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现得饶有趣味,知道弟弟绝对不会的,他从小最大的渴望便是权力。
果然,麦克拉特沉默了。
他想起在工厂的那些天,失去了一切,什么都不是,每天挨打,没有人在意他。
除了罗莎。
即便他失去了最尊貴的发色,身份,地位,身无分文,她依然从一堆苦力中认出了他,
她是怎么认出的呢?
他的蓝眼睛如此疑惑不解。
麦克拉特跪在地上:“哥哥,您真的愿意把她给我吗?”
何塞神色复杂。
“都不要了?”
“嗯。”
“蠢货。”
何塞忽然笑了,笑声里掺着不正常的怪异偏执:“你在向我索要她,对吗?”
“是。”
“很好,你有什么错呢,不过是认为她是可以被索要的东西罢了,你以为真的会轮到你,这是她的不好,是她的错让你误以为的。”
麦克拉特惊慌失措:“这不是她的错。”
何塞不紧不慢:“那是谁的错?”
“是我的错,是我招惹她。”
何塞点头,冷冷微笑:“可我看你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麦克拉特啊,你的错误在于自以为像对待一个人一样对她,但实际只把她当做一件所属物品,一件你卑劣欲望的延伸,一件可以被你随意占有随意丢弃随意转让的东西。 ”
“你做事冲动不管后果,不在乎她的想法,不考虑她的处境,你一次次把她推向深渊,万劫不复。”
“还记得么,你曾经是想毁了她的。”
何塞淡淡看着从震惊到溃败的弟弟,少年那坚硬的拳头几次攥起又放下,青蓝色的血管暴起,浑身剧烈发抖。
他轻飘飘把麦克拉特心里的那份旖旎摧毁得一点都不剩,语重心长:“如果我是你,就该把喜歡谁放在心里,因为你的喜歡会害死她。”
“哦,说到喜欢,你甚至都分不清什么是喜欢,或者说你真觉得她很喜欢你么?”
“如果她真的喜欢你,为什么又会亲口对你说你已经定了未婚妻?”
他嘲笑麦克拉特的不自量力,明明白白地告诉弟弟,绝不能喜欢她。
麦克拉特跪在地上,痛苦破碎,眼睛里胀满红血丝。
他急促喘息了一阵,悲痛欲绝,继而用一种难以名状的眼神回顶自己的哥哥。
“没关系的,她不喜欢我又怎样,她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您。”
何塞微微眯眼,脸色几分僵硬。
喜欢?这重要吗?
他并不在乎她的意愿,她喜欢谁都跟他没关系,反正她只属于他一个。
随便她喜欢谁...
她不喜欢他喜欢谁?
唇角不易察觉地抖动,何塞挤出几个字:“这一点都不重要。”
麦克拉特仰起头,直视兄长:“是不重要,但她就是不喜欢您,即便被困在您身边也不喜欢,可能还会觉得您恶心。”
“因为您的手段如此卑鄙不耻,您这样把她从我身边偷走,您让我还怎么爱您,尊敬您啊!”
何塞几乎是勃然大怒,圣殿内响起一阵巨大的撞击破碎声响。
麦克拉特一动不动,眼神没有丝毫躲避,宛若一头新狮对老狮的挑衅。
“哥哥,我们就是这样的,她不爱我们,她的心谁也得不到。”
“你给我闭嘴!”
何塞怒吼过后,眼中的那些狰狞厉色一时都诡异地软下来。
冰冷月光下,他凝视自己的弟弟,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嗓音几分低哑。
“麦克拉特,有时候我真后悔把你养大。”
父母早亡,麦克拉特对上任圣宾叶家主印象不深,从小是哥哥把他带大的,在他的心目中,兄长威严高贵,如兄如父。
他听到哥哥的声音如此低哑沉重,从头顶降下叹息:“你不能跟她在一起,不能的...”
“您告诉我为什么不能?”
“就是不能。”
何塞居高临下望着麦克拉特的脸,想起他小时候,眼睛幼嫩,双目清澈。
那时候就已经初见端倪了,那么小就倔倔的,给他喂饭,他不肯吃,拨楞着小短腿,最后不得已举着饭追着他满宫跑。
这幅莽撞叛逆的性格真不像圣宾叶家的人。
何塞此刻忧郁的眼神仿佛要把他看空了,当着神的面,对他说:“有时候,我真后悔你是我弟弟,要是我这一生没有你就好了。”
麦克拉特愣在原地。
哥哥第一次对他说这么重的话。
“哥哥...”
“退下吧。”
何塞又说了遍,凛凛威视,眼里涌现出晦涩难解的光辉:“退下吧。”
麦克拉特走了。
何塞感觉很累,他默默闭上眼,想这种滋味可真是太美妙了,自己亲手养大的狗崽子觊觎自己的女人。
他们......
他极力让自己不去想,眼前浮现许多过往残影,很多年前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都历历在目,缠绕,分裂,永远的间歇发作,就像不经意复发的刺。
他把手盖在发红的眼眶,把它们都一一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