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萑在长公主面前也不用担心露馅,少说话情绪淡一些就是了。
崔萑住在长公主府里,商玄腾荼也跟着过来了,陪嫁丫鬟似的,再搽俩红脸蛋就和先前梦里一样了。
谁娶谁嫁无所谓,反正是两人真的要成婚了。
若是往回倒半年,崔萑万万也想不到自己会做出装病骗婚这种事,还是和男人定终身。
和浮星煜初见的情景还清晰得很。
也是婚礼呢。
白衣银发,他真好看。
以后不要他染发了,还是白毛狐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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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嫁丫鬟弄了两身喜服,崔萑摸着质感和浮星煜惯常穿的是一样的,大红的颜色却不像是染上去的。
商玄点头:“不是染的。是雪蚕妖吞了朱砂吐出来的丝。成婚的婚服是要大红的,这颜色红得很正。”
腾荼补充:“能不正吗,大口大口嚼一肚子朱砂,雪蚕都胀成红蚕了。”
崔萑想了想那画面,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两妖让他放宽心,这些年主人给妖精们的福泽恩惠多了去了,回报一点不算什么。说罢又递了一柄羽扇过来,是流光从自己身上拔下来做成的,一片心意。
三月初三,上巳佳节。
“崔萑”高热昏迷两日两夜,什么法子都用尽了,长公主已经被请去崔家,崔萑就等着黄昏时花轿上门了。
长公主府里却闯来了不速之客。
微服的皇帝身形踉跄双眼红肿,像是老了十岁不止,一见面便跪在崔萑面前,涕泗横流地惨声恳求救他女儿。
——永安公主用药堕了胎,她事先威胁驸马不许走漏消息否则要他性命,但驸马眼看着她服药之后血崩不止吓得慌忙报给了皇帝,皇帝当即出宫进了公主府,紧接着便来长公主府里求“浮星煜”。
可长公主府里这个“浮星煜”哪会治疗救命。
不容崔萑分说,皇帝将他带到了永安公主府。
公主卧房之内,满是血腥味。伺候的下人已经全部屏退了,只有驸马跪在榻下瑟瑟发抖。
皇帝已经无暇过问他,摆了摆手,驸马含混不清快速说了声谢恩,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室内便只剩下崔萑和徐家父女了。
崔萑来过永安公主府要人,那时即使是在前堂,也见得公主府奢华绮丽,如今再看卧房内,依旧是装饰浓丽奢靡,但又透着一股沉沉的压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除了血腥味,房间内还有浓重的药味,崔萑立在一旁遥遥一望,静卧的永安公主眼上没有蒙着白绫,眼角还有残泪,脸上没什么血色,但呼吸还算平稳,看着也不是垂危濒死的样子——大概已经有大夫诊治过了,止血保住了性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崔萑不明白,永安公主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堕胎。
难道孩子不是驸马的?
就算不是驸马的,驸马也不敢不乐呵呵地认下,从前都不顾忌周家,如今更不用怕了。
那么到底为什么非要拿掉这个孩子?
与上次瀛洲岛上布下陷阱坐等死敌落网时的神采奕奕不同,皇帝老迈了许多,腰背塌了下去,头发几乎全白了,眼角的皱纹堆得浑浊的泪眼几乎睁不开。
崔萑听见呜咽,夹杂着枯朽的咳嗽声,皇帝没有丝毫作为君王的威严,瘫坐在女儿榻边,一声一声唤着“玉京子”。
看着还是个孩子,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哭声咳嗽声震得人心口闷闷的。
永安公主在父亲的呼唤中醒来,虚弱至极却也用尽力气抽出被握住的手,对切声关怀回以一声气若游丝的冷笑:“陛下……孽种打掉了,我像母后一样成就了你的大业,你还满意吧?”
崔萑悚然。
孽种?
和皇后一样?
难道,永安公主怀的孩子是宁王的!
崔萑还未从震惊中回神,皇帝已经膝行来到他面前,不住地叩头,崔萑下意识要把人扶起来:“别——”
皇帝身体僵了一瞬,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浮星煜”良久,泪眼浑浊哀求道:“求你,求你为玉京子换一副干净的躯体!让我女儿有条生路!”
“什么?”崔萑讶然。
身躯也是可以换的?
阿煜还有这样的能力?平白夺他人的躯体,不算伤天害理么?
“我窝囊,我是废物!我护不住妻女……”皇帝喃喃着颓然瘫坐在地,颤抖的双手紧紧掐住崔萑手臂,“你做得到的!我只求你这么一桩事!血浓于水啊,我知道你做得到的,行行好吧!你处心积虑接近崔萑不就是受够了折磨,想要一副无病无痛的好皮囊吗!如今他对你死心塌地,你就快要心想事成,救救玉京子吧!”
“无病无痛的好皮囊……”崔萑脑袋里嗡的一声,心脏像被撕裂似的剧痛,“为了这个才处心积虑……接近……是……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