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云目睹司空砚初竟有心情去看燕宁,心中怒火犹如猛浪翻腾,身形一纵,直朝司空砚初而去。
司空砚初不动如山,全身散发出金色的光芒,他凝神敛气,拔剑而出,和陆嘉云的长剑展开激烈交锋。
俩人厮杀激烈,论剑法,陆嘉云和司空砚初算是旗鼓相当,难分胜负,但论法力,自然是司空砚初更胜一筹,毕竟陆嘉云作为恶鬼的修为终究不及神族的凌光神君。
经过数十回合的激战,陆嘉云终是不敌司空砚初,被其击败,甚至被打晕在地。
燕宁轻声叹气,缓缓走过来,似是埋怨道:“昨夜我们明明约定过,若真动起手来,你须得手下留情,别忘了,我东西还在他体内呢。”
司空砚初正将陆嘉云捆绑起来,听她来
了那么一句怨念,他的脸色不禁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唇角轻轻吐出一句:“他自己讨打。”
燕宁默默不再多言,“面首”一事果然对他刺激很大。
而原本站在门口的沈念辞忽然朝燕宁走了过来,她再次恳求道:“鬼王,求求你救救我,我知道有一个法子怎么出去,只要杀了陆嘉云,这幻境便会崩塌,到时就有裂缝出现,我们便能出去。”
燕宁眉眼含笑,目光流转间审视着沈念辞,“你既然知道怎么出去,又为何大费周章将我们拉进这幻境里?”
沈念辞被她问得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不肯多言。
燕宁步履轻盈地走向已被束缚的陆嘉云,目光在他身上流连许久,方才转身回到沈念辞的身旁。
她轻抬手臂,挑起沈念辞的下巴,语气冷若冰霜:“让我猜猜,其实你从一开始就认出了我是何人,你之所以不遗余力地将我们引入此境,目的并非在于救你出去,而是意图借刀杀人,因为你无力亲手除去那个已化作恶鬼的陆嘉云,对吗?”
第86章 享受其中“可别试图欺瞒我,否则我有……
沈念辞仍旧不发一言,但眼神倔强不甘,早已经没了原先的柔弱模样。
“那条金蛇和你有关系吧,你能将我们带进来,自然知道如何出去,你不出去,不过是一直在找机会找人帮忙杀了陆嘉云,恰好我经过此地,你应该是通过什么办法能看到我们进到山洞里,你认出了我的身份,便想借我之手,我说的对吗?”
燕宁摩挲着沈念辞的下巴,离她极近,目光更是紧紧锁住她的神色变化。
良久,沈念辞轻笑了一声,“真不愧是幽兰州鬼王,果然观察入微,瞒不过你。”
“我会认识你,是因为我曾在北渊国偶然见过你一次,你说得没错,我一直在等机会,你就是我等来的机会。”沈念辞注视着燕宁这张美艳至极的脸,笑道:“你应该听到过我的声音吧,在那条金蛇的腹部里发出,因为那儿和这里幻境的入口相连,一旦金蛇死了,你们靠近它,便会被吸进去。”
“倘若我们死在金蛇的口下呢?”司空砚初走到燕宁身旁,冷冷问道。
沈念辞声音凉薄道:“那便是你们运气不济,我也只好另找可靠之人。”
燕宁轻蔑地松开了她的下巴,冷笑道:“用这种法子替自己寻人,你也不怕害死人。”
“你身为恶鬼,所犯下的罪孽定是比我多,就不必用这种口吻来教训我。”沈念辞面色淡淡道。
燕宁懒得辩驳此言,正要问些别的时,就听司空砚初冷沉道:“沈姑娘,不是所有的恶鬼都是坏的,他们虽因执念而生,却也并非不分善恶,阿宁就从未滥杀无辜,她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听到司空砚初突然为自己辩解,燕宁不觉微愣,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胸中渐渐弥漫开来。
她一向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待她,也不会去替自己辩解,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自己随心所欲便好。
可此时此刻,听到有人站出来替她说话,这种感觉还不赖,甚至有点开心。
“实在是令人羡慕不已,从你们一进山洞起,我就注意到了你们。”沈念辞的眼里有着几分艳羡,声色清淡道:“我看得很清楚,他很爱你,愿意为了你放下身段,还愿意为了救你突破对蛇的恐惧。”
听闻沈念辞此言,燕宁心中不禁暗自思忖,看来她果真一直在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放心,你们设下结界时,我看不到结界里的情况。”沈念辞适时地出声道。
她这句话一出,燕宁倒还好,她脸皮厚,而且对方又是女子,然而司空砚初的反应截然不同,他的面色瞬间涨得通红,连耳垂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沈念辞见燕宁不开口,心里有点发怵,生怕她不答应自己,再次出声问道:“鬼王可能帮我达成此事?若是如此,你们便可从此地脱身。”
“离开?自然是要离开的,可是你的要求和我要做的事背道而驰,恕我暂且无法和你达成这笔交易。”燕宁语气柔柔道。
沈念辞身子一震,咬唇道:“为何?”
“你要的是他的性命,而他的体内有我要的东西,在没取出来之前,我暂时不能让他死。”燕宁微微侧首,目光落在被束缚的陆嘉云身上。
“不过,要想取出来,也的确需要你的帮助。”
沈念辞凝神屏息,静待燕宁的下文。
燕宁目光直视着沈念辞道:“他因你而生执念,成了恶鬼,我想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沈念辞仅仅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便道:“好,我说。”
燕宁轻轻弯腰,逐渐逼近沈念辞,她身材高挑,胜过寻常女子一筹,相比之下,沈念辞则显得小巧玲珑,不由得抬起头来仰望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无形的压力。
燕宁凝视着沈念辞的双眸,语气悠然地道:“可别试图欺瞒我,否则我有千百种法子折磨你。”
在旁并未插手的司空砚初忍不住弯唇笑了一下,旁人若不了解燕宁,还真会觉得她是一个不近人情的狠辣女子,但其实只是一个嘴上不饶人、爱吓唬人的可爱女子。
然而,沈念辞确实被燕宁的威势所震慑,那些关于鬼王燕宁的传闻,她并非一无所闻。眼前这位能够在千年前血洗幽兰州,将上一任鬼王取而代之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是易于对付之辈。
沈念辞平复了一下被吓到的情绪,冷静道:“我会一五一十地都讲给你听,绝无半句虚言。”
“乖,这还差不多。”燕宁听到满意的答案后,挺直了脊背,露出了一抹微笑,随即朝司空砚初挥了挥手,柔声道:“阿琰,我口渴了,帮我倒杯水,顺便再拿把椅子。”
司空砚初默不作声地去室内为她搬来一把椅子,又将倒好的热茶递给她,燕宁轻盈落座,喝了几口茶,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无比舒畅。
沈念辞看着她这一副使唤人的做派,被使唤的那一方脸上却洋溢着笑意,似乎还挺享受其中,她不禁轻轻叹息,用手抵住额头。
“快说吧,我还等着听故事呢。”燕宁眨了眨眼,美艳的眉眼间满是期待。
第87章 假意顺从仇人近在眼前,她却要躺在他……
沈念辞凝神片刻,便缓缓道来,从头开始讲起她与陆嘉云之间的渊源。
在一百年前,大夏王朝尚未被覆灭时,她曾是尊贵的大夏郡主,身份显赫。而她的父亲,成王殿下,乃是大夏皇帝一母同胞的兄弟,地位非凡。
十四岁那年,沈念辞在别院小住,出门郊游时,偶然救下了被人追杀的陆嘉云。
她将其收留在别院悉心照料一段日子,陆嘉云伤势痊愈后,便不告而别了。
她原以为这不过是她人生中的一次短暂邂逅,何况那时她已有了婚约在身,对于意外遇到的陆嘉云并无萌生其他念头。
三年后,北渊国向大夏开战,仅仅只是因为大夏拒绝了北渊国的和亲,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个借口,一个想要占领大夏国土的借口。
而统率兵马的将领,正是新封为骁云大将军的陆嘉云,他一路攻城略地,连占数城,随即与大夏的成王及其子展开激战,表面上宣称仅欲使其归降,实则对俘获的成王父子施以极刑,以示震慑,两颗首级更是命人悬挂城头,以儆效尤。
新婚不久的沈念辞在听闻此噩耗时,悲痛欲绝,当场昏厥。她自幼没了母亲,仅有的亲人便是父亲与兄长,如此骤然失去两位至亲,让她难以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不过数月,北渊国的雄师铁蹄践踏大夏皇城,皇室宗亲悉数沦为阶下囚。皇城内外尸横遍野,生灵涂炭,一时之间,繁华之都沦为修罗鬼蜮。
沈念辞的夫君是一位忠君爱国的文官,因不肯投降北渊国而陷入牢狱之灾,她为了救自己的夫君,便毅然去求见了暂时代掌皇城大权的陆嘉云,这才发现他竟是三年前被自己救过的男子。
当时,陆嘉云并未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故而她对他真实身份一无所知。
她求他放过自己夫君,他却紧紧捏住她的下巴,冷冷道:“好啊,若要救你夫君,便将你自己献给我。”
沈念辞的面色如纸般苍白,双手藏于袖内紧紧攥拳,面对眼前曾杀害父亲与兄长的仇人竟然提出那样荒谬至极的要求,她心中虽怒火中烧,唇间却终是挤出一个字:“好。”
她看到陆嘉云笑了,那个笑容好像是在嘲讽她自甘下贱,用身体来换取夫君的平安。
当沈念辞被陆嘉云抱进房中时,她的脑海中充斥着父亲与兄长首级被残酷地悬于城头,任人嘲讽的景象。虽未亲睹那残酷的一幕,但这一消息已让她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仇人近在眼前,她却要躺在他的身下婉转低吟。
当她被陆嘉云的那物什进入时,她弓起身子迟迟不能放松,但见陆嘉云面露不满,她便主动抱住他的脖子去亲,才让他眉头舒展。
云歇雨收后,散乱了一地衣物。
沈念辞躺在陆嘉云的臂弯里,悄悄地下了一个决心。
次日,陆嘉云守信释放了沈念辞的夫君,然而他并不打算让沈念辞离去。沈念辞深知自己已如鸟入樊笼,与其徒劳反抗,不如表面上假意顺从,暗中寻找复仇的时机。
沈念辞的夫君一家以为她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卖国女,竟愿意献身敌国贼子,对她唾弃至极,而自觉被戴了绿帽子的夫君更是给了她一张休书,不愿再见她一面。
夫妻相处不过数月,沈念辞与她夫君本就只是相敬如宾的感情,谈不上什么深情厚谊,而她为了救他出狱甘愿牺牲自己,已是不欠他什么,也不在乎那点骂声。
她更在乎的是她死去的亲人在九泉之下难以安息。
大夏国土被占为北渊国的领土后,陆嘉云便带着沈念辞回了北渊国的皇城。
不会武功的沈念辞想要刺杀他自是有一定困难,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先暂且留在他身边,再另寻机会。
“那后来呢?你找到机会杀了他?”燕宁轻声询问道。
沈念辞眸光暗淡,嘴角带着一丝自嘲的笑意道:“谈何容易?他虽留我在身旁,但也是时刻提防我,我跟着他到了北渊国后,他便将我改名换姓,给了我一个新身份,把我娶进陆府做他的夫人,我在他面前装柔弱,装一个全心依赖他的妻子,那么一装,竟是装了十年。”
“为何是十年?你一直下不去手?”燕宁轻啜了一口司空砚初再次为她斟满的热茶,眉头微蹙,满脸困惑地问道。
第88章 合绝花之毒她还记得服下合绝花还会使……
沈念辞目光一怔,没有继续开口,反而是将复杂的眼神落在了陆嘉云身上。
而这一点并未逃过燕宁锐利的眼神,她笑着道:“我猜,你是舍不得吧?”
“你胡说!”沈念辞神情激动地反驳,而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压低了声音道:“我只是没有找到机会。”
“做夫妻的十年里,我不否认他的确待我很好,但他灭我大夏,杀我父兄,我怎么可能爱上他。”沈念辞语气坚决,眼中泪光闪烁,随即又轻轻闭上双眼,将泪水强忍回去。
燕宁对此事不再深究,只是轻描淡写地询问:“那你之后又是如何寻到机会的?”
“他武功高强,我自是很难近身,唯有下毒。”沈念辞的目光落在陆嘉云身上,回忆起往昔共度的时光,她轻蔑一笑:“寻常毒物自是无法奈他何,我所寻乃世间无解之奇毒,名谓合绝花。”
“合绝花,的确乃世间无解之毒。此毒可通过男女肌肤之亲相传。昔日有一女子,为了报复负心男子,长期服用此花。凡与她私下有染的男子,均未逃过此毒,最终她也因毒性发作而香消玉殒。”司空砚初神色凝重地道。
燕宁轻轻挑起秀眉,语气平静地道:“原来你是先自服剧毒,再借着与他肌肤之亲之际,悄无声息地将毒传入他的体内。”
“是,我每次只服用少量,此毒便不会立马发作,而是让这毒逐渐地深入骨髓,到最后药石无灵。”沈念辞的声音渐渐地变低,她从不后悔做下这事。
燕宁看着毫不动摇要为自己的父兄报仇的沈念辞,不禁有几分动容,她还记得服下合绝花还会使人不孕。
眼前的这个女子真的赌上了自己的一切。
燕宁幽幽一叹道:“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两败俱伤,你们双双中了合绝花之毒而死,他却因执念而化为恶鬼重生,而你又是如何变成这副模样?”
沈念辞缓缓伸出自己如玉般洁白细腻的双手,细细观摩着,“我深知你们已经识破我这副人皮裹成的躯壳不过是个人偶傀儡。我本应死在百年之前,在我亲手结束他的性命之后,我对这世间早已心如死灰,任由毒性发作而亡。却不料,我的魂魄竟被已经化为恶鬼的他强行束缚,直至我再度醒来,才惊觉自己已在这具行尸走肉的皮囊中和他在此处生活了快百年。”
“也就是说,你清醒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这幻境过了很久了。”燕宁问道。
“是,准确来说,我是在十年前的某一日,意识才醒过来的。”
司空砚初静默倾听多时,眉梢微蹙,陷入沉思。不经意间,他转首瞥见陆嘉云的手指轻轻颤动,随即露出一抹微笑,轻声道:“沈姑娘,你可曾想过,他为何这般执着要将你留在身边?”
沈念辞轻蔑地冷哼道:“他不过是想要报复我,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因为留在他身边,于我而言便是最大的痛苦。”
“沈姑娘,你一心为家人报仇,我很能理解你的感受,我也曾经历过那些,但你要不要听一听陆嘉云是如何看待的?”燕宁看着她的目光沉静如水,以她的直觉来看,她总觉得此事并不会那么简单。
沈念辞微微侧首,声音沙哑地开口道:“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也从未否认自己做下的事。”
“念辞。”这温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眷恋,沈念辞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却仍旧不敢回眸与他对视。
“陆嘉云,她方才所言,你应该听得一清二楚了吧。”燕宁目光含笑地看着刚刚睁开眼睛的陆嘉云,他身上早已不见了先前的阴沉戾气,取而代之的是满腔无奈。
沈念辞猛地转过头,闷闷道:“怎么会?他不是……”
“我方才虽看似将他打晕,实则只是封锁了他的躯体,却保留了他五感之一的听觉,所以我们说的话,他都能听到,只是无法动弹,无法睁开双眼,亦无法开口说话。”司空砚初低声解释道:“而就在刚刚,我已替他解开了。”
陆嘉云硬朗的俊容上露出一丝受伤的神情,“你就那么恨我?不仅是离开我,还想将我再次杀了?”
沈念辞不敢和他的眼神对视,杀过他一次后,她说过两不相欠,只想离开他,再无眷恋地离开这世间。
良久,陆嘉云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地道:“念辞,我……”
她一听他再一次那么柔情喊她的名字,不知为何忽然间激动起来,“我为何不恨你?你杀我亲人,将他们的首级悬挂在城墙之上时,你就没有想过会有今日?你不顾我的意愿,将我的魂魄困在你精心制作的人偶里,我怎能不恨?”
陆嘉云微微一怔,苦笑道:“倘若我告诉你,你父兄之事并非我本意呢?”
第89章 一体双魂“你拦在此处也无用,我要杀……
“怎么可能?”沈念辞惊声道。
“说得再多,你也不会信我。”陆嘉云轻轻垂下眼帘,无奈苦笑后,旋即将目光转向燕宁与司空砚初,缓缓道:“我现在已知二位并非是常人,麻烦二位探一下我的神识。”
不等燕宁出手,司空砚初便先一步走到陆嘉云身前,轻抬一手,施法探了探神识,他凝神片刻后,忽然诧异地缩回了手,惊声道:“你,竟然是一体双魂?”
燕宁和沈念辞不约而同地睁大了双眼,满脸震惊地凝视着默不作声的陆嘉云。
燕宁迅速回过神来,“所以你说杀她父兄并非你本意,是因为那是你体内另外一个魂魄做下的事。”
“不错,但此事过于荒谬,无论我怎么解释,根本不会有人相信。”陆嘉云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司空砚初还算比较镇
定,温声道:“这倒是世间罕见,那你们平时是如何切换的?”
“通常,他都会在夜晚出现,而我大多是白天,但也有例外,比如当我受到重大刺激时,他便会出现,或者他受到什么重大刺激时,我便会出现。”陆嘉云解释道。
燕宁与司空砚初目光交汇,蓦地忆起昨夜所见的陆嘉云,那喜怒无常、狂热而执着的身影,与眼前这位陆嘉云相较,的确判若两人。
燕宁闭眸又睁开,不禁感慨这最后一片元丹碎片选择的对象竟然会是那么一个人。
“你你骗人!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之事?”沈念辞轻轻摇头,她断然不敢相信这般荒唐之事。
陆嘉云沉声道:“你可以不信我,但这二位总没有理由帮我撒这个谎吧。”
“沈姑娘,我可以向你保证,他的确有两个魂魄在身。”司空砚初的声音淡而如水。
闻言半晌后,沈念辞无助地跌倒在地,一双清亮的眸子里透着茫然,低声呢喃:“杀我父兄是另外一个你,那强迫我,与我做交易的可也是另外一个你?”
“是。”陆嘉云沉痛地闭眸,倏而睁开道:“此事说来话长,要想了解全部真相,不如烦请进入我的神识去打开记忆,你们一看便知。”
他这话自是对燕宁和司空砚初所说。
燕宁缓缓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沈念辞身边,向她伸出手,柔声道:“可是做好准备了?我可以带着你去看真相。”
沈念辞攥紧手心,抬头看向浅笑看她的燕宁,她微抿薄唇,没有出声,但伸出的手放在燕宁的手心里就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燕宁稍一用力,便将她拉了起来,反握住她的手,将她牵到陆嘉云面前松开后,又温柔地用手覆盖住她的双眸,在她耳畔低声道:“别怕,我这就带你进去看。”
这次进入神识探查记忆,燕宁再也不用依赖法器,她与司空砚初相视一笑,轻轻一点头,二人随即联手施法,引导沈念辞的元神顺畅地踏入其中。
三人元神一进到陆嘉云的神识里,便遇见了另一个陆嘉云在里面等着他们,他守住了记忆的入口,勾唇阴沉道:“想要进去知道我的秘密,就先将我打倒。”
“哟,在这儿等着呢。”燕宁双手交叉于胸前,迈前一步,目光上下扫视着他,随后轻蔑道:“真是奇怪,怎么一直没察觉,你们两个无论是行事作风还是言谈举止,差异竟如此大。外面的那位,看起来确实比你顺眼多了。”
“长得狐媚子一样的女人,你的眼光可真差,他可比我差远了,他优柔寡断,心慈手软,若不是我,他能屡屡立下奇功?还一举攻破大夏皇城,这家伙当时甚至还劝说北渊国皇帝不要攻打大夏,如果不是我及时出现,他能有后面这番战功赫赫吗?”那陆嘉云神情激昂,想到另一个自己十分唾弃,“哼,而且他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会去抢,有什么用?有婚约又如何?嫁了人又如何?只要我想要,那就得是我的,说起来,他还应该感激我,若不是我也喜欢念辞,他这辈子都绝无可能娶她。”
“所以这一切当真是你做的?和他无关?”沈念辞从司空砚初的身后走出,她倔强地睁着一双泪眼朦胧的眸子看着陆嘉云。
“念念辞?”陆嘉云方才只注意有外来者入侵此处,只看到了燕宁和司空砚初,却并未注意到藏在他们身后娇小的沈念辞。
“我要知道真相,所有的真相。”沈念辞嗓音沙哑,她还想知道这十年来曾让她感到不舍甚至有一丝心动的可是外面的他。
燕宁面对刚才陆嘉云对自己的嘲讽不屑一顾,玉手轻抬,轻轻施法搅动空气,嘴角泛起一丝冷峭的笑意:“你拦在此处也无用,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第90章 失控“你说谁是狐媚子,你最好想清楚……
“杀我?哼,我陆嘉云还没怕过谁呢?”面对燕宁的胁迫,陆嘉云依旧无所畏惧,身经百战的他对自己的实力深信不疑,即便是面对名震四方的鬼王,他亦从容不迫。
燕宁微微眯起双眸,唇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冷冽的笑意,此人果真不知天高地厚!
她正欲有所动作,忽觉一阵风驰电掣掠过身旁。当她定睛一瞧,司空砚初已如疾风般牢牢掐住了陆嘉云的脖颈,他眼中闪过凛冽寒光,平日里温和冷淡的面容此刻却被怒火所吞噬,“你说谁是狐媚子,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他的嗓音低沉,隐匿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戾气,与平日里那副冷傲自负的模样截然不同。
燕宁也是从未见过他这般,她的心中焦急万分,情不自禁地呼唤道:“阿琰!”
元神在此处暴走是很危险的一件事,轻则元神受损,重则陨灭。
陆嘉云此刻正被司空砚初紧紧地扼住咽喉,尽管对方仅是元神状态,他却深切体会到了一股沉重的压迫。他竭力想要发声呼救,然而声音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囚禁,始终无法逃脱喉咙的禁锢。
司空砚初在燕宁的呼唤中,情绪逐渐趋于平和,然而眼中仍旧流露出几分凶煞,紧紧地锁定着陆嘉云。
燕宁悄悄靠近司空砚初的身旁,轻抚他低垂的另外一只手,温言细语:“阿琰,不必为了这种人而动怒。”
沈念辞也在后面看得紧张万分,但见司空砚初听了燕宁的话后,周身的怒火真的慢慢消了下去,化为如水一般的平静。
“你给我听好了,谁也不许在我面前说她半分不好,你若是胆敢再说,我有的是办法可以让你永远出不来,只能困在此处。”司空砚初话语刚落,这才慢慢松开了陆嘉云的咽喉,满脸嫌恶地挥了挥手,而后将燕宁的柔荑轻轻地握入掌中,缓缓地揉搓起来。
“让阿宁担心了,我刚才失控了。”
两人虽然仅是元神相触,然而那份触感却异常真切,燕宁在他轻抚之下,心中不禁泛起了层层涟漪。
而好不容易没了束缚的陆嘉云面色涨红,见着眼前这俩位浓情蜜意的氛围,他一口气都要提不上来了,只能猛烈咳嗽,手指颤抖着指向他们,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无法吐露分毫。
司空砚初目光一凝,冰冷的眼神如同寒霜,令陆嘉云仿佛被冻结在原地,他急忙放下手,退至一旁,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走吧。”司空砚初目光柔和而缱绻地凝视着燕宁,声音轻柔得如同春风拂过水面。
燕宁轻轻颔首,旋即回首望着仍旧站在原地不动的沈念辞,温言催促:“赶紧跟上吧。”
沈念辞闻声,立即加快步伐追了上去,当她抵达入口处时,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臂。
“念辞。”陆嘉云隐忍地喊了一声,眼里皆是深情,他怕沈念辞从此之后便会对两个他区分开来,将仅有的爱给了另一个他,而对他就只剩下恨了。
他不愿,哪怕像之前那般爱恨交加地对待他,他也是甘之如饴的,可要是让沈念辞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他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崩溃。
他和另一个他虽同为陆嘉云,但他很清楚,沈念辞动过一丝心的只有另一个他,而不是手段残忍的他,况且他的诞生本就是一个意外。
“放手!”沈
念辞眸光沉沉,用力一挣,便摆脱了他的手,决绝地转身,跟随燕宁他们进去了,独独留下在外的陆嘉云。
他苦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若想拉住她,当然轻而易举,但其实他知道现在再怎么做,一切都只会是徒劳。
他怨恨地想起另一个自己,若不是他,他们的秘密怎么会就此暴露。
*
三人一进入陆嘉云的记忆里,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陆嘉云出生的那一刻。
陆嘉云出生在普通的官宦人家,他的父亲是个正六品文官,为人风流成性,妻妾成群,除了嫡出的孩子以外,庶出的孩子更是生了一堆,多到连他自己都认不清哪个是哪个。
而陆嘉云便是他其中一个庶子,其生母只是他父亲从青楼赎回来的舞女,由于父亲从不在意,甚至已经忘了他们的存在,府里的人包括下人便从不待见他们母子,吃穿用度短缺都是常事。
年幼的陆嘉云甚至还习惯了遭人白眼和被人拳打脚踢的日子,他能忍受,是因为他还有很爱他的母亲陪在他身边。
直到他看到了母亲被府里姨娘的相好强行侮辱时,他愤怒地欲要推开那人,却被男人狠狠地甩在地上,膝盖撞到了桌腿,疼得他无法站立。
年纪小小的他和成年男子相比,自是力量悬殊。
他目睹那名男子粗暴地扯下母亲的衣衫,耳畔是母亲凄厉的求救声,他内心深处潜伏的凶兽似乎即将冲破禁锢,想要破土而出。
“想不想感受杀人的快感?人人都欺压你,你真要一辈子任人宰割吗?”忽然间,陆嘉云的内心有一道邪恶的声音在响起。