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原本安静无人的小路突然响起轰隆隆的响声, 随着一股被扬起的沙尘被风吹开,一辆墨绿色的马车陡然出现在路面上,它开得七拐八弯, 就像是有什么凶恶的东西在身后追着咬一样。

车上的伊洛里扫过伫立在路旁的路牌,心里回忆着娜拉寄给自己的邀请函上写着的地点, 说:“接下来的路口往左转, 然后一直向前, 就能到娜拉子爵的红玫瑰庄园——”

伊洛里话音未落,车厢顶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震动,紧接着一只有着黑色花斑的豹爪从敞开的车窗抓进来, 伊洛里来不及躲开,身上的衣领被豹爪勾住。

“什么——”

“啊哈抓住你了,阿黛尔!”豹人威利仗着自己天生拥有的短跑爆发力,一骑绝尘追上了行驶中的马车,他得意地咧开笑容,用力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扯。

拉扯中,女式遮阳帽从那人头上滑落,露出底下的脸,却不是那个毛皮银灰的女狐人, 而是刚才挡在铁门外的人类。

威利的笑容凝固在嘴角,怒气冲冲地质问:“怎么又是你这个小家伙?阿黛尔在哪里?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吗?”

伊洛里被威利扯住领口, 车外的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的,他紧抓住豹人的手腕, 挤出紧张的笑容说:“豹人先生, 我们可以冷静下来好好谈的,维克多已、已经跟我说过事情的原委,你们只是想要钱而已, 我正好知道有一个人能帮他们还钱,她慷慨到愿意为他们手中的名画一掷千金。”

威利鼻梁上的一道伤疤狰狞地扭曲着,他冷笑着,“你真是天真得可以,你被狡猾的狐狸欺骗了,蠢货。他们两个都是来骗钱的,手上没有一件真货,一验就会穿帮,也只有你信他们说画能卖大钱。”

“现在立刻让马车停下来,我或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威胁,同时也有一丝轻蔑,“你没必要为了一个骗子而搭上自己的性命,不是吗?”

他用力揪着伊洛里的衣领,似乎下一秒就会把伊洛里扔出车外。

此时,维克多已经介入两人,他伸出一只爪子将伊洛里拉入车厢,另一只爪子则迅猛地挥向威利,锋利的爪子在威利的手臂上划出数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维克多露出了他的兽齿,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咆哮:“放开他,否则我会废了你的手臂。”

“你这混蛋!”威利吃痛得往后一缩,没抓稳车檐,摔到了泥地上,滚了好几圈,连衣服都磨破出好几道口子。

维克多沙哑着嗓子,问道:“亨特,那个野兽抓伤你了吗?”

伊洛里没心思回答维克多,他眼尖地瞥见到远远地跟在马车后边的几个黑点,那些兽人还没有放弃,他们露出了野性的一面,以四肢着地的方式飞奔,宛如真正的野兽一样,他们色彩斑斓的皮毛随风猎猎翻飞。

“我很好,现在更重要的是,那些兽人快要追上我们了。”

伊洛里一把推开维克多,继续向皮里指示前进的方向:“往左!马车再快一点,目的地就在前边。”

皮里面色冷硬,手里挥舞的鞭子一刻也没有停歇。

伊洛里却注意到了一样之前绝对不可能注意到的东西,由于都是平坐的角度,他现在能看见皮里的脖子,却看到皮里的后颈处也刺着一个小小的刺青——镶嵌着绿色火焰的六芒星。

一瞬间,又是那股无由来的熟悉感涌上他的心头。

伊洛里突然记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皮里这个人,不,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只是见过这个人的通缉画像——那三个打伤他的父亲后逃窜的暴徒之一,他怎么会忘记这些人的脸呢。

伊洛里咬着牙,难怪他就说为什么看到这人的时候,心头止不住地冒出糟糕的感觉。他想要立刻喊出这人犯下的罪行,把他连同他的同伙一起送进监狱。

但是他现在不能这么做,他们还在逃避着兽人匪帮的追捕。

马车已经跌跌撞撞地拐进了一条通畅的路,不远处,一座外墙涂着珊瑚红颜料的华丽庄园出现在路的尽头。

伊洛里:“就是那里……!”

他的话还没说完,与此同时,马车前头的马匹彻底坚持不下去了,它们仰首嘶鸣,马腿一屈跪到布满小石子的路面上,膝盖重重地磕出血来,车厢也因此往左边侧翻。

嗙——

车厢在地上砸出轰然一声巨响,尘土前所未有地飞扬起来,完全迷住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车厢倒地的那一刻,伊洛里下意识闭上眼睛,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先是飞了起来,紧接着又猛地下坠,上下颠倒了一遍后撞到车厢壁,胃酸也随之翻涌起来。

所幸车厢在砸到地上后并没有继续翻滚,过了大概几分钟,好不容易从眩晕中缓过来的伊洛里捂着头,睁开眼睛,最先映入视网膜的是一片模糊的火红。

俊俏的狐人此时痛苦地皱起眉头,脑袋无力地耷拉,原本灵动的三角耳也完全趴覆下来,他摔在伊洛里的旁边,他刚才在车厢的翻滚中被小茶桌重重地砸了一下尾巴,疼得他接连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