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时起,燕妃便陪着自己的女儿一直居住在冷宫中,她本不用如此,却执意住进冷宫再不出去,正因如此,她和国主的感情便渐行渐远。
第106章 任人欺凌为什么她的出生天生就是个罪……
怀宁七岁那年,燕妃不幸身染重疾,药石无医,临终之际,她最难以割舍的,唯有爱女。在弥留之时,她坚决要求国主发誓,今生今世,绝不可因灾星谗言而动怀宁性命,她期望他能庇佑女儿安稳度过一生。
在燕妃离世之后,不久她的父亲亦因深陷对女儿的思念而撒手人寰,燕家从此衰败,而怀宁在宫中的生活亦愈发艰难。
国主将燕妃之死的罪责全数归咎于怀宁,始终认为是她这个灾星夺走了燕妃的性命,但却因诺言而无法碰她,便只能狠心不再来看她。
从前怀宁每年的生辰日,国主都会看在燕妃的面上过来看她一眼,可到了今年的生辰日,没了母亲的怀宁眼巴巴地等着自己的父亲过来。
苦等一日一夜,怀宁终究未见国主身影,只能独自怀抱母亲的牌位黯然神伤。
宫中众人皆知,她如今孤苦无依,成了无人怜惜的孤儿,更是国师口中的灾星,恰好宁安国自怀宁出生后,灾旱不断,使得宫中对怀宁的嫌恶与日俱增。宫人逐渐在私下减少她的吃食供给,对她冷眼相待,心中恨不得这灾星能活活饿死。
而国主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那伙人愈发大胆,对她的吃食供给克扣,衣料也选用粗劣之品。幸有燕妃的贴身婢女始终如一地陪伴怀宁左右,不离不弃,她只好用自己微薄的月俸为两人添置一些必需的用品和食物。
怀宁一直乖乖待在冷宫,从未踏出一步。直至一日,几个孩童忽然越墙而入,前来探视她。她微微垂首,眼帘低垂,不敢直视他们。她心中明了,那些应是她同父异母的兄弟们,他们身上的衣着极为奢华,不似她穿得这般朴素。
为首的大皇子嘲讽道:“没想到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灾星,你不仅害死
了生母,还连累了我们宁安国遭受不幸,你为何还不自行了断?”
“我没有。”怀宁黯然低语。
“还说没有,给我打,我看了就来气,今儿咱就是来好好教训这个灾星的。”大皇子语气冷峭,话音刚落,跟随他的几个皇子便如潮水般涌上前来。
怀宁被他们推倒在地,身受拳脚,他们口出不逊,言辞污秽,不堪入耳,更有甚者欲撕扯她的衣衫。她竭力反抗,眼角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纷纷滑落。
“给我打,打死了最好,免得父皇日夜烦忧,若是这灾星被咱们打死了,那也是大功一件啊,父皇定不会怪罪咱们的,哈哈哈!”大皇子的残酷笑声回荡在怀宁的耳边,他们下手愈发狠辣,而怀宁不顾伤痛,只能咬紧牙关,拼力护住身上仅剩的衣衫。
燕妃在时,他们不敢,亦不会来。
可没了母亲的庇护,如今的怀宁却只能任人欺凌,连她的父皇也都不管不顾,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出生天生就是个罪过,他们说自己是灾星降世,可她分明没有做过任何坏事。
这时,从冷宫外采买回来的婢女见自己的小主子被人如此欺负,门口的侍卫却无动于衷,她气愤不已,便上手去推开那些皇子。
那些皇子素来都被宠坏了,一见是个婢女推了他们,顿时怒火中烧,几个半大的孩子合力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推进了池塘,看着她在水里挣扎,一个个笑开了花。
趴在地上的怀宁眼见忠心的婢女遭人如此对待,手脚发抖,想要起身,却因被打得浑身都是伤而失了力气。
“看,这个灾星还想要爬过来。”
“就让她爬,看她能不能爬过去。”
怀宁竭尽全力,手脚并用,缓缓地向池塘边缘爬行,然而就在即将触及之际,她却只能无助地看着自己的婢女沉入水底,泪水不由自主地在眼眶中打转,她无助地挥动双手,在地上徒劳地拍打。
她宛若一只受伤的幼兽,在地面低声抽泣。
那大皇子走到燕宁面前,俯视着她凄凉的模样,眼神中透露出冰冷的蔑视,言辞刻薄地道:“我母妃说你娘是个狐媚子,她一进宫就夺走了父皇的心,害得父皇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没想到她竟生了个灾星,一想到你这灾星竟然是我妹妹,我便是满心的厌恶。”
怀宁匍匐于地,缄默不语,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唯有那双失神的眼睛,呆滞地凝视着池塘。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大皇子试探地踢了踢怀宁的头,可她却像毫无反应一般。
正当他欲再次挥拳之际,怀宁紧紧握住了大皇子的一只脚踝,借力一扣,使得大皇子瞬间仰面朝天摔倒。
随即,怀宁敏捷地起身,稳稳坐于他身上,眼中闪烁着怒火,她握紧拳头,狠狠地朝他面颊击去,令其鼻青脸肿,痛苦不已。
第107章 心生向往无尽的孤独和寂寞吞噬了她。……
其他人见状,纷纷想上来拉走怀宁,却在她狠厉的眼神看过来时吓得发怵,一个个都停下了脚步。
可她打完大皇子后还不解气,又下来去追着旁人打,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小姑娘哪来的牛劲,竟反打他们一顿,若不是侍卫去找了国主,恐怕都要被她给打残了。
国主赶到后,映入眼帘的是孩子们衣衫不整又身上脸上皆布满了伤痕的模样,气得他差点晕厥过去。
最后,国主不仅不怪罪这些皇子们,反而狠狠斥责了怀宁,还命人将她严加看管,也不许任何人再闯入此地。
而那名婢女的死,无人问津。
怀宁知道自己再怎么哭怎么闹,都不会有人替她做主,更不会替保护她的婢女做主。
她生来就遭所有人唾弃,只能待在这充满了孤独的冷宫里一天天地过下去。
自那日起,没了母妃,没了婢女,她就像是一个被豢养在深宫里的一个宠物,无人问津,也再也没有人和她说话。
冷宫里只剩她一人,无尽的孤独和寂寞吞噬了她。
年仅七岁的怀宁渐渐对黑夜的来临感到害怕,白日里倒还好些,有花鸟虫鱼作伴,可一旦到了夜里,周围寂静得可怕,她只能抱着母亲的牌位蜷缩在床上发抖,直到睡意袭来,梦里才会出现温柔的母妃陪着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怀宁逐渐地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她每日都会练母亲留下的字帖,母亲曾夸过她天资聪颖,学的很快,就是不够有耐心,如今无人说话,她倒是开始试着耐心练字,以此打发时间。
无聊的时候,她会对着地上的蚂蚁自言自语,还会和草木说话,有时看着飞过的鸟儿发呆时,也会想着外面到底是什么样的,若她也有一双翅膀,能飞出去看看,那该多好。
直到怀宁十四岁的某一日晚上,冷宫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怀宁躲在树后,看着那身姿飘逸的男子乘月而下,本不欲出声惊动,但看着他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般,她小声开口道:“你在找什么?”
男子闻声微愣,回首望去,但见是个小姑娘,便随即含笑道:“我有东西落到此处了。”
怀宁轻轻地眨了眨眼,将手中紧握的那片金光闪闪的叶子轻轻地铺展在掌心,“是这个吗?”这金叶子是她白日里在地上捡的,金灿灿的,她特别稀罕。
男子淡笑点头,目光温和。
“那还给你。”怀宁谨记母妃所言,不能私自占有他人之物。
“多谢。”男子接过了那枚金叶子,嗓音竟有几分沙哑,不怎么悦耳。
怀宁有几分不舍地看着男子手中的金叶子,好奇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看起来不似凡间之物。”
男子轻轻笑道:“你这小姑娘倒是有几分眼光,这是一枚法器,出自我的好友之手,凭此法器,可遍观世间的山川河海,世间所有美景,皆能在这枚金叶中尽收眼底。”
怀宁的目光凝聚在那片金叶之上,不解地问道:“那么小一片,就算能看到,也看不了多少啊。”
“你不信?”
“嗯,我不信,除非你让我看看。”怀宁双手抱臂,一副怀疑的模样。
男子失笑地摇摇头,口中念着咒语,又对着金叶子施法,那金叶子便轻盈地飞到空中,转瞬之间变大了不少。
不过须臾,金叶之上显现了各处山川河海的绮丽风光,一幅幅轮换,皆是怀宁未曾目睹的尘世美景,她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眼中流露出无尽的向往。
“这便是外面的世界吗?”怀宁喃喃低语道。
“是。”男子温柔回应,随即又诧异道:“你,从未去过外面吗?”
闻言,怀宁看美景的心情一下子被打断了,她低落摇头:“我从小就被关在这里,一步也未曾踏出这里半步。”
“为何?”男子轻声问道。
“他们说我是灾星降世,我的父皇就把我关在这里,不让我出去,若不是我母妃竭力保下我,我恐怕出生那日便已经没了。”怀宁提到母妃时,满眼都是怀念,“母妃还在世时,我不是没人要的孩子,可如今”
她说到此处,眼里的泪花便有些压抑不住,好久没有和人这般说话了。
下一刻,她忽然感觉到头顶被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覆盖,她轻轻抬眸,借着月光看面前比她高许多的男子,明明是一张甚是普通的面容,声音也不怎么好听,但为什么她觉得好温暖啊,温暖到她想大哭一场。
但她话出口却是:“哥哥,你方才踏着月色而下,是我生平所见最美的画面,比方才金叶子里看到的任何美景都美。”
第108章 失信神族其实没有几个好东西。……
男子哑然失笑,“你小小年纪,这张嘴就和抹了蜜一般甜。”随即,他轻轻弯腰,与怀宁平视,“我叫楚言,你叫什么名字?”
“怀宁。”
“好,我记住了。”楚言眸光温润,抬眸看了眼天空,轻声道:“不过我得走了,不能多留了。”
就在楚言站直时,怀宁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黯然低声道:“楚哥哥,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楚言应下了,答应会再来看她。
自他走后,怀宁日日夜夜都掰着手指头数,期待能再见到他,
只是期待越大,失望便会越大,在等了近半个月后,怀念死心了,或许这世上除了母妃,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她。
就在她心如死灰地继续过着自己的囚徒生活时,楚言出现了,还带了许多她没见过的小玩意儿,还有各种好吃的零嘴。
“楚哥哥,我还以为”怀宁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话到一半哽咽住了。
“以为我不会再来了?”楚言面上带笑,将一串糖葫芦递给了怀宁,“尝尝,我听说小姑娘都会喜欢这个味道的。”
怀宁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轻咬一口,山楂的酸涩与外层的甜蜜糖衣交织在一起,酸酸甜甜的口感在舌尖渐渐散开,是她喜欢的味道。
“好吃吗?”
“嗯,好吃。”怀宁一口接一口地吃了,连哭都忘了。
楚言在那日之后,隔三差五都会来看她,有时有事耽搁了,也会过了好久才来一次,但每回除了带很多好吃的,楚言还会用法器给怀宁看世间美景,会给她讲许多她没听过的奇闻轶事。
怀宁在楚言身上重新找到了童年和母妃相处的那种感觉,她很依赖这个哥哥,也很喜欢听他说话,如此被关在冷宫里的日子也变得不再难熬起来。
她知道楚言是修士,能御剑飞行,也能斩妖除魔。
在她眼里,楚言是个顶厉害的修士。
“楚哥哥,你说我真的是灾星吗?宁安国接连遭遇旱灾,这些年并不太好,我母妃又”怀宁言至此处,不由得轻轻垂下了头,声音也渐渐低沉下去。
“所谓灾星之论,不过是无稽之谈。世间的每一个生命,不论是谁,刚出生都是一张白纸,全看自身被世人如何对待,而自身又是如何对待世人的,断不可在此人没做任何错事之前便如此武断下言。至于那些降临的灾难,更是不能无端归咎于你。”楚言语气柔和却坚定,话锋一转,他又似是而非地说:“其实,宁安国的气数已至末路,灾星之说本就是虚无缥缈的。倘若你父皇能不听信谗言,一心为国为民做事,便还有转圜的余地,否则”
“否则什么?”怀宁好奇问道。
楚言继而沉声道:“否则,即便是神明来了,也无力回天。”
怀宁听楚言此话,隐隐仿佛看到了宁安国的未来,她的父皇昏庸无道,有此劫难,倒也是不奇怪。
“楚哥哥,那妖族和魔族呢,世人皆言其恶,你们修士不也经常要降妖除魔吗?”怀宁睁着水灵的美目道。
“并非所有妖族与魔族皆为恶,其中亦不乏良善之辈。观物不能仅限于表象,譬如那高高在上的神族,也并非每位都心怀大义,他们同样藏有私欲,只是相较于妖魔,他们更擅长掩饰。”楚言的声音带着几分寒意,目光却平静如水,眼帘低垂,察觉到怀宁讶异的目光,他又恢复了那温柔的神态。
“我明白了,神族其实没有几个好东西。”怀宁边点头边记下了楚言的话。
楚言:“”
不知不觉,怀宁和楚言相识已满两载,十四岁和十五岁的生辰都是楚言陪着她过的,她每回都央求楚言在她生辰那日给她带糖葫芦。
她最喜欢楚言买来的糖葫芦,那是她觉得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直到有一日,楚言问她愿不愿意离开这儿,和他一起去看真正的山川河海,而不是永远被囚禁于这片狭小的天地。
怀宁犹豫了,她不是不想离开,只是怕拖累了楚言。
楚言看着这两年身量已长高了不少的怀宁,弯唇浅笑道:“阿宁,你不是灾星,也没必要因此困在这儿一辈子,日子还长,外面的广阔天地,你都还没见过。”
“若是出去了,你会不会一直陪着我?”怀宁微微仰头,轻声问道,而垂落的双手攥紧了衣角。
楚言眸光一怔,随后坚定承诺道:“我会永远陪着你,不会让你孤身一人的。”
怀宁闻言,泪水夺眶而出,紧紧拥抱住楚言,低语道:“楚哥哥,我只有你了。”
这是她第一次抱楚言,他那温热的身躯仿佛是一盏永不熄灭的暖炉,只要他在,便能让寒冷的感觉就此消散。
楚言轻轻地环抱着她,过了许久才缓缓松开双臂。当怀宁抬起眼眸望向他时,无意间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柔情,那情愫出现得太过仓促,仿佛只是一瞬的错觉,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看花了眼。
楚言告诉她,自己回去将所有事都处理好,便回来接她走,最多不过等上七日。
怀宁笑着应好。
可后来,怀宁足足等了他三个月,他都没有来接她,她想或许是处理的事过于棘手所以才耽搁了,她再等等。
这一等,大半年又过去了,楚言还是没有来。
怀宁望着天上的那轮皎洁的明月,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从不会失信的楚言却在最后一次失信了。
第109章 离开冷宫她才发觉冷宫的外面仍旧是囚……
怀宁迟迟等不到楚言来接她,她明白自己又要开始忍受日日夜夜的孤独,好在不过是回到原点,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日子一天天重复地过去,转眼又是新的一年,恰逢惊蛰时节,春意渐浓,天气逐渐暖和起来,怀宁常常会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暖阳洒在她身上,会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而非行尸走肉般的苍白。
有一日,天气阴沉,她躲在屋子里睡午觉,忽然间,一丝细微的声响打破了静谧,虽然声音不大,但她本就睡得轻浅,瞬间就清醒了。
怀宁从榻上下来,走到外间一看,竟是一只白猫盯着桌上的糕点两眼放光,她不由得心生怜惜,柔声问道:“你想吃糕点吗?”
那白猫见她出来,浑身一抖,害怕地躲进了桌子底下。
怀宁弯腰打量它,它本应该浑身雪白,可此刻浑身上下的毛都脏兮兮的,长得又瘦又小,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倒是一双异瞳生得格外好看,只可惜有点肿了。
这副模样,想来是在外被欺负惨了。
沉思半晌后,怀宁拿起桌上的那盘糕点,轻轻蹲下去,将那盘糕点放在白猫的面前,“别怕,吃吧。”
这糕点不多,她虽喜欢吃,但一直舍不得那么快吃完,毕竟那些人不会经常给她送来,不过现在眼前的这只白猫比她更需要。
白猫瞄了几眼她,小心翼翼地拿爪子探过去,见怀宁没有恶意,它便胆子略微大了起来,咽了几下口水,就狼吞虎咽地抓起糕点吃。
许是饿急了,白猫吃得满嘴都是糕点屑。
怀宁觉得它还挺可爱的,见它这般吃相,想来是饿了很久,不禁对它心生怜悯。
白猫吃完后,便悠闲地从桌子底下走出来,优雅地踩着猫步,走到怀宁面前,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腿后,便径直躺下了,还将肚皮敞开给她看,甚至还“喵喵喵”地叫着,仿佛在邀请她去摸它。
那一瞬间,怀宁的心都要化开了。
她试着伸手摸了摸白猫的肚皮,甚是柔软,便情不自禁多摸了一会儿。
自那之后,白猫经常会从外面偷偷跑进来和她作伴,她会把自己的食物分享给它,也会替它梳毛,让它的毛重新变得柔顺光亮。
无人倾诉,她便会对着白猫讲许多事,也讲她的母妃,唯独不愿再提曾经温暖过她的楚言。
原本有白猫来了以后,怀宁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可没过几个月,就连白猫也连着好些天没来了。
接二连三被抛弃,巨大的失落感笼罩了怀宁的心头,她无助地抱着自己,她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出生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为什么身边所有人都会离她而去?为什么最后永远只剩下她一人?
转眼又到了她的生辰,她的生辰恰好是在立秋,怀宁看着池塘里开得正盛的荷花,满眼都是郁色。
她想,也许她静静地在今日死去,这世上也根本不会有人在
意,也全了她那父皇的心愿。
就在她准备一猛子扎进池塘里时,那久闭不启的冷宫之门意外地大开,两侧宫卫分列,只见国主身边的贴身内侍李公公缓步踏入。
怀宁见过此人,每回见到父皇,总能瞥见此人伴随左右。
然而此时,仅李公公独自一人到来。
李公公面带仁慈,对怀宁尽显恭敬之情,与其他疏忽怠慢的人态度迥异。他透露国主病情沉重,近日频繁梦见燕妃,心中颇感挂念,因此渴望再见怀宁一面,遂命人前去邀请怀宁前来相见。
怀宁先是紧抿着嘴唇沉默不语,然而在他提及母妃之际,眼中闪过一丝波动,终是随着李公公出了冷宫。
十六年整,她还是头一回离开冷宫,刚踏出门口,她才发觉冷宫的外面仍旧是囚笼,不过是更大更华丽的囚笼。
到了国主的寝殿后,李公公退了出去,也屏退了其他人,留给他们父女二人单独谈话的空间。
怀宁是第一次来到此处,她从未见过如此华丽的住处,和她从小住的冷宫有着天壤之别,正当她还在四处打量着殿内摆设时,就听到一声沧桑粗粝的声音喊她。
“宁儿,快过来朕这儿,让朕看看你。”
听到此声,怀宁猛地转身看去,一个面容憔悴又老态龙钟的老人靠坐在榻上,见到她时,原本浑浊无光的双目倏忽间迸发了神采。
第110章 态度大变怀宁一夕之间被捧在了国主的……
怀宁怔在原地,眼前的老人形容枯槁,让她难以置信这竟是她的父皇。
几声咳嗽打破了沉寂,她这才迈步走到他的塌边,随手递上一杯尚有余温的茶水。
国主接过她手中的茶,猛地灌了好几口。
怀宁见状,不禁轻声提醒:“您慢点。”
国主将一大杯茶饮尽,轻轻拍打胸膛,平复气息,随即叹息道:“你肯愿意来见朕,朕心中甚感欣慰。”
怀宁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多年不曾见过,她都不知道该与自己的父皇说些什么话。
那些关于他的童年记忆,如今已渐渐淡去,只隐约记得他曾经对她满怀怨念,认为是她导致了母妃的离世。
国主握住怀宁局促不安的手,轻声道:“近来,朕频频夜里梦见你母妃,她在怪朕,怪朕没好好照顾你,朕自知对她有愧,也对你有愧,这才让李公公将你接出冷宫。”
良久,怀宁声音低沉,闷闷道:“我是你们口中的灾星,您不是一直都很恨我吗?”
“那么多年,朕想明白了,不管你是什么,都是朕的女儿,朕当年不该因此等言论便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你身上。”国主言辞凿凿地道,他眼里倒是含了几分歉疚。
闻言,怀宁的泪水簌簌落下,那些泪水中满载着委屈与不甘,却也夹杂着几分欣慰与喜悦。
今日,她本想去寻短见的,却被她曾经渴望的亲情给拉了回来。
“父皇。”怀宁轻声呼唤,听到他的回应,泪水不由自主地沿着脸颊滑落,她哽咽着询问道:“您的病怎会变得如此严重?”
国主失笑地道:“不过是积年的顽疾,静养些时日,自会痊愈,今日见到你,病痛似乎也减轻了大半。”
“宁儿,我给你安排了新的住处,就在这边上,以后我们父女俩时常都能方便见面。”
怀宁应下了,母妃曾说过,若对方肯真心悔改,原谅也是无妨的。
从未好好相处过的父女从白日里聊到了夜里,甚至还一块儿用了晚膳,临近深夜,李公公前来催国主尽早歇下,国主这才让人带怀宁去了新寝宫住下。
新的住处和国主那儿一样华丽,怀宁一时间受宠若惊,今日发生的一切,让她仿若坠入了美梦一般。
渐渐地,她发现宫中之人对她的态度俨然大变,一个个都十分尊敬她,对她笑脸相迎,就好像她从来不是人们口中的灾星,也从未进过冷宫。
怀宁一夕之间被捧在了国主的心尖上,成为了宫中最受宠的公主,国主只允许她近身侍奉,其余人等皆不见。
最令怀宁奇怪的是一向深受国主信赖的国师竟然许久未来宫中,她问起国师时,国主只道他外出有公务,却不再多言。
听闻此言,怀宁心中存了几分疑虑。
国主的病一直不见好转,也问过太医,只反复说要好好调养,开了不少方子都不见效。
这些时日和国主相处融洽,怀宁不免开始为他担忧,直到她在门口听到国主和李公公的对话。
“陛下,您的病情耽搁不了多少时日了,还请尽快决断。”
“朕宁可死,也绝不用那种法子。”
“可如今只有怀宁公主才能救您的性命啊。”
“不必再说了,朕对怀宁多年来不闻不问,已经十分愧疚了,倘若用了那法子,燕妃在天有灵,定是会怪罪朕的。”
“可再这样耗下去,陛下您”
寝宫的门忽然间被打开了,中断了二人的对话,怀宁端着一碗刚刚煎好的药走了进来。
她将药碗轻放,轻轻走到国主身旁,温言细语道:“父皇,若怀宁能救您,您尽管说。”
“太好了,陛下!”李公公面容欣喜道。
国主立刻严词斥责道:“住嘴,朕绝对不可能用的。”
怀宁见他一脸犟容,只好问李公公:“父皇的病到底如何才能治,为何需要是我?”
李公公察觉国主面色不豫,起初不敢造次,然而见怀宁冷眼瞥向国主之后,他便壮大胆子道:“陛下的病乃心疾,是当年因燕妃薨逝而哀伤过度所致,这些年也曾看过不少名医,开的药皆只能延缓性命,现下已是强弩之末,而国师多年来四方奔走,为陛下寻觅法子,近日终于传回佳音,寻到了好法子。”
“是什么?”怀宁急切问道。
“公主,国师道,他当年占卜出您乃天降灾星,但亦是下凡历劫的神明,神明的血肉有祛病的奇效,即便您现在是凡人之身,同样有这般疗效。这一点,国师已经在外多方求证过,确有下凡历劫的神明用自己的血肉救活了不少重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