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我想问岳母，是何时怀了蔻蔻？
舍韫字字带着失落,可又满含着希望。东方蔻怔怔的望着舍韫，从未见她过她如此伤心，心里好像有什么随着她打湿的睫羽滑落到心脏的深处。
“骗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一开始我从未想过与你要发生些什么,但随着后来,我们相处的感情升温,让我逐渐不敢面对自己的狼妖身份。从我们决定要成为道侣的时候，我便是想过要告诉你的，可我不敢，我怕吓到你，怕你厌恶我,更怕你离开我。”
舍韫长吸一口气,带着颤音叹出，“当然，我也不否定自己当时有着些许龌龊的心思。与你双修,是助我修炼的绝佳法门。你知道我的身体的，除了得到你,我想不出别的办法。但若你要问我当时有没有喜欢过你，我的回答是有，且足以超过与你双修的想法。”
东方蔻回想她们在大荒林的时候,好像是她催着与舍韫结成道侣的，若说龌龊心思，她也有。
是她利用了舍韫，她因不想嫁到荆山,而对舍韫施加蛊惑。
舍韫从未强迫于她。
即便后来她们成了道侣,舍韫也未曾对她如何，反倒是她,整日想着如何生小狐狸。
东方蔻望着舍韫湿漉漉的睫羽，柔软的双唇抿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安慰舍韫，一种由心不受控制的想要告诉舍韫不要哭，可现实却是那根深蒂固，对狼妖从心底的讨厌让她无法说出口。
她还有气，她还是讨厌狼妖，可对于舍韫，她说不准那是怎样的感觉。
她不想看她哭，也不想看她难过，听到她身上有伤，会不受控制的担心。
舍韫看着东方蔻不似之前那般表现出讨厌，本是该趁热打铁的说的再清楚些的，可她担心东方蔻的小脑袋消化不了。
“蔻蔻，我不奢求你现在便原谅我，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可以等，等你不再讨厌我，等你还愿意接纳我。你可以以你自己所想的任何方式来惩罚我，只是在惩罚开始时，我要加一条附加条件，那就是不要离开我。”
东方蔻注视着舍韫，却没有任何的回应，她觉得舍韫今日说的话有些多，她有些难以消化。
什么叫做可以用任何方式惩罚她？
舍韫说完默了片刻，朝着坐在一旁认真听她说话的女儿看了一眼，眼睫微垂道：“很晚了，女儿该睡了，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舍韫说完慢慢起身，转身朝着外面走。
东方蔻抬起头想要叫住舍韫，询问她的伤情，可发出的声音却小的几乎不存在：“欸……”
舍韫出了房间，东方蔻坐在那里双手垂在锦被之上，两个小家伙从一侧钻进了她的怀中。
明明是一家人，却说不打扰。明明是她辛苦生下的女儿，却不能陪在一起休息。
如果换做是她，该是有*多难过。
东方蔻不自觉的心疼，低头时，两个女儿正仰着小脑袋看着她。
“小宝，为娘跟你商量个事情好不好？”东方蔻小声与小宝说着话。
小宝懵懵的看着东方蔻，小眼睛眨了几下，点了下脑袋。
小宝从榻上跳下去，用脚挤着门缝，将小脑袋和身子挤出来，小跑着去了舍韫的软榻旁。
舍韫看着小女儿过来，朝着门口看了一眼，东方蔻没有出来追小宝。
舍韫抱起小女儿，眉眼温柔，小声问道：“是母亲让你来的？”
小宝想到东方蔻不让它说，摇了摇脑袋，道：“是小宝自己要来的。”
舍韫双眸轻晃，思索一瞬，抱着女儿在自己的手臂旁，柔声道：“那我们休息吧。”
抱着软乎乎的女儿，舍韫这一觉睡的香沉。
晨起时，舍韫将还在睡的小女儿抱回了东方蔻的身边，为她们掖好被褥，去了方海舟那里。
方海舟因帮着东方蔻接下了劫雷，身体受到了损伤，她修为深厚，本不是大事，但因后来过度消耗灵力，导致身体修复缓慢。
而舍韫正是在帮她修复劫雷所留下来的内伤。
舍韫助方海舟转动一个小周天后，道：“乌山范围太广，一时估计也寻不到入口点，方前辈可利用这段时间来好好恢复灵力。”
“嗯，多谢。”方海舟屏息凝气，长舒之后放松筋骨。
舍韫起身去一旁倒茶，才喝了一口，房门便被敲响。
“笃笃笃。”
舍韫抬眸看去，心里还在猜测是谁来的时候，已经嗅到了那份独特的药膳味道。
“方前辈，蔻蔻给你做了些药膳，我可以进来吗？”东方蔻站在外面，心里还有的别扭。
她知道舍韫在里面，这里面的药膳也有舍韫的一部分。
方海舟穿好外衣，边系衣带，边抬眼回道：“可以。”
东方蔻推门进来，舍韫站在桌边盯看着她。东方蔻先是与她对视一眼，随即低下头往里面走，她将食盒放到桌上后，无视舍韫，转身对方海舟道：“都是方前辈爱吃的。”
以前在洞府之中，东方蔻和舍韫之间总是亲昵不够，即便是只是站在一起，都能感觉到两人近乎要黏在一起，但现下这股生疏劲，让方海舟下意识的朝着舍韫看了一眼。
舍韫的目光还在东方蔻的身上，只是没了那股炽热的回应，显得有些落寞。
“多谢。”方海舟道着谢，瞧着东方蔻的手里还拿着丹药盒子，问道：“这个也是给我的？”
东方蔻点头，往前递过去，道：“治疗内伤的。”
方海舟垂眼看了一眼，伸手接过，再次道谢。
方海舟不大会与人闲聊，东方蔻背对着舍韫，也没话可说，两人略显尴尬，东方蔻只能离开。
“大宝小宝还在外面，我先回去了。”东方蔻说完也不回头。
“好。”方海舟应着，看着东方蔻出房门，又瞥眼看向一直站在原地的舍韫。
“一起坐下来吃。”方海舟说。
舍韫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低头看了一眼食盒，苦涩的笑了笑，道：“不了，我去岳母那处询问些事情。”
方海舟看着这两人一前一后的出去，摇了摇头，不太理解她们为何要因这种小事，而闹这样本就不该有的别扭。
方海舟将食盒打开，看到里面的药膳时，觉得两人闹别扭，大概是因为东方蔻的脑袋不太好使。
这里她爱吃的，就两样。
舍韫来这边时间不久，但这座宫殿之中狐妖似乎都已经认得了她。
除了她身上毫不遮掩的大妖气息，还有那副比狐妖还要貌美的容貌。舍韫出现在云居山那日，不知多少狐妖对她一见倾心。
只可惜她早已经婚配，还是她们的小殿下，不若高低都要争取一下。
舍韫一路惹眼的去了东方蔻母亲所在的大殿，一路狐妖侍卫行礼作揖，舍韫颔首应着，丝毫不端着狼族该有的架子。
“烦请通禀一声我岳母。”舍韫客气的与狐妖侍从说。
狐妖侍从行礼，进了殿内，不一会东方蔻的母亲便出来了。
“嗐，韫儿呀，直接进来就好了，怎么还站在外面呢。”东方蔻的母亲笑着招呼着舍韫。
舍韫眉眼噙着笑意，道：“岳母。”
“欸。”东方蔻的母亲应着，笑的合不拢嘴，“快进来坐。”
昨儿她去与舍韫送糕点，舍韫与她称呼总是生疏，她只说了一句不要客气，都是自家人时，舍韫便唤了这个称呼。
当然，她也趁机问了些事情，替东方蔻要了一个许诺。因而昨日回去时，心情大好的总是笑眯眯的。
舍韫颔首，随着东方蔻的母亲进殿。
侍从上了茶水，舍韫坐下后，品尝了一口，东方蔻的母亲问道：“蔻蔻没有回去吗？”
舍韫抬眸，回道：“回去了。”
东方蔻的母亲觉得奇怪，明明做好了吃的送过去了，算来这个时间应该在吃药膳，怎么会来这里呢？
“这会来打扰，其实是有事想要询问。”舍韫没有多想，她现下想要知道一些关于九尾灵狐的事情。
昨儿九尾灵狐过来询问她内伤的事，她便知道是东方蔻让问的，因为九尾灵狐不知道她受伤的事。
不过这也让她想起来，九尾灵狐曾说过，从东方蔻在母体时，她便进入了东方蔻的神魂空间。这其中是如何发生的，它却全都不记得了。
所以她觉得应该可以从东方蔻的母亲身上，询问出些许蛛丝马迹。
“哦，这样啊，那你问。”东方蔻的母亲笑的温和。
舍韫心中已经思索好如何来问，直言道：“我想问岳母，是何时怀了蔻蔻？”
她知道东方蔻是何时生，按照修仙的年法，东方蔻应该是在上上个庚戌年出生。但因为出生的日子并非是一年的整日，所有会有所出入。
东方蔻的母亲敛眸回想了一瞬，道：“己酉年春，韫儿问这个做什么？”
舍韫回说：“因为蔻蔻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想确认一下，岳母当时可有去过乌山？”
“乌山？”东方蔻的母亲想着狼族小狼王来的时候，与狐王说过乌山的事情，说是要从这边调集一些狐妖过去，具体也不知道是要做何。
“嗯，或者是乌山附近。”舍韫又道。
东方蔻的母亲摇了摇头，道：“不曾去过乌山，不过有经过附近。”
“何处，具体是在何地？”
远在万里之外的荆山，舍芫正俯首案台，绘制着乌山的全境图，在落笔一处时，掌心传来灼热的感觉。
舍芫抬手翻过，望着上面的字迹出神。
“小荡山。”
舍芫在地图上寻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处，勾勒几笔，标注上了‘小荡山’三个字。
在她与姬逢栖相爱时，姬逢栖曾带着她游遍了整个万境，而她有着和舍韫同样过目不忘的本领。
乌山的全境图，几乎都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东方蔻送完了饭菜便在屋内陪着两个女儿吃药膳，不过有人知道东方蔻今日做了药膳，不请自来，想要尝一尝她的手艺。
严庆坐在屋内，分食着东方蔻为大宝小宝准备的药膳，一边吃，一边夸着东方蔻。
“想不到表妹出去这三年，竟是习得了这样的好手艺，改明儿做一桌宴席，让长辈们都吃上一口，也让她们刮目相看几分吧。”严庆笑着建议道。
东方蔻被夸自然是高兴的，可若是给别人做，那还是不要了。
“我才不要。”东方蔻直接拒绝，一开始她只是想要给舍韫做的。
也不知道方才送去的药膳，她有没有吃。
东方蔻这边想着，从外面回来的舍韫便推门而入。
光影附照在舍韫后背，她的面容被阴暗笼罩。舍韫扫了一眼屋内，看到严庆时，无甚表情的容颜冷了几分。
第202章 她为什么会是狼妖……
东方蔻看见舍韫脸色不太好,又顺着她的目光望向严庆，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大对劲，坐在一旁略显尴尬。
偏严庆不觉,坐在那里继续吃着。
两个小家伙分心抬头叫了一声娘亲,便又低头继续吃。
舍韫眸色温和些许,看向东方蔻时欲言又止。不过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径直的朝着里面走去，借用屏风挡住身影，在那处不大的软榻上坐下盘膝修炼。
外面除了两只小家伙吃东西的动静再无其他，过了片刻，有了脚步声。随着房门关上,东方蔻开始收拾盘子。
舍韫坐在那里没动,没一会女儿便都跑了过去，挨着舍韫将脑袋搭在她的腿上。
再之后，屋内便没了动静。
舍韫看着两个已经睡熟的女儿,将它们搁置榻上，起身出去了。
“夫人。”舍韫轻唤坐在桌边发呆的东方蔻。
东方蔻惊的双肩耸动一瞬。
“抱歉,我吓到你了。”舍韫担忧的道歉，但心下也是疑惑。
东方蔻怎么会坐在屋内发呆。
东方蔻也不回头，保持一个姿势几瞬便起身出了房间。
舍韫看着东方蔻慌张的样子,朝着桌上还未收拾干净的膳食看了一眼，做了这么多，也剩了很多。
舍韫敛眸，想着两个孩子还在房中睡觉,也就没打算追出去。
东方蔻跑出院子,察觉身后没人跟过来，脚步放慢,有些失望的回头看了看。
东方蔻不太明白自己的是怎么了，明明是想要和舍韫待在一起的，即便知道了她的狼妖。
看着那副熟悉的面容，一点变化都没有。
狼妖，狼妖……舍韫。
东方蔻摇了摇脑袋，她讨厌狼妖。
东方蔻继续往前走。
自从她回来，便没有到宫殿之外过，以前出去也都是有严庆陪着，这会严庆走了，她打算独自一人出去看看。
已经是化神境的东方蔻，再不会遭受其他狐妖的议论，瞅着冬日不常见的果子，东方蔻买了不少，又给大宝小宝添了些兽皮。
进入冬日已经许久，但云居山偏暖，寒冷也就是这年后的一月。
东方蔻摸着自己随身带着的灵石，不自觉的又想起这是舍韫给她的。她们同吃同住，还有一个修建好，还未搬过去的仙府。
本是高兴的置办东西，却惹来一堆的难过。
如果舍韫不是狼妖该多好。
东方蔻这么想着，却也觉得不现实，九尾灵狐问她，喜欢舍韫难道只是因为她是狐妖吗。
当然不是。
狐妖那么多，貌美的也不在少数，可像舍韫那般待她的却不曾有过。
“表妹，想什么呢？”
东方蔻走路不知避让，差点撞上来寻她的严庆。
东方蔻看清眼前来人，问道：“表哥怎么出来了？”
严庆笑笑道：“我听人说你出来了，不放心你。”
“哦。”东方蔻兴致缺缺，道：“我要回去了，表哥还要逛逛吗？”
严庆见她不开心，朝着前面看了一眼，道：“你以前不是想要喝酒吗，今年咱们云居山的梅子大丰收，梅子酒最是盛行，我带你去喝酒吧。”
“唔……大宝小宝还在家里，我……”
“没事，不是有狼族大护法在吗。难得出来，你也好不容易回来了，走，我请客。”严庆笑着拉住东方蔻的手腕。
东方蔻被拽着往前走，她想回去，可一想到舍韫在房间里的尴尬，便依着严庆，跟她去了酒楼。
云居山的酒楼很简单，不似人间那般应有尽有。
东方蔻也是没怎么出来过，对这酒楼有些陌生。虽然不大，但也算整洁，还有二楼的雅间。
东方蔻被带着上了楼，严庆点了下酒菜，和一坛梅子酒，笑道：“这些跟你做的是差了点，不过佐酒喝，还是有些个味道的。”
“嗯。”东方蔻点头，看着严庆给她倒上酒。青色的美酒，裹着一股清甜味道，待严庆端到她身边，她便端起来尝了一小口。
不似人间的酒香醇烈，但有着一股甜果子的味道，入口甜滑，喝了一口忍不住想喝第二口。
就像舍韫的唇，亲一口总是不够的。
东方蔻惊觉自己小脑袋开了岔，连忙收回思绪，将酒搁置到了一旁去。
“怎么了？喝不惯？”严庆见东方蔻将酒放下，眨了眨眼，想着叫老板来再换些别的。
“不是，很好喝。”东方蔻不客气的拿起荷叶包起的肉，想了一下，问道：“有筷子吗？”
“有。”云居山是用筷子的，但那些没化成人形，都是这般吃的。
严庆叫来人，送了一副筷子，看着东方蔻用的熟练，多瞧了一眼，没有问她是如何学的。
东方蔻吃着菜，喝着梅子酒，与严庆说起了自己在外面的趣事，可说着说着，却全都是舍韫。
酒过三旬，梅子酒甜中带着烈劲，根本不觉喝多，可东方蔻的口齿却有些不清晰了。
“韫姐姐还特意为我……嗝……”东方蔻打了个酒嗝，嘴巴吧唧两下，又继续道：“请了炼丹师，我学的可快，不过这也是因为我的真火，让药效发挥到了最大。”
东方蔻说着抬着沉重的手臂，摊开掌心，将那绕着金边的红色火苗聚了出来。
东方蔻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真火有了丝丝金边缠绕，好奇的眨了下眼，醉态的憨笑一声，道：“它有金边了。”
严庆看着东方蔻手中的真火，也是盯着看了几眼。很早之前他便是知道东方蔻可以聚出火苗的。
但少有人见过红狐狸，不识得这真火是何物。
“真有那么神奇？”严庆歪着头问道。
东方蔻沉沉的脑袋点了点，道：“当然了。”东方蔻扭着脑袋朝着上空看去，脑袋里空了一阵，便都是舍韫了，“韫姐姐。”
什么都是舍韫给她的，连女儿也是。
东方蔻吸了口鼻涕，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她觉得自己好累。
以前在云居山，除了自己的母亲，就只有自己的表哥对她最好，连她姨母有时候都笑话她，一点修为都没有，也没个傍身的手艺，好不容易生命中出现了一个十全十美的真正爱她的人，教她做事，教她分辨真伪，却……
东方蔻委屈的吸着气，呜咽道：“她为什么会是狼妖……”
东方蔻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严庆看到东方蔻哭，很是心疼，可听到这话时，却又忍不住道：“她从一开始便是骗你的，待你好，也不过是想要得到你，表妹，狼妖都是如此。”
“呜呜……”东方蔻听到这话，联想到昨晚舍韫与她说的话，她的确是有一部分是为了修为而想要得到她的。
片刻后，东方蔻哭的更厉害了，“我讨厌她，讨厌狼妖。”
严庆朝着东方蔻瞥了一眼，又给她把酒倒满，道：“表妹醉了，喝了这杯我们就回去。”
东方蔻身子抵在桌边，直起腰身，低头看了看满上的酒盏，直接低头喝了起来。
严庆见状，忙掖着袖口，将酒水端起来，喂给东方蔻。
许是太近了，东方蔻将腰身再度直起了，伸手抢了过去，带着十分的醉意，道：“我自己来。”
酒盏晃荡，洒出不少，都落在了东方蔻的身上，可她却浑然不觉的将这杯梅子酒一仰而尽。待酒滑入喉间，眼前的视线便有些模糊了。
东方蔻外出时间过久，天色马上便要黑了，后半日都阴沉沉的，看着像是马上便要下雪。
舍韫将两个小家伙送去了方海舟那里，劳烦她照看一会后，利用神魂的追踪，很快便找到了东方蔻所在的地方。
“多谢。”舍韫询问完店老板，抬头朝着楼上的雅间看了一眼。
“我扶表妹回去。”严庆伸手，想要将东方蔻抱在怀中。
“夫人。”
突兀的却又温柔的声音，让严庆愣住一瞬，他猛的转头看去时，舍韫已经不疾不徐的走了过来。
严庆伸着的手悬停着，舍韫径直走过去，将歪着身子看她的东方蔻抱在了怀里。
东方蔻脑袋靠着舍韫的胸前。舍韫没有责怪，也没有询问，只是轻柔的在东方蔻的耳边说：“夫人喝多了，我抱你回去好不好。”
酒意放大了内心的欲望，东方蔻愣神的看着舍韫，只觉得眼前的人十分的好看，对她没有丝毫的抗拒。
舍韫也习着习惯，将她抱起来，轻轻颠了一下，调整抱着的姿势，尽可能的让东方蔻舒适一些。
这是她们之间再寻常不过的举动。
舍韫身上的香气，也在她靠近的一刻，不停的钻入东方蔻的鼻间。裹着诱惑的气息，让东方蔻下意识的将脸颊埋在了里面。
舍韫垂眸看了一眼，见东方蔻一直有意无意的蹭着，担心旁人瞅见他们的小殿下这般的德性，只能运用妖族特有的术法，原地消失，直接出了酒楼。
只留还在错愕之中的严庆一人在楼上。
外面飘落起了细雪，舍韫抬眸看了一眼，雪落在她的脸颊上，冰冰凉凉的。抵在东方蔻腿边的拇指搓动，清脆的响指打出，东方蔻法器袋中的七星伞便自动飞了出来。
七星伞撑开，悬停于二人之上，在舍韫走动时，一步一随，遮挡住了白雪的侵袭。
怀中的小人儿，因着醉酒无法控制灵力，也因着冷意，不受控制的将身的热量外泄。
原本湿漉漉的地面，在二人经过之时没了潮湿的痕迹。
夜晚行人二三，云居山的狐妖对于修行不大上心，但对风花雪月之事尤为偏爱，竟有人驻足赏起了雪景。
只有飘雪的雪景终归是单调了些。
不过在穿着一袭暗红色，绣着飞鹤衣袍的舍韫抱着东方蔻经过时，让这单调有了色彩。
说是域外飞升的上仙途经此处也不过分。
“韫姐姐……”怀中的人呓语，轻唤着舍韫。
第203章 姐姐会保护你的。
东方蔻一路都在喊着舍韫,带着缱绻，委屈，以及想念。
舍韫将东方蔻搁置榻上,并未用灵力将她的酒意催醒。
醉了也好,醉了她也能离她近一些。
舍韫去将大宝小宝接回来后,坐在床边,抚摸着东方蔻睡着时温顺的眉眼。
竟会学着人界那些酸腐买醉。
是她让她难过了。
如果真的讨厌她，难以接受她，她或许该选择放手的。
舍韫很心疼，心疼到有那么一瞬间想过放弃。
大宝小宝蹲在里侧望着东方蔻，小宝小声问道：“娘亲,母亲怎么了？”
舍韫抬眸看它,声色温柔，轻声回道：“母亲喝醉了，你们不要吵她。”
大宝小宝点着小脑袋,一副听懂了的样子。
舍韫看着两个女儿乖乖可爱的小模样，目光落在了大宝的身上,它身上的术法还没有解除。
非她不想，而是她担心东方蔻会再像上次那样气晕过去。
舍韫抬手去摸大女儿的小脑袋，大宝轻蹭着,小宝见状也将脑袋凑了过来。
舍韫轻笑，也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去睡吧。”舍韫柔声说。
大宝小宝听话的钻进小被子里，露着两只狐狸脑袋，看着舍韫端坐于榻前。
它们瞌睡阖眼时,舍韫还在,天光大亮时，舍韫依旧在。
东方蔻醒来时,双眼空洞的望着床顶，歪头去看女儿，两只女儿正翘着脑袋观察着她。
看到女儿，东方蔻不自觉的弯唇，一伸手，女儿们便从小被子里出来，趴在一旁扒着东方蔻的脸颊亲起来。
东方蔻被舔的有些痒，也笑弯了眉眼。
昨儿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但和严庆在一起吃酒，也就默认是他送回来的。只是昨儿她好像看到了舍韫，且一直都有嗅到属于舍韫的气息。
不过想着舍韫就在外面休息，大抵是外面飘进来的。
宿醉之后脑袋是有些昏沉的，不过她一点没觉得。东方蔻起身下榻，昨儿让人给小厨房弄的东西都弄齐了，今日她要下厨给女儿们做药膳吃。
东方蔻把两个女儿带去院子玩，自己则进了小厨房。
院内飘香，没多久东方蔻便做出了两桌药膳。一桌放进食盒，给方海舟，还有……给舍韫的一部分。
一桌给女儿吃。
东方蔻从屋内出来，手中提着食盒，习惯性的看一眼女儿，却在扫了一圈后，发现院内已经没了它们的身影。
东方蔻没有看到女儿，神情有些着急，她朝着院门外看了一眼，觉得不大可能出去，想着应该是去了方海舟的房间。
东方蔻提着食盒敲了房门，舍韫将房门打开，四目相对的一刻，东方蔻眼神略显局促。
“进来吧。”舍韫声音温柔的说。
东方蔻眼睫微垂，舍韫让开位置，目光一直追随。东方蔻将食盒放到桌上，朝着里面看了一眼，鼓足气，问道：“大宝……大宝小宝在里面吗？”
舍韫眸光眨动，朝着院子里看了一眼。
东方蔻看到舍韫的反应，意识到大宝小宝不在里面，神情立马紧张起来，道：“我再去找找。"
“蔻蔻。”舍韫唤住急忙转身的东方蔻，声音透着沉稳的安抚，“别急，我能找到它们。”
舍韫一直有在女儿的身上留有追踪的咒术。
东方蔻回头看向舍韫，便见舍韫朝着外面走去。
东方蔻跟在身后，但只迈出房间，便看不见舍韫的身影了。
这边院外守卫早已经撤去，昨儿东方蔻出去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两只小家伙不会术法，应该走不远，可两边的路，东方蔻一时不知该朝着哪个方向走。
东方蔻站在原地犹豫，想找到舍韫，也不是没办法。
只是她如果动用二人连结在一起的神魂之力，便会让舍韫知道。她不想。
东方蔻双唇抿动，朝着一个方向快速追去。
舍韫在宫殿的道路中穿梭，很快便找到了自己女儿的所在位置。
云居山的宫殿之中，住着的并非都是东方一家，还有别的狐妖，包括长老、护法，以及东方家旁系的狐妖。
昨夜的雨水早已经融化蒸发，一群小狐妖在干净的草丛内玩闹着，舍韫站在远处看着，看到两个女儿从一开始与它们高兴的玩闹，到后来被一群小狐妖围住。
大宝努力的将小宝挡在身后，小宝探着脑袋，有些委屈的看着眼前这群与它们一般大的小狐妖。明明都是狐妖，为什么会对它们说那样的话。
大宝看着那只后来的，比它们都要大一些的狐妖，对着它们呲牙咧嘴，一副欲带着其它小狐妖上前来撕咬它们的样子，绷紧了小身子，做出恶狠狠准备还击的姿态。
不知是自己的样子太过凶狠，还是自己自己释放的气息震住了她们，一旁的小狐妖都露出惊恐的眼神，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小宝也好奇它们反应，但很快姐妹俩便都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小宝扭头朝着身后看去，只见一身雪白毛色，体型巨大的妖正站在它们的身后，半匍匐着身子，一副狩猎的姿态。
小宝对上那双深邃而充满着烈性狩猎姿态的眸子，一眼便认出了这只妖是它们的娘亲。
“娘亲。”小宝声音低低的，不确定的叫着，它从未见过自己娘亲的真身。
“嗯。”舍韫应着，转眸看向它的时候，眸色温柔起来。
大宝也在听到声音后，急忙扭头朝着身后看，却被这只通体雪白，似狐不似狐的妖吓了一跳。
“是娘亲。”小宝高兴的叫着。
大宝则是愣愣的看着的眼前，无法相信眼前的庞然大物真的就是那个对它们总是温柔的娘亲。
舍韫看着大宝提防的眼神，开口说：“屏息，凝神，释放体内妖力。”
舍韫看着大宝还在观察自己，轻声疑问：“嗯？”
大宝对上舍韫斜眸看过来的目光，怔楞一瞬，立时会意。舍韫虽未交过它们术法，但心法却是教过的，虽不能提升修为，但施展自身与生俱来的妖力还是可以的。
无形之气，在大宝的身上散发出来。属于狼王血脉，对着万境内妖兽有着天然压制的气息释放，将一众修行和没修行的小狐妖吓的连连后退。
“哇——”小宝对于姐姐逼退一众小狐妖，崇拜不已。
“小宝也要。”小宝扭头去看舍韫，舍韫眼皮微搭，有些为难：“姐姐会保护你的。”
小宝虽是狼王血脉，可到底是只狐妖，且是一只不能自己修行的狐妖，它无法做到像大宝那样，将体内的妖气施加威慑。
小宝闻言，耳朵一瞬耷拉下来，大宝因保护了妹妹，回头朝着舍韫看了一眼，狐狸脸上全是笑意。
只是这笑容看在舍韫的眼中，却有些心疼的歉意。
大宝如今的体型，不该是和这些小狐妖一样的。
“大宝小宝！”
一声急促的声音传来，舍韫侧目看去，眨眼间，东方蔻便出现在了眼前，并将大宝小宝抱在了怀里。
“你——”东方蔻眼中带着惊恐，此刻抱着女儿的手还有些抖。
方才看到这样的庞然大物出现在这里，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处，可也从舍韫脚边的缝隙中看到了自己的女儿。
担心战胜了恐惧，让她下意识的选择过来救女儿。
“你是何妖？胆敢擅闯我云居山！”东方蔻拿出气势来，质问眼前这只像狐狸却又不像狐狸的大妖。
舍韫眸子轻眨，在东方蔻怀中的小宝先一步道出：“是娘亲。”
东方蔻神情一愣，低头看了一眼女儿，又抬头看向舍韫的本体。
“你……”
“夫人。”舍韫见东方蔻还有些不信，轻唤出声。
东方蔻怔楞的看着舍韫，神情也不似方才那般紧张，这会也已然嗅到了舍韫散发出的熟悉气息，加之她的语气……
此刻的东方蔻，更多的是茫然和错愕。
舍韫微微侧了侧自己比大宝小宝还要大狼妖脑袋，见东方蔻还有些不相信，只能先幻化出人形。
浓厚的雾气自庞然的妖体散出，当雾气被冷风吹散，神清骨秀，长身玉立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眼前。
这一次，东方蔻相信了。
狼妖。
怎么会长那样？不是很丑陋吗？
东方蔻心中冒出了许多的疑惑。它方才的样子怎么会比狐妖还要美，什么样天地灵气才能养出这样好看的狼妖？
通体雪白。东方蔻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大女儿，大宝也在此时抬着狐狸脑袋与她对视。
毛色对上了，是白色的狼妖不错，可体型怎么会那么大？
还有方才那双眼睛，冰蓝色，却在看到她时，变成了琥珀色。
舍韫见东方蔻盯着自己发呆，迈步上前。
东方蔻见她过来，立马往后退了几步。舍韫驻足，目露不解。
东方蔻垂眸须臾，抱着女儿转身便离开了，留舍韫站在原地一头雾水，转眼看向那群受到惊吓的小狐妖。
东方蔻回到院子，把自己和女儿关在屋内，自己则坐在榻上发起了呆。
“饿。”小宝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今儿早上还没吃东西呢。
大宝肚子也饿了，可看着母亲发呆，它觉得不该打扰。
东方蔻回过神，女儿们肚子咕咕的叫声也传到了耳朵里。她眨了眨眼，双唇翕动，道：“为娘去给你们把吃的端来。”
东方蔻下榻，去小厨房，将做好的药膳端了过来。
大宝小宝一边吃着药膳，一边说着今晨发生的事。
“我跟姐姐和它们玩的好好的，那个大姐姐过来之后就说我是小废物，说什么长的越好看越废物，尤其是我这样的红色小狐狸，还说是她娘亲说的。”小宝越说越气。
“大姐姐？”东方蔻回想着，扫过的那一群小狐妖里，好像是有一只年龄比较大点的。
小宝使劲点头，不满道：“姐姐长的也好看，它却只说我是小废物。”
大宝斜眸瞅了妹妹一眼，抬眼看向东方蔻，问道：“娘亲怎么还没回来？”
东方蔻方才把女儿带回去，却没有管舍韫，明明是她没看好女儿，让她去找的。想到这里东方蔻心中便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她不能让自己当年受过的恶意，在女儿身上发生之后，像自己的父亲那般只想着息事宁人，展现他的大度。
她在这座宫殿里，虽然一直没什么话语权，但如今她也有化神境的修为，收拾一两只狐妖还是可以的。
而此刻的舍韫，正带着一群小狐妖，让小狐妖们指认自己所居住的地方。
舍韫挨个院子里进出，将小狐妖送进去后，还不忘与那些老的少的，无论什么身份的狐妖们冷眼说上一句。
她们的孩子，欺负了自己的女儿。
第204章 只这一点，我要她性命也不为过！
东方蔻陪着女儿吃完早膳,便根据女儿的说法，去寻了自己母亲。云居山宫殿总共就那么大，大点的小狐妖,一打听便知道是谁家的。
东方蔻寻了住处,还未踏足进去,东方策便寻了过来。
“蔻蔻,你做什么去？”东方策脸色严肃的质问东方蔻。
东方蔻被吓了一跳，片刻又昂首挺胸，理直气壮道：“她们家的小崽子欺负我女儿。”
东方策皱眉，道：“小孩子打闹，有什么欺负不欺负的,你不要胡搅蛮缠。”东方蔻前脚刚从她母亲那边离开,后脚东方策便猜到了，故而追了过来。
“我胡搅蛮缠？”东方蔻来了气，道：“它说我女儿是小废物,还说是它母亲教的，我找它母亲评评理,怎么就是胡搅蛮缠了？”
东方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朝着院们瞥了一眼，道：“她是大长老的玄孙女,你若找上门，岂非让两家闹的不痛快？”
“我闹的两家不痛快？她教她女儿说我女儿是小废物，就不是找不痛快了？”
“父亲，从小到大,别人说我什么你都让我忍,是，我那时候是傻了些,傻到觉得我父亲说什么都是对的。可偏老天都看不惯，叫我外出这三年懂得了什么叫‘礼尚往来’，如今我女儿遇到与我同样的遭遇，被人带着头欺负，我若不为它们出头，还当什么母亲。若出生便让人这般欺负，我生它们做什么，你又生我做什么？”
“你——”
原是最听话的孩子，出去三年，怎得变得这般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东方策气结，道：*“你今日若敢进去，我便打断你的腿！”
“哼。”东方蔻冷笑，“父亲想打断我的腿，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孽障！”东方策气的脸已经憋红，抬起巴掌便要落在东方蔻的脸上。
“殿下！”狐妖侍卫从远处急急跑来，上前行礼，看到东方蔻在，再次行礼后，忙上前小声与东方策说了几句话。
东方策脸色陡然巨变，恨恨的朝着东方蔻看去，“是你让舍韫闹到你祖父那里的？”
东方蔻懵住一瞬，但一想到舍韫从不吃亏的性子，定是将此事摆在台面上了。
“回来再给你算账。”东方策甩袖气愤离去。
东方蔻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东方策转脸看了一眼女儿，见她也是一脸的担忧，琢磨了几瞬，边走边道：“大长老于你祖父有救命之恩，你纵容舍韫如此，难道不怕寒了你祖父和大长老的心吗？”
“救命之恩？”东方蔻小声嘀咕，她从未听说过此事。可只是一个救命之恩，便要如此卑微，纵容他人糟践自己的亲人，如此行事，委实让人难以接受。
东方蔻低着头不说话，一路跟着东方策去了主事的大殿。
二人才到殿前阶梯，便听到里面冷厉的质问声音。
“脸是个好东西，你们想要，难道我就不该要？”舍韫坐在大殿内，手中端着杯盏，两个女儿蹲坐在她的脚边，一边一个昂首挺胸。
大宝还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娘亲，与舍韫垂下的眸子对视了一眼。
原本在这边面对这么多的人还有生怯，可看着自己娘亲的眼神，立马便有了底气。
狐王叹了口气，问道：“大护法想如何解决此事？”
舍韫抬头扫了一眼已经主动带着孩子过来道歉的狐妖们，漫声道：“这些狐妖的道歉我接受，但大长老的玄孙女，以及孙媳，我要求她们离开这座宫殿。”
“这，这怎么能行呢。”狐王为难。
舍韫垂眸望着两个女儿可爱的小模样，道：“不想离开也可以，只要她们能挨过我一道符咒，我便放了她们。”
狐王眼睛立时睁大，侧目朝着一旁同样拄着拐棍的大长老看去。
大长老比狐王还要气愤，憋着怒气，沧老的声音，道：“舍韫，我们尊你一声大护法，是给荆山面子，你不要鼻孔撩天，自以为是。”
舍韫闻言，目光斜睨过去，眼尾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道：“这么说，我还得感谢易长老了。”
“哼。”大长老手拄着拐棍，道：“就是你姐姐来了，她也得尊我一声长老，莫说你一个小丫头片子。”
舍韫唇角微勾，转眸看向狐王，道：“您这么倚老卖老，是仗的谁的势，狐王吗？”
狐王被点，脸色立时紧张起来。
“那你又是仗的谁的势？你们的荆山的小狼王吗？”大长老反问舍韫。
舍韫轻笑：“对，我就是仗着狼王的势。我这个侄女不仅是我一手带大的，与我的两个女儿更是与亲姐妹无异，若她知道自己的两个妹妹在你们这里受了委屈，想必是不会像我这样，坐在这里，与你们心平气和的，谈该如何处理吧。”
大长老脸色一变，眉头蹙了蹙，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当然是让背后说我夫人坏话，当面欺负我女儿的人滚出去！”舍韫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她目睹了大宝小宝受到欺辱的全过程，自然也想到了她的妻子与自己说起被欺负时的样子。
她不允许以后这种事情再度发生，所以她要杀一儆百。
大女儿自然不用她操心，可小女儿无法修炼，她理当要为它把潜在的危险都清除。
大长老坐在那里半响没憋出声来，东方蔻也在外面听了有一会了，像舍韫这样，敢对她祖父和大长老这般说话，她做梦都没想过。
就在东方蔻心里还在感慨之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大长老的孙子，孙媳，以及儿子，儿媳都过来了。
几人先是给东方策行礼。大长老的孙媳行完礼，又没好气的朝着东方蔻瞪了一眼。
东方蔻瞅着这个小时候也没怎么接触，和她一般大小的年轻狐妖，打量了几眼，看出了她对自己充满了敌意的眼神。
大长老的孙子抱歉的笑了一声，道：“蔻蔻，对不起啊，小孩子闹着玩的，你别当真，我、我给你道歉。”
东方蔻眨了眨眼，想起她被送去荆山前，大长老的这个孙子，好像还在她眼前和人打过架。
东方蔻没说话，那边大长老的儿子便催促自己的儿子进去了。
东方策看着一眼自己的女儿，沉了一口气，双手背在身后，也跟着进去了。
东方蔻走在最后，大宝小宝一眼便瞅到了自己的母亲，小跑着去找东方蔻，舍韫也没有拦着。
东方蔻抱起两个女儿，看舍韫的目光也不在躲闪，二人目光交汇，虽没有言语，但都懂得彼此对女儿的爱。
这一次，东方蔻选择站在了她的身边。
舍韫看着东方蔻抱着女儿走过来，眸光诧异间生出温柔。
舍韫起身，声音温柔的小声道：“夫人，坐这里。”舍韫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东方蔻。
东方蔻看了一眼，抱着女儿摇了摇头，别说正堂主座位置，她连旁坐都没坐过。
舍韫能坐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她是狼族的大护法，以及狼王的亲姨母。若只是东方蔻的爱人，怕是不能。
“不妨事，女儿大了，夫人抱着会累的。”舍韫轻柔细语的哄着。
东方蔻对上舍韫的目光，柔唇轻轻抿动，也不知是舍韫的目光太蛊惑人，还是温声细语让人无法拒绝，东方蔻侧目看了一眼座椅，竟是坐下了。
一大殿的内人没有出声，都在看着舍韫和东方蔻说着话。
东方策从进来便是站着，他这个当父亲的还未坐下，女儿倒是先坐下了，还坐在了主座。
底下的人脸上早已经有了异样，只是谁也不敢说出口。
扶着东方蔻坐下，舍韫直起腰身看向始作俑者。她只是扫了一眼，便又望向了大长老，问道：“易长老可想好了？”
大长老双眼微眯，眼皮不停的跳动，东方策在外面已经将殿内的事听清楚了，他朝着自己的女儿看了一眼，想以舍韫岳父的身份，给她们求个情。
“韫……大护法。”东方策想学着自己妻子叫舍韫韫儿显得亲切一些，可却难以开口。
他在舍韫看向他时，清了下嗓子，道：“小孩子无心之过，我也已经和蔻蔻说了，今日之事我必会让她们负荆请罪，你看这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舍韫眸光轻眨，盯着自己的这位岳父，东方蔻之前不敢回云居山，大抵是因为自己这个父亲。
还有东方蔻的脾气，听他们的意思，东方蔻经常像那日那般气晕过去，她猜测应该是因为常年受到委屈而不能舒展才导致的。
方才舍韫回房的时候，东方蔻不在，问了女儿才知道她要去找人理论。
她本是想去找东方蔻的，但狐王却因为那些被舍韫找上门的狐妖前去让他帮忙求情，而将她请了过去。
“岳父，我夫人怀中抱着的，可是你的孙女？”舍韫唇角噙着不明的笑意问道。
东方策垂眼望向两个小孙女，紧抿嘴角，点头道：“自然是。”
“既然是你的孙女，那它们受到你族下之妖的欺辱，你这个做祖父的难道不该替它们讨回公道吗？”舍韫质问道。
东方策吸了口气，左右看了一眼，低眉不语。
舍韫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之后，道：“一个族下之妖，在你们东方家的王宫之中，对着狐王之孙以及玄孙出言不逊，且威逼利诱其它狐妖，对狐王玄孙展开攻击，只这一点，我要她性命也不为过！”
当时若她不在场，自己的女儿会受什么样的伤还不好说。
舍韫话一出，殿中的狐妖震惊的呼吸都凝住了。
东方蔻也惊的朝着舍韫看了一眼，她去找大长老的孙媳，顶多不过是骂一骂她，若是反击，她便趁机打她一顿，怎么也没想过要杀了她。
可一想到她跟着舍韫的这三年里，她们杀了无数的人和妖，此刻她无比的确信，舍韫既然能说出口，便是会做到的。
“狐王，你要想清楚了，是你的恩人重要，还是你我两族的关系更重要。”
舍韫在狐王张口再试图劝说她时，直接丢了一句让他无比清醒的话。
自舍韫的母亲羽化，舍韫便接管了荆山，她虽不是狼王，但却做着狼王该做的事情，也培养着小狼王。
万境妖族的事情，她再清楚不过。
狐族仰仗狼族，是不争的事实。她就是要以狼族的身份，在不开杀戒的情况下，来为她的女儿和妻子讨一个公道。
狐王自知两族的关系意味着全族的安危，他左右要摆间，大长老的孙女便质问舍韫道：“你说杀便杀，你们狼族惯是这般跋扈吗？”
第205章 人毁我一粟，我夺人三斗。
“对。”她就是跋扈。
随着舍韫的回答声起,大殿之中便空降了一层让人毛骨悚然的寒冽气息。
东方蔻感应到的时候，大长老孙媳的脚下已经凝结出了薄冰。而她本人，却丝毫未觉。
“你不要以为仗着荆山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若真有能耐,怎么狼王不是你？”
“呵。”片刻沉寂,舍韫呵笑了一声,殿内的冰冷也加剧，众人汗毛竖起。
“啪！”的一声，打断了舍韫术法的蔓延。
大长老的儿子，第一个看出了苗头不对，一巴打在了自己儿媳的脸上,恶狠狠的骂道：“混账东西,一派胡言！”
舍韫冷眼瞥着，听着他训斥着自己的儿媳。
“荆山与我们同宗同族，大护法是前狼王之女,如何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大长老的儿子瞪了她一眼，也朝着儿子使了眼色,道：“还不滚出去！”
“父亲！”
“滚！”
大长老的儿媳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吧嗒吧嗒的掉，抬手擦泪眼准备离开时,被舍韫不疾不徐的声音叫住了。
“我让你走了吗？”舍韫目光扫过去，大长老儿媳的脚底下的薄冰便迅速蔓延，将其双脚冰封在了原地。
“大护法。”狐王见状，急忙上前一步求情道：“她还小,不懂事,你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小？”舍韫嗤笑。
不过她侧目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妻子，与东方蔻年纪一般大小,是小了点。可她的孩子却没有因为自己的女儿小，而放弃欺负它们。
“我这就让她离开，永远不让她再踏足我云居山的宫殿。”狐王着急的保证说道。
舍韫眸光下敛，朝着东方蔻看了一眼，问道：“夫人觉得如何？”
东方蔻闻言，腰板不自觉的挺直些，朝着舍韫望去。
舍韫微微颔首，唇边勾带着温柔的笑意，示意她来做决定。
东方蔻在外面对于那些恶人从不会手软，可面对自己的族人，她还是下不了手的：“好。”
众人听到东方蔻答应，顿时松了口气。狐王也笑着对东方蔻点点头，可东方蔻抱着女儿，心中还是觉得淤堵。
并非是惩罚不够，而是今日若非舍韫在此，这样的公道，她的亲人，是不会给她的。
“大护法，你看蔻蔻都原谅了，咱们这事就算了了吧？”狐王笑着问道。
舍韫勾唇，道：“当然，只要她带着她的女儿离开王宫，她易家与你们东方家的恩怨便是两清了。”
舍韫所指，当然不止是此事，还有东方家欠的一个救命之恩。
挟恩自抬，到此为止。
大长老一直没有说话，但方才也属实是捏了一把汗，若是舍韫真想做什么，凭他们狐族这些人，还真不一定能阻止得了她。
这边商议好了，狐王便将目光看向了大长老。
两个老家伙目光交汇后，大长老重重的叹了口气，找回些脸面的道：“老了，随她们小辈折腾去吧。”
舍韫轻笑，转眼看向还被她冻住的女人，道：“既然你们与东方家的恩怨了了，那么接下来该是与我们舍家了。”
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舍韫已经抬起手指，自女人脚底的薄冰穿透进她的身体，以气的形态，又从她的颅顶窜出，下一刻人便瘫软在了地上，恐惧蔓延眼底，浑身止不住的哆嗦起来。
灵骨被废，这辈子与修行无缘了。
大长老的孙子惊呼过去搀扶，大殿内的人也都噤若寒蝉。
“舍韫，你言而无信！”大长老气的敲击着拐棍，就差要蹦起来与舍韫拼命了。
舍韫转眼看过去，声色平稳，依旧不疾不徐的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毁我一粟，我夺人三斗。她欺辱我舍家的孩子，饶她性命已是开恩，若你觉得不妥，我现在改主意也还来得及。”
闻言，大长老瞪大了双眼气喘着，最终还是在舍韫周身泛起的冷意间，偃旗息鼓。
众人散去，舍韫伸手将东方蔻扶起来：“夫人。”
东方蔻自始至终都很冷静，在舍韫唤她时，抱着孩子站起了身。
大殿内的人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余下东方一家。东方策看着两人要走，叫了一声东方蔻。
“蔻蔻。”
东方蔻抬眼看去，见他微微皱着眉头，心里大概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大护法。”东方策看了一眼女儿，转看舍韫，道：“我想与我女儿说几句话。”
舍韫眸光轻眨，垂眼看向东方蔻。
东方蔻抿唇不语，神情有些抵触。
舍韫心中琢磨了一瞬，将东方蔻怀里的孩子接了过去。
只是，她并未离去。
舍韫将两个孩子放到地上，嘱咐道：“莫要走远。”
两只小家伙点了下小脑袋，便在殿中玩耍起来。
东方策欲说什么，舍韫抬头看过去，笑着问道：“不知岳父想与我夫人说些什么？”
当着舍韫的面，他怎敢训斥东方蔻，当即不自然的改口对东方蔻道：“以后不要让大宝小宝乱跑，看紧些。”
东方蔻左耳朵进，右耳朵冒，也没听出话里的意思。
可舍韫却听懂了，她凝眸带着几分审视的盯着东方策，问道：“岳父的意思是，今日这出，全怪我夫人没有看好大宝和小宝？”
东方策垂眼，脸色严肃，不予回应。
舍韫冷笑了一声，道：“我原以为云居山重情重义，却不想是个是非不分之地，只会责怪自己的亲人，连最起码的公道都没有了。族下之人竟是比亲人更重要。”
舍韫顿了一瞬，心中已无半点对这个岳父的尊敬，她低头看向东方蔻：“莫说我夫人今日无错，即便有错，也轮不到岳父来指责。她是我的妻，我不允许旁人对她随意指摘。”
舍韫最后一句语气加重，东方蔻是她的人，以后旁人都说不得半句。
东方策闻言，眉头蹙动，对于舍韫的态度心里有气，却不得不听着。
荆山他们狐族的确得罪不起。
“夫人，我们走吧。”舍韫轻柔的声音在东方蔻的耳边说道。
东方蔻还处于舍韫方才说出的话的震惊之中，她看着自己的父亲涨红了脸，却不敢反驳的样子，心中虽是暗爽，却也有些许的心疼。
东方蔻对上舍韫的目光，舍韫眸底深邃，对她却总是透着温柔。
可东方蔻只看了一眼便撇开了目光，虽然舍韫在外面极力的维护她和女儿，可她只要看到她，便想起来她是狼妖骗她一事。
只不过现下她对舍韫，有着些许的微妙感觉。
她见过她的真身了，一点都不丑，甚至比九尾灵狐还要好看，可那么大，还是有些吓人的。
“嗯。”东方蔻闷闷的应着，回头看了一眼在大殿中好奇探险的女儿，唤道：“大宝小宝。”
两个女儿听到声音回头，见两个母亲在看自己，东方蔻又对它们招手，立马小跑了过去。
东方蔻将它们抱在怀里，与舍韫一起带着她们回了院子。
东方蔻一回去便坐在榻上发着呆，舍韫也没有因为今日之事趁机邀功，与她谈原谅她欺骗一事。
方海舟的身体恢复了一半，还需要在这里多休息些时日。东方蔻每日给女儿和方海舟做着药膳，和舍韫依旧没有半句多余的话。
舍韫每日除了给方海舟疗伤，便是陪着大宝小宝玩，偶尔也会在院中看到东方蔻的身影，注目良久。
大宝小宝也与那些小狐妖们打成了一片，因着姐妹俩生的漂亮，直到晚间上了黑影了，还有小狐妖跟着她们回院子里玩。
东方蔻见它们交了朋友，也是不吝啬的做了好多的药膳招待它们。
小家伙们吃饱喝足了，道完了谢，还不忘说下次再来。
一连吃了几日，加入的小狐妖也越来越多，其中几个小狐妖的母亲，听说东方蔻能做出让孩子馋的流口水的药膳，便拿了些果点送来，想要学上一二。
有人来学，东方蔻自然不会拒之门外，只是一来二去的，她们尝着手艺吃饭的时候，总不见舍韫，便有人问询起来。
“你家那位，怎么都不与我们一起吃饭呢？”邱夏是狐王护法之一的妻子，比东方蔻大了几百年。
前几日的确是被舍韫吓到了，可每次来的时候，舍韫都是温温和和的，从不与她们端着架子，偶尔也会她们闲谈上一两句。
舍韫在她们眼中，不仅生的貌美，嗓音还极好听，且人耐心也足。她们私下都在商量着，以后给她们的女儿们，也找个荆山的女狼妖嫁过去。
东方蔻夹了块肉含进嘴里，被问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她慢嚼着口中的肉，囫囵回道：“她在忙呢，方前辈前些日子不是受伤了吗，她帮她疗伤呢，没空的。”
邱夏笑着说道：“哎哟，我方才还见她在院子里坐着呢，方前辈日日都要疗伤，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咱们做了这么多好吃的，怎么也得让她来尝尝，也让她帮我们评说一下这药膳学的如何了。”
“是呀，我们这总在这蹭吃蹭喝的，主家不在，我们都怪不好意思的。”另一个小狼妖的母亲郦奕奕接话道。
东方蔻将口中嚼了半碎的肉，滚动喉咙吞咽下去，她其实也是想让舍韫来吃些的。前些日子，她给方海舟做的吃的，每次都剩下好多，若是舍韫一起吃，定是要吃光的。
东方蔻心里思索了几瞬，道：“那，那你们等一下，我去叫她。”
“欸，去吧，人多热闹嘛。”邱夏扬了扬下巴笑着说。
东方蔻起身出去，一旁另一只小狐妖的母亲便道：“我瞧着小两口像是在闹什么别扭呢，你这么让她把人叫过来，不会尴尬吗？”
邱夏笑眯了眼睛，拍了她一下，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今儿你们去厨房的时候，我瞅着大护法坐在院子里，盯着咱们小殿下，那眼神哟，又委屈，又让人心疼的，估摸是闹了别扭，下不来面子，让小殿下去请一下，说不定就和好了呢。”
“还是你会来事。”郦奕奕夸道。
院子里没有舍韫的身影，这几日，只要到了饭点，她总会避开，东方蔻心里也猜着她是不想让她为难。
她还没有原谅她，若舍韫在饭菜做好了还坐在院子里，那些小狐妖的母亲是一定会邀请她进去的。
东方蔻还在生她的气，她又怎么会舔着脸上前去，还吃她做的药膳。
东方蔻敲了房门，开门的却是方海舟。
“蔻蔻，找我？”方海舟询问。
东方蔻犹豫了一瞬，朝着里面瞥了一眼，问道：“她、她在不在你这里？”
“她？”方海舟侧身朝着里面看了一眼，道：“你找韫姑娘？”
“嗯。”东方蔻有些难为情的点头，“那边想让她过去，尝一尝她们的手艺。”
屏风里侧，舍韫正端坐于书桌前看着手中的书籍，听到东方蔻的声音，只是将书轻阖于拇指间，并未着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