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给家长讲题的先例,他摆出练习册只是想让宋蹊桃看见证据。
宋蹊桃看下一个错题,突然一怔,两个爸爸一个儿子那道题被红笔圈起来了。
!!!
他此刻看着自己精彩绝伦的答案,仿佛白纸黑字招供画押,嘴巴张了张,正常人怎么会想到有两个爸爸,孟斯呈不会因此联想到什么吧?
“这题,这题……”宋蹊桃紧张得直冒汗。
孟斯呈一看就知道这题真是宋蹊桃辅导过的:“怎么想到有两个爸爸的?”
宋蹊桃:“灵机一动。”
“……”孟斯呈,“题目条件有问题,不用看。”
宋蹊桃这一刻觉得孟斯呈说话好权威,掷地有声,只有孟斯呈这样的人才敢说题目有问题,他们学渣只敢怀疑自己不行。
可恶的数学题,就会欺软怕硬,孟斯呈真是牛逼坏了。
他还错了一道普通计算题,估计是走神了没看出来瓜瓜算错了。
作业最后的奥赛题,这种题目属于“能力拔高”,父子俩一向是略过不写,老师也不会追究。
孟斯呈却想要教会他:“这种题目不难,只要把握一点,中间项填中间值……”
宋蹊桃老实听讲,掐着掌心,生怕自己对孟斯呈的声音过敏症状又出现……
从前他被喝醉的孟斯呈强制讲题,现在明明没人喝醉,这扇门却也出不去了。
宋蹊桃抬眸看了一眼孟斯呈,孟斯呈要教会他吗?可是他在高三智商最高的时候孟斯呈都没教会。
当初听不懂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现在听不懂,那可太给木瓜丢人了,说不定孟斯呈会因为宋蹊桃太笨,觉得他生的宋木瓜也没救了。
一旦数学老师放弃一个学生,那就完蛋了。
当务之急,一定要掩饰自己的智商。
宋蹊桃假装自己都听懂了,但眼神出卖了他。
孟斯呈是十指交扣放在桌上,宛若一个谈判姿势。
“有时候不能用高年级的思路去辅导一年级的题目,你在辅导宋沐之前,最好自己先学习掌握。”
宋蹊桃立刻强调:“我会回去好好学习。”
孟斯呈从抽屉抽出一份笔记,“这上面是一年级数学全部题型和解题注意事项,你拿回去看看。”
显然,这是孟斯呈接手一年级之后,自己做的教学笔记。
宋蹊桃看着三种颜色交织的笔记,猛然想起了当年自己被学霸批改过的卷子,天下学霸是一家,他们写笔记的排版都一样诶。
“谢谢。”
宋蹊桃发自内心感谢,嘴上立刻浮出一句“那我不打扰孟老师了,我回去一定认真研读。”
孟斯呈道:“有不能理解的,明天这个时候可以过来问我。”
周六高中部是有课的,孟斯呈还会呆在学校。
宋蹊桃点头:“谢谢。”
但他一定不会再来了。
这个情景重现很可怕啊,他总怕孟斯呈讲着讲着就恢复记忆了。
下课铃声在十分钟前敲过了,宋蹊桃吩咐宋木瓜今天不要出校门,在教室里等他。
“那,我去接孩子了。”
孟斯呈:“请便。”
宋蹊桃镇定地退出教室,然后狂奔下楼,好像后面有鬼追着他。
他一口气跑到宋木瓜的教室,看见宋木瓜和霍诀一起写作业。
宋蹊桃心软了,一点也不想揍儿子了。
“木瓜。”
“爸爸!爸爸你还好吗?”宋木瓜关切地跑过来,望着爸爸的眼睛,“爸爸你被骂哭了吗?”
“没有。”宋蹊桃只是差点被吓哭。
“我都说了我不怕你们老师,而且,孟老师是一个很好的人。”宋蹊桃怀疑宋木瓜给的情报准不准确了,“前面真的有人被骂哭了吗?”
孟斯呈像是会骂人的吗?
霍诀稳重地告诉宋蹊桃:“是真的,宋叔叔,我们都看见了。”
宋蹊桃:“那可能是那两个爸爸害怕老师,我不怕。要下雨了,走,我们快点回家。”
接送霍诀的司机在校门口等着,天空开始飘一点小雨,司机询问道:“宋先生,要不让宋沐一起上车?”
宋蹊桃用眼神询问宋木瓜。
宋木瓜摇头:“谢谢张叔叔,我要跟爸爸一起。”
宋蹊桃笑道:“谢谢了,不麻烦您了,今天谢谢霍诀陪木瓜等我。”
霍诀:“不客气,叔叔。”
“爸爸,我可以不戴头盔吗?”宋木瓜想要淋雨。
宋蹊桃:“不行,不安全。”
宋木瓜跟着爸爸找到小电驴,戴上头盔,爬上后座。
夏天淋一点点雨没关系。
宋木瓜从小就爱淋雨,还不会说话时就不乐意呆在家里,一下雨就指着外面,咿咿唔唔要出去,他的所有推车都是带全包雨棚的。
不让出就爬到阳台,把脸蛋贴在玻璃上,双手扒着玻璃,像个坐监狱望风的宝宝,眼巴巴地地凝视外面。
宋蹊桃只好撑着伞抱他出去玩,给他取了个“沐”当名字,记得淋过的雨。
另一边,孟斯呈拾掇了下,今日不看高中部的晚自修,也准备下班。
“孟老师!”一个办公室的男老师不好意思地笑笑,“下雨了,可以搭一程到地铁口吗?”
这届一年级好巧不巧,只有他一位年轻男老师,孟斯呈来之后,他才觉得有了伴儿,有点自来熟。
孟斯呈上下班一般都不会搭同事,在高中部高冷作风惯了,不过下雨了没有强硬拒绝的道理:“行。”
他以前都是开车从高中部的南门出,今天从小学部的北门出,回家路线不一样。
……
雨点轻轻落在父子同款的头盔上,宋木瓜一路叽叽喳喳地询问爸爸见到孟老师的感受。
“爸爸,你真的真的不怕孟老师吗?”
宋蹊桃在儿子面前吹牛毫无负担:“我当然不怕!数学都是纸老虎,你怕吗?”
宋木瓜声音清脆:“我也不怕!”
前面是红灯,宋蹊桃刹车停下,放下双脚撑地。
后视镜中,左边的车道缓缓靠上来一辆银色迈巴赫。
宋木瓜揪揪爸爸后腰的衣服:“姑姑说这辆车要400万哦。”
宋蹊桃余光看过去,豪车的车漆都透着一股高贵冷艳。
这时,驾驶座的车窗降下,露出一张英俊的熟悉的侧脸。
!!!
宋蹊桃立刻中止视线的偏移,死死盯着红灯不动。
他是傻子吧,宋雁李说过,迈巴赫、高中数学老师、帅哥,这么明显是孟斯呈,他居然还敢转头看。
宋木瓜刚想问叔叔你的车是不是好贵,从后视镜看见是数学老师,连忙把头扭到绿化带的一侧,抱紧了爸爸,假装只是个玩偶挂件。
瓜瓜不是没有礼貌,瓜瓜只是没看见老师。
父子俩行为出奇地一致,这个红灯实在是太漫长了。
孟斯呈拧眉看向在小电驴上淋雨的父子俩。
他敲了敲车窗框,想说点什么。
一大一小,都装着聋子瞎子。
副驾的同事笑道:“小学生在外面看见老师都是这样的,避之不及。”
迈巴赫和小电驴离得太近了,孟斯呈又开着窗,宋蹊桃在路口的嘈杂声中隐约听见了人声。
谁在孟斯呈副驾?
他心里挠痒痒似的有点好奇,但是回头必须得跟孟斯呈打招呼他又不想。
雨点突然变大了,啪啪打下来,孟斯呈清晰地看见宋蹊桃和宋木瓜后背的衣服,一点点沾湿变深色,好像两只世界之大无处避雨抱成一团的小狗。
闷热的窒息的感觉涌上来,提示着等下还有一场大雨。
车里车外,像被雨点隔绝了信号。
十字路口,孟斯呈不欲分散宋蹊桃的行车注意力,升上了车窗。
世界安静,窒息的感觉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