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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春光同梦 弥萝 23775 字 2天前

第61章 第61章岭东的守护神,妄图抗皇……

宋云彦从朝堂走出,便径直去了林家。

家中侍从引他去了林青毓的书房,自从决定迁离帝都,林青毓每天都忙得不能行。原是宋云彦和他联手处理财产割让,现在也不能够了。

进了书房,宋云彦大剌剌坐定。林青毓抬眸看了他一眼,“我最近可没空同你闲耍。”

宋云彦啧了声:“我也没想同你闲耍啊。”

林青毓顿时来了几分兴致,“那你来做什么?”

宋云彦:“同你道别的。”

“你要去哪儿?”

“东南张家在东南自立为王,我向父皇自请去平叛。”

林青毓怔在当场。

他很早就知道宋云彦是拘不住的性子,也知他心里一直有军旅梦,今儿他的所作所为实属意料之中。

只是……

随着两个青雾青黛嫁人,他即将远赴南部,现在宋云彦又要奔赴东南平叛,儿时的伙伴再聚怕是难了。

“这就是长大吗?”

林青毓不由叹了句,心里多少是有些低落酸楚的。

宋云彦懂他的意思,但他比他乐观多了,

“这么伤感做什么?都去干自己的事儿去了,又不是生离死别,很快就能再聚的。”

林青毓服了这个人,“马上要带兵出征,说什么死不死的?”

“晦气。”

宋云彦被他逗笑,“没看出来,林家大公子还怪讲究的。”

“我和你说啊,东南离岭东算不得远,等我将那姓张的拿下,就去岭东看看黛黛。”

“感觉有几百年没见到我们小黛黛了,甚是想念。”

林青毓:“那就这么说了。战场上一定要小心,东南那块易守难攻,还有很多巫蛊之术,慎重为上。”

啰哩八嗦,让宋云彦忍不住谑他,“林青毓,你干脆改个名字吧。”

“改成林爹爹。”

林青毓:“……”不识好歹的狗东西。

宋云彦回到宫中,又去见了母亲。

马上要出行,多陪陪她。

岂料抵达,发现帝王也在那儿。帝妃正在饮茶,那茶的香味宋云彦很是熟悉,是黛黛走时给他的那些。

宋云彦朝着两人行礼,清朗周正,幼时的顽劣再寻不着了。

“父皇。”

“母亲。”

帝王:“不必多礼,坐吧。”

宋云彦寻了离两人最近的椅子坐下,“父皇怎的来了?”

帝王:“来看看你母妃。你要出征,孤怕她哭鼻子。”

岑贵妃笑开了,“陛下真的怪会抹黑臣妾的。为国平叛这般荣耀的事儿落到这匹野马头上,臣妾高兴都来不及,怎会哭呢?”

宋云彦:“就是就是。”

帝王:“行行行,你们母子是一家的,孤是外人。”

坐着聊了会儿天,帝王起身离开。

宋云彦跟着站起身来,准备送他出去。相偕朝外而去时,帝王忽然伸手拍了拍宋云彦的肩膀,

“太.祖崇武,看你这般,他定会欢喜的。”

“云彦啊,适当积累战功,对你而言是好事。”

宋云彦:“云彦只想为家国为父亲尽一份心力。”

帝王又拍了他两下,“那便祝愿我们云彦早日凯旋。”

岑贵妃望着父子两人相偕而行的背影。

心绪复杂,眸光亦是。

平心而论,她是不希望宋云彦掺和乱局的,总归是有危险的。但她到底是被景闲王的话影响,动了扶云彦上位的心思。

若此战胜,云彦和其他皇子就不一样了。他有母妃和景闲王仰仗,又有军功旁身。

所以她不得不允。

翌日,沉霾冷雾还未散尽,李恒升和宋云彦便带着队伍出城。

兵部执掌章回宁和林青毓策马送他们出城。

路两侧围观的群众多少年没见这种大阵仗了,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议论。

“这是要打谁啊?队伍长得看不到头,对手定是很强的。”

“我听东南回来的表兄说了,东南张氏反了。”

“反了?不想要脑袋了?”

“旧王朝的遗脉,总是有点不甘心的。至高王座,谁不想坐呢?”

“听说季将军和吴将军也打起来了?这世道不太平了啊。”

“是啊,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打叛军我能理解,两大名将内斗算什么啊?边境线不管了吗?”

民愤以最低微的音量漫开,虽然很快没于晨早的冷风中,但却是切切实实地存在过。

……

宁东军主力军最终在离天韵城三十里的地方扎营,突袭乌月城和承天城失败的从新和陈斯良率队和大部队会合。

之后,一切归于沉寂。

一晃十天过去了,宁东军再无新的动静。

天韵城高耸入云的城墙上,吴庭善和几个老部下远眺宁东军驻扎的方向。

吴庭善麾下大将黄振全:“这季与京到底在干什么?岭东的那点家业能支撑他这么造?”

十天了,愣是一动不动。

军师陈昊:“现在岭东的主母可是林二姑娘,她在,季与京就不可能缺钱。”

另一猛将田华:“

将军,不如我们主动出击?速战速决,以防夜长梦多。”

吴庭善沉吟了片刻,才道,“再看看,他都不急,我急什么?”

有句话,他并未言明。

他其实在期待季与京的后招,想瞧瞧这惊艳浔国的青年是不是真的如传说中一般强。

翌日深夜,旱了大半个月的天韵城突然下起雨来。

雨势如泼,狂风大作。

天气极度恶劣,宁东军却突然五万大军压上,领兵的是陈斯良和从新。

兵临城下,连叫战都免了便强行攻城。

城门被攻城锤轰得砰砰作响,云梯一个个架起。

吴庭善闻讯,匆匆而来。

“找死。”

“投石,弓箭手准备。”

暴雨成灾,攻城的难度极大。

但与此同时,因雨能见度低,对方攻击的准确性也是大减。

主战场,激烈开战。

一个时辰后,有急报送至吴庭善处。

季与京亲率一万精兵趁暴雨突袭天韵城周边城池凌霄城。双方仍在对峙,但季与京和那一万精兵实在太过凶悍,凌霄城守兵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吴庭善气到摔杯子,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季与京根本没随大部队来到天韵城,他的目光从一开始就落在了凌霄城上。

他早就做好了同他耗上的准备,既如此,就必须拿下一座城池缓解长期作战带来的后勤补给的压力。

“季与京,是本将低看你了。”

可事到如今,后悔也没什么用了。

“田华。”

田华站出来,“末将在。”

吴庭善:“您亲率两万大军支援凌霄城,趁着局势还乱着,夺回凌霄城。”

田华:“诺,末将这就点兵出发。”

天韵城外,宁东军也收到了消息,从新当即下令,“盾牌手准备。”

“掩护大军撤退。”

事实上,五万大军虽压上,但参与突袭只是先头部队,撤退相对容易。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战略,若凌霄城拿下,暂缓进攻。控住一座城池,哪怕它很小,也足够宁东军回回血了,他们有机会同吴庭善长久地耗下去。

若凌霄城没拿下,强攻继续,决一死战。

毕竟若季与京都无法从吴庭善手中夺下一座城池,那换谁去都是希望渺茫。正面强打,在所难免。

好在结果是幸运的……

军令一下,先头部队立刻回撤。

这种训练,在岭东练得太多了,之于突袭小队,可以说是刻进了骨血里。

迅猛如疾风。

一时间,雨水乱溅,心理素质好的还佯装“哀号”,迷惑视野一片灰霾的天韵城守军。

……

季与京进了凌霄城,如今夜已深,民众都在沉睡当中。又落了大雨,雨砸向万物的声响淹没了打斗声。受侵扰的区域一如季与京设想的那般,控在了最低。

“季将军,何苦内斗啊。”

“岭东和天韵城一直受不安的边境线所苦,大家当守望相助才是。”

大雨中,凌霄城城主肖璟和季与京面对面而立,周遭寂寥无人。唯一的光亮是肖璟手中拎着的那一盏灯。光亮微弱,却足以让两个人看清对方。

遭暴雨侵袭,两个人浑身都在滴水,狼狈得不能行。

季与京的剑下,血水一地。那些都是凌霄城将士的血,肖璟看了万分痛心,不由劝道。

季与京冷冷地看着他,像是从地狱而来所有情绪都被抽走的恶修罗。

“倘若一道圣旨砸到了肖城主头上,城主当如何?”

话中深意,肖璟顿时了悟。

季与京是受命于皇家,若不斗,就是宁东军在抗旨。

季与京不甚在意他听懂没,手中的剑一种缓慢到磨人的速度抬起,直到剑尖指向肖璟的心脏处,

“交出城主令,屠杀停止。”

肖璟下意识想拒绝,交出城主令,便代表这座城彻底沦陷了。

他这个城主,未来要以何面目面对乡亲父老和吴将军。可若不交,他实在猜不到被圣旨压着的季与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

肖璟心间各种情绪乱窜,渐渐逼红了他的眼睛,落在身侧的那只手握成了拳,太过紧了,青筋爆出。

季与京冷冷地看着,忽而一瞬,他提剑走向了肖璟。

步履带水,勾勒出的声音细微而压抑,穿入耳中,能刺心。

肖璟以为他想杀他,忽然就有了答案。

死就死吧,总算是和这座城共存亡了。人活一世,总有东西要守住。

他阖上了眼,神色淡然,他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然而结果出乎意料,季与京将剑架在了他的脖颈上,以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低微音量说道,

“若城主信季与京的为人,就交出城主令。最多两个月,我定将城主令交还给城主。”

肖璟愣了片刻,才找回声音,“那吴……”

季与京没让他把话说完,“宋家或许会负他,但万民不会。”

万民,自然是包括季与京的。

肖璟看着季与京那双冰冷却纯粹的黑眸,终于敢确定季与京对西部没仇恨。他正在用他的方式,消弭一切危机。

岭东的守护神,被时局推出了岭东,妄图抗皇权守护更多的人。

第62章 第62章她是这片江山最惊才绝艳……

当天再亮起,凌霄城换了主人。

季与京高坐城主府主位,肖璟已不见踪影。特殊时候各项事务都暂停,好在本就是个小城,即便封城,影响也是极小的。

城中生活,短时间内亦有保证。

天韵城前的主力部队,又硬生生地耗了十日,再度大军压上天韵城。

这回,领军人变成了季与京。

战鼓擂动时,他亲自向吴庭善叫战。

“吴将军,您打算躲到几时?”

“一个小小的凌霄城自我拿下后,镇西军久攻都拿不下,世人口中战无不胜的镇西军不过如此。”

“您可知我在凌霄城屠了你多少将士?保不住他们,是您无能。”

“若不打,便开门投降吧,陛下还在帝都等您。”

……

全是气人的话,也没替帝王遮掩什么了。

他就是想让吴庭善知道,这一切都是帝王的手笔。

功高盖主者,古往今来就没几个有好下场的,吴莹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镇西军几个老将哪里听得了这话,纷纷向吴庭善请战。

吴庭善也觉得耗得差不多了。

他对众位老将说,“准备准备,开城门迎战。”

“拿我的刀来。”

吴庭善对敌,很少用他的刀。

这刀是三十几年前他出师时,师父赠予他的。

这把宝刀名唤扬善。

师父在他接过刀后说:“庭善,望你能执此刀,惩恶扬善。”

从那之后,他就一直在做这件事情,但他几乎不曾用这刀对敌。

他觉得那些对手不配。

如今,他决定拿这刀去会一会那个用剑的小年轻。

一刻钟后,吴庭善策马出了天韵城,两军主将第一次对上。

“老夫倒是不知道季将军的嘴如此之毒。”

季与京笑了声,“这不是为了逼将军您出来吗?若有失敬之处,望将军海涵。”

吴庭善:“废话少说,老夫先同你过几招。”

话落时,他已飞身跃起。

双手握刀,挥向了季与京。

季与京跃起,抽剑应敌。

刀和剑硬生生地撞在了一起,有细碎的火星迸发。

两人落地后,你来我往,激烈交锋。

每一次撞击,都注入了强劲内力,这么来个几次,两个人的手掌都开始发麻。

吴庭善突然喊道:“杀。”

这一声是扯着嗓子喊的,响声磅礴而绵长,像是想将近来的种种郁气和憋屈全部宣泄而出。

杀。

杀。

两军将士怀着必死的心冲向了对方。

兵器互相撞击,没入躯体又拔出的声音不断响起。

鲜血横流,断肢飞出,哀嚎声四起……

厮杀双方越是实力相当,战况就越残忍。

季与京和吴庭善

的打斗还在继续。

季与京压着吴庭善打,“这就是将军想要的结果吗?让这些驻边的热血男儿死在内斗中。”

“他们本来能成为兄弟,惺惺相惜,现在却要用毕生所学诛杀对方。”

“他们就是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吴庭善恨意未消:“那我的乾儿死了又怎么说?”

“世道如此,除了上位者,每个人的命都是猪狗不如。”

谁死,都没什么可惜的。

季与京:“将军,不要让更多的吴文乾和吴庭善出现了。镇西军的使命不该是内斗啊。”

“那你来这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屠凌霄城?”

季与京:“我没有。”

他只伤不杀。

他想所有人都活到这场荒唐的战役结束。

若做不到,就少死些人吧。

一句“我没有”,狙停了吴庭善的进攻和悲愤嘶吼。不过也就一瞬间,他便又归于常态。

也未叫停战斗。

一个多时辰后,天韵城外伤兵累累,一片狼藉。地上的血,也不知道是宁东军的还是镇西军的。

吴庭善看着听着,忽然生出了一种他是不是在做噩梦的错觉。

但不是,他知道。

浔国境内最热血最骁勇善战最能吃苦的儿郎都在这里了。

他们不想杀对方,但碍于军令,他们不得不。

一股烦躁感陡然涌出,吴庭善忽然嘶吼了声:“收兵。”

对战,戛然而止。

季与京凝视他的背影,等到城门关闭,才走到最近的伤兵身旁,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

翌日同一时间,季与京再次率军来到了天韵城下。

如昨日一般,亲自叫战,只是那话比昨儿好听了些许。

吴庭善不出来,他便一直喊。

内力太过强横,喊个一盏茶的工夫,声音依旧洪亮。他本人也的确没有感觉到疲累。

但里面的人听累了,火气也给挑上来了,

“这季与京打仗怎么跟个街头痞子似的,毫无章法的乱来。”

“他这么喊,也不怕丢脸。”

“玄知能活到现在不容易啊。”

“何止不容易,命是真的硬啊。”

主将不说话,几位将军也只能忍着火。

吴庭善声音沉冷,面色也是:“他想死,本将就去送他一程。”

话落,吴庭善起身,随从取刀给他。

他提刀出战,这次战马都免了,一碰面就猛冲。

一阵贴身肉搏,都有被击中的时候。

衣衫被划破,肌肤在淌血。但双方主将,一直打到精疲力尽摊在地上,也没有人喊出一句“杀”或“战”。

舍不得。

因为这些在上位者眼中随时可牺牲的将士,是他们的兄弟,是国家安稳的仰仗。

双方主将无力再战,今日对峙结束。

回到营地,季与京卸掉了战甲,和衣躺在竹席上,手指都不想再动一下了。饶是他是举国皆知的“神力盖世”,也不得不承认吴庭善宝刀未老。

他年长他那么多,却还是这般强悍,其间付出了多少努力,由此可见一斑。

叶霄端了盆水进来给他擦了脸和手,看着不靠谱的少年,其实很是贴心又勤快,关键时刻绝不掉链子。

“哥,吴庭善那么强的吗?”

叶霄低声问道,他从未看见表哥累成今日这样。他是真的精疲力竭了,一回到大帐便摊在竹席上。

“嗯。”

“擦完给我弄点水。”

话刚落下,从新便拿了水壶进来。叶霄将季与京扶着坐起,自己在他背后撑着他。

从新负责喂水。喝了几口,季与京再度躺了回去。

从新看他这般,不由叹道,“吴将军怎么练的,这个年纪了,肉身仍是如此强悍。”

季与京:“勤奋,这世间无人能敌的勤奋。”

心中有大爱,有大善。

吴庭善是任何层面上的浔国第一将。

“老大,这仗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杀东韶国那些颠狗那是保家卫国,兄弟们再苦再累就是没了性命也甘愿受着。可如今都是兄弟,杀起来肉疼心也疼。”

季与京勾了勾唇:“快了。”

应答间,他的脑海中浮出在家的种种。

临走的前一夜,他问黛黛该如何破局?

起初,她不搭理他。

他连着问了三遍,她才说,“季将军,有句话我曾和帝都的世家公子和小姐说过,今日我再同你讲一遍。”

“让驻边的将士寒心,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国破家亡。

国都没了,那至高王座还有什么好争的?

“两军和则天下无敌,两军互斗杀的是国运。”

只可惜,泰宁帝身在局中,眼盲心也盲。

自那一刻开始,季与京就有了破局的方式。他亦笃定,他的妻子有治军治国之能。露不露锋芒,她都是这片江山最惊才绝艳的人。

翌日,同样的时间。

季与京又来了……

这么连续来了五日。

第六日时,吴庭善并未迎战。其中缘由,无人知晓。

那日夜里,季与京独自隐入天韵城。

在漫长石路的尽头,他瞧见了一身黑衫的吴庭善,强健而孤高。

碰面后,吴庭善将季与京带进了他的书房。

坐定后,吴庭善亲自斟了杯茶,推到了季与京面前。

“敢不敢喝老夫的茶?”

季与京扯开了黑色面罩,朝着吴庭善笑了笑,

“那有什么不敢的?吴将军可舍不得杀我。”

吴庭善被这话气笑了,“老夫从前是真没料到季将军是这种个性。”

季与京:“将军倒是和季辞想象中差不多。”

吴庭善:“哦?在你的想象中老夫是个怎么样的人?”

季与京:“无人能敌的强悍,手段凌厉,但这些尖利面都是对着异国的。对内,是个看着严厉实则慈爱的长辈。”

吴庭善实没想到季与京对自己的评价如此之高,心间难免起了些波澜。

面上,勾了勾唇,“后续如何,你如何想的?”

季与京:“您战死在天韵城。”

吴庭善愣住。

季与京:“您死了,各方的狼子野心就藏不住了。”

当泰宁帝失了仰仗,反他的人必定越来越多。

苍蓝和东韶联军必定会大军压上……

“我已和刘同安谈妥,当大战开始,他派兵前往清石关。”

吴庭善若死了,镇西军对皇家的仇恨抵达峰值。

他们消极抗敌,放苍蓝和东韶入关都有可能,到时候吴庭善回归,同刘同安联手瓮中捉鳖。

“既然都要战了,便一次解决所有隐忧。从此万民安和,边境线无忧。”

“季辞来天韵城前,林二姑娘曾对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

“两军和则天下无敌,两军互斗杀的是国运。将军,这片天从来都离不开您。”

吴庭善看着季与京那双沉静干净的黑眸,沉默良久,低而愉悦地笑了声。

“你们这对小夫妻呀。”

“那老夫,就陪季将军演一出戏。”

话落,他起身,取出了镇西军的虎符。

送到了季与京面前,“替老夫保管一段时间。”

握此虎符,可号令镇西军二十万大军。

握此虎符,季与京便是这片天下兵力最强之人。

进入十一月,风冷又干的一日,宁东军再次于夜间发动强攻。

季与京孤身强入天韵城,两军主帅激烈打斗。

吴庭善不敌,引火自焚,在他曾经封将的三立桥。

第63章 第63章明珠出岭东,锋芒初露。……

李恒升和宋云彦率大军浩浩荡荡进了东南境内,于凝月城外三十里处扎营。凝月城向来尊张河为主,如今张河反,四皇子亲至,也是城门紧闭无人来迎。

凝月城周边,还有五座城池。

当下皆属张河的势力范围,独立于朝堂之外,意欲自治。

休整了两日,这期间有关周围情况的资料一份份摆在了中军大帐的那张长几之上。

李恒升宋云彦等几个军中高层聚在一起研读,制定攻城之法。最后决定,正面强攻,以振皇家威严。

“殿下,第一战由您打如何?”

李恒升看着宋云彦笑道,他对四殿下本就很欣赏,如今陛下同意四殿下平叛,朝中普遍认为这是在为四皇子上位铺路。和未来太子打好关系,是每个人都想做的事儿。

宋云彦不假思索,“好啊,将军觉得几时好?”

李恒升:“折日不如撞日,就今日。”

这日下午,兵临凝月城下。

宋云彦身着铠甲,胸前和后背都装有圆形的护镜。护镜乃金属材质,阳光洒于上,折出一圈圈刺眼的光。

宋云彦置身光中,越发英挺。

他的右手一扬,斜后方的将领开始朗声叫战。

“张河,还不快快出城束手就擒。”

“张家罔顾君臣尊卑,行谋逆之事,罪大恶极。”

……

断断续续地喊了一盏茶的工夫,凝月城仍是城门紧闭。就在宋云彦准备下令强攻时,城门开了。张家有人出来,乃张河第三子张贤。

他策马走在最前头,只是后面跟着的并不是叛军,而不是手无寸铁的平民。他们像牲口一样被拴在一起自城门出来,稍微走慢了些,就会被叛军鞭打。

张河竟拘了大量的平民为人质,意欲不战自胜。

宋云彦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心中愤怒不已。然而两军对峙间,面上未显露分毫。

第一批出来近百人,分两排站在了张贤马后不远处。

张贤笑望宋云彦,一副胸有成竹的意态,“四殿下,这些人你认识吗?”

宋云彦不答。

张贤又说:“不管你认不认识,这些都是你宋家的子民。你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

宋云彦身后的将领秦凡大声叫嚣,“张家要杀平民吗?”

两军交战不杀平民,这是千百年来两军对战时默认的规则,不然就是赢了,也是臭名昭著,再难获取民心。

秦凡话刚落,张贤嘴角轻缓勾起,右手一抬。

他身后当即有人挥刀,一刀捅死了一个平民。霎时间,鲜血四溅,恐慌的尖叫声漫开。

宋云彦看着这一幕幕,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战争的残忍,心不由瑟缩。

张贤仿佛没听见那些恐慌的尖叫声,望着秦凡,“除了城门口的这百人,城里还有近千人。”

“从现在开始,你们对我说话客气点,有一句让我不满意,我就捅死一个。”

宋云彦侧眸看了秦凡一眼,“情况特殊,去请李将军前来。”

秦凡:“诺。”

话落,当即遣了两名士兵去驻扎地请李恒升。

宋云彦则是平静地望向张贤,“你怎么称呼?”

张贤:“家父张河,我在家中排第三,名唤张贤。”

宋云彦:“张三公子,张家如何才肯放了这些平民。”

张贤笑,“我就喜欢和四殿下这样的爽快人谈事儿。”

“城中不顺从我张家的平民共一千二百名,若四殿下肯代替他们为人质,我放他们自由。”

“你一人的命换一千两百人的命,不亏吧?”

宋云彦看着听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张贤贱兮兮的,真的很想赏他几巴掌。

然而他手中控着千名平民的命,他只能忍。

“怎么?不想换啊?”

话落,张贤斜睨背后那些不肯臣服于张家的平民,

“你们忠心宋家又如何?宋家人并不在乎你们的命。”

“知道他是谁吗?当朝四皇子宋云彦,今上最宠爱的孩子。”

被控的百姓闻言,纷纷望向了宋云彦,满目猩红,其中藏了些期待。

“殿下救我。”

“殿下救我们。”

……

惶然无助经由这一句句扑向了宋云彦,心似被莫名的力量绞住,越来越紧。

微弱痛意漫开时,张贤又开口了,“让咱们四殿下再多背几条人命吧。”

话音还没落全,兵器捅进肉身的声音传开,沉闷而残忍。

“啊啊啊啊,别杀我别杀我,我臣服张家。”

“别杀我别杀我。”

“四殿下救我,殿下救我。”

“张贤,住手。”

血腥气冲入宋云彦鼻翼时,他狠戾地喊出声来。

然而张贤并未喊停,屠杀平民仍在继续。

凝月城前,血流成河,尖叫声从尖锐到嘶哑……

“四殿下,在你做出决定之前,屠杀是不会停的。”

“你们若是强攻,城内的千名平民全都要死。这会儿,刀已经架在了他们的脖颈。”

至此,宋云彦和他身后的将士神色已是冷极。

他们也终于知道,规则是用来限制要脸的人的。遇到张家人这种不要脸的货,受规则限制的正常人很吃亏。

李恒升策马而来,看到这一幕幕,眼神仿佛被霜雪淬过,冰冷割人。

“张家倒行逆施,其罪当诛。”

张贤:“你倒是诛啊?”

随后,声音突然拔高,透着些许疯狂的意味:“诛啊。”

屠戮还在继续,直到宋云彦用低微平淡的音调说道,

“住手。”

张贤仿佛读懂了他的心思,右手再度轻抬。

杀戮停止。

活下来的平民瑟缩不止,有的号啕大哭,甚至是失禁。

“四殿下,您有决定了吗?”

宋云彦:“释放所有平民,本殿替他们为人质。”

李恒升和皇家众将士听到这话,不由瞪大双目,惊呼,“殿下,不可啊!”

以张家这没有底线的行事手段,宋云彦落在他们手上能有什么好下场。

李恒升望向张贤,“本将替四皇子为人质。”

张贤轻鄙地笑了声,“你替?”

“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

“张家莫要欺人太甚。”

宋云彦手一抬,示意李恒升等人他的主意已定。

话却是朝着张贤去的,“放人,本殿才会去。”

张贤不同意。

宋云彦嘴角勾动,勾勒出一抹倨傲矜高的笑,

“张贤,机会只有一次。”

“本殿在意这一千平民的命,你才有谈判的筹码。若本殿不在意了,一千平民罢了,舍了就舍了。”

“谁还能奈我何?”

“本殿今日就破了你凝月城,让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血债血还。”

皇子锋芒,终是明晃晃显露。

他不可能一直被压着打,受制于人。

张贤默了默,派人回城问张河的意思。

一盏茶的工夫后,那人返回,带来了张河的意思。先放一千名,最后两百,待到四皇子入城后再放出。

张贤向宋云彦等人道明,随后笑道,“四殿下在手,我等何须再为难平民?”

宋云彦退了一步,“行。”

“现在开始放。”

张贤朗声,“放人。”

凝月城前的平民最先被释放,他们踏过血污奔向了皇家大军。因被绑在一起,争先恐后时,时不时有人倒在了血污之中。狼狈得不能行,但没人在意了。

前路是安稳,他们一心奔赴。

后续,城中的平民不断地涌向了宋云彦。

可李恒升,面色仍旧冷沉。

“殿下不可啊。”

“张家人现在都癫狂了。”

能为王,自治一方,能不癫狂吗?

宋云彦看着欢喜奔向皇家军队的平民,“李将军,我看见了便不能当作没看见。”

“换了您

,您也会这般做得对吗?”

李恒升还没应,他便下令道,“即刻派人去岭东,请林二姑娘把我弄出来。”

弄出来?

明知道不合时宜,李恒升还是笑了声。

“殿下因有仰仗,才应了张贤?”

李恒升大多数时候都在帝都,自是知道几个小的感情有多深厚的。

宋云彦:“小爷对付不了这种不要脸的,但爷有人。”

李恒升当即下令,派人去往静宁城去请林二姑娘。

等人质依约放完,宋云彦策马进了凝月城。

君子清隽,如拥日月在怀。

被释放的一千平民纷纷跪地,朝着他的背影叩拜。

宋云彦进了凝月城,便被关进了地牢。

虽未虐待他,却也没饭,一日三餐只有一碗水。

张家手中有了帝王最宠爱的皇子,行为越发的放肆。

张贤和李恒升谈判时,直接说,“让泰宁帝下旨,允东南六城自治,张家为东南王。”

报信的兵士夜以继日,马匹一换再换。

两日后,抵静宁城。

层层通报后,他们见到了林青黛。

东南张家自立为王这事儿林青黛前段时间就听说了,只是没想到他们的行径会癫狂至此。

沉默稍许,林青黛连下了三道命令,

“明浅,备车,一刻钟后前往凝月城。”

“何叔,您带几个轻功好的侠士先行一步,潜入凝月城,把张河给我抓了。”

“慕姨,带我手书给东南霄云州、槐明州、三闲州的州主,把闹自治的那六个城池给我围了。”

众人闻令而动,林青黛静坐在那儿,神色未见好。

明月劝她莫要忧虑,张河再如何疯也不敢对一个皇子怎么。不然别说封王了,东南六城都要被屠尽。

道理林青黛懂,但四哥今次这番处事,定是会被帝王归于过于仁慈,仁不从政。从此,他就要同太子之位绝缘了。

岑贵妃和帝王藏在这次战役的期许,全部泡汤了。

帝王四子,还未出局的只剩善恶难辨的大皇子了。

一刻钟后,明珠出岭东。

锋芒初露。

第64章 第64章少女娇柔,但慧极近妖。……

何珂等人快马加鞭奔赴凝月城。抵达后,并未同李恒升带领的皇家军汇合。江湖中人,习惯暗中行事。且如果不是林青黛,他们不会掺和进这事儿。

在过去的几十年,林家救济了不少孤苦无依的孩子。这些孩子有天赋就学武,没天赋就去往各地的林氏商行工作。虽无法做到人人都大富大贵,但总归是能凭借自己的劳动有屋住有饭吃,免去了颠沛流离。

明浅和明月就是其中的两个。

这些,何珂等顶尖高手都看在眼里。

再加之几个月前林青黛号召天下豪绅给武林大会捐了不少钱又免去几方枭主在武林大会期间争执,现如今只要报出林二姑娘这几个字,江湖中人都心甘情愿为其出手。

夜深人静时,何珂等人悄无声息地隐入了凝月城,在黑夜中游走。凝月城内里的情况一点点为他们所知……

两日后,申时初。

林青黛的马车来到了凝月城外,和李恒升汇合了。这两日明明知道不会有什么进展,李恒升还是日日在凝月城外守着,面色和心绪皆沉冷。

瞧见林青黛,黑眸中才有了些许光。

“季夫人。”

林青黛唇角牵动,勾勒出一抹极其细微的弧度。

“李将军,唤我黛黛便好。”

如今已入秋,东南也开始冷了。

明月怕林青黛冻着,下车时给她披了件厚实的披风。

薄荷绿色的,衬着她的脸白皙又软嫩。

然而不知不觉中她已成为很多人的仰仗。

连四皇子出事,他最先想到的那个人是林青黛。

“里面什么情况了?”

“前日和张河长子见过面了,张家让我们传信给陛下,下旨封张河为东南王,东南六城自治。”

“消息已往帝都送了,里面再无动静。”

“黛黛,你说张家这些疯癫之人会不会对四皇子用刑啊?”

李恒升近两天被这个想法折磨得心神不宁。

亲眼看见张家屠戮平民的那股子疯癫劲儿,他很难不担心。

林青黛柔声安抚道,“张河还没那个胆子,他想要的不过是东南六城池名正言顺地独立。”

他也深知,若明枪明剑的斗,他不是皇家的对手。所以才使出杀平民这下三烂为众人唾弃的手段。

李恒升闻言,不由松了口气。

“那接下来当如何?”

林青黛:“等。”

李恒升:“等什么?”

林青黛:“等夜间,您就知道了。”

话罢,李恒升便带着林青黛去往驻扎地休息了,他们约好亥时初在中军大帐会合。

亥时前后,两人先后抵达中军大帐。燃了不少灯,大帐内亮如白昼。闲谈一会儿,大帐外忽有急促脚步声传来,

“将军,林二姑娘身边的何大侠求见,他们还绑了一人。

那人的头用黑色面罩整个罩住,无从确定是谁。”

李恒升闻言,下意识地望向了林青黛。

林青黛朝他微微颔首,他随即朗声道,“让他们进来。”

前前后后一盏茶的工夫,何珂等人进入了中军大帐。

林青黛仔细地瞧了他们,关切问道,“可有受伤?”

何珂代为回答的,“没有,多谢小姐关心。”

李恒升:“你们这绑的是谁?”

林青黛:“除去面罩。”

何珂当即摘去了那人头上的面罩,一张陌生的脸映入李恒升和林青黛的眼底。

林青黛看着他,“东南王张河,是吗?”

李恒升听了错愕不已,林二姑娘竟是将张河给绑了过来。她是真的敢想,还真的做成了。

何珂解开了张河的穴道,他终于可以动和说话了。被抓了,他倒也没显露出惧色,

“林二姑娘?”

林青黛笑了声,“是。”

“黛黛此番请您过来,就是想问问您如何才能放了四皇子?”

张河轻微地嗤了声,“林二姑娘请人的方式还真别致啊。”

林青黛:“黛黛这不是和您学的吗?坏规矩这般简单的事儿,谁不会做呢?”

“林二姑娘是在指责我屠戮平民?”

“不该指责吗?”

“想成大事,心就必须得狠。你那位四哥太过仁慈了,所以他也基本与皇位无缘了。”

亲近的人同皇位无缘了,该是令人伤怀的事儿,然而林青黛却笑了声。

张河问她笑甚,她回说,“这妙计是宋云眠教你的?”

轻柔,不含任何情绪的一句话抡懵了帐内所有人。

张河怔了十数息,神色才归于常。

“怎么可能?”

张河矢口否认,然而因为那十数息的怔愣,他如何回答的林青黛已经不在意了。

她已经有了答案。

“一场为他量身定制的仗,他怎可能不输?可他输了,他还有母亲有朋友有妹妹。”

他舍身救平民的事迹会广泛传开,无论未来是谁君临天下,都会因这事儿善待他。

“你和宋云眠有什么?”

张河沉默了少许,嘴角微勾,

“林二姑娘不如想想若大皇子即位,你该如何自保?”

林青黛:“自保?”

“那我姑且留你一命,看未来谁主江山。”

少女娇柔,却是慧极近妖。要斗便斗,她不惧任何人。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林青黛回到今次最重要的事儿,

“张河,用你的命换四皇子的如何?”

张河不假思索:“不换。”

“用我的死,换张家百年荣耀,很值。”

林青黛:“是吗?”

“凝月城不过是宋云眠手中的一支箭矢,打出去他便会弃了。日后他为帝,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

“你吓唬

我?”

“怎么会?我只是和您说说我对这个事儿的看法。”

张河不再说话,谈判破裂。

林青黛像是早料到会如此,神色间未见一丝波澜。

她转而望向了李恒升,“将军,出兵。我们带着张河会一会张家人。”

李恒升面容冷静,点了点头。

心里却是狂啸不止,不愧是林二姑娘,简直料事如神。

凝月城前,战鼓擂动,兵士手中的火把将城前照亮。出来迎战的还是张贤,原是面色冷戾,一副要生吞了对手的模样。

直到他看到了父亲张河,他没有被捆束,但他没动也没说话,明显被人点了穴道。

张贤的脸上,顿时露出惊慌之色。

“李恒升,你竟敢绑我父亲。”

李恒升观他神色,心间憋屈顿时散了大半,

“你张家能屠戮平民,我为什么不能绑你爹?放了四皇子,你爹我毫发无伤地还给你。”

张贤深深地看了张河一眼,准备回城请示大哥。

然而就在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驶近皇家军队,一位蒙了面纱的姑娘从车上下来。她的脸全然被遮掩,但经由那孤高脱俗的气度,张贤当即唤出,

“林二姑娘?”

林青黛望向他,“是。”

“张三公子若是想回城商量,能否帮黛黛带几句话给张家人?”

张贤不吭声。

林青黛当他默认了,兀自说道,“以张家为尊的那五座城池我已经令人给围死了。”

一句话,碎了张贤最后的冷静:“你……”

一个姑娘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张贤多少有些怀疑她的话,但林青黛慧极之名早已传遍浔国。旁人眼中的不可能,于她就不一定了。

林青黛:“但我无意王权争斗,我只想接回我的兄长。倘若张家肯将四皇子交给我,围困即刻解除,你的父亲亦可以安然无恙地回到凝月城。”

“至于后续如何,看各自的本事。”

话到这里,林青黛话锋忽然一转,变得冰冷刺人。

那双漂亮的眸子中流淌的光也是。

“若张家虐待四皇子,我会十倍加诸在张河身上。”

“我林青黛,说到做到。”

张贤策马回城。

城内很明显意见不同意,近两刻钟后,才有人出来。

宋云彦走在最前面,没有施加任何捆束。看到林青黛,他的黑眸顿时亮起。

林青黛朝他笑笑。

张家大郎张徽高踞马上,垂眸看着林青黛,

“林二姑娘好手段啊。”

林青黛脸上的笑容敛去,“张大公子?”

张徽默认了。

林青黛接着往下说,“黛黛只想四皇子安稳,其余的我不管。”

“他之于我,如亲兄长无异。”

张徽听完,不由羡慕起宋云彦来。

当他身陷囹圄,有人坚定朝他奔赴,不惜大动干戈。

“可以放,但张某有两个条件。”

“说说看。”

“皇家军队必须退出东南,同时解除其他五城池的围困。”

林青黛:“围困可解。”

李恒升:“军队可退出东南。”

眼下,让四皇子安然无恙地回来是最重要的,平叛之事可再寻时机。

而且此事,似乎还牵扯到大皇子。凝月城仅仅是一只废棋,放他一放,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谈妥,张徽手一抬,示意四皇子可以走了。

林青黛望向何珂,他解开张河的穴道,“你也可以走了。”

张河望向林青黛,“林二姑娘,张家不会就这么算了。”

林青黛嘴角微微上翘,“期待您登顶东南,成为一方枭主。”

话十分好听,可张家人愣是从中听出了些许讥讽的意味。

半晌后,宋云彦来到了林青黛的面前。

彼时,李恒升已下马等着了,他一走近,便急切问道,

“没事吧?可把末将急坏了。”

宋云彦拍了下他的肩膀,“没事,就是肚子饿。太歹毒了,几天了只给水喝。当然了,这水我也没碰。”

“怕他们在里面下东西。”

精神不错,话还多,定是没什么大事儿了。

众将士和林青黛无不松了口气。

林青黛和宋云彦回营。

李恒升为宋云彦准备了三个开胃小菜一碟粥。这三个菜里唯一的荤菜是醋熘鸡丝。

宋云彦:“……”

“我救民有功,又饿了两三天,您就给我吃这个?”

李恒升笑,目光扫向林青黛,示意是林二姑娘的主意,不关他事儿。

宋云彦顿时不说话了。黛黛说的,那肯定是有原因的。他乖顺地吃起来,热粥下肚,眉舒眼展。

李恒升见状,禁不住朝林青黛翘起了大拇指。

吃完,李恒升叫士兵撤走了碗碟,每个都是空的。

他们殿下,是真的饿坏了。

等大帐中归于静谧,宋云彦凝着林青黛,低声问道,

“四哥是不是很没用?第一次打仗,就败得如此凄惨。以后怕是再无机会带兵了。”

林青黛目光柔和回望他,“四哥此番才没有败,四哥是宋家最光风霁月的郎君。”

这话点亮了宋云彦的黑眸,“黛黛真的这么想?”

林青黛:“真的。”

“再则胜败乃兵家常事,四哥将此番视为一次磨炼就好,莫要过度在意。”

宋云彦点了点头。

“不过就是再来一次,我的做法如故。”

林青黛眉眼间有笑意氤氲开来,杏眸晶晶亮:“我知道。”

也正因此,若再有下次,“只要黛黛还活着,就会一次次捞四哥出来。”

帐中三人因这“捞”字齐齐笑开来。

张河安然无恙地回了凝月城。

刚进城门,便瞧见了等待他归来的众人,为首的那个赫然是张祺远。

半晌后,张河张祺远等几人聚在了书房。

张河默坐了片刻,忽然笑出声来。

“这林家二姑娘不简单啊。”

张祺远目光黯了黯,“此话怎讲?”

说话间,张贤给两人都上了茶。

滚烫的,当下没人碰。

张河:“她一见到我便问,此事是不是和大皇子有关。我虽否认了,但她明显不信。”

“她对自己的判断非常有信心。”

这还不算,她在这么短的时间竟真的围了五个城池。天下英豪,甘心为她赴死。打仗靠的是人多势众,但单打独斗行突袭之事儿,能者隐于江湖。但这些能者大都心高气傲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招揽是极难的。

张祺远细微地勾了勾唇,“确实不简单。”

哪哪都好,就是不属于他。

“此事到此为止。”

“诸位放心,大皇子在朝,定会让你们如愿的。”

张河执盏,以茶代酒,

“张家主这么说,老夫这心就安稳许多。”

当夜,张祺远宿在凝月城。

他心中无忧无惧,一出生便拥有了一切。

是以,从来无梦。

可这一夜,有佳人入梦。

她身上的淡香一寸寸浸入他的肌理,销魂蚀骨。

醒来时,身下一片湿咛。

翌日天刚蒙蒙亮,李恒升带着队伍退出东南境内。

宋云彦随林青黛去往岭东。

林青黛坐马车,一边的车窗开着,方便同骑马的宋云彦闲聊。一路上宋云彦兴奋得不能行,话不停。

林青黛由着他,甚至会想,四哥最好能一直这般明亮欢喜。

“妹夫也快回来了吧?”

聊了一阵,话题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季与京身上。

林青黛:“妹夫?将军同意四哥这么唤了吗?”

宋云彦:“……没有?”

“他上次说,成婚后再说。”

林青黛被他逗笑,“那等你见到他再问问。”

宋云彦:“那你要帮着说几句。”

林青黛:“可以。”

宋云彦闻言,欢喜写在了脸上。

林青黛瞥见,忍不住谑他,“不过一个虚称,至于这么欢喜吗?”

宋云彦:“季与京的哥,怎么能是虚称呢?读书读傻了。”

林青黛:“……”你们这些男的才傻,林二姑娘的聪明全国皆知。

……

天韵城,正在经历建城以来最大的殇。阳光明暖,也无法抹去哀戚半分。

吴庭善被烧得尸骨无存,死的不仅仅是一代名将,更是将广袤西地的信仰彻底抹去。街头巷尾随处可见朝着天韵城方向跪拜之人,泪流满面。

“将军好走。”

“为什么?为什么啊?为守护这片土地奉献了一生,最后却要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下辈子别为将了,为将者,功勋越大就越危险。”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仇恨和怨气,一点点渗入广袤西地的地缝,还有人心里。永久备战区,不再认为默默地担起一切是理所当然了。

军中,冷寂似冰水淬过,将士们心中却满是戾气。想报仇,先是宁东军,再来就是幕后操纵泰宁帝。

可镇西军如今的最高将领黄振全放走了季与京,他说这是吴将军的意思。

“两军和则天下无敌,两军互斗伤的是国运。”

宋家或许不仁不义,但国是万民的。

无人舍得破坏。

吴庭善已死,宁东军使命达成,整军回归。

然而还没踏上归程,皇家便有使者至军中,寻季与京索要镇西军的虎符。

这名使者名唤黄黔,兵部第四号人物。

他不久前才从天韵城出来,去天韵城也是为了索要虎符,然而黄振全告诉他,虎符失去了踪迹。

他当即转到季与京处。

季与京甚至都没请他进去坐,在凌霄城城门口见了他。

明确了他的来意,季与京不冷不热地回说,“末将奉旨征讨吴庭善,任务已达成。至于镇西军虎符,末将从未见过,圣旨中也未提及此事。”

“私藏虎符可是大罪,黄大人若是没有虎符在末将之手的证据就莫要害人了。”

“季与京,你……”

虎符不在天韵城,又不在季与京手中,还能长翅膀飞了?

黄黔身后带来的人抽刀,凌锐冷光明晃晃地迸出。

这个举动,将宁东军将士激怒,拔刀对峙。

季与京并未阻止,什么意思很明白了。

黄黔若是再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他不介意让他们这帮人死在这里。

第65章 第65章她突然被托起,填满。……

漫长的对峙,沉冷若化刀能割人。

末了,是黄黔破开了这沉冷。

他笑着对季与京说,“季将军莫要这般激动,本官只是问问。”

宁东军将士看着听着,只觉这在帝国最高处受万民供养的帝王和高官虚伪又狠心。引得两军互斗,斗完就来收割胜利果实。不用费一兵一卒,动动嘴就行了。

他们还不能反抗,一反抗就是不懂事,说不定还会给你扣个意欲谋逆的重罪。

吴将军,就是最好的例子。他都被如此对待,如今的浔国没有人是真正安全的,生与死不过上位者的一句话。

季与京嘴角轻轻动了下,“如果末将没记错,末将已清晰地道明了答案。”

“若您没听清楚,末将再说一遍:虎符不在我手。”

话落,季与京当即转身,入了凌霄城。

若依循常理,黄黔不信季与京的话,他这位兵部四号人物是有权限要求搜查的。但直到凌霄城门紧闭,他都没有下达这个命令。

从前就不敢。

在季与京可能握有镇西军虎符的今天,他就更不敢了。激怒恶虎,他们这些人是真的可能死在这里。

无人能奈何他。

“走,会帝都复命。”

城内,城主府。

季与京依循着诺言将城主令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肖璟。

肖璟手握城主令,朝着季与京躬身,

“将军大义。”

季与京:“凌霄城有你这样的城主,是百姓之福。”

“肖城主,后会有期。”

“将军,后会有期。”

道完别,季与京率军退离了凌霄城,踏上了归家的路。

他高踞马上,一派柔和意态,不能说和欢喜时一样,但和过往经历过激烈战斗后的冷戾也是完全不同。

叶霄瞧在眼里,忍不住凑了过去,

“哥。”

季与京侧眸看他,“怎么?”

叶霄:“马上要见到嫂嫂了很高兴吧?”

季与京:“……”

还没回应,背后传来压抑笑声。很明显,不是一个人发出来的。

季与京回头看了眼,笑声消失于一瞬之间。

“怎么不笑了?”

众将士:“……”

想笑,但不敢。

叶霄:“都是些软骨头,瞧瞧我,不畏重拳。”

季与京:“那回去了我再教你一套新的拳法。”

叶霄:“……不用了。”

“我对我的拳法很满意。”

季将军的武艺确实是世间拔尖,特别是拳术。

可没几个人敢跟着他学武。

太狠了。

日日训练,等于日日被暴击。

“哥,我还没娶媳妇儿呢!你放过我。”

“叶家就我这株独苗……”

怂得明明白白,从新等人再忍不住笑,戏谑声四起,

“霄爷,将军亲自教你还嫌弃啊?”

“学吧,学成了说不定就成了军中第五将了。”

“哈哈哈哈哈,媳妇儿哪有将衔重要是吧?”

叶霄控马,速度慢了下来,他又回到了将士们中间。

“将衔重要,媳妇儿也重要。”

话至此处,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看看我哥。”

季与京听见了,嘴角微微上翘。

心中还在暗忖:这话不对,媳妇儿可比将衔重要多了。

五日后,大军抵东西交界的嘉禾州。

用膳休憩时,偶遇几名江湖游侠。

叶霄邀了他们一道用晚膳,几位游侠在知晓他们是宁东军后欣然应下。灼灼篝火前,众人烤着各种食物,大都是从野林中觅得的。配上自己带的饼,当真极妙。

吃喝间,从新问两位游侠从哪儿而来。

其中一名游侠当即笑开来,“我名唤章乐,从岭东而来。”

从新黑眸一亮:“那真的巧。诸位来岭东游玩?”

章乐回说,“初时确实是因为游玩,后面随着季夫人去了趟凝月城。”

季与京首度开了口,“你们去凝月城做什么?”

章乐如实回道,“凝月城主张河自封为东南王,陛下令四皇子带兵平叛,岂料……”

“季夫人收到消息后,当即令何珂和我等前往凝月城活捉了张河。”

“东南六城也给围了。”

从新闻言,不由叹道,“不愧是林二姑娘。”

但也仅限于叹,他没有一丝惊诧,在亲眼见证过妙计破东韶国城池后。

叶霄则在关心老友,“四皇子现在如何了?”

章乐:“四皇子现在还在岭东。每日不是给孩子们授课,就是随着林二姑娘进山采药。”

“他倒是没有一点皇子架子,亲和得很啊。”

叶霄:“是啊,四殿下人挺好。”

有了话题,篝火前热闹得不能行。

季与京静静地听着,面容平静。可他知道,自己心湖生波,每一条都和林青黛有关。

……

“哎哟,怎么这么多人啊?”

“小姐,还是别去了吧?万一挤着你了怎么办?”

十一月中,寒冷而晴朗的一日。

宁东军重归静宁城。

天还没亮全,民众便往必经之路去了,几乎所有人的手中都拿着东西。

不是自家做的糕饼,就是自己晾晒的干货。所带干货种类繁多,除了菌参,还有鱼鸭鹅鸡……

林青黛为了占个好位置迎接季与京,早早过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

娇人儿不由失笑,“来都来了。”

她也想看季将军凯旋的模样,最快看见。

宋云彦:“我有办法。”

林青黛侧眸看他,“什么办法?”

宋云彦抬手指了指一个茶楼的屋顶,“我们上屋顶,居高临下。”

林青黛:“……”

她堂堂将军夫人,不要面子的吗?

明月和明浅观其神色便知她是如何想的了,齐齐笑出声来。

宋云彦自然也看出来了,继续劝,“面纱一蒙,谁知道是你呀?”

“就是认出来了,你可以不承认。”

林青黛:“……”四哥,是懂得瞎出主意的。

最后想看季辞策马凯旋的念头战胜了所有,林青黛同意了。

明月带着她掠向茶楼的屋顶,宋云彦和明浅紧随其后。动静细微,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林青黛也渐渐地感受到坐于高处的妙处,看得清楚,还没人挤。面纱一蒙,也是真的会缓解不自在。

辰时中,城门口有异动传来。

“季将军回来了。”

“宁东军凯旋了。”

声声吆喝起,皆是来自守城将士,欢喜和敬仰明晃晃。

民众的热情被挑动,顷刻之间,街道两侧沦为喧热之境。等将士们穿过城楼,从乡民身旁经过,他们开始将手中的干货和

糕饼往将士们的马上塞。

但没人敢塞给季与京。

战后的凶神莫惹,整个岭东尽人皆知。

再则,季将军眼下面色冷冷清清,和心情好不沾边,还是避着点好。

高处,林青黛四人看着热闹。

一瞬,宋云彦突然开口,“我好羡慕啊。”

林青黛侧眸看他,“羡慕什么?”

宋云彦:“我也好想打胜仗,享受一番父老乡亲的热情。”

林青黛:“不用羡慕他们,我们四哥,有一天也会成为名将的。”

宋云彦闻言笑了,“争取让黛黛看到这天。”

话落,他的话锋突然一转,“妹夫看着心情不好的样子?”

林青黛:“……他战后都这样。”

这会儿,娇人儿怎么都没想到凶神这回心情不好并不是因战。而是他专门派人回来送信,想着黛黛能来接他,结果街道熙攘,却不见佳人芳踪。

宋云彦:“是吗?那必须让他振作起来啊。”

林青黛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便扯着嗓子朝着季与京喊,

“季将军,你媳妇儿在这呢,还不来接。”

延迟了十数息,喧嚣静止。

季与京循声看向了高处,眸底有笑意漫开,冷寂一点点淡去。

黛黛,她来了。

她永远会接住他的期待,满格地予他欢喜。

被诸多目光锁住的林青黛:“……”

四哥,竟会给她生事儿。

“季夫人来了?”

“肯定是,她旁面坐着的四殿下。”

“对,前几日我在学堂见过。四皇子和季夫人亲自教学,我都想去学了。”

“哈哈哈哈,娃儿都两个了。”

……

自家夫人多爱面子季与京是知道的,声浪初起他便掠至屋顶将人带走了。动作快极,很快便没了踪影。

宋云彦见状,飞至季与京的马匹上,和叶霄从新等人有说有笑,继续前行。其间,还真让他体会了一把被乡民塞干货和糕饼的幸福。

“多谢四殿下教孩子们读书写字啊。”

“殿下,您看我现在开始学还能中状元吗?”

“……能能能。”

“哈哈哈哈哈哈。”

回到房中,季与京才将林青黛放下。

林青黛当时就坐在圆桌旁,面纱不扯也不和季与京说话,明显还恼着宋云彦。

季与京看她这般,想笑,但又不敢。

只能费力按捺,“夫人可要喝茶?”

林青黛不乐意搭理他。

季与京又道,“我给夫人捶捶肩?捏捏腿也行。”

还是没应。

季与京嘴角动了下,若有若无。须臾后他低头,隔着面纱吻上她的唇,

纯情又甜蜜。

“夫人能来接我,我很是欢喜。”

林青黛被这句话哄好,很是彻底的。

“真的?”

季与京:“真的。”

林青黛终于笑了,双臂张开,“那你抱抱我。”

季与京求之不得,双手分别控住她的后腰和腿后,将人打横抱起。

随后,默默无声地朝着房后的汤池而去。

林青黛:“……你做什么?我不用泡澡。”

季与京声音低沉,目光晦暗藏了欲色:“陪我。”

陪他干什么,林青黛哪儿能不知道呢?

“晚上。”

季与京像是没听到她的回应,“黛黛,陪陪我。”

简单的一句,混了渴望,带着祈求。

林青黛再舍不得拒绝了,默许了他的胡闹。

温暖的汤池中,软馥贴着他,他满足叹息。

这一声低沉,潮热,勾人得很。

林青黛不由伸手,捂住他的嘴。

“不准出声。”

季与京捉住她的手,轻轻啃咬她的指尖,

“不准脱衣服,不准说浑话,不准在书房……现在连叫都不准了?”

“夫人,你觉得你过分吗?”

林青黛:“我这么过分,你为什么还这么迷恋我?”

迷恋?

季与京凝眸看向那张让他神魂颠倒的漂亮小脸,片刻未有言语。

林青黛:“别想狡辩,你已经被我看穿。”

季与京笑了声,“我没想狡辩。迷恋自己的妻子是什么不被允许的事儿吗?”

他的坦诚,取悦了林青黛,

“那你叫吧,我允许了。”

“唔……”

话刚落,她突然被托起,填满。

“不舒服?”

季与京一点点吻去她脸上的水珠,温柔又欲得不能行。

林青黛双手攀着他的肩,小脸泛红,“有点儿。”

“我不动,等你缓缓。”

“那你会不舒服吗?”

“不会。”

如果可以,他想一直住在那里。

但这种浑话,他是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惹恼了大小姐,什么福利都没了不说,还要挨揍。

第66章 第66章亲媳妇儿都觉得累的人,……

夫妻俩回到床榻。

被窝温暖,身边人也是,今儿又起得太早,林青黛开始昏昏欲睡。但她还想多看看季辞,和他说说话。

于是,强忍着睡意,问出了自己在意的事儿,

“天韵城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季与京:“吴庭善已死,镇西军虎符丢失。”

林青黛:“……”

“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林青黛的睡意少了一半,盯着季与京的杏眸之中刻着一排字:你当我像三岁小孩儿那般好哄骗吗?

季与京低低笑出声来。

“那夫人觉得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

林青黛:“你和吴将军肯定做局了。”

“假死,然后引出各方不安定因素一一剿灭。”

季与京:“林二姑娘果然料事如神。”

林青黛:“我这不是料事如神。”

“怎么呢?”

“我这是提前给了你考题的答案。”

两军和则天下无敌。

“你说吧,你要如何感谢我?”

说到最后,又开始讹诈他了。但今次,他确实是抄了林二姑娘的答案,不感谢一番真说不过去。

“以身相许?”

说话间,身体一侧,将娇人儿牢牢控在身下。

又开始吻她了。

林青黛伸手推他的脸,“你本来就是我的。换别的。”

“没谈妥之前不准亲我。”

大小姐这回是铁了心要拿到赏,闹腾得不能行,季与京只能停下来,先解决这事儿。

“去学堂上几堂课?”

“不行。那些小孩儿是岭东未来的希望,教他们是你应该做的,怎么能算到我头上。”

“给夫人做几天护卫?”

“不用,我不差护卫。”

……

绞尽脑汁说了好几样,全给林青黛给拒绝了。

季与京没辙了,俊脸埋入林青黛的肩胛。

林青黛摸着他的头发,“这就把季将军难倒了吗?”

“嗯,太难了。”

林青黛被逗笑:“那你先记着这事儿,等你休息好了继续想。”

话刚落,某人的颓丧委屈就散得一干二净,又开始亲她了。

“你就不累吗?”

“亲媳妇儿都觉得累的人,那是废人。”

林青黛:“……”

他这话,竟也有几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