的时候,她轻声说:“你真可悲,你是假的。”
so hateful,
so pathetic,
她对他这样说。
多么残忍暴虐的心。
可悲的,不懂爱。
∽
回到私邸,他为她清理身体,试图去拉她的手,罗莎对他怒吼:“不要碰我!你好脏!”
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他都令她厌恶。
何塞一下怔住,她的话令他感到疼,仿佛他的心是用来碎的,他一时嘴唇颤动着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说我脏?”他听到了最害怕听到的话,二十年前的噩梦再次笼罩,她嫌弃他脏,就像他的父亲母亲知道他有私生子时的反应一样,那样的嫌恶如此可怖。
“是的。”罗莎看着他,“不要再碰我了,你真的很恶心。”
何塞空前愤怒,浑身发抖。
那双怒气冲天的蓝眼睛,外放的粗重情绪,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双目猩红。
罗莎知道她彻底把他惹怒了。
他捏住她的下巴,嘲弄地露出看待顽固精神病人的眼神:“你觉得抉择权在你?你以为你是自己的?”
“我当然是我自己的。”
“不是的,Rosa,你是我的,你看,我可以对你做任何事情,因为你是我的,永遠是我的,懂了吗,小家伙?”
他贴在她耳畔轻轻道:“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啊,你不过只是一个卑贱的奴隶,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罗莎眼里缓缓含着泪:“我是人,我有心啊。”
她的眼神里漫出浓烈而窒息的呼吸感,何塞居高临下看着她,对那个眼神,有一种疑惑的震惊。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他说话,他沉默着,感觉心脏的位置莫名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