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蔻脸颊有些温热，舍韫笑着牵起东方蔻的手，二人出去后便去了木屋那处。
相比在洞府陪伴女儿，她们更喜欢到木屋内享受二人的时光。
舍芫和姬逢栖在舍韫走后，便一直没有说话。姬逢栖只顾坐在房中配着东方蔻新炼制的几味丹药。
舍芫也坐在榻上，盯着姬逢栖的背影沉默不语。
待姬逢栖将所有的丹药都分配好，身子坐正许久，才转头朝着床榻看去。只是才回身，便撞见了舍芫漆黑深邃的双眸。
“卿卿……你怎么还没有睡？”姬逢栖心虚的问道。
舍芫眸光轻眨，唇角微微勾动，道：“在等你。”
姬逢栖喉咙滚动，转身看了一眼丹药，便想找借口拖延，岂料舍芫直接从榻上下来，无声的走到了她的身后，伸手扶住了她的肩颈。
姬逢栖浑身一僵，迅速转头看过去。
舍芫垂眸看着她，又朝着桌上的丹药看了一眼，声音温柔道：“这些明日再收拾，你该休息了。”
姬逢栖内心天人交战片刻，站起了身。
她与舍芫身量几乎持平，望着近在咫尺的妻子，姬逢栖敛着呼出的气息，道：“我扶卿卿回榻上。”
“姬逢栖。”舍芫见姬逢栖把头扭开，故意唤了她一声。
姬逢栖定住身形，却没有把脸转回来。
舍芫凝眸看着她，见她别扭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道：“我没有怪过你，意儿被照顾的很好，我很知足。”
她不得不得承认，若是在姬逢栖和舍韫之间选择，她还是会选择让舍韫来照顾舍意。
若是交给姬逢栖照顾，怕是没有如今这个合格的狼王了。
姬逢栖转眸去看舍芫，微红的眼眶催出泪珠，虽然舍意的事情，她被妻子原谅了，可其它的呢？
姬逢栖心中像是被大石头压着，有些透不过气，颤抖的声音：“我，我之前还对卿卿……”
“好了。”舍芫打断了姬逢栖的话，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心疼道：“一切都过去了，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了，你不用自责的，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她已经从舍韫那边知道了原委，她知道自己在姬逢栖心中的份量，她也知道姬逢栖一定自责死了。如果这件事情她不管，不出声遏制，姬逢栖一定会一直活在痛苦之中，甚至会走向末路。
这是她不想，也不愿看到的。
姬逢栖对于妻子的轻易原谅，更是愧疚至极，眼泪丝线般无法剪断。
舍芫看着姬逢栖这般令人心疼的模样，眼眶也跟着红起来，在姬逢栖的唇上轻轻吻了吻：“一切都过去了，我和女儿都会一直陪着你，别不要我们。”
“姬逢栖，吻我。”
第186章 我需要荆山的助力。
姬逢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万境妖中最令人艳羡的妖,不是因为自己是神凰，也不是因着自己的飞行速度，更非她与生俱来便有了高贵血统。
她所有的骄傲,只是因为自己拥有舍芫这样的妻子。
从她第一眼看到她,她便知道,自己此生只会为她而活着。
只是,她却对她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如今又这样被轻易原谅，她的内心掀起了一场狂风暴雨，但这一刻，她却只会听从妻子的命令。
伴随着泪水的吻，味道偏咸,亲吻也止住了姬逢栖决堤的泪水。
舍芫加深了这个吻,伸手将姬逢栖的双手揽过自己的腰身，双臂伏于姬逢栖的两肩。
拥吻结束，姬逢栖定定的望着眼前这个让她爱的发疯的妻子,内心中的愧疚依旧占据上风：“卿卿。”
“嗯。”舍芫回应着，抬手将她沾湿睫羽的泪水抹去,“我们去休息吧。”
姬逢栖目光一直盯着舍芫，点头道：“好。”
姬逢栖扶着舍芫回榻上。舍芫很自然的靠近她怀里，将手指搭在她的腰间。
姬逢栖低头看了一眼,喉咙滚动一瞬，依旧有些不知所措。
舍芫抬眸，与她对视，无奈的轻笑一声道：“你乖乖的,不要再乱想了,我就在你身边。”
姬逢栖闻言，脸上无措的神情果然稳定下来,舍芫知道她一时还没能想通，但她有的是时间，让这个爱人不再为难她自己。
舍芫微微抬起下颚，姬逢栖双唇轻抿，犹豫几瞬，低头吻了上去。
许是舍芫指尖在她身上滑动，令她心里生出燥热，不过还没等她脑袋里想出下一步，舍芫便轻抬起身子，覆在了姬逢栖的身上。
吻逐渐炽热，姬逢栖却忽然睁开双眼，口中低语道：“卿卿，你……”
舍芫抬眸，停下亲吻的动作，看着姬逢栖睁着大眼睛，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轻笑一声，道：“区区情蛊，还奈何不了我。”
舍芫知道自己身上有蛊虫，只是她对姬逢栖的感觉，可并非是这些蛊虫可以左右的了的。
舍芫再度吻上去，姬逢栖内心的枷锁便破碎开来，随着舍芫的攻势逐渐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一种原始欲望的本能，以及她对舍芫疯狂的迷恋，让她翻身将舍芫压在了身下。
一月后。
湿漉漉的雨夜过去，太阳升起，林中雾气被驱散。
舍韫牵着打着哈欠的东方蔻从木屋回来。望着妻子困倦的小模样，舍韫轻声道：“夫人待会可回房再睡一会，今儿我来做药膳。”
东方蔻扭头看过去，哼哼的笑了一声，道：“不要，姐姐爱吃我做的药膳。”
舍韫品着这话，问道：“只是因为姐姐爱吃？”
“嗯？”东方蔻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女儿们也爱吃。”
“哦。”舍韫故意拉低语气，“没有其它的了？”
东方蔻笑的弯起眉眼，在舍韫唇上快速亲了一口，道：“韫姐姐也爱吃。”
舍韫得到满足，唇角微勾，道：“那我和夫人一起做，等吃了早膳，我再陪夫人睡一会。”
“好。”东方蔻甜声应着。
早膳时，舍韫看着姬逢栖与舍芫一起过来，瞧着舍芫的气色一日胜过一日，问道：“姐姐的灵力恢复了几成？”
舍芫坐下，抬手在手心中聚起灵气，回道：“两成。”
舍韫点点头，跟她那时差不多。
前两日四象城和青门宗那边派人来过。四方盟因着上一任盟主和贾北海的所作所为，被天下修士讨伐。
四方盟在内外交困间，从内部瓦解解散。
为此，九霄大陆的修士，决定重新组建新盟会，邀请九霄大陆的各大宗门参加。
白若绡也在邀请之列。
上一次四方盟围困琼中地，青门宗带领各派前去解救，在修仙界推举盟主之位中，呼声最高。
其次便是白若绡。
舍芫对此有些了解，问舍韫道：“人界重组盟会之事，妹妹不去吗？”
舍韫闻声抬眸，回道：“暂时不打算过去，若是师尊和师姐那边有需要再说。”
舍芫点点头，端着汤喝了一口，道：“昨夜我和逢栖商议了一下，在这边也*打扰许久，该是回去了。”
东方蔻一听舍芫要走，停下了筷子，道：“怎么会是打扰，我们的家也是姐姐的家的。”
舍芫弯眉，道：“我倒是很想留些日子，蔻蔻妹妹做的药膳一日不吃都想的紧，但之前答应方前辈帮寻些人手去乌山。此去除了回领域，还会沿途邀请一些大妖前来相助。”
“哦。”东方蔻恍然，朝着一侧的方海舟看去。
方海舟听闻舍芫要帮自己，她放下筷子，看着舍芫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舍芫笑道：“方前辈只需在韫儿这里等消息便可，届时我也会回来的。”
方海舟眉心紧了紧，道：“那便先多谢了。”
舍芫笑了笑，朝着一侧低着头不语的舍韫看去。
舍韫并未开口留她，虽然舍芫只恢复了两成的灵力，但一般的修士和妖兽是近不了她的身的。加之舍意这个小狼王出来的太久，也该是回去了。
当然，还有她和东方蔻的事情。
吃完早膳，姬逢栖便和舍芫收拾好了东西。她们所带，也不过是东方蔻为她们所准备的丹药。
舍意在外面陪着两个妹妹，亲昵的抱着它们，十分不舍得。
舍韫等人将舍芫一家送到结界之外，姬逢栖近来情绪高涨，倒是恢复了以往的不着调，都飞走了，空中还在回响着她的临别之声：“不要太想我们哦。”
东方蔻望着远处天空，轻笑出声，两个小家伙看到姐姐不见了，叭叭的瞅着远处，小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舍韫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抬眸望向东方蔻。
东方蔻也是一脸的不舍，看到舍韫在看自己时，一副让人怜惜的小模样，将脑袋靠了过去。
舍韫呵笑一声，抬手也摸了摸东方蔻的脑袋，声音温柔道：“很快便会再见到的。”
虽是如此，可东方蔻心里还是难过。
不过才不过几日，便又有熟客到访此地。
传送法阵响动，方海舟接应传送阵，没一会白若绡便和竹沥便传送了过来。
看着远处站在舍韫一家，竹沥一出来便兴奋跑了过去，张开双臂将两只小家伙抱了过去，道：“快让师伯看看都长胖了没有。”
竹沥走时，两个小家伙还太小，这时隔这么久，乍一过来，小家伙没认出来。不过竹沥一抱，它们便嗅得了她身上熟悉的气息，撒着欢的在竹沥怀里乱拱着。
竹沥心里乐开了花，道：“看看师伯给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来了。”
竹沥朝着走过来的白若绡去看，白若绡笑着掏出两个盒子来，打开后，里面静置两颗红红的果子。
“这是何物？”东方蔻疑惑的问道。
竹沥笑道：“自然是可以让咱们大宝小宝早日化形的仙果。”
“仙果？”舍韫还从未听说有什么果子，可以让妖早日化形成人。
白若绡笑道：“只是我城中养的果子，对妖族化形有一定的帮助，今年刚好开花结果。”
几人说话间，大宝小宝已经将那红红的甜果子吃了下去。
舍韫拿着帕子，给两个女儿擦了擦小嘴，问道：“不是说要重新建立盟会，你们怎么会有时间来这里？”
竹沥闻言，朝着白若绡看去。
白若绡往前走了两步，道：“不着急，不过一个盟主之位而已。”
“哦？”舍韫挑眉，“如此说来，白城主对这盟主之位已是十拿九稳了？”
白若绡笑了笑道：“与你们青门宗比还是要差些的。”
回了洞府，白若绡将人界境况说了一遍。
贾北海一倒塌，太初谷便成了人人哄抢之地。她们的人赶去时，里面的财物已经流失了大半。
“四方盟的瓦解之所以这般的快，与你们青门宗内的人可是脱不了关系。”白若绡端起茶水说。
舍韫思索着白若绡带来的消息，问道：“太初谷被谁接手了？”
白若绡沉吟几瞬，道：“贾北海还没有死，但树倒猴孙散，除了监守自盗，另一部分被四方盟的几个副盟主拿走了。他们拒不承认，你师尊那边也没有继续追查的意思。如今的太初谷，暂被苍炎宗收管，待盟主选出，便会由新盟接手。”
“也就是说，四方盟的解散，和这笔钱财沾了关系？”舍韫说。
“嗯，是这个意思。我今日前来，其实还有另一件事情想与你商议。”白若绡听着洞府外的笑声，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面前的方海舟。
舍韫也循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外面的妻子和女儿，问道：“何事？”
“我需要荆山的助力。”白若绡说。
应龙出去布雨，未出一日便又折返了回来，竹沥和东方蔻在外面带着大宝小宝玩，瞅见应龙慌急飞回来，立马将大宝小宝抱了起来。
而应龙在从她们身边飞过之后，折生剑也尾随而来。应龙飞入洞府，凌空翻身躲避了折生剑的袭击。
舍韫三人也同时站起身，折生剑从她们中间穿过，刺入洞府墙壁。
“怎么回事？”方海舟急声询问。
“师尊。”应龙方要解释，折生剑便快速在墙壁内旋转，拔出剑身，朝着应龙再次追去。
应龙躲避，方海舟立时召出法阵，将折生剑困入其中，但折生剑只停顿片刻，便要破阵而出。
舍韫和白若绡见状，立时抬手结印为法阵增加助力。
“剑鞘！”应龙将剑鞘扔给了舍韫。
舍韫腾出手来，快速在剑鞘上画下封印符咒，用着掌心重推，让剑鞘进入了法阵，将折生剑困入其中。
方海舟和白若绡同时收阵，折生剑被舍韫召了过去。
舍韫握着剑，感受着里面灵力的波动，眉心微微蹙起。这与她们前日所探，差了太多。
怎么才出去一日，灵力便大涨这般多？
第187章 我们也生个孩子吧……
方海舟看向应龙还在流血不止的手心,再次问道：“怎么回事？”
应龙摇头，道：“不清楚，我才离开这里不久它便挣脱了束缚,我困不住它了。”
看着应龙憔悴的脸色,舍韫大概猜出了缘由。
折生剑在这里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周围的环境,也能够感受到应龙每一次用血困住它时的衰弱。
它故意隐藏自己恢复的灵力，便是等着一次的外出。
舍韫把剑抬起，仔细打量了几眼，竹沥从外面进来，问道：“师妹这是怎么了？”
舍韫把折生剑递过去,道：“它隐藏了实力……大概是想要杀了江半。”
竹沥脸色一瞬凝重,朝着一旁的应龙看去。
应龙此刻的脸色的确很是憔悴，方海舟正在给她包扎着手上的伤。
应龙皱着眉头，斜眸看向竹沥手中的折生剑。
“折生剑暂时由我们保管吧,你这个样子已经压不住它了。”舍韫担忧的说道。
“不用。”应龙闻言，立马拒绝,嘴硬道：“我可以。”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竹沥打量着应龙，道：“你要是可以,怎么会被追着跑回来。你不想自己，也得想想咱们这一大家子吧。”
应龙被说的脸色有些尴尬，不知怎样再去争取。
她不想自己，也总该想想这洞府中的,她们这一家人。
她和她们是一家人吗？
应龙转眸望向舍韫,舍韫似乎看出了她的在意，神色温和,道：“你是她的道侣，但她也是我们的师妹，我们同你一样在意她，只是她现在的情况，我们更担心的是你。”
应龙垂眸，心中犹豫，手掌心处的血脉也在突突的跳动，她感觉不到疼痛，心里有些糟乱。
“好吧。”应龙答应下来。
舍韫心中松了口气，与竹沥对视。竹沥将折生剑交给舍韫，道：“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得想想办法，让师妹记起以前事，或着让她知道，江半还在等着她。”
“欸。”竹沥看向还在盯着折生剑的应龙，问道：“你那个恢复记忆的秘法，能不能用在我师妹身上？”
应龙眸光微敛，道：“不能，此法只有我自己用，且我这段记忆本身并未被消除，只是被隐藏。”
几万年的时间长河，她不可能什么都记得。有些记忆，于她是累赘，但恢复记忆，却是第一次。
“那怎么办啊？”竹沥犯起愁，这折生剑的灵力一日胜过一日，虽然她们合力可暂时将它封住，那以后呢？
白若绡走到竹沥身边，轻轻拍拍她的肩，道：“不要急躁，舍师妹这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的。”
“对不对？”白若绡望向舍韫。
舍韫与白若绡对视几瞬，呵笑一声，道：“白城主太高看我了。”
白若绡笑了笑，她可不认为自己是高看。她们从敌变友之前，在她身上吃了不知多少亏了，还是要命的大亏。
舍韫抬起折生剑仔细端看，看着剑柄处红宝石的光泽，的确比之前更加的耀眼许多。她抬手抚摸，宝石闪烁光芒，似在做出回应。
折生剑被舍韫带入方海舟的实验室中，方海舟去与应龙疗伤，只有白若绡陪同她。
白若绡在屋内站了许久，故意叹息出声，道：“怎么样，想出办法了吗？”
舍韫回身看她，本是严肃神情，却忽然放松，反倒笑了起来。
“你别这么看着我，虽然你长的好看，但也怪瘆人的。”白若绡立马便要转身离开。
舍韫见她挪步，笑着唤住道：“白城主。”
白若绡顿住脚步，久等不到舍韫说话，回身问道：“何事？”
舍韫往前走了两步，笑着问道：“藏尽城是否已经派去了一位掌事城主？”
“还没长大呢，怎么也得培养个十年二十年的。”白若绡恹恹的回说。
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都还没长大呢。
“那若只要根芽有意识，无需化形成人，要多久？”舍韫问道。
白若绡望着舍韫探究的目光，沉吟几瞬道：“那也得三五日。”
“那这根芽，可能变换拟物形态？”舍韫又问。
白若绡思索一瞬，道：“可将它们视为藤蔓，只要不是原原本本的模样，模仿大致还是可以的。你问这个，想要做什么？”
舍韫弯唇，道：“想让它们演一场戏。”
五日后，众人聚在客厅中。
白若绡将自己发出的根芽拿了出来，虽不能化形成人，但学人却有着几分相似的模样。
白若绡给予了它们一段口头记忆，用着东方蔻的勾陈明魂珠让它们进入折生剑的神魂空间。
白若绡也在根芽进入之后，防止波及本身神魂，第一时间斩断了与它们之间的联系。
众人都安静的等待着，也对这个两颗小根源给予了厚望。
一刻钟后，竹沥等的有些着急了，她小声问道：“师妹这主意行不行啊？”
众人闻言，全都看向了白若绡。
白若绡回看一圈，眉头皱了皱，一盏茶的功夫都过去了，斩断神魂连接，除了生死，她是感知不到其它的感应的。
竹沥话落，众人便瞅见折生剑泛起银白的光泽，可只须臾便又恢复平静。
众人心中疑惑，全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白若绡。
白若绡瞅着众人都看自己，两手一摊，毫无悬念道：“死了。”
众人：“……”
“要不要再试一试？”东方蔻觉得也太快了，压根就没有将陆江半和重九的故事展现出来的时间。
竹沥闻言，也问道：“还有吗？”
白若绡瞥了一眼，一桌子的人全都在看着自己，幸亏她多生了几颗：“有，管够。”
白若绡话落，一根碗口大的藤蔓便爬上了桌子，一根根嫩绿的小芽在藤蔓上伸展开来。
“哇。”东方蔻看着那些强壮的小根芽，不由的羡慕起来，要是自己的灵植也这般茁壮就好了。
白若绡扬了扬下颚，对舍韫道：“都有记忆，随便摘。”
舍韫抬眸看了一眼白若绡，轻笑一声望向竹沥。
竹沥靠过去，憨笑了一声，道：“还是我来吧，她们没轻没重的。”
白若绡低眸看着，竹沥用手摸着那些根芽，好奇的打量着，摸了一颗又一颗，却不知该对哪一颗动手，她觉得摘哪一颗都会弄疼白若绡。
就在竹沥选择困难的时候，白若绡不大自然的道：“咳，还是我自己来吧。”
竹沥大概不知道，她这么摸，她是有感觉的。
白若绡抖了一下藤蔓，两颗根芽便从她的藤蔓上跳了出去，她也快速抬手结印，让它们与自己的神魂有了羁绊。
两颗小根芽再度进入折生剑的神魂空间，不等众人询问，白若绡便看向了众人。
两颗小根芽才一进去便死了。
看来重九是守在那里了。
“要不要……再试一试？”竹沥心里的希望还没有破灭。
白若绡也依言，再度抖出两颗根芽，这一次又是顷刻死亡。
而与此同时，站在神魂空间之中的重九，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些闯入她神魂空间的异物发着呆。
重九盯着看了一会，眨眼的功夫便又传入一对，她二话不说，直接将手中化出的剑斩断了。
将那两颗小根芽，一分为二。
紧接着没一会，又进入了一对，重九手起剑落。
后续根芽传入，重九便有些不耐烦了，她手里拿着剑，改用铡刀姿势，只要根芽一出现，她便抬手落下……
没一会方寸之地便堆积了小根芽的‘尸体。
白若绡抖出最后两颗根芽，道：“最后两颗了，要是还想继续，那便只能再等五日。”
众人此刻都觉得没什么希望了，也不指望后续再靠着根芽进入，就在她准备让它们进去时，一旁一直沉默的应龙，道：“等一下。”
白若绡顿住手上结印的动作，挑眉，道：“你说。”
应龙抿唇一瞬，抬眼看着白若绡，道：“能不能换个方位送进去？”
白若绡神情有些不解，舍韫琢磨了下换方位的作用，道：“就依江半所说，换个方位吧。”
白若绡眉头不对称的轻拧了下，道：“好吧。”
白若绡施法，再度将自己的根芽放进去，这一次传到了重九神魂空间的另一处。
原本在空间之中对闯入的根芽已经失去探究欲望的重九，在感知到另一处有异物闯入时，身形顷刻消失，出现在了根芽的位置。
这一次，重九没有直接下手，并且对它们的频繁闯入，产生了一丝好奇心。
片刻她发现，两颗小根芽站在一处，似在演绎着什么。
“那两位是我师姐。”
重九站在原地盯着两颗不大的小人，在她们的每一个动作下，她的脑海中都对应着出现了一道声音。
重九站在原地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两颗根芽，它们每一个动作，都是她那段模糊记忆里最为深刻的记忆。
两颗小根芽拥抱，交叠在一起。
“我们也生个孩子吧……”
重新整个人忽然显得无力起来，眼眶不知何时红的，泪水滑落她都未有察觉。
直至一颗根芽飞走，另一个根芽虚弱的追去，再度相见之时，那颗先走的根芽，已然死去。
“龙……”重九看着最后飞去根芽拧巴着变成了龙的形态，那颗死去的根芽却变成了剑的形态，飞回了它的身边。
两颗根芽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静静的躺在一处。
重九轻眨眼眸，积在眼眶中的泪水再度滑出。她慢慢蹲下身子，伸手将两个形态不一的根芽拾取放在了手心处。
竹沥看着白若绡许久没有反应，焦急问道：“欸，这次是不是成功了？”
白若绡转眸看她，回道：“不知道，不过它们还活着。”
几人闻言，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不约而同的紧张起来。
小根芽都带着术法，只要进去，重九便会发现。在她的神魂空间之中，无论何地都可顷刻而至，她不可能没有发现。
第188章 看不见韫姐姐，蔻蔻睡不着。
“嘶……”竹沥等了半响,发出疑问：“师妹她能看懂吗？”
东方蔻觉得竹沥的问题并不奇怪，之前她便是觉得重九的脑袋不大好使，也不知道看到那两颗小嫩芽,会想到什么。
方海舟不大了解重九,只在自己徒弟的口中知道些个大概。虽不聪慧,但品性善良。
若她记起往昔,即便她只是那柄无情的折生剑，也该是有所动容。
“再等一会吧。”舍韫说。
既然没有死，那这么久的时间，也该是看完了。两颗根芽虽小，但表述出的事情,也是得到应龙的认可的。
众人由站着变成坐着,外面由日出到日暮，除了东方蔻给两个孩子弄了些吃的，便不曾离开过。
只是这样,里面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传来，且折生剑在没有封印的情况下,亦没有任何的反应。
竹沥脑袋从白若绡肩头移开，问道：“怎么样了？”
白若绡低头看她，回道：“还活着。”
应龙坐在那里,眼睛一直盯着折生剑，听到两人说话，呼吸沉了起来。
舍韫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已经睡着的东方蔻，轻声道：“不如今日便先到这里,你们都先回去休息,我在这守着。”
“那怎么行。”竹沥觉得不妥，要守夜是她们守着,大宝小宝还在房间里呢，“我和若绡守着就行，你们都回去休息。”
白若绡看竹沥一眼，并未反对。里面的根芽是生是死，只有她能感知得到。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旁的应龙目光暗沉着，道：“还是我来守着吧。”
方海舟看应龙依旧憔悴的模样，道：“为师与你一起。”
几人都抢着留下，竹沥烦躁道：“那就都不要休息了，都守在这里好了。”
舍韫左右看了一眼，将怀里的东方蔻抱着挪了个舒服的姿势，道：“那好，我和我夫人先回去休息，你们随意。”
舍韫抱着东方蔻起身，轻轻颠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竹沥。
竹沥瞅着两人离开，眼睛咕噜转动，转向了应龙。
舍韫抱着东方蔻回到房间，将她轻放在榻上，寻了被褥与她盖上，抬头看了一眼熟睡的两个女儿，在床边坐了一会出去了。
舍韫再回来时，外面便只剩下竹沥和白若绡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竹沥困的声音有些轻哑。
舍韫走过来，道：“江半和方前辈都休息去了？”
“啊。”竹沥又歪回白若绡的怀里，“我让方前辈给江半疗伤去了。”
劝了老半天呢。
舍韫坐下，低头看了看折生剑，问道：“有什么变化吗？”
“没有。”白若绡回说。
舍韫垂眸看了一眼，抬眸看向竹沥，道：“师姐先回去休息吧，我和白城主在这看着。”
竹沥立马做正了身子，问道：“你想做什么？”
舍韫脸上露出笑容，道：“我能做什么，看师姐这般困，心疼你而已。”
竹沥心里琢磨着，的确也没什么可以做的了，若不是担心折生剑会出什么幺蛾子，她们也不用守着的。
竹沥抬头去看白若绡，白若绡垂眸回望，毫无征兆的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竹沥脸颊瞬间泛红，羞的小声道：“你干嘛，师妹还在呢。”
白若绡弯唇轻笑，道：“无妨，师妹又不是外人。”
白若绡说完，竹沥扭头看了一眼舍韫，脸颊却又被白若绡掰了回去。
舍韫抬眸望着两人亲吻，眼尾噙着笑意，将一旁水壶拿过去，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
竹沥抬手想要推开白若绡，白若绡却吻的更用力了些。
一吻过后，竹沥已经不敢再去看舍韫，白若绡却坦然的，没有任何羞耻心的对舍韫，道：“那便劳烦师妹在这守一会了，我和我夫人回房说会话。”
舍韫与白若绡对视一眼，又看了一眼扭头不敢看她的竹沥，好心情的道：“请便。”
白若绡将竹沥打横抱起，竹沥捏着她的衣袖，在她们走到舍韫的身后时，回头偷偷看了一眼。
舍韫坐在那里端着茶水，拨开浮沫，轻轻吹了吹，啜饮了一口，好似方才的事情，压根就没有发生过。
白若绡将竹沥抱回房间，竹沥便开始娇嗔的轻推她：“不准再这样了。”
白若绡轻笑，抬手箍住竹沥的伏在她胸前的手指，答应道：“好。”
两人眸光对视，白若绡的眸光耀耀，下移落在了竹沥的柔唇上，低头吻了上去。
竹沥被吻着，声音含糊道：“师妹自己还在外面呢。”
白若绡双唇开始游移，贴着她的肌肤，烫的竹沥有些发抖，道：“没事。”
“可是……”竹沥身子往后撤，白若绡却霸道的将她又拥回来，问道：“夫人不想吗？”
竹沥哪里是不想，方才还信誓旦旦的要在外面守着，还当着舍韫的面被……
白若绡呼出灼热的气息，不等竹沥回答，便又吻了上去，一边吻一边道：“我很快的。”
竹沥脑袋晕乎着，已经分不清此时该是不该了。
白若绡也在亲吻间，将竹沥的衣裙剥落，扔在一侧地面。竹沥直到被抱到榻上，也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来。
半个时辰后，白若绡理着身上刚穿好的衣裙出来。
舍韫听到脚步声回身看了一眼，见白若绡走过来，又侧身回来，端着茶水继续喝起来。
“我发现你好像很爱喝茶。”白若绡走过来坐下说道。
舍韫唇角噙着笑意，道：“还好，白城主要来一杯吗？”
白若绡垂眸，舍韫已经在为她斟茶了。
“你想做什么？”白若绡端着茶水问道。
舍韫抬眸看她，低眸看了看折生剑，道：“我想再进去一次。”
白若绡眉头轻蹙，道：“你想让我帮你系往生绳？”
舍韫不做多余解释，问道：“可以吗？”
白若绡往身后的椅背靠去，长出了口气，道：“可以是可以，可若你出不来，你的小道侣问我要人，我该是把自己赔给她呢，还是重新给她找一个道侣？”
舍韫哼笑，道：“我不会有事。”
“你一直都是这么自信吗？”白若绡忍不住好奇的问。
舍韫端着茶水喝了一口，抬眸看她，神色依旧温和，道：“没把握的事，我不会去做。”
白若绡眸光打量舍韫，问道：“也包括我得到盟主之位？”
舍韫不做回答，只是盯着白若绡。
白若绡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将手中的茶水搁置一旁，道：“好，我帮你。”
舍韫弯眉，还未说话，白若绡却又道：“不过，我得先征求你道侣的同意。”
舍韫神色微怔，回身看去，东方蔻鞋也没穿便走了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一瞬，舍韫起身走到了东方蔻的身边，将她抱了起来。
“夫人怎么醒了？”舍韫轻声问道。
东方蔻睫羽轻眨，望着舍韫脸上心虚的神情，道：“看不见韫姐姐，蔻蔻睡不着。”
“我先抱夫人回去。”舍韫说完便要往房间走。
东方蔻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舍韫，直到将她盯的喉咙发紧，停下脚步，道：“我想再进师妹的神魂空间，与她说清楚。”
东方蔻眸光微晃，敛眸一瞬，道：“好。”
“夫人同意了？”舍韫有些惊讶。
“我不同意韫姐姐就不会去吗？”东方蔻心里窝着气。
舍韫抿唇，东方蔻冷着脸，道：“不过，需得我在外面帮你。”
舍韫怔怔的望着妻子，抿在一起的唇瓣慢慢分开，点点头，道：“好。”
舍韫抱着东方蔻回房间，为她穿上鞋子又折返回来。白若绡坐在一旁看着二人，笑道：“我原先一直以为是你吃定了蔻蔻，现下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了。”只是摆了下脸色，便叭叭的什么都说了。
舍韫但笑不语，也不为自己做辩解，她与东方蔻，从来都是她害怕失去多一些。
“准备好了吗？”白若绡结阵等待着。
舍韫盘膝坐在一处，颔首道：“好了。”
东方蔻站在一侧看着，舍韫在进入折生剑的神魂空间之前，最后一眼，是与她对视。
虽然舍韫说自己有把握，但东方蔻却知道这是在用命来赌，只不过方才在屋内听舍韫解释后，胜算比以前大了许多。
东方蔻在舍韫闭上双眼的一刻，便全神贯注的盯着舍韫，也注意着自己意识的变化。
若是舍韫遇到危险，她定能第一时间将她拉出来。
东方蔻心中盘算着，却在下一刻，看到施法结绳的白若绡睁开了双眼。
白若绡脸色绷紧，说出了东方蔻此刻最不想听见的话：“断了。”
往生绳断了！
刹那间，东方蔻的心脏骤缩，她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这一刻，她心中并没有恐惧，有的只是异常的冷静。
“系在我身上。”东方蔻快速说道。
白若绡反应过来，立时将法阵内的往生绳索套在了东方蔻的身上。
只须臾间，东方蔻便在旋转的空间之中，进入了一处令她心生空旷的大山之间。
东方蔻俯身往下看去，肩头却被人扶住。
东方蔻惊惧一瞬，转身看去，入眼的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舍韫。
“夫人，你怎么进来了？”舍韫眉头皱起问道。
东方蔻看到舍韫安然无恙，想要抱住她时，却看到了她身后一袭红衣的重九。
重九手持长剑，正歪着头看着她们。
“她……”东方蔻上下打量了一眼重九，这个模样，有些陌生。
重九也在打量东方蔻，半响道：“是你。”
东方蔻疑惑一瞬，舍韫立时想到东方蔻曾是折生剑的主人，她转身对重九道：“师妹，我豁出性命来见你，不是想你归属于谁，只是不想你有一日记起往昔，悔之莫及。”
第189章 可蔻蔻也是。
重九眼皮往上掀了掀,伸出袖中左手出来，将那两颗小根芽露出来，看了一眼,道：“所以,你们是来劝说我的？”
“劝说算不上,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至于之后你如何选择,非我们能左右得了，只是作为你曾经的师姐，我希望你能……”舍韫看着重九眼底的陌生，语气低了几分，道：“不要再伤害江半了。”
“伤害？”重九琢磨着这话的意思,问道：“她为何不来见我？是怕我杀了她？”
舍韫敛眸沉默,牵着东方蔻的手也紧了紧。
她的确怕，如今的重九，虽有部分记忆,但对陆江半却并不友好。
重九见她不语，歪了下头,越过她纤细的身量，朝着她的身后看去。
东方蔻被舍韫护在身后，此刻还在打量着她。
重九记得自己残魂留下的部分记忆,但也只限于和东方蔻之间，她对这个主人说不上有什么好感，但也并不讨厌。
她回归剑身，第一时间选择与她切断主仆关系。
以东方蔻的实力,还驾驭不了她。
“你将她伤成那样,我们如何敢让她来见你。你不心疼她，我们还心疼呢。”东方蔻看着现在的这个重九,觉得她目空一世的样子，实在恼火，语气也开始咄咄逼人：“若是以前的重九，怎舍得伤她的分毫。口口声声说以后即便她不记得你，你也还会追求她与她在一起，如今呢，第一次见便重伤于她，现在还问她为什么不敢来见你，你……你不要脸！”
东方蔻说到后面，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那句‘呸’却在舍韫回眸看她时，止于胸腔。
重九听着东方蔻动怒的语气和话语，蹙起眉头。
她不要脸？
混合的记忆席卷她的大脑，空荡的声音不断回响着，记忆中的和想象出的不断的拧合交叠，重九觉得她的脑袋有些乱。
重九将手中的两颗小根芽收进袖中，面色露出一丝无措，她抬眼看向舍韫，只觉得有些光影在眼前重叠。
模糊的视线，让她开始不踏实，内心的慌乱与不安滋生，让她慢慢的举起了手中化出的长剑：“带她来见我。”
舍韫注意到重九的身形有些不稳，不过这里是她的神魂空间，自不必她来担心。
她要见陆江半，本是好事，可她现在这个样子，只是将那些曾经的记忆，和她传入她脑海中的故事糅杂在一起，她如何相信她会善待陆江半？
“我们只能传达，至于她要不要来，要看她自己愿不愿意。”
舍韫话说完，侧目看了一眼东方蔻，东方蔻会意，立时驱动绑在她身上的往生绳，二人身影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待二人睁开双眼，眼前已经不再是只有白若绡一人。
方海舟和应龙不知何时过来了。
白若绡瞅着两人安然无恙，松了口气，瞥眼看向了应龙她们。
舍韫看着应龙一直盯着自己，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应龙不语，只是抬眸看她，白若绡替她回道：“蔻蔻进去没多久便出来了，她也想进去，不过被拦下来了。”
舍韫进去便被斩断了往生绳，东方蔻追逐进去，二人生死难料，她如何还肯再放一人进去。
“你们见到她了？”应龙喉咙有些发紧。
舍韫沉了口气，道：“是，师妹想见你。不过，你要考虑清楚，她现下并没有记起你。”
单凭旁人说道，终归不是自己的记忆，若重九觉得她们所说所做都是谎言，还是会要陆江半的性命。
“好。”应龙只思索一瞬便答应下来，“我去见她。”
东方蔻总觉得这样有些不对自己负责，劝说道：“你，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今儿她见到重九，虽然面容是同一个人，可她总觉得别扭，甚至有一丝讨厌。
“不必。”
“方才我和我夫人出来的时候，师妹状态不是很好，若你真考虑清楚了，那么明日再去，应该也是没关系的吧？”舍韫觉得此时进去并不是好时机，至少要给重九留些时间思考。
“欸。”白若绡长叹了口气，道：“这一晚上没休息，担心了半宿，再来一趟，我可撑不住了。”
应龙闻言望向了方海舟，方海舟听着舍韫的意思，是想拖延一些时间。虽不知要作何，但她知道舍韫做事向来有她的思谋。她看向应龙，道：“那便明日。”
应龙倒是想进去，可看着大家的态度，只能答应下来。
舍韫和东方蔻回到房间，两人对方才进入重九的神魂空间都心有余悸。
不是担心自己，是担心对方。
舍韫没*想到东方蔻会进去，虽然重九在第一时间斩断了她的往生绳索，但她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惧怕。可当东方蔻出现在她身边之时，原本镇定自若的她，竟是开始慌了。
东方蔻回屋先是站在榻边看了看两个熟睡的女儿，舍韫站在她的身边，则是一直盯着她。
东方蔻回来之后，像是无事发生一样，给女儿掖了掖小被子，便准备躺下再睡会。
东方蔻宽衣解带，回身看到舍韫还杵在那里，神情茫然一瞬，问道：“韫姐姐不睡吗？”
舍韫神色温和的看着东方蔻，见她坐下来，走上前去，道：“睡。”
距离天亮还有些时间。
舍韫解衣顺道将东方蔻脱下来的也一并拾起放在一旁。东方蔻只是瞧她一眼，便转身爬到榻上，自动滚到里面去了。
舍韫搭好衣服，回身看到东方蔻已经盖好被子，她柔唇微张，走过去掀开被子躺下了。
东方蔻挪了身子贴过来，舍韫伸出手臂，将她圈入怀中。
原是最习以为常的事情，可舍韫却觉得不大对劲。
舍韫垂眸去看东方蔻，东方蔻察觉，用着精神饱满的双眸回望着她。
“韫姐姐有话要同蔻蔻说？”东方蔻音色清晰，一点倦意都没有。
舍韫睫羽眨动，‘嗯’一声后，知道了这股别扭劲在哪里了，问道：“夫人今日回来，话为何少了？”既然精神，便不该是这般沉默。
东方蔻唇口微张，呼出气息，低下头，道：“不是已经说完了。”
今日舍韫进去之前，与她回房时，已经解释清楚了，她也并没有用言语阻拦。
东方蔻见舍韫抿唇不语，问道：“韫姐姐有话可以直接说的。”
舍韫的确有话，今日东方蔻的举动，让她心中十分不安：“夫人以后切莫再要如此行事了。”
“如此，行事？”东方蔻抬眸，重复咬字这句话。
舍韫垂眸望着东方蔻，与她对视：“我会担心的，女儿们也还小。”
东方蔻敛眸，脸上的神情像是在深度思考，少顷她抬眸看向舍韫，问道：“蔻蔻让韫姐姐担心了？”
“嗯。”舍韫的确是担心，也说着自己的感受：“我很害怕失去夫人。”
东方蔻没有与舍韫争辩什么，只是简单的一句话算作回应：“可蔻蔻也是。”
舍韫的心像是被人刨开，立时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我……”舍韫试图想要解释，可东方蔻与她互换了位置，不也是与她当时一样的心境。
东方蔻也是害怕的。她也说过，生死都会与她在一起。
那样义无反顾的进入，足以证明了这一点。
若她当时真的死了，那么在黄泉路上看到东方蔻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她又如何舍得、如何谴责她的不是。
她的妻子长大了，会以另一种方式与她交流了，也堵的她哑口无言。
舍韫怔忪的望着妻子，片刻后，身体慢慢下沉，窝进东方蔻软软的怀里。
东方蔻拥着她，并未与她继续争执此事，从她从房中醒来的一刻，她心中便已经猜到舍韫要做什么了。
她既不能阻止，便只能相陪。
竹沥从睡梦中醒来，天已经大亮。
不过洞中的光线一直靠着烛灯和夜明珠来维持，只有妖兽才能感知外界时辰，她迷糊的动了一下，问道：“什么时辰了？”
白若绡吸了口气，抬手抚上柔软，回道：“卯时末，再陪我睡一会。”
竹沥睁开双眼回想昨晚，她怎么就能睡着了。
竹沥侧目望向一旁闭着眼睛手却不老实的白若绡，才躺了一会，便想要起身。
可身体才转动一下，便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将她卷着抱到了白若绡身上。
“若绡，你不要用这个东西绑我。”竹沥扭动身子挣扎了一下。
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被白若绡的藤蔓捆着身体，虽然没有不舒服，但那些东西带着温热的温度触及她肌肤，让她觉得头皮发麻。
白若绡喉间叹出气息，收了自己的藤蔓，改为双手拥抱，幽怨道：“谁让你不陪我睡觉了。”
竹沥抬起下颚看着她，看着白若绡还闭着双眼，心中起了捉弄的心思。
白若绡迷糊间，感觉自己的下颚痒痒的。她双眼睁开一丝缝隙，瞧着竹沥正捏着她的发丝，搔着她的下颚肌肤。
白若绡抬手捧住竹沥的脸颊，让她直视着她，慵懒的嗓音问道：“昨晚是不是太快了？”
竹沥楞了一下，下一刻便被翻身的白若绡压在了身下，白若绡自言自语道：“嗯，我也觉得太快了，不过我们还有时间补回来。这次，我慢点。”
说罢，白若绡便吻上竹沥的双唇。
竹沥唇被白若绡轻咬着，含糊道：“师妹……师妹她们还……还在等着……我们……”
昨儿后半夜方海舟和应龙守在那里，今晨二人也一直未曾离开。
方海舟盘膝坐在一旁修炼，应龙却是始终在盯着折生剑看。
从恢复记忆到如今，她的主体记忆接纳这份记忆时，并未想过有一日，这段感情会对她影响这般深。
她从不不懂人欲，到渴望渴求，仅仅只是因为这一段记忆。
这份记忆，像毒素一样，一遍遍的在她脑海中走过，一遍遍的加深她对重九的感情。
第190章 阿九是在问我，是否还有龙涎吗？
安静的洞府中,传来错杂的脚步声，两只小狐狸一路你追我赶打闹着跑出来，舍韫和东方蔻随在它们的身后,看着两个女儿欢脱的样子,商议着今儿该给它们吃些什么。
二人出来,应龙便转身看了过去。
舍韫和东方蔻的脚步放慢,看着应龙望眼欲穿的眼神，转眸看向了已经睁开双眼的方海舟。
应龙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与方海舟对视一眼，轻哑的嗓音问道：“现在可以了吗？”
舍韫双唇微抿，东方蔻低眉不大想应龙这般冒险。
“既然你决定好了,那等师姐和白城主醒来,我们再送你进去。”舍韫说。
应龙转眸望向方海舟，见她点头，只能压住内心滚躁的情绪。
东方蔻做好了早膳,去敲竹沥她们的房门时，隐约听到里面有着不大寻常的声音。她只细听了几瞬便红着脸走开了。
舍韫抱着女儿见东方蔻回来,问道：“怎么了？”
“应该是还没醒。”东方蔻撒着谎道。
舍韫瞅着东方蔻神态不对，又见她耳垂泛红，想到昨夜白若绡亲吻竹沥的情形,她轻轻笑了笑，道：“那我们先吃，等她们什么时候醒来给她们再做些便是。”
“好。”东方蔻将女儿从椅子上抱起来坐下。
应龙本是期待东方蔻过去，竹沥她们能出来的,听到两人的对话,眸光暗了下来。
不知道这两人要何时醒来。
竹沥的房中，方才的声音还在飘荡着。白若绡的身体沉在被子中,一边吻着，一边问着：“这样快不快？”
竹沥拧着眉头，欲哭无泪，随着白若绡快慢，喉咙中发着令她羞耻的声音。
“慢，慢点，再慢点……”
一整日，舍韫也未见白若绡她们出过房间。
折生剑一直没有反应，被重新封进封印之中，由方海舟保管。
东方蔻变成红狐狸坐在屋内的榻上，念着舍韫写的一些教习道理。
念的累了，东方蔻便不自觉的朝着坐在桌边，还在写着道理的舍韫看去。
看着舍韫姿态端庄清雅，东方蔻坐在那里发起了呆。
似乎许久没有听到妻子的狐语，舍韫转身看了过去。
东方蔻发呆的目光，与舍韫交汇，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睛微抬，只楞了几瞬，便又继续教起女儿。
她为什么不变狐狸。
东方蔻从前说服的自己的理由，如今又被她掀翻。教女儿懂得道理这样的大事，明明让她亲口传述会更好，可她却宁愿自己写下来，也不愿亲口教授。
东方蔻念的不大走心，女儿们也听的云里雾里，没一会两个女儿便打起了瞌睡。
舍韫写完几张纸，将墨笔搁置，回身便见两个小家伙一边一个，眯着眼儿倚靠在东方蔻这只大狐狸的身上。
而东方蔻对此，竟是一无所知。
舍韫双唇抿动，迟慢片刻，走过去轻声道：“今日便先不教了。”
东方蔻懵懵的抬头，问道：“为什么？”
舍韫垂眸看向两个女儿，都在闭着眼睛，哪里还能听进去半句话语。
东方蔻低头看去，见两个女儿睡着了，缓过神来，看向舍韫的目光有了一丝尴尬。
这两个孩子怎么学东西这块和她这么像。
舍韫伸手将两个孩子捞起来，放到一旁，既然睡着了，索性便让它们好好睡。
东方蔻看着舍韫给两个女儿盖上被褥，抬眸与她对视，眼里的的话语呼之欲出，却在舍韫躲闪后，放弃了再次询问的念头。
舍韫坐在床榻边，东方蔻犹豫几瞬，走过去，趴到了她的腿上。
舍韫垂眸，抬手覆在它的毛发上，一下一下，轻柔的抚摸着。
东方蔻喜欢舍韫这样摸它，可心里揣着事情，总归是没以前那般让她满意。
片刻后，东方蔻翘起狐狸脑袋，用着鼻间抵在舍韫的下颚处。
湿湿凉凉的触感，让舍韫手上的动作停顿。须臾，东方蔻伸出舌尖，舔了一口舍韫的下颚。
湿热的触感，让舍韫轻轻笑出声，抚摸的动作又继续下去。
东方蔻舒服的伸展身体，打算趴下在舍韫的腿上睡一会时，房门被敲响了。
“舍姑娘。”
是应龙的声音。
舍韫和东方蔻同时抬头看过去，一人一狐对视一眼，东方蔻从舍韫的腿上跳下来，化身人形。
二人出去，应龙与她们说，白若绡她们起来了。
方海舟她们坐在桌子旁，折生剑再次出窍，搁置在桌子上。
从昨儿舍韫她们出来开始，折生剑便一直是这个状态，下在它身上的封印也不曾被触碰。
“现在可以了吗？”应龙企盼的问道。
舍韫与几人对视一眼，白若绡不大放心，方海舟亦是有此顾虑，只是应龙这般着急，已然不在在意生死。
舍韫盯看应龙几瞬，道：“可以。”
应龙闻言，目光立时转向东方蔻。东方蔻也将法器袋中的勾陈明魂珠拿了出来。
众人脸色心思不一，但此刻都是在担心应龙。
竹沥嘴巴张了又张，最终还是没有出口再说些劝说的话语。
舍韫在勾陈明魂珠上施法，连接折生剑，那一刻，沉寂的折生剑亮了起来。
众人看到此景，互相看了一眼，只有应龙目光紧紧的盯着折生剑。
方海舟施法为应龙系上往生绳，一道无形锁链捆在应龙的腰间。舍韫心下沉了沉，在勾陈名魂珠上点上最后一道术法。
应龙盘膝，抬起手指，伸出前去，搭在了与折生剑相连的勾陈明魂珠上。
应龙只觉得身形恍惚，神魂便被什么拉扯，天地倒悬几个来回，眼前开始清晰。
应龙望着只来过一次的熟悉之地，抬头四下看去，在身后看到了一个身着红艳衣袂飘飘的重九。
重九悬空站着，手中并没有武器，亦没有在第一时间斩断应龙的往生绳索。
二人对视良久，重九的眸中打量居多，望眼欲穿的想要从应龙的身上，看到记忆中的蛛丝马迹。
她还是没有记起来，只是在那些轮番上映的混合记忆之中，都在表述着，她很爱那个人。
应龙望着收了锋芒杀意的重九，觉得二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阿九。”应龙双唇抿动后轻唤。
重九闻声抬眼与她对视，她轻蹙着眉心，不知该如何应对。
人是她让叫来的不错，可她并未想好要如何证实眼前人便是她记忆中的人。
“你别过来！”重九眼见应龙上前，立时喝住了她。
应龙止住上前的姿势，身体也开始紧绷起来。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应龙半响得出了结论，重九是害怕。
事实也的确如此，有人进入她的神魂空间，此地虽是她最为强大的一面，可也是最脆弱的地方。一旦神魂死亡，承载她神魂的折生剑也会随着碎裂消失。
重九睫羽轻轻颤着，她看着眼前这个让她熟悉又陌生的人，一遍一遍的用着目光审视，打量，直到开始细细瞧着她脸上精致的五官。
良久的沉默后，重九开口问道：“你，叫陆江半？”
应龙恍惚一瞬，应道：“我，是，你可以这么叫我。”她的前身叫陆江半，如今她虽然恢复了真身，但与重九计较这份感情的却是自己陆江半的身份。
重九眉头轻锁了一瞬，回想到她的真身是一条龙，问道：“你对之前的记忆，还记得多少？”
应龙面露一丝不解，垂眸看到重九袖中露出的两颗小根芽，回道：“全部，阿九，我记得我们的全部。”
重九喉咙滚动，看得出她对眼前的应龙有着想要接近，却又不得不克制的情绪。
“那我且问你，你现在……现在……”
应龙猜不透重九想要说什么，问道：“什么？”
重九嘴巴微张，却说不得她唯一可以辨认记忆中的人真假的事情。
重九目光一直盯着应龙的双唇，她记得自己记忆中说出的话语，与她的亲密，但却听不到也看不到那个人。
应龙对于重九的支吾，细细的思索，又见她总是看自己的双唇，试探的问道：“阿九是在问我，是否还有龙涎吗？”
“龙涎……”重九呢喃重复。
她说的就是龙涎。
只有龙涎可以让她辨认陆江半。
应龙在确定后，有些犯难，要如何让她辨认龙涎？
“我……”应龙呼吸微促，欲上前去，重九便又再次喝停她：“你不要动！”
应龙：“……”
无解。
两人僵持着，应龙看着重九的目光从一开始的忌惮提防，到慢慢放下几分戒备。
应龙站在原地悬空，两人隔空对望，空中的柔风吹动她们的衣摆，垂在身后的发丝飘荡摇曳，两人之间如隔山海，却又似在咫尺之间。
片刻之后，重九走上前来。
应龙看着重九一步步走来，从开始的绷紧到心脏鼓噪跳动，仅仅只用了一步时间。
应龙怔怔的望着挪步走来的重九，脚下的步子却怎么也分开了。
正当应龙疑惑之际，身上也被什么东西缠绕束缚起来。
应龙低头看去，不知何时，一道缚仙索已经将自己捆住了。
“阿九……”应龙抬眼，重九已经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应龙不再挣扎，她站在原地，任由重九摆布。重九近身后，目光依旧在打量着应龙，见她眼中没有任何提防，眸光转动，伸手拉过应龙身上的缚仙索，带着她朝着远处飞去。
越过这里连绵起伏的秃山，她们飞向了苍翠欲滴，浓荫蔽天的树木之下。
二人才落地，应龙便瞧见了远处的山洞。
重九回眸看她，见她一直在打量，冷眼瞥看一眼，带她进了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