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苏东坡与秦少游隔空提笔的默契,不是他和眼前这个人。
浅浅香水芬芳随着沈行琛的动作,徐徐弥漫开来,像情人温柔的爱抚,包围了裴郁的眼耳鼻口,促使他丧失了思考能力,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说完才觉得莫名羞耻,这是什么幼儿园互怼现场,也太不符合自己的高冷形象。
“我一直都在看你呀,小裴哥哥。”沈行琛倒承认得痛快,略带狡黠的视线,从书脊移到他眉眼间,“你看了一晚上书,翻了超不过三页,看得好认真啊。有什么收获,给我讲讲呗。”
裴郁噎了一下,面不改色:
“自己看去。”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才初中毕业,你的书我看不懂,要你亲口讲给我听才行。”沈行琛仰着脑袋瞅他,笑容轻浅柔和,像只温顺的小鹿。
裴郁看他一眼:
“没空。”
“那……”沈行琛笑笑,又朝他凑近一些,神秘兮兮地摇摇手指,“不如我们换一种更快捷的方式?”
裴郁挑挑眉梢,不知对方又搞什么幺蛾子。
沈行琛腿一抬,向他越靠越近:
“二十一世纪最前沿的科学之一,生命科学,近几年的最新研究表明,知识可以通过性传播。小裴哥哥,有兴趣验证一下吗?”
“滚。”裴郁伸出手,将对方推远一点。
沈行琛犹不死心,抱住他的胳膊:
“你不想做一个文明的传播使者,来拯救一下我这个文盲吗?”
“我又不是菩萨,没兴趣普度众生。”裴郁把手臂扯出来,凉凉甩下一句。
随即,一个抬手,制止了还想爬过来的沈行琛:
“老实待着,不然就回你事务所去。”
沈行琛冲他哼一声,不服地做个鬼脸,但到底没再妄动。
倒是裴郁,一面默默想着,为什么明明开了空调还觉得热,一面把书放下,落荒而逃似地,跑到浴室去冲凉。
拿起刷牙杯子,他一眼就看到上面的红色玫瑰花图案,那是沈行琛住进来的第三天,用彩笔画上去的。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正站在镜子前洗脸,沈行琛却冒出来,指指他杯口下缘约莫两厘米处,一脸认真的好奇:
“小裴哥哥,我发现你每次接水都接到这个位置,特别精确,有什么讲究吗?”
裴郁愣了愣,摇头:
“习惯而已。”
“是不是不接到这里你难受?”沈行琛笑出了声,“就像你上下楼梯一定要踩双数,买东西也一定要买成双数,就算喝水的颅骨水杯也要买两个一样,强迫症?”
裴郁擦一把脸,无奈地抿抿唇:
“嗯。”
“确实矫情。”沈行琛笑着说,“但是我喜欢。”
“我谢谢你的喜欢。”裴郁反唇相讥,转头走出了浴室。
结果,晚上再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多了朵盛开玫瑰的杯子。
“花瓣的上缘,就是你的指定位置。”沈行琛告诉他,“这样接起水来,不是方便多了嘛。”
裴郁默然半晌,应了声“哦”。
随后便垂下头去,很好地掩饰住眸中那抹,油然而生的笑意。
如今再将杯子拿在手中,他直视镜子里这张容颜无改,眉宇间长久冰封寒意却稍显融化的脸,由衷地想道——
自己现今生活中的含琛量,好像有些超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