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兰斯的腿,又长又直,他身着的西装裤,款式偏松,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修长的腿部线条,既不紧绷也不松垮,将脚腕显得格外纤细。
“嗒嗒。”
珀兰斯下了飞行器。
他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空气之中的卷柏味越来越浓了。
那个雄虫就在附近。
——
寒风凛凛。
路易蹲在街边,双手无意识地穿梭在他乱糟糟的发丝中,还扯下几片叶子来。
昏黄的路灯洒下斑驳的光影,不过连灯光都泛着冷意,在这如此寒冷的天气之中,路易鼻子都冻红了,耳朵也冻得通红,整个人都在无意识的发抖。
他面前的光突然被挡住了。
就在这光影交错间,路易又察觉到了那一股异常浓郁的玉兰花香,被这突如其来的香气所牵引,路易猛地抬起头,定格在一个站立于他面前的身影上。
“呃,这位……?”
路易一抬头就知道,这位一看就是个大老板。
虽然他现在冷的要命,但是多年以来的工作直觉,还是可以让他几乎在一瞬间,就辨别出眼前之人具有极高的社会地位和社会财富。
举手投足,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精致的金钱味。
那是一个身着雪色西装的男子,仿佛是将冬日的初雪凝固成了人形,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可言喻的冷,这种人是带着疏离的、警惕的——瞧瞧这人多有意思,分明是他自己走到了路易面前,可反倒是他带上了警惕的眼神。
再看看这个人。
路易脑海里反映出来的也就两个字——“讲究”。
这一定是一个很讲究的人。
从上至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每一寸西装布料都被精心熨帖过,衬衫实在是是太平整了,所以,必然的,那衬衫之下,巧妙地隐藏着衬衫夹的痕迹。
视线继续下移,就连这个人的袜子也同样无可挑剔,紧贴着双腿,没有丝毫的褶皱或松垮,显然,在小腿处,隐约可见几个的夹子轻轻固定着袜筒。
好吧,这其实也很正常。
路易之前也接待过很多很讲究的客户,越有社会地位和社会财富的人,其实越会在乎自己所表现出来的外在形象。
外在形象是可以给人的第一印象,在一些偶然的时候,甚至还会涉及到数百亿的股市票值。
所以讲究,反而是大老板的常态。
雪色西装贴合着那人修长的身躯,与这个季节的寒冷不谋而合,果然没错,那强烈的玉兰香,就是此人周身散发的。
一瞬间,路易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呃,难道说在这个世界,有钱人都喜欢往自己身上狂喷香水吗?这味道,虽然真的很香……但是已经浓的有点让人喘不过气来了。
刚来到虫族社会的路易根本就不知道,这不是什么玉兰的香水。
这是因为他和珀兰斯之间的高匹配度,导致对路易来说放大了数百倍的雌虫信息素,效果异常的显著。
就像是珀兰斯在飞行器内也能感受到路易的存在。
在路易打量珀兰斯的时候,珀兰斯同样的也在打量路易。
这是一只很奇怪的雄虫。
说是奇怪,其实不如说是有点异常落魄了。
珀兰斯的目光落在眼前那只蹲踞于地的雄虫身上。
在这寒风凛冽的冬日里,那只雄虫竟只穿着单薄的衣物,衣物不仅少,而且还被一层薄薄的污垢覆盖,脸颊上沾着几抹干涸的泥渍,看起来就是刚从泥潭里爬上来。
当然了,珀兰斯也没有想到,他的这个很离谱的猜测和假设,居然就是更离谱的事实。
路易就是刚从泥巴里面爬上来,简直一脚一个泥巴印,身上都是泥巴,头上还顶着草和叶子。
对于拥有严重洁癖的珀兰斯而言,这样的脏乱本应引起他强烈的反感与不适,甚至是一种生理上的排斥。
然而,异常奇妙的是,从这只看似落魄的雄虫身上散发出的信息素,没有丝毫令他感到不悦,反而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珀兰斯的眉头轻轻蹙起,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随即,低头轻笑一声。
虫族啊,真的太容易被原始的本能所支配了。
果然,他也不能例外。
因为这一股信息素,珀兰斯感到一股莫名其妙冲动,——更近一些,再近一些,仿佛只有那样,才能完全沉浸在那份奇异的舒适感之中,捕捉到更多来自对方的信息素,让自己的干涸的躯体得到前所未有的慰藉。
从前遇到的所有雄虫,都只能让珀兰斯觉得恶心和呕吐,他从来都没有觉得,雄虫的信息素是什么值得雌虫挤破脑袋去祈求的东西。
直到现在,直到这一刻,直到遇见这一只奇怪的雄虫,珀兰斯才终于能够,稍微理解一点了。
在生物强大的法则之下,信息素作为无形的牵引力,源自本能的吸引,深刻而原始,如同沙漠烈日下干渴者对水源的向往,迫切与渴望几乎能触碰到灵魂的最柔软处。
舌尖因期待而微微发干,每一缕信息素似乎都携带着水源的讯息,让雌虫不由自主地追寻,只为那一口解救干涸的甘霖。
超越了言语与理智的范畴,攻破防线,直击生物最本质的需求。
“这位雄虫阁下,您愿意和我聊聊吗?”
珀兰斯终于出声了。
珀兰斯毫不怀疑路易的雄虫身份——他站到路易面前的时候,其实已经有点站不住了。
越是靠近,空气中越是弥漫异常浓烈的信息素,强烈到几乎能触碰得到,仿佛有形之物,在黑暗中无孔不入地渗透开来。
珀兰斯站在夜色之中,表面上神情若冰霜。
可,他的鼻尖被这浓烈的雄虫信息素完全包围,这股气息如此强烈,以至于珀兰斯几乎完全能感受到,它在他体内的呼吸中流转,让属于亚雌的一切感官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敏锐。
“…啊?”
路易张了张嘴,冻得脑袋有点发愣,不过感谢他的职业素养,他还是马上反应过来说,
“嘶,当然可以,不过,如果可以换个暖和一点的地方就更好了……”
说完之后,路易突然觉得,刚才极端且消极的颓废消隐了一点,果然人类是群居动物,还是尽量不要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呆着,不然只会越想越多,越想越颓丧。
看到别人,相当于是看到希望,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本质上也不过就是利益交换。
既然这个人愿意过来跟路易搭话,那一定程度上就代表着路易身上有可以被利用的价值,有这个人想要的东西,不论是情绪价值还是别的。
在这种情况下,路易的小命都要被冻没了,血条都空一半了,身上也没钱,哦不,还真有一点钱,刚才还有好些人给他施舍钱币呢,几个小小的硬币现在还在他的裤子口袋里揣着。
总而言之,就算这个人过来,真的是把他骗去嘎腰子的,那也得让他先进空调间里头暖一暖再跑。
珀兰斯沉默了一瞬间,显然也发现路易冻得的不行了。
“非常抱歉,这位阁下,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回飞行器里面。”
——
飞行器里。
珀兰斯去后备箱翻出了一条雪白的毯子给路易,路易一边道谢,一边连忙给自个裹上。
……都快冻死了,还见什么外,面子里子都不重要,先活着!
然后珀兰斯伸出手,指尖触碰控制面板上那个标志着暖气的小图标,毫不犹豫地将其旋转至最大值。
瞬间,
一股温暖而略带干燥的气在舱室内游走,吹暖了路易身上紧紧裹挟的毯子,让他的身躯渐渐从冰冷的边缘被拉回,感受到了久违的舒适与暖意。
到现在,路易终于回温了,也不再发抖了,毕竟里面的空调真的开得很足,在暖气的助力下,他又活跃过来了:
“谢谢啊,真是救大命了!”
路易"嘶"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比再生父母还再生父母,比救命恩人还救命恩人啊!”
自娱自乐一般嘟囔完之后,路易裹紧了自己身上一看就很贵、很软乎乎的毯子,转头去看身边的珀兰斯,在看到那一抹雪白的时候,他突然发现。
眼前这个救命大恩人居然戴着手套。
手套,
是对于现代人来说很少见的东西,在推杯换盏或者见面的时候,握手时的基础的礼仪,而这个时候戴上手套,反而会显出不尊重的意思。
除非。
除非这个人有不得不戴上手套的理由。
或许是为了遮掩手上的疤痕或者刺青,不过路易并不觉得眼前这人手上会有刺青,所以另一种可能是为了不接触,而不愿意接触,很可能一个原因,就是洁癖。
当然,这一切都是按人类社会的基础来推测的。
总而言之,先暂时保持这个推测就行。
听到路易的话,珀兰斯这才开口,他们两个都坐在飞行器的后座上,虽然是坐在两边,不过彼此相距的距离也不过一米。
只听珀兰斯伸手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金色的眼镜链在他的脸颊边上微微晃动,他说:
“我有个...朋友,需要雄虫的信息素,阁下愿意的话,可以做个检查,如果匹配度高,我一定会高薪聘请阁下。”
路易:呃,一般来说,说自己有个朋友的,默认都自动替换成本人哈。
不过路易也没有戳破,虽然,他也不是很懂什么雄虫不雄虫,但是路易听懂了去做个检查,马上欣然接受:
“好!”
路易这人性格就这样,人除生死无大事,还自带点自来熟的意思,他裹着毯子笑着说,眼里一半认真,一半玩笑:
“我业务能力绝对会让老板觉得物超所值!”
这个世界对于路易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他能做的,就是尽快的去理解去接受,先挑自己能够理解的理解,剩下的再一点一点啃。
当然了,如果有人愿意带着他去接触这个世界,那就更快捷了。
“非常感谢阁下。”
珀兰斯说完,颈侧悄然浮现出点点细密的汗珠,像是凝结的露珠,在雪白色肌肤的映衬下更显晶莹剔透。
热出汗了都。
飞行器里面的暖气温度打的太高了。
不过,这里面的灯光并不是很亮,而且他们之间坐的又很远,所以哪怕细心如路易,此时此刻,也并没有发现珀兰斯竟然已经出汗了。
下一秒,路易突然想到了什么,诚恳地说:
“老板,这个车…啊不,这个座椅太干净了,我感觉坐下之后,有点呃,怎么说,有点对它的冒犯,您可能得做个全套清洗。”
路易这句话说完,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不过他对自己的不好意思也并不遮掩,反而说得坦坦荡荡。
在大部分时候的时候,路易还是很愿意用出自己来做诙谐的自嘲,当然,大多数情况下仅用于活跃气氛。
好一会,珀兰斯才说,声音稍微有点发紧:
“……阁下请不必在意,明天本来就要去做个飞行器清洁。”
在这一只奇怪的雄虫身边,珀兰斯双手在暗处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雄虫信息素的影响太强烈了,而飞行器内又是个密闭空间,属于雄虫的信息素味越来越浓了。
西装裤之下,珀兰斯笔直的双腿开始微微颤抖,腰身也似乎失去了支撑的意志力,但珀兰斯暗自咬牙,硬是挺直了脊梁,不让自己在这股令人发颤信息素的冲击下颤抖。
果然,
生物的本能不可抗拒。
珀兰斯不自觉地并紧了腿。
路易吸了吸鼻子,觉得飞行器里面的玉兰花香越来越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