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暑期 我知道,我会记得(2 / 2)

林砚领着单子,去拍了个脑部CT。

林砚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没去占医疗资源住在病房,安静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呆呆地望着走来走去的人群。

直到顾烨蓦然站在了林砚的面前。

护士小姐小跑到顾烨身边,她望向顾烨,平复着呼吸,小声道:“同学,你的病房在109。”

顾烨金瞳竖起,似乎没反应过来。

林砚瞥了眼顾烨,不轻不重地踢了下顾烨的小腿,轻声道:“说话。”

顾烨蓦然反应过来,他看向护士小姐,冷漠道:“对不起,我一会儿再过去。”

护士小姐晕乎乎地点了点头。

她走了一半,似乎想到什么,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地转过头,对上了林砚温和的眼睛,脑海里蓦然冒出个奇怪的想法。

漂亮同学又换猫了?

不对,是换狗了,好像还不对,是换人。

乱七八糟的想法占据了护士小姐的脑袋,她甩了甩脑袋,努力地将这种想法归结于睡眠不足。

好在,主治医生很快喊到了林砚的名字。

顾烨像个尾巴似地跟着林砚。

主治医生没说什么,他抬了抬眼镜,和蔼道:“CT结果没什么问题,看来恢复得很好。”

林砚认真地聆听着主治医生的话。

顾烨化验的项目比较多,单子还没出来。主治医师针对林砚,说了一段长长的医嘱,他见顾烨的目光始终盯着林砚,下意识要开出专治百病的黄色药片。

伊萨克紧急地拿着顾烨的化验单子递给主治医师。

某种细胞含量不合常理的升高。

主治医生皱了皱眉,拿出听诊器,准备给顾烨做体格检查。

顾烨没有疼痛面容或者慢性病容。

他除了视线紧紧盯着林砚之外,看上去和正常人一般无二。

林砚没什么事情,被赦免出院。

他刚起身,顾烨就像只小尾巴似的缀在林砚的身上。

刚戴上听诊器的主治医生看着这一幕,脑袋里冒出个问号。

林砚面无表情地偏头看向顾烨,冷声道:“坐好。”

顾烨瞳孔略微放大,目光紧紧抓住林砚,慢半拍地坐在椅子上,声线平直:“好。”

林砚的视线落在顾烨的身上。

顾烨立刻坐直身体。

林砚面上的表情柔和了些,温声道:“老实听医生的话。”

顾烨一眨不眨地盯着林砚看,浑身僵硬的肌肉放松了些,他听话的点了点头。

林砚才转身离开了医院。

主治医生满脑袋问号,但好在病人终于配合治疗,他摇出脑袋里的问号,有条不紊地展示着自己的专业知识。

林砚还没走出校医院,怀里就扑了个毛茸茸,他弯了弯眼睛,下意识地顺平流浪猫炸起的毛。

伊萨克连忙追上了林砚,喘着气,提示林砚:“林砚,爱尔德家族很可怕。”

似乎这句话已经击溃了伊萨克所有的勇气,他张了张唇,却发不出一句字词,脑海里无意识地浮现出过往的记忆。

爱尔德所有后辈都被锁进屋子里。

周遭漆黑安静,满屋子的骨头模型,只有通过考核的孩子才能离开屋子。

他拼命地学习,拼命地学习。

和他同期的孩子却一个个凋零。

只有顾烨,几乎是天才中的天才。

大山压在第二名伊萨克的身上。

他的父亲沉在黑暗里,失望地望着他,反复地摇着头:“顾行止凭什么那么好运?生得儿子都是天才,而你呢,顾烨比你小上两岁,你连一个奶娃子都赢不了。”

爱尔德家族信奉电击能唤醒人类的大脑中枢。伊萨克的父亲更是虔诚的信徒,伊萨克被绑上了刑台。

伊萨克开始握不住手术刀。

他被赶出了爱尔德家族。

过往像是片沼泽,拉扯着他的全身。伊萨克握紧拳头,手脚不自觉地颤抖,面部憋得通红,喘不过气,他张了张唇,拼命地想要说出话。

林砚察觉到伊萨克的情况不对,他边寻找医护人员,边掰开伊萨克的拳头,冷静出声:“伊萨克,深呼吸。”

伊萨克下意识的自.残被人打断。

像是溺水的人拼命抓住浮标,伊萨克使劲地握住林砚的手,随着林砚的气息,勉强深呼吸。

林砚没有松手,他垂着眼睛,雪白的侧脸像是蒙了层柔和的光晕,温声安抚道:“你做得很好,伊萨克,保持冷静。”

好半响,伊萨克缓缓恢复正常,视网膜接触到林砚的面容,他愣了愣,才发觉还握住林砚的手。

像是高悬的弯月突然落进怀里。

伊萨克心脏怦怦跳了两下,他嫌弃自己脏,蓦然松开了林砚的手。

林砚的腕部突兀的红了一圈。

伊萨克面部涨红,不停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砚温声道:“没关系。”

林砚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他蓦然抬起头,隔着玻璃幕墙,撞上了顾烨竖起的金瞳。

顾烨像是被圈禁的兽类,瞳孔放大了些,似乎意识到林砚的视线,蓦然躲进窗帘里,冰凉的墙壁勉强压下了顾烨的燥热,他恢复了些神智,无意识地竖起金瞳,想了好久,才意识到,林砚刚才好像说了句话。

字词在顾烨的喉管里翻滚了两下,好半响,他学舌般地动了动唇,吐出两个字。

“听话。”

.

这个小插曲过后,林砚重新恢复了日常作息。

新罗苏达州逐渐迎来了夏日,浓郁的绿意密不透风的包裹着奥罗拉,举目眺望,却有种说不出的压抑阴森。

伴随着簌簌花开,林砚带着绿意的祈祷,踏入上考场,完成了期末考试。

期末考试的内容还算简单,林砚弯了弯眼睛,安静地踏出考场,耳边刚好落下朵花,就像是他也随着嫩叶抽芽生长,开出细弱漂亮的小花。

期末考结束后,林砚收拾了行李,他拿着车票,顺着人流,上了列车,戴上眼罩,像个小猫似的窝在位置,开始安静地睡觉。

林砚再次睁开眼睛时,换乘了另外一俩列车,又睡了一觉,醒来后,才发现艾普利给他发了几条消息。林砚给艾普利道歉后,他认真地回复着列车的时间。

艾普利的消息很快闪了出来。林砚耳机坏了,他只能语音转文字,认真地辨别着艾普利的话,耐心地回复着艾普利的话语。

两人就这样聊了很长时间。

另一端的艾普利望着手机屏幕上迟迟无法发送的图片,她颓丧地垂了垂脑袋,眼尖地发现列车即将到站的声音,眼前一亮,背着卢卡斯,偷偷摸摸和林砚数着倒计时。

倒计时“一”的时候,列车到站的声音响起,图片转着红圈终于发送成功。

林砚推着行李箱,瞄了一眼。

那是一张艾普利和卢卡斯的合影。

背景图是春雪,艾普利扎了两个小辫子,卢卡斯还是寸头。

林砚正欲细看,听到艾普利的声音。

“阿砚哥哥。”

林砚抬起头,隔着茫茫人海,和这对兄妹对视了眼。

手机上的照片上似乎活了过来。

只不过,背景图从春雪替换成了青翠的葡萄藤。

就好像林砚从未离开一样。

手机延迟的信号终于发送,林砚下意识语音转文字。

【阿砚哥哥,下次,我们能一起拍吗?】

林砚动了动睫梢。

艾普利跟个小旋风似的撞进林砚的怀里,卢卡斯自觉拎起林砚的行李,三人结伴回了阁楼。

卢卡斯的朋友温随在帮忙照看蛋糕店。

温随红着一张脸,手忙脚乱地跟林砚打了个招呼。

林砚朝温随点了点头,推着行李箱上了二楼。

风尘仆仆的林砚急需洗澡,他像是条搁浅的鱼,大量缺水,都快吐出求救的泡泡了。

林砚换了件休闲装后,重新回到了楼下蛋糕店。

卢卡斯光着膀子,露出八块腹肌,眼睁睁地望着林砚下楼,条件反射地将套上背心,背心套到一半,脑袋里突然冒出个疑问。

林砚和他都是男的,他为什么要挡住自己?

卢卡斯这么一想,动作扭捏地重新脱了背心,他又转念一想,都穿一半背心,脱掉显得很心虚,他又快速地穿上了衣服。

林砚奇怪地瞄了眼卢卡斯。

艾普利睁着大眼睛,端着新品蛋糕让林砚试吃。

林砚接过盘子,轻声道:“谢谢艾普利。”

不可否认,卢卡斯很有做蛋糕的天分。

林砚安静地吃了会蛋糕。

艾普利哒哒地在楼梯上跑上跑下,卢卡斯也不见了踪影。

新上任的店长阿砚坐在壁柜旁边,售卖着小蛋糕。艾普利跑了两趟楼梯后,安生地坐在小板凳上,手脚利落地收尾了蛋糕店的后续工作。

楼梯安装了明亮的灯泡。

林砚推开门,发现客厅里挂满了闪烁着的星星灯。卢卡斯系着围裙,端着盘子从厨房利走出来,他不好意思道:“艾普利非要装这么幼稚的灯。”

艾普利嘟着脸:“怎么幼稚了,多漂亮啊。”

她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地看向林砚:“阿砚哥哥,很幼稚吗?”

林砚弯了弯眼睛,安抚艾普利:“很漂亮。”

艾普利霎时充满了精力,她涨红着一张脸,用力地鼓掌,语气明快:“欢迎阿砚哥哥回家。”

卢卡斯尴尬道:“欢迎回家。”

简单的欢迎仪式结束后,卢卡斯端上了满桌食物。艾普利哒哒地从冰箱里拿出来甜酒,乐呵呵道:“阿砚哥哥,就是这个甜酒,超级好喝。”

卢卡斯怒目圆睁:“小鬼,你又喝酒。”

这对兄妹还没胡闹一遍,阁楼上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卢卡斯自觉站起身,打开门:“你也放假了?池署医生让你帮忙过来送药?”

艾普利是早产儿,一换季就容易生病。

沐澜应了声,他熟门熟路地走进阁楼,朝艾普利弯了弯绿眼睛,晃了晃手中的药瓶:“记得按时吃药。”

艾普利顿时起身,礼貌地给沐澜端了杯甜酒,胆怯道:“沐澜哥哥,我哥哥酿得酒。”

沐澜接过一次性酒杯,和善地应了声。

他直接占据了林砚身边的沙发,目光在林砚身上转了圈,讨好地笑了下:“哥。”

林砚面上没什么情绪,礼貌地应了声。

卢卡斯总感觉沐澜和林砚的关系又变了,从诡异变到了亲密又古怪,他听到过街坊邻居的风言风语——林砚问沐澜要过一大笔钱。

“哎呦喂,这天底下啊,除了情人,谁会给另外一个人那么多钱?”

卢卡斯震惊诡异地思考着两个男人的情人关系,思考了半年,觉得还挺有理。

但他总感觉不太对劲。

目前,更不对劲了。

这算是什么?

算是一对突破世俗的爱人吗?

卢卡斯想了大半天,他忽略心里的不舒服,努力地思考起沐澜和林砚的未来。

不对、不对,两个男人,这算是嫁还是娶啊?

卢卡斯可怕地闭了闭眼睛。

这顿饭在诡异的气氛下结束了。

沐澜自告奋勇地去洗碗,卢卡斯去搬货,林砚给艾普利带了几本小学资料,他坐在沙发上,安静地辅导艾普利写作业。

艾普利的数学能力得到了突飞猛进,她不再纠结长长的前缀,精准地圈到了数字,写出正确的答案。

林砚趁着空隙,回复了伊桑的消息,他安静地垂着眼睛,雪白的侧脸上透着层莹润的粉意,偶尔垂头给艾普利讲题时,会不自觉地放缓声音,听到回复后,眼底无意识地流淌着笑意。

沐澜绿眼睛幽幽地盯着林砚,占据了林砚旁边的位置,低低出声:“哥。”

林砚百忙之中抽空瞥了沐澜一眼,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声。

沐澜安生下来,他支着脑袋,盯着林砚的侧脸看,绿眼睛里带了些痴迷。

好在,艾普利很快写完了作业。

小孩子不经熬,她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迷糊道:“阿砚哥哥,我回去睡觉了。”

林砚目送着艾普利进了房门,他扯了扯衣领,肩背放松地靠在沙发上,瞄了沐澜一眼:“你不回去吗?”

沐澜滚了滚喉结,将视线从林砚身上移走,面颊上落了两层晕红,低低出声:“哥,我想睡你房间。”

推开门的卢卡斯骤然听到了这句话,满脑袋问号地看向沐澜,奇怪道:“你不是在池署医生那里住吗?”

沐澜蓦然阴鸷地看向卢卡斯。

林砚踢了下沐澜的小腿,沐澜才移开视线,他似乎回过神,讨好地朝林砚笑了笑,站起身,和善道:“我开个玩笑。”

他走到门口,似乎又想到什么,探个脑袋看向林砚,挥了挥手:“哥,晚安。”

卢卡斯关上了房门,脑袋问号更重。

好诡异,沐澜刚才是这个神情吗?

没人能解答卢卡斯的疑问,林砚甚至一句话没说地离开了客厅,回到了房间。

维那木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

林砚不用担心学费的问题后,开始搬着凳子,和卢卡斯学习做蛋糕。

卢卡斯实在是个暴躁的老师。

当林砚将奶油小熊做成了奶油糊糊的时候,他看着卢卡斯的怒容,心里偷偷冒出个想法。

艾普利生怕他们生气,连忙放弃作业,凑到奶油糊糊面前,睁着眼睛,努力道:“阿砚哥哥做得是小狗。”

林砚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艾普利松了口气,欢呼道:“阿砚哥哥做得好成功。”

林砚认可地点了点头。

卢卡斯简直要被他们气笑了。

好在林砚已经逐渐掌握了技巧,他在蛋糕房呆得时间比较长,浑身都沾满了蛋糕香气,神情认真严肃,瓷白的面颊上有不小心涂上去的奶油,黑眼睛蒙了层水润,看上去呆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