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塞会见了神官洛爾迦, 在他的露台,他商议了关于给罗莎驱魔的事,顺带洗礼的事也提上日程。
神官穿了件长长雪白的晨衣, 银发垂肩, 清冷无暇。
他胸前有伤口,那次白教堂遇袭,有一颗子弹冲着費德丽卡飞去, 他挡下来, 一声不吭的, 黑暗中没有人发觉。
何塞跟他说话时很客气,以礼相待。
“她的身份很特殊...”
他在与神官交谈时目光不时扫向落地窗,青色窗幔飞舞着,风呼过,软如烟罗,窗外胡桃木的枝叶茂密垂下,形成天然湿润的綠荫。
一片碧綠朦胧的背景中,洛爾迦目光碰到了伏案学习的少女。
洛爾迦一怔, 他没想过何塞居然会有女人,而且看侧影似乎年纪很小的样子。
何塞语气尖刻,像是在跟他发牢骚:“她最近受到了惊吓, 回来后就动也不动了, 只顾跟她跟那些书眉眼传情。”
何塞诚心发问:“我家孩子太爱学习了怎么办呢?”
罗莎最近简直就跟中了学习的毒一样,白天学, 晚上做梦还在学,甚至都不爱吃饭了。
何塞认为当初答应她不干涉她学业的决定是极其错误的,实在太大意了,她每天除去睡眠几乎全部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
学习比追她的那些小男生还烦, 而且尤其顽固難打。
洛爾迦干巴巴听着,这种事他也不懂,他一直都是单身的。
但是他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当然,是关于費德丽卡的。
洛尔迦对时事相当不满:“她不停在她的苦力工厂举办宴会,这是对教廷的不敬。”
何塞听得心不在焉,敷衍道:“女孩子爱玩点怎么了?很正常的嘛。”
“但是那是罗曼尼庄园,这无疑是对教廷的示威。”
何塞感觉神官有点神经兮兮的,他淡淡道明:“她那样的性格总归是要结婚的,即便不是这次的那个未承爵平民,也会是别人,这点你心知肚明。”
神官听后默不作声了,此刻两个男人都有点心烦,表情略带惆怅。
静默了很长时间,何塞见没什么聊的了,时机仿佛恰到好处,于是把露台的门打开:“来吧,你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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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吹过露台,蓝灰色的綠植迎风茂盛,发出沙沙声,晚香玉的香气如游丝浮动。
露台那侧有一扇小木门,何塞扣了扣:“敲门的是我。”
今天学院无课,罗莎一直在准备论文,马上就要举行第一轮答辩了,她准备得很用心。
洛尔迦进来了,罗莎很意外地看着他。
神官看到她时神色一凛,没想到竟然是罗莎。
難怪何塞一直会强调她身份特殊。
她的出身...确实特殊。
“早上好,罗莎。”
“早上好,神官。”
两人用极其现代的方式握了握手,在宗教礼节中显得极为怪异。
何塞没有过多干涉他们,他退出房间,把门掩上了。
他安静地等在外面,脚下孤挺花纤细的花梗蔓延匍匐,浓艳的鲜绿色叶片在阳光下闪着细微的鳞光,今天天气晴朗,很适合驱魔。
房间内仪式正式开始,神官穿着白衣,风度高雅,手持容器,在罗莎身上撒了撒充满各种化学物质的东西。
他定睛直视罗莎,罗莎真的感受到周围一股强烈的怨念在不停嗖嗖释放出来。
她敛声屏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在唯物与唯心之间摇摆不定了一会,難道她真的被某些不干净的恶魔纠缠附身了嗎?
“你听说了么,費德丽卡要结婚了。”
“啊,是的。”
洛尔迦表情冷冰冰的——原来这股极大的怨念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
罗莎果断坚定不移地选择了唯物主义。
“你能不能劝她不要结婚?”
罗莎被他吓了一跳,为什么他会这样突兀。
洛尔迦蹙眉:“你不是她的好朋友嗎,你去跟她说不要结婚。”
“那是費德丽卡的决定,我当然尊重支持她找到幸福。”
“结婚好嗎?她没必要结婚,这对她没什么用处。”
罗莎替费德丽卡辩解:“结婚还是有很大用处的,比如...呃,比如......”
罗莎艰难地想了一会儿。
“就是没什么用。”曾经做过牧师主持过许多婚礼仪式的大神官这样说道,他曾经见证过多少恩爱的情侣变成了抱怨纠缠的怨偶。
“婚姻只是一种人为创造的消耗品。”
罗莎继续想了会,但还真是把她难住了,她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支支吾吾道:“好吧,虽然没用,但这是费德丽卡的自由,她喜歡那样做,我们应该尊重她的个人选择。”
他有点抑郁:“尊重她?”
“是的,这是她自己的事。”
罗莎认为费德丽卡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她和占星术士的爱情,也和她的性格一样缥缈。
洛尔迦眼神酸溜溜的,缓缓说:“人的分分合合是生活方式,而婚姻是生存方式,她那种人,即便结婚了还是会保持单身的。”
这算什么?婚内单身?
罗莎疑惑道:“但是,她已经有过很多段感情了,也许她比我们更懂。”
洛尔迦白了她一眼。
罗莎感受到了来自漂亮男人的怨毒。
神官放下神器,看起来很失落,终于对她吐露道:“我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她。”
“为什么你要那样做?”
“旧教皇死后,新任教皇已经找我谈过话了。”
如果不出意外,他会是下一任教皇,所以将很快参与枢机主教竞选,当选是没有悬念的事。
“你不想成为嗎?”罗莎惊异于神官实在太过年轻了,如果当选,身披红衣,将会成为历史最年轻的枢机主教。
洛尔迦沉默良久:“如果成为,那将再也不能回头。”
他指的是他的俗世情感,他会全心全意侍奉神,不会有情欲,也不会恋爱,不能结婚。
罗莎有些不懂了,有时候感情的事她也无法理解。
神官对费德丽卡总是抱有恶意,就像是竞争关系,但有时候,那又十分诡异。
就好像,他不喜歡看到费德丽卡幸福一样。
这就是宿敌之间吗?
过了会,她才小心问:“我的驱魔完成了吗?”
洛尔迦板着脸:“你很健康,多出去走动有助于恢复。”
罗莎看到他出去后对何塞说了些什么,两个男人声音很低,他们表现得很淡定,双眼无波。
不一会儿,何塞喊罗莎一起送客,他一点都不避讳她的身份与立场。
晚上时,已经很晚了,罗莎躺在床上,还在为论文的难题烦恼,她一直睁着眼睛望天花板。
何塞一只手抱住她的腰,虚虚揽着她,身上的味道变得清冷既苦:“神官有对你提出什么建议吗?”
“神官说让我多运动。”
“哦,你要做运动吗?”
大半夜他这样说,罗莎一下子脸通红。
“我要睡觉了。”
“可你一直睡不着。”
她最近真是学魔怔了,思维活跃,都到了影响睡眠的地步。
何塞有点恶毒道:“你既然这么有精力,不睡觉,那就跟我一起去参加执政党晚宴。”
罗莎翻过身,不情愿道:“我还得写作业呢。”
晚宴太耽误时间了。
“罗莎?”何塞唤她,声音里有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